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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志元和李娟站在女儿身后,也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夫妻两人都感觉到压力很大,却见女儿静立含笑,神态自若,气度淡然地应付着这些名流,这副模样,夫妻二人都不曾见到过。有那么一瞬,他们忽然有一种女儿长成了的感觉。
只不过,这感觉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很快的,夫妻两人就被这些名流们的问题闹得有些黑线。
“夏小姐,我近来总是感觉精神不济,运势不佳,是不是家中风水出了问题?”
“夏小姐,近来期货有点亏,您能不能给预测预测看看,什么时候能涨?”
“夏小姐,我最近生意想转投其他产业,但是有些犹豫不决,您能不能给看看,是投还是不投好?”
“夏小姐,家父近来总叨念着重修祖坟的事,麻烦您有时间给看个能旺子孙财运的宝地,这是我的名片。”
这、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夏志元在后头看得嘴角抽搐,这些都是社会上有地位有名望的人,他们私底下都信这些?
这些天里,自从搬去了桃源区的宅子里,夏芍便在院子里摆起了风水阵,时常捣鼓捣鼓这个,捣鼓捣鼓那个的,一开始他好奇,就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她居然是在家里布了个什么五行调整阵,说是能聚生气、调养身心,晚上睡觉也容易入眠,安神用的。
女儿开始不避着他们夫妻弄这些风水的东西,且闲着没事就在他们面前叨念两句,两人知道,这是女儿在想办法让他们逐渐适应。
其实,夏志元在听了夏芍关于玄学最基本的一些解释后,也是觉得有些道理,确实有些事可以解释的通。但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他即便是将这些偏见慢慢去除,也还是认为,这个世界上跟他一样有着偏见的人想必不少。
但到了今天晚上,他的“以为”轰然坍塌,苦笑不已——怎么?这些社会上的名流,私底下竟这么在意这些风水运势之类的事?
夏志元只是没想到,人越是在权钱名利的高处,越是怕这些东西没有了。信服风水之事,以求心安,是很普遍的事。
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问题多的问不完,从公司财务到家庭婚姻,再到出行问卜,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问题,一会儿的时间便颠覆了夏志元以前的认知,让他好像看见了这些社会名流的另一面,亦或者说,是人心欲望的另一面。
看着这些人这么着急地询问女儿,想要知道祸福前程的模样,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对望了一眼,忽然间觉得,这些人的日子过得很累,就跟自己半辈子为了生计奔波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这些人名利双收,家大业大,而他们夫妻则是小家小业、锅碗瓢盆。其实,人都是一样累,不管你是光鲜还是不光鲜。
夫妻两人渐渐垂眸,都有深思。人这一辈子,到底求的是个什么?再有名再有利,到最后还是祸福难料。
这番心境上的变化,让两人渐渐的竟也感觉不出自己跟这些社会名流的差别了,反倒觉得,其实人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
夫妻两人再相互看一眼,笑了笑,都有些突然间看开了的感觉。
而这时,整个会场大厅已经没有人在随意溜达攀谈了,而是全都围了过来,夏芍已然成为了焦点。
这时,一道洪亮威严的声音传来:“这位就是这段时间名声响亮的夏大师?”
