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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措词维艰,更是怒火上升,竟然不顾身份插言斥道:“罗老前辈一代武圣,为人最是正直,从不乱杀好人,小侠杀父之仇的经过,可以公告天下群雄么?”
沈元通已有几分火气,再闻对方之言有辱及尊长之意,无名之火,倏又增加一分,止不住厉声长笑道:“意断之词,岂能成理。我沈元通家世清白,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玉拐婆婆针锋相对道:“就如尊驾之表现,怎能叫人相信?”
沈元通怒道:“此话怎讲?”
“解剑池失窃之事,与你腰中兵刃,两相对证,难道不足说明你的清白么!”
沈元通对这事实俱存的指摘,早就自知甚难言辩,腰中洞箫,已非原物,谁能相信,不由一阵沉吟,正自为难之际。
座中忽起一阵龙吟之声,沈元通新交好友曾弼,瞒脸不忿之色,站了起来。
冷言冷语道:“武当九老名重天下,玉拐婆婆一代女杰,这种啧啧逼人的问话,和妄下断语的作法,我曾弼至为不服!”
他这一发话,无异是代表了一部份人物的心声。
也无异是表明了在场之人,并不完全同意武当派的作风。
武当再是望重当今,也不能不深自警惕。
紫虚道长寿眉之下,射出两道棱芒威光,直注掌门人静灵子睑上。
毕竟武当掌门人静灵子气度宏伟,思广虑远,深知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只怕武当数百年的声誉,难以自保。
遂用极平和的语气道:“贫道为维护本派起见,势非将过去事实略作说明,尚请见谅。”然后,即将沈元通望月坪折辱武当七剑之事和解剑池所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已是脸色泛红,羞愧互见。但总算给了人家一个清晰而有条理的概念。
陡然他双目精光爆射,转视沈元通腰际布裹洞箫道:“但是沈小侠所失兵刃,却依然在握,请各位高宾好友公断。”
龙虎异丐魏晋眉头一皱,心中暗骂道:“真是少不更事,在这种场合怎能授人以柄。”他正要站起来说话。
忽然,一声娇脆的喝声,在人群内激起道:“武当老道,没本事。偏会无中生有,不怕天下英雄耻笑么?”
一个身穿华服,年约十五六岁的美秀小后生,裂开人潮,走了出来,手中正拿着一枝碧色泱然的玉箫,一派目中无人的神色。
沈元通双眉紧系,深觉这少年太过自高,会使问题越弄越糟。因为这时他又联想到他的白玉箫和自己碧玉箫相关的一件恨事。
于是他对着那位华服少年稍致谢意,却不让那少年再有开口的机会。昂首道:“先父玉面书生讳震宇,一生行谊,不知应否列于恶徒之内!”
“呵!”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
紫虚道长也猛的站了起来,带惊的向老花子魏晋道:“魏兄,这是真的么?”
龙虎异丐魏晋双睛一热,含悲道:“此话应由罗老前辈作答!请道长成全了这苦命的孩子吧!”
紫虚道长神色一惨,但大义凛然地道:“拱北兄做出如此反常之事,殊为令人失望。沈小侠只可惜你迟来了半年!”
沈元通急道:“难道他……”
紫虚道长道:“拱北兄原就隐居桐柏山中,可是在半年之前,突然毁居他去,去了何处,连贫道亦末通知。”
沈元通恨道:“哼,他这样就逃得了我沈元通复仇之火么!”
紫虚道长又毅然道:“请小侠宽限时日,由本门发出急讯,誓必找到拱北兄,转约小侠相会。”
沈元通无可奈何地道:“如有确讯,请老前辈通知魏帮主即可。”
一场暴风雨即将过去,虽然这次事件仍将留下许多疑问,但是,事不关己,也就无人再问了。
那知一波初平,一波又起。竟然有人阴阴一叹道:“武当派可以在江湖上除名了!”
这句话含有百分之一百的挑拨性。
紫虚道长和静灵子等人,深识大体,听了只不过是微感苦笑而已。
唯有那位性烈如火的玉拐婆婆,心中早就恼火,再经挑逗。止不住脱口叫道:“现在请沈小侠也给我们一个公道!”
