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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神案下面的敏儿,见救自己的人一闪进了对屋,当时已知道救自己的竟是时时悬念的斌弟弟。正想开口叫喊,忽听屋里传出一片大响,接着万鹏已奔了进来。敏儿等众人一走,忙也纵进房里,就着灯下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道:“强敌环伺,速返开封,弟在前路相候,斌。”
敏儿看后,忙将纸团揣人怀里,双足一点,越窗而出,随即消逝在夜色里。万鹏纵出窗外,四下一打量,在淡淡月色下,隐约见左面一团人影,如脱兔般向东北蹿去,肩头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人,当下,呼啸一声,疾向那团黑影追去。
其余几人,一听呼啸,也足下加劲,直追下去。
万鹏身为湖南排帮帮主,在武功方面,当然有其过人之处,除了手中青竹杖,拳、掌、轻功,都已堪称炉火纯青。这一放开脚步,全力施为,直如脱弦之箭,片刻间已与斌儿相距不过一丈五六之远。
斌儿虽然穴道已通,并曾学过“踏雪无痕”的上乘轻功,但比之青竹杖万鹏数十年的修为,仍然略逊一筹。眼看万鹏已然追到,忙将包袱斜往背上一扣,手举青竹杖,停步回身。
万鹏想不到前面之人突然刹住脚步,转身相恃,忙气沉丹田,收住前冲之势,这时,二人相距不过四五步远。
万鹏刚刚站稳,陡觉眼前黑影一闪,青竹杖已迎面点到,不禁大吃一惊,百忙中,上身向后一仰,脚下点住地面,青竹杖堪堪由面门擦过,接着脚下一用力,一式“鲤鱼倒穿波”,倒纵出去一丈开外。
万鹏看清面前站的,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林斌时,真是又惊又喜,但一转眼看见自己的青竹杖,正拿在他的手中,而且险些点中自己面门时,不禁气得双眼怒睁,狠狠地骂道:“小子!你找死!”
死字未落,脚下一点,已急向斌儿扑来。斌儿一抖手中青竹杖,疾点万鹏左期门穴。
万鹏原是青竹杖的主人,在这根杖上浸淫了数十年,岂能让他点着?眼看杖尖离身前不过二寸,这才向旁一滑,躲过来招,转身又向斌儿扑去。
不上三合,斌儿已被弄得手忙脚乱,暗忖:“今早学的掌法,不知威力如何?不如试试再说。”
心念一动,忙将杖交左手,对准万鹏打来之掌,右掌一扬,一招“日新月异”,向万鹏击来之掌迎去。
砰地一声,万鹏感到手掌火辣辣地发热,反观斌儿只退了两步,神情自若地站在那儿。
万鹏心想自己这一掌,虽只用了六七成功力,但也有五六百斤力道,这小子竟能接我一掌,看来真不简单,当下冷笑一声,道:“嗯!小子!有你的,再接我一掌!”说罢,暗加两成真力,一掌又向斌儿打去。
斌儿接了万鹏一掌,信心陡增,随口答道:“好!再接我一掌!”
话声甫落,右臂一旋,急向万鹏迎去。
他知道万鹏这一掌,必出全力,所以忙用任一飞教他的掌法里,最厉害的一招“日月无光”,而且以反招打出。但听呼呼之声大作,一般劲风,猛向万鹏迎去。
嘭地一声大响,只见沙飞石走,尘土漫天,斌儿一连退后五步,万鹏也倒退三步。
万鹏不知斌儿这一掌,何以会有如此功力,愣在当地,作声不得。
斌儿嘻嘻笑道:“你的掌力也不过如此,要打,就跟小爷来!”
说完,双足一点,已纵出三丈多远,接连两个起落,人已出去十丈开外。
这时又有三条人影起自远处,纵跃如飞,疾向这边扑来。
万鹏蓦然惊觉,忙向身旁几人一挥手,跟着人已纵起半空,兔起鹄落地急追斌儿,眼看距斌儿不过两丈多远,忽然斌儿一闪身,已进入树林里。
万鹏来到林边,向里不住打量,但却不敢贸然进入。
斌儿进入林内,找到癫丐任一飞,拉住他的手道:“鬼花子老哥哥,食物都被强徒抢走了,他们还来追打我呢!”
任一飞仍然吊在树上,拉着斌儿,两人都吊在树枝上,摇摇摆摆地悄声说话。他一听食物被抢,不由怒道:“谁如此大胆,敢抢我鬼花子的东西?”
斌儿急道:“他们已追到树林外了,你快去吧!”
