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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逸士华得梦耽心地道:“大哥,小弟这就下山一查如何!”
白发仙翁沈一之道:“元儿坐关百日之期快满,一切待他出关之后再从长计议为妥。”说完又回顾妙手仁医卜敬成道:“敬成兄,你说如何?”
妙手仁医卜敬成起身一伸筋骨,发出一连串的“咯!咯!”之响,缓缓道:“元儿百日静修,关系今后江湖劫运至钜,万一王焕兄有了不测,我们这批老家伙少不得都要再出江湖,急不在今日一时,我以为当前要务,还是加强戒备,勿使元儿遭到意外惊扰。”
顾九如闻言,脸上连变了几次颜色,但除了罗惜素之外,大家都没有注意。
南明一剑罗拱北笑了笑道:“有了你们的‘天机连环九元阵’,‘明轩小筑’已固若金汤,还怕谁来?”
妙手仁医卜敬成又道:“天妒奇才,事例如麻,大意失荆州,不可不防。”
他环顾了草堂之上众人一眼,又出惊人语道:“以小弟静观所得,‘明轩小筑’似乎隐含戾气,‘天玑连环九元阵’之险,不足全心托仗。”
南明一剑罗拱北哈哈笑道:“原来‘天玑连环九元阵’也不过尔尔?”
妙手仁医卜敬成笑道:“‘天玑连环九元阵’乃是小弟与一之兄呕尽心血之作,普天之下,只怕找不出一二位可以自由出入之人。”
南明一剑罗拱北睑色一正道:“那么敬成兄之意,是说我们这几个外来之人,有甚疑问了!”
罗惜素、李若华和覃英都因南明一剑罗拱北这话,起了不安。
那边始终从不发言的顾九如,也红了一红老脸。内心之中似乎有甚矛盾。
白发仙翁沈一之站起身来,笑道:“拱北兄原是豪迈过人之人,为什么今天多起心来。”
南明一剑罗拱北语音微低道:“震宇世兄遭害之事,虽承各位明察谅解,便至今责任真相未明,小弟心中仍梗梗不能去怀,是以此时不得不多所顾虑。”
妙手仁医卜敬成对青衫逸士华得梦一使眼色,又道:“拱北兄之言甚是有理,小弟至为佩服!”
这是什么话!简直太不礼貌。
南明一剑罗拱北脸上的颜色,虽因易了容,看他不出,但那头如刺的黑发,己一齐扬了起来,显见气愤到了极点。
青衫逸士华得梦也站将起来道:“自今天晚上起,元儿守护之责,由敬成兄和大哥和我三人负责。”
如此分派任务,亲疏之别,显而易见。
白发仙翁沈一之瞪了青衫逸士华得梦一眼,不知他今天为什么如此没有修养。
其实青衫逸士华得梦说完这话之后,心中也是一片迷惘,他因与妙手仁医卜敬成相处日久,对妙手仁医卜敬成有一种不可言喻的信服之心,仅凭着他的一道眼色,就盲目的出言响应起来。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妙手仁医卜敬成的用意何在。
慈航玉女卜秀兰既耽心爱子的安危,又深觉乃父言词之音得罪了人,心中极是不安,惶急的叫了一声:“爸………”
妙手仁医卜敬成怜惜的看了她一眼。
他们父女俩人心灵相通,慈航玉女一接乃父眼光,微微的一笑,激动的情绪也就宁静了下来。
最苦的,是三个小姑娘,对这种事,连分说都不好启齿,只好无措的看着慈航玉女卜秀兰。
慈航玉女次第轻抚着她们三人的秀发道:“你们跟我去休息罢!”
她们三人无奈,跟着慈航玉女向邻室走去。
罗惜素临行回顾了南明一剑罗拱北一眼,欲言又止的,俏眸蕴泪。
南明一剑罗拱北己知道了爱孙对沈元通一片痴心,自然不难明了罗惜素这一眼的深意。
他扬起头来,颤着声音道:“不管你们怎样说,这五天之内,我绝不离开‘明轩小筑’!”
他叹出一口屈辱之气,坐了下来。
南明一剑罗拱北豪性天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向人低头。
妙手仁医卜敬成疚愧的一笑,偷窥了顾九如一眼瞬即恢复了严肃的神态。
白发仙翁也莫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妙手仁医卜敬成今天有点反常,却不知道心腹之间,正隐藏着一个祸恶!