静灵子轻轻叫了一声:“师妹!”欲待制止。
可是玉拐婆婆的话,出口如风。早已激起了沈元通的反应,只听他道:“前辈如有吩咐,沈元通决不皱眉。”
至此话已扣死,要想化解,当着如许武林人物之前,却是不大方便了。
玉拐婆婆欧阳倩芬一声狂笑道:“请沈小侠留下腰中兵刃,再依着规矩领回。”
只气得沈元通一双剑眉扬剔不定,俊目精光电射,那里还有半点文秀气息。
龙虎异丐魏晋看得心头悚然,朝玉拐婆婆说道:“元通年轻失礼,此事由老花子请商承担如何?”
玉拐婆婆眼睛一横。却没置答,气得老花暗骂道:“难道你们奈何得了他么!”
他也赌气不管了。
此时,谁知那位手持碧玉箫的华服少年,忽然身形一闪,抢在沈元通之前。
他哈哈狂笑道:“你找错了对象,知道么?”
玉拐婆婆欧阳倩芬莫知所措的退了一步,那个少年又道:“对不起,凌空取去沈小侠玉箫的是区区在下——覃英。”同时又一抡手中玉箫,微笑道:“这就是闻名天下,青衫老人之物。”
覃英一付找蹩扭惹气的姿态,确是叫人气恼。
沈元通惦记着青衫老人和碧玉仙子两人之间的误会。有意设法化解,所以又为覃英担起心来。
他回身含笑对覃英道:“覃兄,你真会和小弟开玩笑。”
本来已是气虎虎的覃英,听出他言中含意,却不领情,紧紧绷住的面孔毫不松弛,口中语气依然显得冷漠地道:“谁和你开玩笑,难道我就惹不起武当派么!”
玉拐婆婆欧阳倩芬一股怒气,这时完全发泄到覃英身上,吼道:“凭你也配!”
覃英昂首道:“我不配,你们为什么看不住这把玉箫?”
“你是有意生事的了?”
覃英语气冷傲道:“虽非有意,却不是完全无心。”
玉拐婆婆气极道:“你说!为了什么?”
“区区看不惯贵派解剑入山的陋规。”
覃英不再置理玉拐婆婆,转向少林掌门人百愚上人施礼道:“如小生进入贵派,是否也须交出兵刃?”
少林掌门人百愚上人。寿眉微动,口宣佛号道:“佛门广大,无我无像,任由小施主自便。”
覃英又转问昆仑终南两派掌门人道:“贵派也有禁止携械入山的规矩么?”
所得的答覆,是共同摇首示无。
他回头又对玉拐婆婆道:“普天之下,各大门派,均无强人解剑入山之规矩,唯独贵派,大言不惭,轻视天下人物,是以小生心中不服。”
解剑入山的禁令,武当派行之已久,天下武林人物,从无异言。武当派自己亦居之若素。这次由一个小小少年口中说出,虽是人微言轻,所谓无风不起浪。
至少,已经是一个人人瞩目的问题了。
言及武当派规。不容武当掌门人静灵子不说话了。
果然,一代掌门人气度真是不同,对这种找上门之事,依然毫无愠色,和颜地道:“解剑池解剑入山。是袭承天下各派英雄美意,为尊祟本派三丰祖师所施行,历代相传至今,倒不是本派夜郎自大,藐视天下武林,还请各位高宾明察。”
在场群雄,原是看戏的人,都默无作声。
覃英抓住一点理由,单刀直入,毫不留情的驳斥道:“承前辈指教,解剑之举,纯是出乎解剑人自愿。”
“小侠说得极是,敝派不敢。”
“那么小生一时游戏之作,何以竟惹得贵派长老变颜变色,引为奇耻大辱,非倚多恃众欺人不可?”
覃英目中无人,一套蛮理,句句中人要害,他徒逞一时口舌之快,殊不知此时,已经激起武当门人的公愤,就紫虚道长那种高人,也不由双目闪动,频频轻叹了。
照说,覃英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是以一时窘得武当掌门人无辞以对,想不到行之有素的山规,也会被人指责得遍体鳞伤。
在场之人,也个个觉得覃英词锋犀利,只怕武当门人,难以善罢甘休。
果然,又是玉拐婆婆一声怒喝道:“那里来的野小子,辱及本派掌门之人,何泽龙,快拿下这小子,让他师长来理论吧!”
何泽龙应声跃出。其实玉拐婆婆末叫之前,他早就气愤填膺。只因尊长在前不敢无礼罢了,现在奉命而出,那还容情。
原有谦和的风度,早不知收拾到那里去了。只叫了一声:“看招!”
