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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解道:“王爷跟郡主,老人家奉的是那一位之命?”
江万山道:“不是王爷跟郡主,我奉的不是他们两位之命。”
郭解跟江珊都一怔,江珊道:“不是王爷跟郡主?”
江万山道:“不是!”
“那您是奉谁之命?”江珊问。
江万山道:“你想不到。”
江珊道:“我想不到?”
江万山道:“‘西山书院’的南宫先生。”
江珊道:“‘西山书院’的教书先生?”
江万山道:“不错,南宫远!”
江珊道:“一个教书先生怎么会……?”
江万山道:“他就是佛、道、儒、神、仙、鬼、狐里的儒。”
江珊叫道:“怎么说,他就是……”
江万山道:“不错!”
江珊道:“以前怎么没听您说过?”
江万山道:“我也是才知道他在京里主持‘西山书院’。”
江珊道:“您怎么会听他的?”
江万山道:“‘西山书院’是王爷统率下的一个秘密机关。”
江珊叫道:“这么说,南宫远也是……?”
江万山道:“不错,跟我一样,只是职位比我高得多。”
江珊道:“怎么一个书院会是秘密机关?”
江万山道:“朝廷认为,会造反的,一是武林人,一是读书人。”
江珊道:“原来如此!”
郭解道:“老人家,这个南宫远,是揣摩上意,擅自做主,还是奉命行事?”
江万山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江珊道:“问南宫远不就知道了?”
江万山忙道:“不能!”
江珊道:“不能?”
江万山道:“一问他就知道是我。”
江珊道:“那是一定。”
郭解道:“老人家,我不能不问他。”
江万山道:“你刚说过,我是小珊的生身父,王爷跟郡主则是你的好朋友,问了又如何?”
郭解道:“可是这个南宫远,他什么都不是。”
江万山道:“你是说……?”
郭解道:“他若是奉命行事,那不怪他;他若是揣摩上意,擅自做主,那就另当别论。”
当什么别论,郭解没说。其实不必说,想也知道。
江万山道:“他是那个儒。”
郭解双眉微扬:“七大高人里的另几位,我不是没有见过。”
不错,包括江万山。
江万山道:“我知道你修为高绝,可是南宫远跟我们几个有点不一样。”
江珊道:“怎么不一样?”
江万山道:“佛、道我不清楚,可是他比我们这四个的修为都高,不然同列七大高人,他在官里的职位不会比我高那么多。”
江珊忙望郭解,郭解道:“就算是佛、道,我也要碰上一碰。”
江万山道:“可是我……”
郭解道:“老人家放心,我不会让他动你的,凭我有那么两个朋友,他还不敢不听我的。”
江万山道:“可是你那两个朋友……?”
郭解道:“我那两个朋友怎么了?”
江万山道:“我是说,你找南宫远,你那两个朋友乐意么?”
郭解道:“老人家认为,我那两个朋友会不乐意?”
江万山道:“你不要忘了,南宫远不管是奉命行事,抑或是揣摩上意,擅自做主,他都是为了主子。”
郭解道:“我明白老人家的意思了,老人家是说,我那两个朋友会护南宫远?”
江万山道:“不错!”
江珊道:“那么这样的朋友也就算不得什么朋友了。”
郭解道:“小珊说的不错,我那两个朋友,必得在我跟南宫远之间作抉择。”
江万山道:“万一他们的抉择是南宫远……”
郭解道:“正如小珊所说,这样的朋友也就算不得什么朋友了。”
江万山道:“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跟他们绝交,我可就惨了。”
还是真的,追究起来;头一个倒霉的就是江万山。
郭解道:“我不认为我那两个朋友会不要我这个朋友。”
江万山道:“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郭解沉默了一下:“老人家,我不能不找南宫远。”
江万山道:“我总是小珊的生身父。”
他这是要郭解为小珊着想,看来他是有点孬!郭解没说话,叫他说什么?江珊叫:“爹……”
江万山道:“小珊,难道你能叫他去找南宫远?你不是不知道,一旦南宫远怪我泄密,我没有活路,江家的基业也全完了。”
这是实情!江珊脸色一寒:“谁叫您杀人,您既然做了,就该当!”
江万山脸色一变:“丫头,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江珊道:“我说的是理!”
江万山道:“不顾自己的基业,把自己的爹往刀口上推,这叫理?”
江珊道:“杀人的总是您!”
江万山道:“我总是你爹。”
江珊道:“可是让您有家破人亡之厄的,不是我这个做女儿的。”
江万山道:“你要是让他去找南宫远,跟你亲手杀你爹,有什么两样?”
江珊道:“他是他,我是我,我管不了他,我又凭什么管他。”
江万山直点头:“丫头,你真好,真是我的好女儿,我养对了你了。”
江珊冷笑:“以往您把这个女儿当什么,您自己清楚。”
“你……”江万山脸色铁青,扬手要打。
江珊没动,一动没动:“您打,您打呀!打了我只会让我更寒心。”
江万山收回了手,转望郭解:“那就看你了!”
这就让郭解为难了,江万山是江珊的生身父,他怎么能不为江珊?他一时没说出话来。
江珊道:“难道他就就此罢手不成?”
江万山道:“我不说了么,那就看他了。”
江珊道:“您这是逼我!”
她扬掌拍向自己天灵,郭解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小珊……”
江珊道:“让我死,死了我你就不必顾虑这、顾虑那了。”
郭解霍地转望江万山:“老人家……”
江万山道:“她说我逼她,以我看,逼她的不只是我,你也有一份。”
郭解神情猛的一震,只听江珊道:“不错,郭解,你要是再顾我,你就是逼我死!”