这声音不像是大部分人见到夏芍时的惊喜和恭敬,反倒有些不屑一顾和微怒。周围人纷纷转头,看见来人都不由小声开始议论,并且立即让出了一条路来。
一对中年夫妻从众人让出的路中走来,男人身量中等,微微发福,眼睛看人极有力度。女人则身材苗条,一身深紫晚礼服,人还没到,就盯着夏芍面有不善。
夏芍一看这女人的眉眼就明白了——来找茬的。林海茹的父母,林氏集团总经理夫妇。
“夏大师,久仰大名。一直想拜会,听说夏大师业务挺忙,预约都排到了明年。我还以为是我林祥全跟夏大师没有见面的缘分。没想到,夏大师倒是给了我个拜会的机会啊。”
林祥全哼笑着走来,话里有话,是个人都能听出火药味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林祥全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夏芍的父母却是不知道。他们也看出来对方来者不善,李娟在后头去拉女儿的手,想把她护起来。夏芍却是轻巧地拍了拍母亲,示意她安心,不会有事。
这时,林夫人也笑了,眼神尖锐,扫了扫四周的名流,“什么拜会不拜会的,一个江湖神棍而已,还真骗得这么多人给尊成了大师?一个好好的拍卖舞会,给闹成了风水运程咨询会?呵,外面的记者这是没放进来,这要是进来看见了,明天报纸上可有东西写了。”
她这么一说,不少人都微微皱眉。有的人眼神闪躲,有的人干脆悄悄退后,而有的人却是眼神不满。
玄学风水的事,在国内的政策环境里,确实是不能拿上台面公开宣扬的。但这不能阻止有人信它,尤其是他们这些人,寻个心安,说来也是你情我愿的事。而且找过夏芍的人,都叹服于她的神准,虽然觉得玄乎,但是由不得不信。
林夫人有不信的权利,但是犯不着这么说话,这岂不是一竿子把在场的人给讽了?也难怪不少人皱了眉头。
夏芍却是没有什么不满,她笑容浅淡,微微点头,气度修养极好,但说出的话来却把林夫人气得鼻子都歪了。
“也对。好好的拍卖展会,前天被令嫒给闹成骂架会,幸亏当日没请记者进来,不然这两天报纸上早有内容可看了。”
“噗!”人群里,不知是谁笑了一声,赶紧又闭了嘴,却惹得不少人低头,嘴角微微勾起。
林祥全夫妻却是脸色变了,林祥全当即便冷下脸来,刚才脸上还带点冷笑,此时冷笑也没了,“夏大师不觉得过分了么?小女是被宠坏了些,可我林祥全在东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么把她请出去,叫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林祥全不愧是东市龙头企业林氏集团的总经理,平日积累的威严不是假的,这冷眼一瞪,不少都觉得有压力。
夏芍却是依旧淡然微笑,“林总,谁家父母不宠儿女?宠是一回事,宠坏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果福缘自有报,还请林总记住,倘若哪日得了果,这因还请往自己身上寻。”
林祥全夫妻一愣,他们没想到夏芍会这么说。一般人面对指责,多是愤怒争辩。而这个夏芍不太一样,她不恼不怒,不跟你争,也不跟你辩,但是说出的话却往往叫你心里头一突。
林祥全就是心里一突,他并非一点不信风水之事,尤其是听说不少夏芍断人前程极准的事。但林祥全觉得,若是以前他还会找找夏芍,但现在,用得着么?他们林氏集团有香港方面李老的投资,集团是李老控着股,李家不倒,林氏就不会有问题。
李氏是什么?世界级跨国集团!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排名前一百。哪能说倒就倒?
林祥全现在的感觉,就如同抱上了一棵参天巨树,这棵巨树不倒,他一辈子有地方荫蔽乘凉。
因而,林祥全冷笑一声,负手道:“夏大师,我劝你省省那一套吧!我林祥全活了大半辈子,你们这些江湖神棍的把戏也是知道一些的。不就是提前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给人趋吉问凶么?我看你年纪不大,也算有些本事,这么多社会名流都被你忽悠住了。不过,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林祥全是什么人,我们林氏集团是谁在背后撑着,我们林氏会有事?笑话!”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都看向夏芍。这些人也是见识广的人,自然知道一些江湖骗术的门路,有些人在找到夏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所以,有时会问她一些自己当天发生过的事,试探她能不能看出来,她每回都是一笑点出,从来不带差池的!这才不由使一些人深信不疑。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本来就觉得玄乎的东西,一被人拿来揭破,不管说法是对是错,想想都会觉得有可能。当即一些人就纷纷向夏芍看来,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夏芍什么也不解释,她只是笑得高深,轻轻摇头,“这个世界上原来当真有只看钱财,不看命的人。需知身外之物易求,横祸枉死岂是求了就能避过的?”
一句话,令会场大厅的气氛再变!
人有的时候还真的就是奇怪,上一刻还在怀疑你,下一刻听见别人的八卦,立刻就会转移目标。
横祸枉死?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林总有横祸?
“混账!你你敢诅咒我们林氏集团?!”林夫人一声尖锐怒叫,气得脸上白气横生,“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嘴这么贱!”