任一飞浓眉一皱,道:“人说我癫,你比我更癫,到底是谁?敢劳我鬼叫花子出林迎接?”
斌儿道:“是湘南排帮帮主!”
任一飞摇摇头道:“不认识,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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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有福不用忙
斌儿急了,举起青竹杖道:“你不去,我就打你!”
任一飞一见青竹杖,笑道:“我不怕,这竹杖哪来的,好玩得紧,送给我吧!”
斌儿又道:“这是排帮帮主万鹏的青竹杖,你赶走他了,我才送给你。”
任一飞像是想起什么似地,他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秃头,嘻皮涎脸地在斌儿耳边滴咕一阵,然后闭起眼睛,又自呼呼睡去。
斌儿稍一犹疑,向林边退出三丈左右,拧腰长身,倒挂在一条明显的树枝上,姿态跟癫丐任一飞睡觉一模一样,然后大声向林外喊道:“万鹏!有胆量的,进来见我!”这时,万鹏已轻轻地闪进林内,心里既担心斌儿乘机偷袭,又恐怕他从暗处溜走,正在进退不决之时,听斌儿这一喊叫,急忙循声向里走去,走不几步,斌儿又喝道:“万鹏,给我站住!你看看我是谁?”
万鹏猛一抬头,只见斌儿倒挂在一丈开外的一株树上,两脚勾着树枝,左右摇摆不已,万鹏不由心里一惊,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斌儿又以严厉的口吻道:“万鹏!难道你不认识这种睡法?还不跪下!”
万鹏心头一震,心忖:“难道这小子,和……”但一转念,又觉得绝不可能!于是一声怪笑道:“嘿嘿!小子!你别装鬼吓人,看我不将你……”尚未说完,就待作势扑去。
斌儿见此情形,心头一骇,双足用力,急忙翻上树身。
蓦地,一声哈哈大笑,震耳欲聋,笑声方住,随听一个苍劲有力地声音道:“好!好!小子,你忘了咱们三十年之约了?”
万鹏一听,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一软,跪倒地下,两臂垂直,低着头道:“万鹏实在不知,请你老人家出来,让万鹏见上一面。”
林中寂然无声。
斌儿骑在粗树枝上道:“万鹏!他老人家说你恶性不改,不愿见你,如果出来,你这条命可就不保了。”
这时,远处的三条人影,已然来至林边,听到万鹏话声,三人相继闪身人内,只见林斌骑在树上,万鹏跪在面前,三人不明究竟,相互望了一眼,俱都隐身树后。
只见万鹏俯首答道:“是!是!不知他老人家有何吩咐?”
斌儿眼珠一转,道:“万鹏,他老人家肚子正饿得紧,要你送些吃食。你起来,把人都带走,别惹他老人家生气,吃食东西立即叫个弟兄送来,你的哭丧棒,待会儿交他带回还你。”
万鹏连声应是,站起身来,汕汕地向林外走去,忽然一眼看见关外三霸隐身林边树后,冷哼一声,怒狠狠地盯了三人一眼,然后带着几个弟兄匆匆离去。
关外三霸见万鹏狼狈而去,也不知他为什么忽对林斌竟如此敬畏,当下望了树上斌儿一眼,也不敢多事逗留,一打手势,呼啸而去。
片刻之后,一个排帮弟兄送来一大包食物,斌儿深恐万鹏在食物里弄鬼,叫送来的人每样都尝少许,见没有什么不对,这才将青竹杖交他带回。
斌儿捧起了食物走进林里,癫丐任一飞早就闻到肉香,忙跳下地来,抢过食物,抓起就吃,斌儿也自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斌儿一边吃,一边问道:“鬼花子老哥哥,万鹏为什么这样怕你,一听声音,就吓得矮了三尺?”
癫丐任一飞嘴里咽下鹿脯,这才道:“三十年前,万鹏欺凌一个姑娘,正巧在我睡觉的树下,我气这万鹏扰我睡觉,当下教训了他一顿,并要他以后不准再干这勾当,然后,放他逃走。
“后来我暗中跟踪了他很久,见他还不敢违背诺言,才没要他的命,刚才你说什么帮主,我不知道是他,见了那竹棍子,才想起这人来。哈哈!这人还不错,送这么多吃的来!”
说完,又抓起一大块肉干,塞在嘴里大嚼起来。斌儿望着任一飞狼吞虎咽的吃相,沉思片刻,忽道:“鬼花子老哥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包你顿顿有酒有肉,一定比这还好。”
癫丐任一飞眉飞色舞地道:“好!好!快点说,咱们这就吃去!”
