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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巨盗林义沣时,用的就是打狗棒法。”
“张少侠怎么会打狗棒法?”有人不解。还有人问:“说起来,张少侠新近在武林崛起,一出手就艺业惊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那个众望所归的八婆刀客尴尬地咳了一声,说:“这个兄弟也不知道,不过据说他在击败林义沣的时候,曾经说过,他能有今日,全拜十年前林义沣在洛阳一场大战所赐。”
刘小二给他们上了齐酒菜后,悄悄跑到账房去问:“那条绿玉杖呢?”“第二天就赎回了。”
“不会是乞丐赎走的吧?”刘小二问。他顿觉惊讶:“是啊,你怎么知道?而且还是一群乞丐恭恭敬敬捧着那条玉杖回去的。”
刘小二站在那里眨眨眼,前堂有人叫道:“小二。”“来了。”他立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职业性地笑问:“客官,有什么吩咐?”只不过瞬间恍惚,他就把那个老头抛在脑后。
很多年以后,他曾经后悔过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替那老头付这十八两银子。那是他家遭小偷时,他和已经是他老婆的桐子躺在床上装睡,一声也不敢吭。不过这次后悔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后来清点东西,发现原来那小偷没有找到藏在柜子夹缝里的钱,只好拿走了抽屉里的几串铜钱和碎银子,总共加起来还不到十两银子。刘小二心里乐呵呵的,觉得跟十八两相比,自己还赚了八两银子。
是的,桐子最后还是嫁给了刘小二。原本在桐子心目中半斤八两的这一场比赛,因为张平的离开而迅速分出了胜负。
张平离开后半年,刘小二去桐子家提亲,做婚后计划陈述。“伯父,伯母,我打算结婚后不做小二了,想要自己开一家小酒店,寿春楼的大厨已经和我商量好两人一起合伙开店,到时候我还是跑堂,桐子打下手,两个人自主,比给别人干好。”
桐子父母平时就知道他对自己女儿没话说,何况现在刘小二眼看要有自己的事业,心里十分满意。母亲回头朝屋里大声问:“桐子,小二送来四大件,八小件,十二盘点心,你满意不满意?”
屋里桐子忸怩良久,说:“叫他再添一匹红绸,我就嫁了。”
桐子用这匹红绸做好了自己的嫁衣,欢欢喜喜嫁了过去。
婚后两人家里都给凑了点钱,他们与李大厨合伙,酒店红红火火开张了。到刘小二与桐子的孩子出生之后,刘小二似乎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安乐的后半生。刘小二的儿子刘青云五岁时,忽然有一天很多江湖人士吵吵嚷嚷地进了刘小二的小酒店,坐下就拍桌子叫上酒。刘小二忙烫好酒端上,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叫道:“有什么好菜尽管上来!大爷吃了这一顿,不知道有没有下一顿了!”
旁边一个留三络长须,看起来稍微年长的人喝斥道:“胡说八道!我们此次是替天行道,去铲除武林败类,正义必胜,区区‘折柳手’张平有什么可怕的?”刘小二心里一惊,忍不住在旁边插话:“前些年小人听说张平力挫西北巨盗,是人人称颂的少侠啊!”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一个小二有所不知。”一个肥胖的络腮胡哧之以鼻,“他是江南江家的姑爷,现在江家得罪了武林同道,他还不知好歹,不但不肯与江家划清界限,还独斗十大门派的高手,负隅顽抗,不肯将江家的‘惊世帖’交出……”
“李大鼓!”那个年长的人低声喝道。那个络腮胡连忙闭上嘴巴。
刘小二口齿清楚:“行,本店的下酒菜一共有四十八种,我给诸位上个四荤四素八小碟,另加四个冷盘,诸位看怎么样?”