第十一章 死里逃生
沈元通百日静修,旨在激悟“百字真经”,寻其奥秘,恢复一身功力,是以静坐行功之时,最忌外物干扰,偶一不慎,便将全功尽废。
尤其,大功即将告成前的片刻时间,更是步步危机,极易走火入魔。
今天午夜子正,便是沈元通静修百日居满之时,“明轩小筑”中,人人耽心,白发仙翁更之特别为之亲自守护。
其他各人亦分据屋外四周,严加戒备。
夜色朦胧中,“明轩小筑”,一灯如豆,淡淡的悠光,将自发仙翁的侧影投射在草堂的粉壁上,给人一种清冶静寂之感。
白发仙翁沈一之面对沈元通的静修密室,盘膝而坐,运起“先天无极混元一炁玄功”毫不懈怠的全意守护着,在白发仙翁沈一之的神功运行之下,方圆十毕之内,落针可闻。
蓦地……
白发仙翁沈一之寿眉轻剔,心中已生警兆,并且也知道了是谁走了过来,他合目如常,叫了一声:“师兄!”
果真是顾九如走了出来。
白发仙翁虽是一代武圣之尊,但对于自己的师兄,却仍非常恭顺有礼,随着顾九如的出现,他连忙起身相迎。
顾九如苍老的脸色,显得甚是阴晴不定,神情更是畏缩不安。
白发仙翁对师兄一片信诚,一丝也未发觉顾九如的反常有异,只道顾九如关心自己爱孙过切,是以心神显得紧张,故而无限感激的道:“元儿一个时辰之后即可出关,有小弟在此可保无虞,师兄请回房安息吧。”
顾九如心事重重,无须丝毫做作,即已显得愁容满面,只用失色的老眼,一注白发仙翁,他默默的又退了进去。
他回到自己房内,心乱如麻,始终不能宁静下来,只是来回的走着,想以此来稳定自己的情绪,思索一件极其重大的事。
心头的重压使他在这凉夜中,仍然汗出如桨。
他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张满布油汗的贡纸便条。
这张便条上的字句,他早就读得滚瓜烂熟。但是,此刻他又不能自制的将它取将了来。
以往,因为他每读一回,就流一次泪,出一次冷汗,同时也就在这便条上增加了一些的泪痕和汗迹,是以这张纸条上的字迹,已显得模糊不堪。
他抖颤着手,将便条纸打开,非常熟稔的字句,又在他眼帘之下跳劫起来。
他默默地读道:“字谕九如知悉,汝江夏儿孙全家七十三口,已由本人收容保养,希即日赶赴庐山五老峰,取得沈元通的顶上人头,鉴验立功,否则,莫怪本人心黑手辣,言之不赘。”
他看完一遍,又看一遍,但字里行间,并找不出一线生机。也看不出,这便条出自何入之手。他悲戚的一叹,收起纸条,脸上布起阴影,他似已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要为自己的儿孙家人争取生存,他暗誓着道:“师弟,我只好对不起你,要向元儿下手了。待我救出家小儿孙,并报了仇后,再来向你请罪!”
他脸上毅然之色一显,便又大步向房外走去。
白发仙翁见顾九如进而复出,神色仓惶,关切的道:“师兄莫非是想起了师侄们,不能成眠么?”
顾九如心神一怔,他摸不透白发仙翁问话的用意何在?心中有鬼,脸上的惶恐之色顿时更盛。
白发仙翁又是长叹自语道:“小弟为了元儿,亦是尘心未尽,大道难期!”
言下无限感慨,但眉目间流露出来的感情,却亲切无比。
顾九如一听白发仙翁如此说法,心弦一舒!
接着,他故意双眉一簇,脸上更增添了几条岁月的丝痕,吞吞吐吐道:“愚兄的心事……却与儿女们无关。”略顿,又道:“先父手着的‘心论’一书,不知师弟还记得么?”
白头仙翁听师兄谈起师尊顾竞天手着的“心论”,不由想起早年学艺时的欢娱岁月,师兄弟二人亲如手足的情谊,和师父练功时老是看着他们的捋鬃微笑,彷佛自己又年轻了七八十岁,兴奋的道:“‘心论’为‘先天无极混元一炁玄功’的本论,小弟一身微名因此而来,岂有遗忘之理。”
顾九如叹道:“愚兄愧对先人,不慎将它遗失了!”
