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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恋爱没任何直接关系的。顺子对我们的恋爱关系也许已经有所察觉,但一直没有表面化。”
“你和顺子的结婚生活,持续了几年?”
“从我回到东京的一九五〇年开始,大约有四年了。”
“在这期间,你们的夫妻生活还算圆满吧?”
“是的。”
“突然出现这样的破局,是什么原因呢?你们的恋爱若不成为问题,那么什么问题是直接原因呢?”
“这个我现在不想说。”
我想,他是在行使沉默权。即便是与本案无关的问题,被告若是执意拒绝回答的话,检察官和法官是不能强迫他作出回答的。
但是,他采取这种态度,决不会使审判变得对他有利。这时我看到三位法官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么,今年一月十六日第一次事件发生的时候,被告采取了什么行动?”
“那天晚上我一直呆在家里,在画行情曲线表。到了半夜十二点左右,康子挂来了电话。”
“在十二点以前,被告一直是一个人在家里吗?没有人能证明你当时不在现场吧?”
“没有。” 棒槌学堂·出品
“康子的电话是什么内容呢?”
“她的声音完全变了,沙哑得简直不象是康子平时的声音。她说:‘我马上想看到你,这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你马上开着自用车来一下好吗?’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也不回答我,她只是哀求我什么也不要问了,叫我马上就去。我也不放心起来,马上准备了一下就开着车去了。”
“东条家的住址你知道吗?”
“虽然没有进去过,但地址是知道的。”
“当时你知道东条预定在哪天出差吗?”
“在前一天的中午听康子说过。”
“那么,被告到东条家以后情况怎样?”
“到门口迎接我的康子脸色刷白,她什么也不说,拉着我的胳膊就往里走,一直把我拉到里屋去了,一进屋就看到东条的尸体躺在那里。”
“在他生前,你没见过他吗?”
“没见过。”
“那时,被告怎么样了?”
“我想我一定也变得脸色刷白,记得当时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过了一会儿,我恢复了平静,问道:‘怎么啦?怎么死的呀?’奇怪是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当时我还以为是脑溢血或心脏麻痹忽然发作而突然死去的呢。”
“康子是怎样回答你的呢?”
“她死盯住我的跟睛看着我,她那可怕的眼神,真使我有点毛骨悚然。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杀死的,是我杀死的。’”
“被告当时是什么感觉呢?”
“当时眼前一下变得模糊起来,好象是一片云雾,各种胡思乱想掠过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康子当时怎么样?”
“她一直沉默不语。也许是为了使兴奋镇定下来,她把威士忌酒注入杯中一饮而尽——虽然她平时在我眼前从来没喝过酒——把酒杯递给了我,喃喃地说了声‘永别了’。
我的头脑清醒过来以后,喝了一杯酒,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时康子怎么说呢?”
“叫我按着顺序再现她当时的话,是不可能了,总之,她说过这样的话:东条宪司不知在什么时候觉察到了我们的关系,他好象是为了在现场抓住确凿的证据,使了一个说坐夜车去大阪的计策,又偷偷地回来了。他大概推测到,他一出去旅行,康子一定会把我带到他家里来的。”
“这真地只是康子说的话,而不是事实本身吗?”
“康子确实是这样说的。但事实本身不是这样,我在家里一直呆到半夜十二点。”
“但是,什么事物都有一个常识问题。说东条宪司觉察到被告和他妻子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于是以出差为口实,给他们以幽会的机会,然后再闯入现场,抓住确凿的证据,这种心理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假如实际上他没有发现被告在他家里的话,恐怕不会发生致命的搏斗吧。比如,他说明一下计划变了,改在明天早晨坐飞机出发,不是就可以把自己的真正意图掩盖过去吗?若是一般人,一定都会这样做的。”
“一般人会怎样做我不知道,但是世界上的事情不一定都是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去做的。
‘人行山路,花在暗处’,这是投机界的箴言。后来听了康子的话,我才相信的确是这样。”
“康子的话——是什么话呢?”