并不多说一个字,手下不慢,青钢长剑剑花一绕,天罡剑法中最凌厉的一招“剑弥六合”直向覃英罩去。
覃英冷冷一笑,碧玉洞箫贯足内力,迎剑点出。硬生生的将何泽龙的“剑弥六台”一招接下,反震之力,逼得何泽龙退后一步。
武当天罡剑法名闻遐而。覃英能在一招之下逼退何泽龙,名家眼里雪亮,箫招内力,高得太多。
覃英得理不让人,反守为攻。碧玉箫泛起漫天碧光,把何泽龙圈在碧光之中。
何泽龙不愧高门弟子,奋起神勇, 一连接下了十几招。身手剑式,都显功力,毫不逊色。可是二十招一过,便显得力不从心,险象丛生了。
覃英口中暴出一声清叱,碧玉箫端点中了何泽龙“肩井穴”,何泽龙长剑出手,人也倒退出去。
赞叹和惋惜之声,相互交织成一片。
静元道长检视了何泽龙一遍,肩井穴仅轻轻点中,并无大伤。知道覃英手法极有分寸,心中暗暗吃惊。
就在静元道长检视何泽龙伤势之际,玉拐婆婆再也顾不了以大压小,玉拐一摔,压头盖脑,朝着覃英砸去,口中叫道:“看你不出,还有两手。且接我老婆子一拐。”
沈元通甚为覃英耽心,生怕引出更大麻烦,将来自己愧对青衫老人,本待出手制止,猛然念头又转,想道:“自己本是夹缝中人,绝不可做出众人指责之事。”
欲动之势,戛然止住。
覃英年纪轻轻,箫点何泽龙不过是数十招之事,胜得颇为轻松愉快,把武当二代弟子压得黯然失色。
玉拐婆婆拐影一起,正当众目齐注覃英身上,各自设身处地猜想覃英如何化解这凌历无伦的一招时。
但听得覃英娇喝道:“住手!”
随着人影一幌,脚下步走阴阳,脱出压头拐风之外,与玉拐婆婆相对而立,凤眉斜飞,玉面生嗔,气鼓鼓的看着她。
玉拐婆婆起手一招,挟愤含怒,何等威猛,满以为一击之下,不把这个年轻利嘴之人砸死,也得要去他半条生命。
那料人影一幌,招式落空,心中一惊,虎虎怒道:“小子,不打也行,只要束手就擒,本派决不虐待于你,由你师长前来讲理!”
覃英哼了一声道:“谁说怕了你,就是老牛鼻子在家师手下,又有何勇可言。”
老牛鼻子,自然是指紫虚道长而言。
紫虚道长德高望重,当然不便形之于色,内心里却也不无激动之感。
覃英口气一变,嗤的一笑又道:“我可不像你们武当派,专门以门派声势唬人,且慢说我的师父是谁,以免吓得你不敢动手。
其实我叫你住手,另有原因。”
玉拐婆婆恨不得生吃其肉,道:“小狗,有话快说。”
“武家言武,出手过招,最忌心粗气浮,刚才你那出了全力的一招,看似威猛吓人,其实正犯了气浮之弊,我要不是存心忠厚。只须一招‘犀牛望月’,怕不早就把你毁在当场。
叫你住手调息,平心静气之后,再作公平决斗,岂不是一番好意!”
这是一番好意,用心也是至善。可是,此时此地。其味道就大不相同了。
紫虚道长心中惊凛不已,这种灵秀的少年。为什么都找上了武当山的麻烦,武当盛誉,莫非真要毁在今朝不成。
玉拐婆婆只气得眼爆金星,一口热血翻上胸口,几乎吐了出来,大怒道:“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玉拐如风又卷了过去。
覃英依然不与接招。又飘退了一丈,口中嚷道:“当着天下群雄在此,你敢厚颜出手,我可没睑乘机还招。”
玉拐婆婆已经知道这个少年不是易舆之辈,明明旨在激怒于她,岂能着了他的道儿。她心念一清,略微暝思,便把一口怒气化去,这才举目射向覃英,口气也变得和气起来,道:“小兄弟后起之秀,老身算生受了你的。”
玉拐婆婆心痛至极,暗想:“这次如果不能毁了这小子,武当派今后恐怕无立足之地了。”
覃英笑吟吟的道:“好说!好说!我只是不愿占人便宜,现在好动手了。可是我还有几句不得不说。否则,公理仍然舆我同在。”
玉拐婆婆不敢轻言答话,只怕出口不慎,又是一个难堪之局。
覃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