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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闪到茶肆下,蹲在地上,两眼痴呆地望着大雨。
蓦地……耳旁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老花子,你的帮手来了,还不请他进来,壮壮胆量?”
小孩回头向茶肆里看去,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个亮亮的东西迎面打来。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慌忙举手去挡。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就要打到他的手掌时,陡地旁边又飞来一个白而不亮的东西,当的一声,两般物件同时落在他面前,他低头—看,心底暗叫一声:“妈呀!”吓得脸色铁青,愣在当地。
原来掉在地上的是一柄薄薄的小刀,和一根短短的鸡骨头。他知道这小刀是刺他的,要是没有这一根鸡骨头,小刀不将手掌打个窟窿才怪。
只听茶馆里头又有人发话道:“真想不到一个响当当的人物,竟然对一个小花子下此毒手,真不愧是乌蜂帮的人物。”
老花子这手,真不含糊,哈哈……”
“姓程的,冲着你这手,老花子敬你一杯。”
小孩此时才看清,在这空敞的茶肆里,摆着七八张桌子,中间一张坐着个道士,右面靠门的桌子坐着六个黑衣大汉,靠里的桌子坐着个和尚。左面两张桌子,靠外的是个老花子,里面一张坐的是一个武师打扮的中年人。每张桌子上都摆着酒菜,他看到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横眉竖目,各据一方。
小刀和鸡骨头是什么人打的,他可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也听不出来。
这时,老花子手一抬,倏地锡酒壶飞向六个黑衣大汉,带着呼呼响声,快速无比。
那六个黑衣大汉见酒壶打来,有四个人连坐椅向两旁移开一尺,坐着不动的两个黑衣大汉,一个伸出右掌向飞来的酒壶打去,同时说道:“程某消受不起,还是老花子自己用吧!”
只见酒壶在空中微微一顿,旋即更快地飞了回去,只是准头偏了,转飞到老花子邻座的中年武师头上。
武师打扮的人正端着一杯酒往嘴里送,一见酒壶飞来,用酒杯轻轻在壶底一磕,望了黑衣大汉一眼,又转向老花子道:“程当家这手更妙,送还你的酒壶却跑到小弟面前来了。我说老花子,别人不赏脸,你还是自己用吧!”
这两句话说得那黑衣大汉脸上一红,可是小孩没有看到,他好奇地紧盯着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酒壶。
这时,酒壶正飞回到老花子前面,他微微笑道:“好!你们都不喝,老花子送给大师喝。”
说着,伸手拿起一根筷子,轻轻向飞来的酒壶敲了一下,叮地一声,酒壶又冉冉向右角的和尚飞去和尚端起酒杯道:“老花子,贫僧谢过了。”
小孩两眼眨也不眨,呆呆地望着飞动的酒壶。
和尚右臂微抬,手中酒杯正迎着飞来的酒壶嘴,说也作怪,那酒壶像是被人拿着斟酒—样,凌空倾斜,酒由壶嘴流出,斟了满满一杯。只见和尚就着手中酒杯微微一抬壶嘴,酒壶又平平地飞去,遂道:“老衲借花献佛,道长也来一杯吧!”
转眼酒壶已飞到老道面前,老道说声:“多谢。”随即嘴唇微动,飞来的酒壶壶嘴恰好凑在他的唇边,咕噜一声,喝了一大口,但见他运气一吐,酒壶又凭空向老花子飞去,接着道:“谢谢老花子美酒。”
老花子连声赞道:“好!好!大师的手劲和道长这口气功,真是了得,算我老花子开了眼了。”
武师打扮的人道:“这两手,时间拿捏准确,劲道也恰到好处,真是妙到极点,老花子!你那一根筷子……”他说到这里,忽地住口望着和尚。
原来酒壶经老花子用筷子一敲一点,壶嘴底端即粘着筷头,斜竖空中,酒杯微微一抬壶嘴,壶里余酒从壶嘴慢慢流出。老花子张口一吸,流出的酒像箭也似地,疾射人老花子口中。
小孩看得忘形,喝了声彩,心中暗想道:“这多好玩,要是我学会了,在街头耍耍,讨几个钱,总比偷偷摸摸地讨饭强多了,只不知他们肯不肯教我这套玩艺儿?”
小孩回头向黑衣大汉一扫,只见他满脸怒容,但又像强按着满腔怒火,看着老花子那不屑一顾的神态,似有所顾忌,不敢当面挑战。但他说的话,小孩却是一点不懂。可是坐在当中的老道,却显得神情紧张。这时,老花子淡然一笑,向黑衣汉子问道:“你要老花子取到什么东西,你才佩服?”
