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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第二个郭解。”
“看不出来!”
“多看看!”
“再多看也是一样。”
江珊微微扬了扬眉梢儿:“看来你是不信!”
老儒生道:“只要他拿得出来,还怕我不信么?”
江珊道:“说得倒也是!”
老儒生道:“我就在这儿坐着,那就过来吧!”
江珊道:“你就在那儿坐着?”
老儒生道:“他要听我的实话,不是么?”
不错,是郭解要听他的实话,郭解就得逼他说。
江珊望郭解。
郭解道:“你在这儿等,不要跟过来。”
他迈步行向老儒生。
他走得不快不慢,一步一步的!老儒生仍坐着没动。
离老儒生不到十步了,老儒生仍坐着没动,郭解停住,道:“夫子仍坐着么?”
老儒生道:“不错!”
郭解道:“我看夫子还是站起来的好。”
老儒生道:“你不必替我操心,只要你能让我站起来,我不会再坐着。”
郭解微一点头:“好吧!”
他拍手一掌拍了过去。
这是轻飘飘的一掌,既没有掌风,也没有劲气。
老儒生冷冷一笑:“你就凭这诛沙匪、杀鬼狐么?”
他抬掌立胸,然后往外轻轻一拍。
也是轻轻一掌,也是既不见掌风,也不见劲气。
两人好像隔空比着玩似的!可是转眼工夫之后,就知道那不是比着玩儿了!郭解仍那么站着,人没动,衣裳没动。
老儒生的椅子却突然往后一仰,须发、衣袂为之一阵狂飘,老儒生忙站了起来,“砰”地一声,椅子倒了。
老儒生满脸惊容:“你……?”
郭解道:“我不说夫子还是站起来的好么?”
老儒生道:“是我轻敌!”
“我知道。”
“所以你不要得意。”
“我没有得意。”
“我再试试!”
这回老儒生先拍出一掌,跟前一掌一样,轻,不见掌风没有劲风。
唯一跟前一掌不同的,是老儒生没再冷笑。
郭解也拍出一掌,跟前一掌一样。
转眼工夫之后……老儒生仍是须发、衣袂一阵狂飘,身子往后一仰。
郭解也头发、衣袂狂飘,身子往后一仰。
也就是说,两人秋色平分,未见高下。
老儒生脸色变了:“你确实不错!”
江珊道:“相信他就是那个郭解了吧!”
老儒生没答江珊的话,仍望郭解:“你是多少年来唯一能接我一掌的人。”
郭解道:“夫子也是我自入江湖以来,所遇见的唯一劲敌。”
老儒生道:“你是那门那派的弟子?”
郭解道:“许久没有人问过我了,我不属于任何门派。”
老儒生道:“应该不假,只有修为比我等七大高人还要高的人,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据我所知,各门各派没有这种人。”
郭解没说话。
老儒生又道:“我等已是当世公认的七大高人,各门各派以外,有这种人么?”
郭解仍没有说话。
老儒生又道:“郭解,你的师承?”
郭解道:“这无关紧要!”
显然,他已经不愿意再说了。
老儒生道:“你不愿说?”
郭解又没说话。
老儒生话锋转了:“你虽然不错,但却还没有到让我说实话的地步。”
不错,平分秋色,郭解并没有胜过他。
郭解说了话:“我知道。”
老儒生道:“好在你我都不打算就此罢手,是不?”
郭解道:“不错!”
老儒生道:“我要出手了。”
郭解道:“请!”
“希望你能拿出让我说实话的本事。”
“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好!”
老儒生一声“好”,没见他作势,他已然扑向郭解,像一阵风,像一缕轻烟!郭解两眼炯炯,神色肃穆,迎了上去,他也够快,刹时间不见了踪影。
都不见踪影了,只见一团雾在眼前飘动,忽近忽远,忽左忽右。
江珊大为震惊,她算是个老江湖,但是像这样的搏斗,她还是生平头一回看见,她一脸惊容,为之目瞪口呆,她被劲风吹得头发、衣袂狂飘,被劲风吹得立足不稳,连连后退都不知道。
看不出谁是谁。
甚至看不出人影。
自是不知道过了多少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突然一声裂帛异响,那团灰雾倏地散开,郭解跟老儒生现身了,分别站立在原站立处。
老儒生脸色发白,头发凌乱,只听他喃喃道:“没想到你能胜过我,没想到你能胜过我……”
郭解的脸色也有点白,不过他头发、衣裳并不乱,他道:“夫子是我所碰见的唯一劲敌!”
江珊定过了神,一声喜呼:“郭解!”
只听老儒生道:“如今可以告诉我,你的师承了吧!”
郭解道:“我说过,这无关紧要。”
“不!”老儒生道:“我要知道除了七大高人之外,当今还有那位高人,也要知道,谁教出来的徒弟能胜过我。”
郭解道:“说了夫子也不会知道。”
“那是一定的!”老儒生道:“我本来就不知道,我等七大高人之外,还有高人!”
郭解迟疑了一下:“我老爷爷!”
老儒生一怔:“怎么说?”
郭解道:“我老爷爷。”
老儒生道:“原来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在我等七大高人之外,当今世上还有位姓郭的高人?”
老爷爷并不姓郭,老爷爷也不是郭解真的爷爷,他只是个老和尚,郭解并不知道他姓什么。
郭解并没有解释,他不想解释,他认为那无关紧要。
只听江珊道:“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老儒生像没听见。
郭解叫道:“夫子……”
老儒生一声长叹:“南宫远修为数十年,列名当世七大高人之中,如今竟败在一个年轻人手里,夫复何言!好吧!”话锋一顿,接道:“年轻人,我是奉命行事。”
郭解道:“夫子是奉谁之命?”
老儒生道:“你要去找那下令之人?”