斌儿遂将刚才到羊流店的情形,以及和朱敏的关系,简单他说了一遍。并说明已将朱敏引向开封,但又耽心她旅途出事,而自己又不便陪她同返开封,故请癫丐任一飞沿途护送。
癫丐任一飞听罢,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怕,只怕姑娘家,这事我不能办。”
斌儿急道:“好!你不办,我一个人去喝陈年老酒,吃花子鸡,你可别馋得流口水。”
癫丐任一飞心中一急,哭丧着脸道:“好!好!我答应,小兄弟,这可该给我吃了吧?”
斌儿点点头道:“好!不过你不必和她一道走,我也不和你一起,只要你跟着她,不许让她知道,你沿途留下记号,我在后面跟来。每到一处,你就挑最大的馆子,吃最好的酒莱,我随后来付钱。”
癫丐任一飞一听随他挑最好吃的,高兴得咽了两口唾沫,当下两人约定记号,斌儿又将敏儿的相貌、衣着告诉他,催他立即追去。
癫丐任一飞走后,斌儿打开从万鹏那拿来的包袱,一看里面除了两件衣服外,全是黄金、白银,最少也有四五百两,斌儿初拿上手时,即感包袱甚为沉重,知道必有金银在内,但没想到这么多。
斌儿心里非常难过,责怪自己不该偷取别人东西,但转念想到万鹏也定是偷来的,心里才好过一些。他把衣衫取出扔掉,收起金银,一路追了下去。
敏儿一心想早些赶上斌儿,一路狂奔,天亮已赶到新泰城,她暗忖,斌儿引走敌人,必定耽搁不少时间,那么现在一定还在后面,所以她也没有进城落店,而且她被擒后,身上所有的都让排帮的人搜走,如找不着斌儿,吃的都成问题,不要说落店了。所以她在新泰城外的官道上,往来徘徊等待斌儿,岂料一直等到正午尚不见斌儿赶来,她又饿又累,又担心斌儿的安危。
正当她焦急不安,欲向来路折返,陡觉面前站定一个秃头无发,既矮且丑的叫花子,她以为必是向她讨钱,心中怨气正无处发泄,老花子已将一个小包塞到她手中,动作神速,连想闪避也来不及,看着小包愣得一愣,抬头已失去老花子踪影。
敏儿连忙打开小包一看,里面有一百两纹银,她心里暗叫奇怪,什么人无端给她这些钱?正在暗自纳闷,忽然看见银锭下露出一角白纸,连忙抽出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敏姐姐!强敌大多,不便同行,我先返开封,附送银两,沿途零用,或买马代步,上返开封。斌。”
敏儿看着字条,内心激动万分,看到最后,眼泪竟扑籁簌顺颊流下,心情更是像翻倒了五味瓶,不知究竟是酸甜苦辣。
她愣了半晌,然后转身疾向新泰城走去。
这时,斌儿离她呆立的地方,不过里地,虽然他最后赶来,当然脚程没有任一飞快速。当他快到新泰城时,特别留心沿途任一飞所留下的暗记,照着暗记的指示,他很容易持找到正挂在树上睡觉的任一飞。
任一飞遂将经过简略地告诉斌儿,二人商量一阵,绕过新泰城,直向下走去。
斌儿衣衫又破又赃,和任一飞走在一处,更像个小花子,二人在饭店里饭餐一顿,仍不见敏儿走过,斌儿心想,敏儿连日受苦,今日可能在新泰休息一下。
任一飞从来是不落店的,一年四季,他都是挂在树上睡觉的。斌儿也跟着他走进树林,在他倒挂的那颗树上,找到主干枝间,半靠半躺地坐着。
这正是秋风送爽,桂子飘香的季节,此时,上弦月已挂中天,晚风吹过,送来淡淡的草木香气。斌儿思前想后,他想到家破人亡,想到义母,想到杨盛三那些小叫花,想到灵空长老,想到朱剑夫,更想到朱敏和明明,往事又一幕幕地在他脑里重现,他心烦意乱,哪里能睡得着?索性睁开眼睛,望着明月呆呆地出神。
他觉得自从家遭变故,匆匆四五年过去了,自己还没找到一个师父,像丁伯伯他们,虽然肯收我做徒弟,但是武功都太平庸,毒蜂也肯收我,却又是邪魔外道,自己不愿跟他们。想要拜师的人,却又不肯收我,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师父,学成绝艺,报那杀父母的不共戴天之仇。
想到报仇,他不由自主地望了望一旁的任一飞,见他仍然酣睡如故,暗暗打定主意,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