白发仙翁惊道:“近来江湖上大劫微现,群魔蠢动,莫非是他们弄了手脚。”
顾九如摇了摇头道:“此书愚兄刻不离身,是今天才发觉不翼而飞的。”
白发仙翁寿眉一皱道:“但愿不是失落在五老峰之外,否则,便不易查寻了。”
顾九如道:“愚兄发现此书失落之后,曾细心回忆近日来的经过,觉得似乎只有在身陷‘天机连环九元阵’内之时,曾因被阵法幻景所惑,失去过镇静,依我判断,极可能是在那时遗失的。”
白发心情一松道:“如此便不用耽心了,明天即可找回。”
顾九如满面惶急地道:“愚兄总觉难以放心。”
白头仙翁道:“师门重物,一旦失落,小弟亦甚不安,只是元儿坐关正致紧要关头,小弟无法分身,否则……”
顾九如道:“如师弟放心不下,此间守护责任可由愚兄代理……”
白发仙翁沈一知哪知道顾九如心怀鬼胎,当时点头答道:“如此甚好,守护元儿之事就重托师兄了!”
顾九如避开白发仙翁的目光,道:“师弟快去快回!”
白发仙翁应了声:“是!”身形一起,飘出草堂,五十丈的距离,中途只垫了一次脚,便进入了“天机连环九元阵”之内。
顾九如眼见白发仙翁没入阵中,轻轻走到沈元通坐关静室之前,伸手推开室门,室内漆黑如墨,他双目精光如炬,却是看得非常清晰。
只见沈元通合目盘膝面门而坐,这间静室不大,沈元通虽坐在里面尽头,但离开室门也不足二丈之远。
以顾九如的一身上乘修为,微一举手,便可将沈元通震死当场。
这是绝好的下手机会。
顾九如相度形势,心想就是白发仙翁此刻赶了回来,也将无法阻止挽救。
他略为停得一停,脸上泛起一层愧色。
但是,他的巨灵之掌,仍然举了起来,掌心劲力未吐之前,他的双眼,又投向沈元通的身上。
只见沈元通此际合目内视,脸面与手上,浮结一层枯涩的死皮,死皮的裂缝中,现出美玉般的色泽,不难想像,他已经过了一次脱胎换骨。
顾九如原非性恶之人,他想起沈元通百数十日时光之内,由濒死的边缘,自行接续断脉,进而恢复功力,其成就之大之速,真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前程似锦,应无疑议,而今天竟就将死在自己手中,自己也成了摧毁本门前程的罪人,不由心头一软,含劲待发的手掌便自行垂了下来。
他此念虽动,却不坚定,手虽放落了下来,人并未离开静室门口,此时,他的脑中又想起了落在不知姓名的魔头手中的七十三口家小儿孙,两相比较,一个沈元通的生死,任怎么也比不上七十三人的重要,他想到此处,私心又生,杀心又起,巨掌一抬,掌力已吐。
顾九如掌力发出,眼看一朵武林奇葩将丧命黄泉之际,忽然人影一闪,白发仙翁沈一之已自赶了回来,他睹状大吃一惊,当时不暇思索,右手大袖一挥,先挡住顾九如已经发出的掌力,同时,左手一招“推窗望月”,把顾九如震出五步,身形似电一掠,背门而立,沉声问道:“师兄,你怎样了!”
顾九如虽然不是邪恶之人,但在此大功将成之际,被人撞破阻扰,怎不恼羞成怒,当下巨目一瞪,闷声不响的便双掌一翻,朝室内推去。
掌力一发,势如波涛。
白发仙翁沈一知一时无奈,只好出掌相抗。
双力掌力一接。顾九如又退了三步,白发仙翁沈一之上身也晃了几晃,显见顾九如的功力,与白发仙翁相差并不太远。
可是他要想闯关己是万难。
顾九如和白发仙翁眼光一对,有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身功劲全散,他知道他三番二次未能果断下手,已丧失了最好机会,想到自己的卑劣行径和家人的安危,一时忧愧交并,老眼之内不禁流下了二行清泪。
白发仙翁见状心中不忍,脸上怒气全消,轻叹道:“小弟恭送师兄下山吧!”
他不愿多所诘问,乃是为了尊敬这位年过百岁的师兄。
顾九如痴痴的僵立不动。
白发仙翁沈一之又轻轻的催道:“小弟并非要驱逐师兄,而是因为师兄如果此时不走,让小弟那几个朋友知道了,甚是难处。”
顾九如猛的巨目一睁,颤声道:“愚兄今天要是不能取得元儿的性命,宁愿死在‘明轩小筑’。”
白发仙翁全身一阵战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