见丈夫被指有横祸,林夫人自然又气又怒,手一扬,一巴掌便往夏芍脸上甩。
李娟在后头啊地一声,慌忙把女儿往后拉,夏志元则一步上前要挡在女儿面前。夫妻两个也是又惊又怒,气得发抖,他们两人在夏芍身后,这一会儿自然从陈满贯那里听说了前天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位林家千金刁蛮任性,女儿做的并没有错。她父母怎么可以动手就打人?
哪知夏芍的速度却比父母快,她在母亲拉住自己之前便上前一步,身子一侧,挡住了父亲上前的身影,同时一把握住了林夫人的手腕!
她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下来,眼神发冷,在林夫人惊愣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欺近她身前,缓缓道:“林夫人,我的父母不需要你来问候,你可以回去问候你的女儿。你刚才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有空好好回去教导你的女儿,免得日后哭夫!我只是实话实说,嘴贱的,是你的女儿!”
夏芍握着林夫人的手腕往后一震,林夫人穿着高跟鞋的脚下顿时一扭,险些便要跌坐在地上!林祥全在她身后急忙一扶,妻子撞到他身上,力道却是不小,夫妻两个同时往后退了几步,身形踉跄,颜面大失。
林祥全脸上涨红,嘴唇气得发抖,一手狼狈扶着妻子,一手指着夏芍,“我原本看你年纪不大,不想跟你计较,前天的事你给我赔个礼道个歉就完了,没想到你这么嚣张!这真是、真是什么时候东市的地头上,我们林家随便叫人这么无礼对待了?你信不信我叫你在东市的地面上混不下去!”
夏芍一挑眉,笑了。
叫她在东市混不下去?这位林总挺有趣的。
见她竟然还笑的出来,林祥全也是气笑了,“好!好!你不信?”他一抬眼,目光怒扫,“主办方在哪儿!保安呢!”
保安没敢过来,孙长德却从人堆里出来了,“林总,别找保安了。保安前天被令嫒打了,现在看见你们林家人就怕。有事跟我说吧。”
“孙总!”林祥全尽管听出孙长德话里的讽刺,但他现在正被夏芍气着,打算先处置了她,“孙总在这里就好!你们主办方怎么请的人?什么时候江湖神棍也能充社会名流了?把她给我请出去!”
孙长德面无表情,手插在兜里不动,“很抱歉,林总。夏小姐是我们的贵客!”
“贵客?孙总的意思是,这个江湖神棍可以跟我们林氏集团一样,成为你们的贵客,是么?”
孙长德还是面无表情,眉毛一挑,“抱歉,林总。夏小姐不是江湖神棍。”
孙长德这副态度,倒叫林祥全愣了愣,随即怒极反笑着点头,“好!行啊!你们是一伙的,早就听说孙总这次拿下拍卖会举办权是有人在背后出力,看来这个人就是夏小姐啊。”
林祥全笑得阴沉,点头道:“行,她是你们华夏公司的贵客,我林祥全不是!她不走,我走!”他招呼一声妻子,夫妻两人愤慨走出两步,林祥全又回过头来,一指孙长德和夏芍,“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我林祥全能走出这里,明天我就能叫你华夏拍卖公司,还有你!在东市无立锥之地!”
“这是要叫谁在东市无立锥之地?”
林祥全这一声狠话让会场寂静无声,谁也没想到今晚会闹这么一出,不少人都看向孙长德,这位孙总疯了么?林氏是东市政府重点扶持的集团,有香港那边李老的投资,实打实的东市龙头企业,得罪了他,以后在东市可不好混啊。
然而,正当这时,忽然一道声音门口传了来。
整个会场大厅的人齐齐转头,顿时气氛更静。
门口,市长刘景泉陪着一位老人走了进来。
这位老人很多人没有亲眼见过,但却在世界各类财经杂志上时常见到——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
林祥全没想到李伯元这时候到了,他脸上还有怒容,当下赶紧收拾了,换出个笑容来,激动地迎上,林夫人也赶忙换了个笑容,不顾脚崴了,一瘸一拐跟在丈夫身后走过去。
“李董事长,您老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