“赶紧去弄,吃了好上路。”那个络腮胡性子最急,旁边有人嫌恶:“怎么说话?什么叫上路?真是不吉利。”
“我不过这么随便一说,你自己心里害怕才想到那里去!”络腮胡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年长者只好又出来打圆场:“你们也不必担心,这次江湖上的朋友志在必得,十大门派不用说,连三山九洞,西疆南蛮都来了异人,这次江南江家在劫难逃了,张平再怎么厉害,他难道还有三头六臂?”刘小二回到厨房内,正在剖鱼的桐子抬头看一眼他,忽然吓了一跳,问:“小二,你怎么了?脸色青紫……”
小二张张嘴,良久说不出话来。
那伙人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从这里经过,刘小二这个小酒店,江湖人士来得并不多。很久之后刘小二曾经见到过一个头发花白,脸色灰沉的老人,他的眼神浑浊,但腰板还挺得笔直,他带着一把刀,吃饭时也要放在自己的手边。刘小二记得他,多年前他曾见过一面的西北巨盗林义沣,但大盗也会有变成一个普通老人的一天吗?他觉得不可思议。
“林爷听说过‘折柳手’张平吗?”刘小二问。林义沣“唔”了一声,并不说话。刘小二战战兢兢:“斗胆问一句林爷……江南江家那一次之后……他怎么样了?”林义沣淡淡地说:“据说是死了。”
他的岳丈在车轮战中力竭而死,岳母自尽,妻子死在乱箭之下,他抱着妻子的尸身,携四岁大的儿子,跳下了万丈深渊,各大门派下到崖底细细搜寻了十来遍,终于确认他们一家已经粉身碎骨。这一役死伤无数,然而那罪魁祸首的“惊世帖”,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它。
林义沣笑笑说:“江南江家就这样没了。”
刘小二的孩子六岁那年,刘小二送他去上书塾,渭水的支流经过洛阳城,正是初春时节,河道两旁的柳条已经发青,一粒粒绿色的小肉末附在青色粉条上,他听小孩子在念书:“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心里想,这些孩子念的是什么东西?不知不觉替自己送给先生的束修钱心疼起来。
杨柳下忽然有一条船慢慢划过来,刘小二看见一个很像张平的人坐在船头看杨柳,他盯着那人看了很久,那人也抬头看见了他,大声叫出来:“小二,小二,我回来了!”
张平就这样回来了,他带着一个小孩子,也就是五六岁年纪,相貌极其清俊可爱,也许是在外面跟着张平跑久了,眼睛里流露出特别冷淡的神情,沉默而安静。“我儿子,张微凉。”张平说。他的眉眼上已经印下了疲倦的痕迹,深深纵横。刘小二很熟悉这种痕迹,因为他自己的脸上也有。
刘小二带他回家,桐子看见他惊喜不已,忙请他们坐下,叫小二到对街买了糕点给孩子,自己去抓鸡,她在酒店里杀惯了鸡,只需干净利落一刀了事,一边还抽空问张平这几年是在哪里,张平笑笑说,只是在江湖上混而已。桐子已经全不介意两人的以前,笑问:“那嫂子呢?”
张平的孩子本来一直站在旁边看桐子杀鸡,听见这样问话,抬头向她看了一眼,说:“我娘已经去世了。”
桐子觉得心里一惊,张平却非常平静,微笑道:“他和她母亲长得很像。”看这孩子的眉眼这样漂亮,他母亲一定是个大美人。桐子心想。
张平的父亲看见独生子带着孙儿回来了,虽然责怪他,但也未尝不高兴,牵着孙子疼爱,一时间连追究他这几年的生活都忘记了。张平从不对人提起江湖,他在家安生过了一段日子,因为刘小二酒楼里人手太忙,就临时过来帮忙,居然手脚利索,赶得上干了十几年跑堂的刘小二,尤其在人群中来去自如,手中托盘稳稳当当,从未有闪失,不多久就有客人夸他:“小二,新来这个小二的功夫和你差不多啦,有前途!”
张平笑笑,说:“客官见笑。”
刘小二本来以为他马上会离开的,却不料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一转眼十来年,他在小二的酒楼做得好好的,开始成了半个东家。他们的儿子一起在书塾读书,逢年过节刘小二和桐子就请他们父子到自己家来吃饭,照例是张平带酒过来。小二喝着黄酒和他开玩笑:“你以前请武林前辈偷偷喝寿春楼最上好的女儿红,请我喝的就是这种没力气的黄酒?”