姓程的阴恻恻地道:“老花子,别装傻充愣,你此来不是为那归藏秘笈吗?现在东西就在面前,有本事就来拿!”
此言一出,在座诸人眼光都集中在老道身上,老道更形紧张,双目不住向各人巡视,大有蓄劲待发之势。然而老花子一瞥老道之后,鄙夷地道:“程刚,别白费心机,你的主意打得蛮好,可是瞒不过我老花子。想要老花子替你打头阵,你坐收渔利?哈哈!告诉你,老花子只管喝酒,看热闹,不像你带了一些饭桶,想要东西,却又不敢下手……”这几句话引得和尚和武师打扮的人,俱都哈哈大笑。
程刚红云满脸,老羞成怒,狠声道:“好!叫你们瞧瞧乌蜂帮的厉害!”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简,拔开塞子,嗡嗡一连飞出五只拇指大小的乌蜂。和尚一见,大喊道:“乌蜂!”
五只乌蜂煞是通灵,两只飞向老道,三只分向老花子、和尚、武师三人飞去。
老道急将桌上的云帚拿起,一抖手腕,疾向飞来的乌蜂扫去。
和尚与武师则四掌齐挥,以刚劲的掌风,阻住乌蜂的来势。
只有老花子仍然慢条斯理,握着筷子,随手向空一划,已将飞扑而至的乌蜂钳住,轻轻一夹,乌蜂齐腰折断,随即哈哈笑道:“可惜这乌蜂太小了,佐酒倒是美味呢!”小孩见老花子轻易就将乌蜂挟夹,像挟菜一样,心道:“这玩意不错,倒是可以学一学。”
眨眼间,他又喃喃自语道:“不,不学叫花子的东西,他们没一个好人……”此时,只见老道、和尚与武师三人,均已起身离座,舞动云帚双掌,将扑来的乌蜂逼退。
程刚大吼一声,向同伴一挥手,道:“大家上,要老花子赔乌蜂的命。”
其余五个黑衣汉子抄起兵刃,随着程刚扑向老花子,将老花子团团围住。
老花子不慌不忙,双足一点,冲天而起,六人兵刃走空,老花子已安然坐在屋梁顶上,左手端着一杯酒,右手拿着一只鸡腿,若无其事地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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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归藏
小孩嗯一声,呢喃自语道:“这老花子甚是了得,可惜他是个花子,爹!娘你二老保佑孩儿,找一个师父,学成武艺,好为你二老报仇!”
蓦地,哎哟一声,将他惊醒过来。原来老道一云帚将乌蜂扫落地上,正巧落在武师脚边,这只乌蜂并没死。老道等忙着应付另几只乌蜂,却没想到这只乌蜂又从地上飞起,在武师后头上螫了一下,武师只觉微微一麻,也未在意,岂知由麻而痛,终于倒在地上大叫不已。
小孩一见,吓得脸都青了。
老花子和六个黑衣汉子正注视地下武师时,老道一挥手中云帚逼退乌蜂,向场中诸人一瞥,旋即双足一点,越窗向茶肆后面蹿去。
老花子轻轻地咦了一声。程刚猛地回头,与老花子眼光甫一接触,机警地扫视场中,急喊道:“杂毛将秘笈带走了,快追!”话声甫落,人已穿窗追出,其余五个大汉也呼啸一声跟着追去,空中盘旋扑扑的乌蜂,闻声也飞追而去。和尚紧接着一个纵身,尾随追去。
老花子见众人都已先后离去,从梁上飘身跳下,见躺在地上的武师头脸肿胀,呈紫黑色,此时已元力翻滚,口中不断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他摇摇头,微微一叹,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扔在桌上。反手一抄,将武师挟在臂下,正待纵身离去,忽一眼瞥见小孩畏缩躲在一旁,随口说道:“你也快走,别尽想偷吃。”说罢,不待小孩答话,已腾身纵起,一眨眼,已去得无踪无影。
小孩望着他逝去的背影,嫌恶的“呸!”了一声,讷讷地道:“你才尽会偷吃呢……”店家一听说偷吃,这才从墙角桌子底下爬出来,一眼看见桌上那块银锭,一咧嘴,嘿嘿笑了,赶到桌前,抄起银锭,就揣人怀内。一回头看他尚未离开,一摆手道:“过来,小花子,把这些剩下的收拾去吧!”