“康子说,当时东条宪司醉得相当厉害。大概是不借点酒气不愿意亲眼看到自已的妻子和别人胡搞的现场,他就是借着酒劲来的。康子问了声‘你是怎么啦?’,他狠狠地骂了她一顿。‘你们搞的鬼名堂,我都知道。今天他有事来不了,你一定约了他明天再来的。今天算他村田走运。’他不仅说了这样的话,而且还说了些难以入耳的骂人的话。”
“他说了些什么难以入耳的话呢?”
“这个现在我也不能告诉你们。”
当然这又是在行使沉默权。但是,他为什么又一次重复“现在”这个词呢,真使我非常纳闷。
若是警察在私下调查,这样说还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现在是在法庭上,现在不说,哪儿还有说明自己心境的机会呢?
当然,以后还有上诉【注】的机会,但是第二审、第三审的审判,与第一审相比要简单得多。到最高法院,只通过对案卷的审查就可以“上诉理由不成立”驳回上诉。
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呢?我当时对被告的心理和隐藏在后面的百谷律师的战术是不理解的。
【注】此处原文是“控诉、上告”。日文的“控诉”是对第一审判决不服的上诉,“上告”是对第二审判决不服的上诉。日本的裁判是采用三审终审制。——译者注
第十三章
这次裁判的紧凑劲儿,是很少有的。
坐满旁听人的法庭又肃静下来,连咳嗽一声的人都没有。检察官和被告的可说是白热化的对阵,在我的十年法庭生活中,也是很少见到的场面。
“后来被告怎么样了?”
“听了康子的话,我自己对东条也非常憎恨起来,想到杀了这样愚蠢的家伙的康子是犯了罪,真把我气坏了。”
“康子说是用什么方法杀死她丈夫的呢?”
“她说她在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顺手抄起了一个青铜花瓶,狠狠地打向东条的后头部。我在这方面不是内行,但后头部确实确有被打的伤痕。”
“被告没劝康子去自首吗?”
“劝是劝了,但康子说:‘去自首,还不如一死了事呢!’我在部队的时候,也有过坐禁闭的经验。在西伯利亚收容所的生活,对我来说苦得就象地狱一样——不知别人对我当时的态度是怎么看的。当然,日本的监狱不能和那里相比,可是我当时的心情是,只要别让我所爱的女人摊上这样的遭遇,叫我干什么都行。”
“康子没有过自杀的表示吗?”
“‘先杀了我,你也……’她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对我来说,连做梦也没有想过杀死她呀!”
“假如被告和这次杀人没有任何关系的话,被告不是可以马上离开那里吗?至于康子以后的事,听天由命好了。”
“道理可以这样说,可是我爱康子爱得要命,在这个关键时刻,把她扔下不管一走了事,无论如何我是做不出来的。”
“那么,尸体遗弃是谁提出来的呢?” 棒槌学堂·出品
“过了一会儿,我想起了自用车的事,就问她为什么在电话里特意叫我开着‘自用车’来,这时康子叹了口气,只说了句‘没什么,是我当时忽然想到的’。但是,当我进一步追问下去以后,才领悟到康子心里隐藏着一种进行尸体遗弃的念头。”
“被告没有阻止这种意图,而且同意她的想法,并且自己主动承担了这一任务,是吗?”
“不说细节的话,是这样的。”
“本检察官当然不相信被告的陈述,但是,退一百步说假定你的话是真实的,当时你没考虑到你自己后来的行为将构成犯罪吗?”
“我当然知道,这将构成尸体遗弃的事实。”
“这个问题,当然要由法院来认定,不是本检察官所能断定的。但是,只根据这种行为就可能断为杀人事后伙犯,这一点被告当时知道吗?”
“后来听律师说过。关于事后伙犯问题,要随对法律的解释而定。当我听到对于有的人也可能做出这样判决的时候,感到非常震惊。”
“这是在被告被捕以后的事吗?”