郭解道:“不错!”
“我劝你不要问,也不要去找。”
“为什么?”
“因为这个人你碰不得!”
“夫子是说……”
“你见不着他,纵然你能见着他,你也奈何不了他。”
“何妨让我试试?”
“年轻人,你是自找杀身之祸。。”
“是么?”
“你虽然修为高绝,但是他身边人多,个个都是不俗的高手。”
“夫子,我不是不知道是谁,我只是想从夫子口中认定一下。”
“你知道是谁?”
“不错!”
“年轻人,我这是爱惜你,不可使诈。”
“夫子,我不是使诈。”
“年轻人……”
“夫子是蒙格,还是美娃?”
老儒生猛一怔:“你……”
“难道夫子不知道,他兄妹是我的好友?”
“你的好友……?”
“难道他兄妹没告诉你?”
“王爷下令给我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这就够了!郭解道:“这么说,是蒙格了?”
老儒生一惊:“不……”
江珊道:“已经来不及了。”
老儒生惊声道:“你,你们害死我了……”
江珊道:“你怎么好这么说?”
老儒生道:“你们非问我……”
江珊道:“你的实话是他赢来的,并不是你自动告诉他的。”
这是实情!老儒生道:“可是你们要是不来找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也是实情!江珊道:“你想想看,我们怎么能不来找你。”
老儒生道:“你们既然知道是王爷下的令,直接去找王爷就好了,何必害我?”
江珊道:“不来找你问问,怎知你是奉命行事,还是揣摩上意,擅自做主?郭解他冤有头,债有主,是非分明,你就该知足,不然他干脆找你算这笔帐了。”
老儒生道:“可是眼下情形没什么两样。”
的确,一定蒙格知道他露了口风,他一样倒霉。
郭解道:“夫子是怕遭蒙格惩处?”
老儒生点头道:“不错!”
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
郭解道:“我跟夫子谈了条件。”
老儒生道:“你要跟我谈条件?”
显然,他一时还不明白郭解是什么意思。
郭解道:“是的!”
“你是说……?”老儒生问。
郭解道:“夫子不动江财神,我也不让蒙格动夫子。”
老儒生忙道:“你能不让王爷动我?”
郭解道:“我若是不能让蒙格不动夫子,夫子尽管去找江财神。”
老儒生目光一凝:“你真要跟我谈这个条件?”
郭解道:“要不然我可以任由蒙格惩处夫子,夫子又怎么去找江财神?”
不错,是理。
老儒生道:“我可以答应,万一王爷要惩处江万山,那就不是我所能阻拦的了。”
郭解道:“夫子不该这么说。”
“怎么?”老儒生道。
“蒙格下令给夫子的时候,可曾指明要江财神去执行杀人任务?”
老儒生道:“没有,王爷只下令给我,要谁去执行,那是我的事。”
郭解道:“那么,夫子交由江财神执行杀人任务,可曾禀报蒙格知道?”
老儒生道:“也没有,不用禀报王爷知道。”
郭解道:“那蒙格怎么会惩处江财神?”
还真是!老儒生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郭解道:“我要直说一句,正如江姑娘所说,我不怪夫子,夫子就该知足!”
老儒生一点头:“好吧!我答应就是。”
虽然名列当世七大高人之中,但是败军之将,攸关生死,还管什么面子?江珊深深看了郭解一眼,但是没说话,虽然没说话,她心里的感受,可都在眼神里了。
郭解没看见江珊的目光,向着老儒生道:“我相信夫子能够信守承诺,最好不要让我再找夫子。”
老儒生道:“到底我总是列名当世七大高人的人物,是不是?”
郭解道:“那就好,告辞!”
他跟江珊要走。
只听老儒生道:“能否暂留一步?”
郭解收势停住:“夫子还有什么事?”
老儒生道:“我能不能问一问,你怎么会跟王爷、郡主是朋友?”
郭解道:“我来自漠北,早年他们兄妹跟我是玩伴。”
老儒生道:“你是说小时候?”
郭解道:“是的!”
“‘铁血会’那个女子,也是你的朋友?”
“是的!”
“王爷知道么?”
“知道!”
“那么王爷怎么会下令杀她?”
“蒙格下令给你的时候,当真什么都没说?”
“王爷下令给我的时候,只说那个女人招郡主嫉恨,我当时还诧异,一个‘铁血会’的女人,怎么会招郡主嫉恨?可是我没敢问。”
“人都死了,不提也罢,我只能告诉夫子,死者死得冤!”
郭解说完了话,跟江珊转身往外走。
江珊一眼看见门关着,道:“门……”
郭解已伸手抓住了门,一拉,没见他用力,先是砰然一声巨响,继而隆隆如雷声,门开了。
老儒生先是脸色一变,继而一脸恍悟神色,显然他是先为郭解开门的功力吃惊,继而想通郡主为什么会嫉恨了,这时候郭解与江珊已双双走了出去。
一路往外走,郭解脸上没有表情,一点表情都没有!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可是他的心里如遭刀割!他几乎不能相信,美娃会如此,蒙格会做这种事!几乎不能相信,那就还是相信了,毕竟这是事实,铁一般的事实!这就是他的朋友,这就是他小时候的玩伴!江珊看出来了,出了“西山书院”,走没多远,她道:“歇会儿再走!”
郭解道:“我不要紧!”
江珊道:“我有话跟你说。”
郭解停住了,两个人就在下山路边树下石头上坐下,心疼的看看郭解,江珊柔声道:“不要这样!”
郭解道:“我真不相信……”
江珊道:“我知道!”
郭解道:“这就是我的朋友!”
江珊道:“我爹呢?”
生身之父尚且如此,何况朋友?郭解道:“小时候,他们多纯真,尤其是美娃……”
江珊道:“人总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