他肚子早在咕噜噜直叫,见这一干人大吃大喝的,本想待会儿能捡点什么充充饥,经老花子临走一说,不由有气,心说:“哼!你个老花子又神气什么?我要在家,还不是照样打发你……”原来这孩子正是到处流浪,行乞度日的斌儿。他一想起家,又勾起无限悲痛,不知不觉眼泪已夺眶而出。但随即用手背一抹眼泪,脸上现出一种毅然不屈的神色,站起身,方待离去,听店家一喊,他这才转回身来,默默地将残菜剩饭取过一旁,狼吞虎咽地饱餐一顿,然后走出茶肆。
这时,雨过天晴,已是日暮时分。斌儿出得茶肆,一步步顺着官道往下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在茶肆里看到的这些人,道士、和尚、武师、老花子、黑衣大汉,他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但是只觉得这些人都不平常。天色渐渐暗下来了。他远远地看到前面山腰间,隐隐地露出寺院的院墙。于是,他加紧脚步,想赶到寺院歇宿。当他气喘吁吁地爬上山腰,眼看就要到寺院山门时,蓦地,路边一团黑影在蠕动,他吓得啊了一声,急往后退,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满身血污的老人倒在路旁。
他慢慢地挪前两步,轻轻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了?”他轻轻地又走近几步,低声问道:“老人家,你可是伤着了?”老人缓缓地抬起头来,无力地望着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斌儿一看,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一边哺哺地道:“老花子!我才不理你呢。天下花子没好人!”
但他走不到数步,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想是老花子挣扎欲起,又无力跌倒,同时传来痛苦地呻吟,斌儿不由自主地停步回身,望着老花子,暗暗想道:“这老花子并没欺侮我呀!我为什么恨他?何况见死不救,非仁者也。还说什么济困扶危?”
他如此一想,内心惭愧非常,满怀歉疚地疾步过去,道:“老人家,我扶你到寺里歇会儿吧?”老花子微微嗯了一声,斌儿吃力地扶起他来,摇摇晃晃地走进寺院,就在殿门前扶他慢慢躺下。
老花子哼声不绝,半晌,才费力地吐出一个水字。斌儿知他要水喝,立即跑进寺后,找出一碗水来,一手扶起他的头,一手端着水喂他,老花子喝了一口,又望了望自己腰间,有气无力地道:“药……”斌儿忙从他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三四粒药丸,塞进老花子口里,又端起水,喂他喝完了,扶着他躺好,自己则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过了盏茶工夫,老花子似已恢复不少,抬头望着斌儿,缓缓问道:“你在帮叫什么名字?”斌儿一听,不由一嘟嘴,答道:“我是花子,可是没加入丐帮。”
老花子疑惑地看着他,心想真怪,是花子而不在帮?他奇怪地问道:“刚才你要扶我的时候,为何又掉头不顾,还骂了一句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过来扶我,是为什么?”
斌儿低声但却有力地答道:“我恨你们丐帮!”老花子听他如此说,心知必另有文章,慈祥的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如何沦为乞儿,又为什么仇恨丐帮?”斌儿黯然地将自己的沦为乞丐的经过,除了家世没提之外,其余的简单说了一遍,当他说到受丐帮欺负,连饭也不易付到的时候,更是愤愤不已。
老花子对他的天资秉赋甚为喜爱,有心成全他,于是说道:“这是丐帮败类们胡作非为,帮主和管事的失察,还请小哥原谅。终有一天让帮主知道了,他们会受裁处的。小哥儿,你愿加入丐帮吗?”
斌儿坦率地道:“我不想一辈子做花子。”
老花子深深地叹了一声,他虽赏识斌儿,想为丐帮培植新人,但他不能勉强他。斌儿见老花子黯然无语,于是道:“老人家,你不需我帮忙,那我走了,你好好歇息会儿吧!”说着,他起身要走,老花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你坐下来,我有话说。”
斌儿坐回老花子身旁,旋听他叹道:“我是一个垂死的人了,有一件为难的事,你愿代我做吗?是一件责任重大,又很危险的事。唉,你不答应,我也不勉强。”
斌儿问道:“什么事?”
老花子道:“你答应了,才能告诉你。”
斌儿稍一思考,毅然说道:“只要不为非作歹,我愿冒生命危险,替你了却这桩心愿。”
老花子血污的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原来老花子是丐帮三老之—的铁脚万道力,老大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