“是的……”
“你当时没有想到这方面的问题吗?”
“没有……”
“总之,被告决定进行尸体遗弃,就把东条宪司的尸体塞进了自用车中。当时康子说什么来着?”
“她大概是耽心万一被人发现,大声对我说:‘你醉得好厉害,可要注意呀!’随后又把嘴凄近我的耳朵说;‘万一你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后来,被告就自己把车开到了目黑,对吧?你当时没有考虑别的地方吗?”
“因为事情万分紧急,也就没有考虑把尸体扔到什么地方合适。只是因为我在那附近住过一段时间,地理比较熟悉,我想从那里扔下点东西去,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处理尸体有各种办法,例如拴上石头沉入河底,或者找个地方挖个坑把尸体掩埋起来,实际上有不少办法可想,你脑子里没有闪过别的手段吗?”
“完全没有去想。”
“关于地点、方法,大体上你都对康子说过吧?”
“是的,都对她说过。”
“汽车开了多长时间?” 棒槌学堂·出品
“一点钟前后出发,因为是深夜,车辆稀少,没用上一个小时就到了现场。”
“被告当时的心境怎样?”
“用语言难以表达。”
“被告在桥头停了车,把尸体扛上桥去,扔到桥下边的线路上了吧。当时是什么心情?”
“这也是用语言无法说明的。”
“尸体原来就穿着西服吗?”
“是的,大衣是我们俩后来给他穿上的。”
“衣服里的钱包、名片夹子等物,是被告掏出来的吗?”
“不是,是康子掏出来的。她的用意可能是觉得这样一来,也许会被认为是强盗干的勾当。”
“后来被告怎么样了?”
“我赶紧开车离开了那里,在半路上用公共电话给康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进行得很顺利,并且告诉她,万一被警察看见可不行,我们暂时不要见面。”
“康子说什么呢?”
“她说一切照办。还说她自己也有舞台经验,不会做出可能招致让警察官怀疑的事情来的。我对她的话,只有相信。最后,康子悄声细语地用法语说着Je t'aime;Jet'aime;Que je t'aime,向我传来了表示爱情的喃喃细语,我就放下了话筒。”
我在嘴里喃喃地重复着Je t'aime;Je t'aime;Que je t'aime,虽然我的法语知识贫乏得很,可这句话的意思我还懂得。
“那是什么意思呀?”
堂堂的检察官,法语一定会比我知道得多。他这样故意进行反问,与其说是出自检察官特有的刁黠,倒不如说是想把人彻底整垮。
“意思是说——我爱,我爱你。”
“诚然,就是说你们非常相爰,相爱到甚至在刚刚干完杀人、尸体遗弃这种残虐的勾当以后,马上就在电话里这样甜言蜜语,等到事情稍停下来以后,再恢复那种不正当的关系。是这种打算吧?”
“当时没想到这些。我是为了爱情,为了救我所爱的女人而犯了罪的。当时我想,不管这种罪行被发觉与否,我们的恋爱算到此为止了。”
“哦,那是为什么呢?按说,一起犯了罪的一对男女,越是相爱就越是亲密,互相安慰,努力把罪孽忘掉,这才近乎人情。被告就对女人竟是那样无情吗?”
“可是,在我们两人之间,眼睛看得见也好,看不见也好,躺着一个死人的尸体呀!”
这句话真叫人感到凄惨,旁听席顿时骚动起来,爆发出一阵咳嗽、叹息、狂叫之声,整个法庭好象都在撼动。
“打完电话以后,被告怎么样了?”连天野检察官都沉默了一大阵子之后才说出话来。
“我打完电话以后,径直把车开回家中,收起了车子,喝了威士忌酒。记得一坛子酒几乎叫我喝光了,但没有醉得象平时那样厉害。我当时的处境,是骑虎难下呀!就在那种心情支配下,陷入了犯罪的深渊,真是没有法子呀!”
“现在先不谈有无刑事责任的问题,被告过去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下子会不会被投入监狱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