江万山惊怒叫道:“丫头……”
郭解也叫:“小珊……”
江珊道:“你要是为了顾我,而能置朋友冤死的一条命于不顾,你算什么?”
郭解没说话,江珊道:“你听见了么?”
郭解双眉陡扬,霍地转望江万山:“老人家,我必得找南宫远。”
江万山惊声道:“难道你真能不顾……?”
郭解道:“老人家,如今我明白,什么才是真为小珊了。”
江万山惊容大叫:“小珊,你这个不孝女,你害死你爹……”
江珊反手拉住了郭解:“郭解,咱们走!”
她拉着郭解往外就走,江万山还在骂。
江珊拉着郭解出了堂屋,江万山追出来骂。
江珊拉着郭解腾身而起,飞射而去,远了,终于听不见了。
江珊拉着郭解飞驰,没停!郭解道:“小珊,你这是……”
只听江珊道:“咱们这就上‘西山书院’。”
郭解反手拉住了江珊,两个人停了下来,江珊道:“怎么了?”
郭解道:“小珊,难道你真能不顾……?”
江珊道:“我说已经很清楚了。”
郭解道:“小珊……”
江珊道:“你说必得找南宫远,难道你说的是假的?”
郭解道:“我……”
江珊道:“我说的可不是假的。”
郭解道:“小珊,我怎么能不顾他是你的生身父?”
江珊道:“为了我,你就能不顾朋友冤死的一条命?”
郭解道:“‘铁血会’的事,本来就跟我无关。”
江珊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查?别忘了,她是因为你冤死的。”
郭解道:“可是为了你……”
江珊道:“郭解,你要是这么个人,还值得我把自己托付给你么?”
郭解道:“小珊……”
江珊道:“难道你真要逼我死?”
郭解沉默了一下:“小珊,如今你不顾你爹,将来你会痛苦一辈子。”
江珊道:“我想到了,可是如今我要是顾了我爹,将来我也会痛苦一辈子。”
郭解道:“两种痛苦不一样,你爹是你的生身父。”
江珊失色的香唇闪过了,一丝抽搐:“我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做了,既然做了就该当,我既是他的女儿,就该承受。”
郭解道:“可是……”
江珊道:“不要再说了!”
郭解住口不言,江珊道:“现在就跟我上‘西山书院’去,不然你就在这儿给我收尸。”
郭解神色一转肃穆:“小珊,我听你的,咱们走!”
江珊失色的香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她又拉住了郭解:“走!”
两个人又腾身而起。
“西山书院”,顾名思义,当然在“西山”。
“西山”在京郊,在京西郊,离京城不远。
“西山”是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京里的人经常来此游览,有几个处所,分别适宜在不同的季节游览,远近驰名。
风景好的地方,当然适宜读书,在这种地方设书院,那是最恰当不过了。
适宜读书,那是适宜真读书,要是挂羊头,卖狗肉,那可糟蹋了这个好地方。
“西山书院”就建在“西山”山腰,背倚山峰,两边是两片茂密松林,风过处,松涛阵阵,到了这个地方,令人尘念全消。
相当大的一个院落,两边雪白的围墙上各四个大字:“西山书院”。
门头上横额黑底金字,字也是四个:“西山书院”。
两扇大门开着,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只有阵阵的松涛跟偶而一两声悦耳的鸟鸣。
山腰登上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当然,那是郭解跟江珊。
两个人在门前石阶上停住,看看、听听,江珊道:“怎么听不见人声?”
郭解道:“许是正歇息。”
大概,这时候正晌午,午饭刚过,不正是歇息时候?江珊道:“真是个好地方。”
郭解道:“要真是读书的地方多好。”
江珊道:“但愿能有几个真正的读书人。”
郭解道:“总会有几个。”
江珊道:“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郭解道:“要是知道的人多,它就称不得秘密了。”
江珊微点头:“也对,走吧!”
两个人顺着石阶往上走,都进了大门了,还听不见人声,看不见人影。
江珊低声道:“一点都不像。”
郭解道:“什么?”
江珊道:“咱们都进来了,还没人现身拦咱们,那像个秘密机关?”
郭解道:“这才像书院!”
不错,江珊没再说话。郭解道:“我来让他们现身。”
两个人又往里走了些,到了院子中央,郭解扬声道:“有人在么?”
一定有人在,可是没人答应,郭解又问了一声,才见有人现身。
那是个中年人,一身儒生打扮,他也问了一声:“谁呀?”
这是随口一问,其实他看见郭解跟江珊了。
郭解举手一拱:“打扰诸位静息!”
那中年儒生答了一礼:“好说,两位是……”
郭解道:“特来拜望南宫夫子!”
中年儒生道:“两位怎么称呼?”
郭解道:“这位姑娘姓江,我姓郭。”
中年儒生道:“江女士、郭先生!”
郭解道:“不敢!”
中年儒生道:“两位从那里来?”
郭解道:“我二人从城里来。”
“两位要见南宫夫子是……?”
“学问上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要请教南宫夫子。”
“原来是……两位来得不巧,夫子正在歇息。”
“不敢打扰夫子静息,我二人恭候!”
“那么请往客房待茶。”
中年儒生举手肃客,郭解又一拱手:“有劳了,谢谢!”
二人跟着儒生走,到了西边一间屋,进屋看,是间小客厅,不愧是书院的待客处,雅致、简朴、干净。
中年儒生让二人坐,又给二人倒了茶,微欠身:“两位请在此稍候!”
他走了,郭解、江珊互望一眼,不说话,只喝茶。
约摸盏茶工夫之后,那中年儒生又来了,一脸的不安色。
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