“陪我喝女儿红的人多得是,能一起喝黄酒的人却不多。”张平笑道。两个人一起喝着酒,看两个孩子在灶间帮桐子烧火,红红的火光照亮三个人的身影。
“真是想不到,二十年前,我们一起去做小二,之间各自转了这么长久,终于还是走回了同一个地方。”
断雁叫西风
龙 辰
(本文字数:3194) 《今古传奇·武侠版》 200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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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随着宽阔的大道拐了个弯,一转过去,路途顿时变得狭窄起来,大约只能并排容下两辆马车。若是有辆车迎面而来,马鼻子中喷出的热气都能在两车交错时喷到来马的脸上。
顾今朝轻轻甩了下马鞭,似乎想驱走清晨的薄雾。但那若有若无的雾气挥之不去地在身边萦绕着,便如这些天来心中那个沉重的念头。
他侧头看了看驾车的老车夫——头缩在厚厚的棉衣里,手中的鞭子一下下有节奏地挥出。车中则了无声息,不知他们是否还在半梦半醒之间。顾今朝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一下。一个丧了丈夫的女人和一个没了爹的孩子,两个如此柔弱的人坐在车里,却似压得车都跑不动了。
小路越走越窄。两边的树木参差,原本在路边蜿蜒的杂草越见高起。秋意已深,草已枯黄。看在眼里,心头便也沉甸甸。
这条路本是官道。可此地正当祁县与文水交界。据传当年朝廷拨银修路,到了交界处,两县都上报银已用罄,因此这段路便不尴不尬地晾在当地,再也无人过问。
顾今朝暗想:天知道朝廷的银子落往何处!
他回头又看了看车子。天下乌鸦一般黑!能容得住一两个清官,不啻凤毛麟角。恍惚间,他眼前浮现起熟悉的身影,那一袭青衫的儒雅,一卷诗文的从容;一盏淡酒的狂放,一曲长吟的不羁,如今不过换得一个清冷的骨瓷坛。可叹自己除去眼下几个兄弟,平生知交就只得这个萍水相逢的书生。奈何天不眷顾!当自己两天两夜不休、快马赶到时,竟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冰冷木然的尸体便是十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知交。
朝廷的事,自己不懂,也不想懂。但顾今朝知道,朝廷中的险恶只会更甚于江湖。意气书生恰是当御史的不二人选。只是一个庙堂中的小小御史,却怎敌得过地方上盘根错节的势力?这官道,这天下千千万万的贪渎之辈,又岂是你一个书生管得过来的?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现在只怕正有人高歌纵酒了吧。而余悲的也许只有她。
一想到她,顾今朝心中便是一震。扭头看去,车帘恰巧微微一摆,半边乌云般的发髻露了出来。那鬓边一朵小白花格外刺眼:“顾大哥,这么起早贪黑地赶路,真是辛苦你了。要不要歇息一下?”顾今朝抬眼望望四周。这哪里是歇息的地方!以她的身手与见识,如此说不过是聊表感激罢了。他淡淡地摇摇头:“赶过这段路再说吧。” 顾今朝不敢多看她一眼,一路上让她坐在车内,默然以对,实在避不开则匆匆应上两句。大半是为了安全,小半却是不愿与她面面相对吧。
十年前。
赶到喜堂时,顾今朝惊诧地发现整个厅堂竟只有他一个宾客,连司仪、媒婆、喜娘也一个不见。新娘子一身喜服,头上却没有盖头。他知道杨易之不拘俗礼,但万没想到居然豁达到如此。那时新婚夫妻对坐,似只等他一人。若是他不来,二人早就该入洞房了吧。
顾今朝愣了半晌方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系了红绸的昆吾剑,递给杨易之:“杨兄,贺你大喜。”杨易之还未答话,一旁的新娘却已脱口道:“昆吾!”顾今朝的眼光一下扫过新娘,只这一扫,便深觉自己定是失态了。自己闯荡江湖多年,却还从未见过如此女子——温婉中透着英气,雍容处更有洒脱。顾今朝感觉脸上微微一热,正自窘时,听杨易之道:“闭月是南海容家的人,自然比我更识这些刀剑。”顾今朝“哦” 了一声,未料眼前的新娘竟是南海容家掌门的独生女儿。
南海容家本是武林世家,在江湖中的名头虽然未必及得上映雪堂曹家、听风阁乔家、行云楼展家和沐雨轩君家,但也名垂天南。容家子女既出其门,自是武林中人,不知怎么会与书生结亲。
他心思刚转,只听容闭月道:“昆吾乃上古名剑,实是武林中人梦寐不得的无价之物。顾大哥今日相赠,足见与相公相交之情。”杨易之听妻子侃侃道来,动容道:“顾兄,此剑既然如此珍贵,这份盛情小弟可不敢领受。顾兄闯荡江湖,若得此剑之助,岂不如虎添翼?”
顾今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