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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找到那家教堂,把一堆屎丢在圣坛上,然后再告诉图托,说是那两个人干的。我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狠狠搞他们一下,帮他们跟屠夫定个约会。说真格的,这两个人可能是行家,偷车都说不定还要戴面具呢。”
“你觉得那两个人是不是有点面熟? ”
“戴了那么多怪东西,谁会觉得他们面熟? 连声音好像都没听过。”
“是吗? ”
“我好像觉得有什么熟悉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可能是他们的动作吧,不知道。”
“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们的动作很精确简单,步伐轻盈得不得了。”他笑道,“说不定他们很会跳舞。”
我的杯子空了。我往里面倒了点波本,慢慢地喝着。斯基普把烟头丢到咖啡杯里,然后说那句他一定会说的话,叫我别照着做,我跟他保证,绝对不会。他点了另一根烟,我们就坐在那里,静静地没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先不说面具好了,他们为什么要开枪把灯泡打破? ”
“为了要掩护,好让他们比我们早一两步离开现场。”
“你真的以为他们觉得我们会去追吗? 他们手上有枪啊,谁敢穷追不合? ”
“也许他们觉得黑暗中比较好逃跑吧。”我的眉头开始皱起来,“可是他们只要走一两步路,把电灯关掉就行了,你知道随便开枪会有什么坏处? ”
“会吓得我屁滚尿流。”
“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行家们都知道,只要你一开枪,警察就会尾随而至,谁都挡不了。”
“也许他们就是生性爱冒险,不是有人说,要玩就玩它个过瘾。”
“也许。”
“增加一点戏剧效果。”
“也许。”
“天知道,昨天的场景已经够戏剧化了。他用枪指着我的时候,我真以为他会开枪。他开枪打天花板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你怎么啦? ”
“哦,老天。”我说。
“干嘛? ”
“他用枪指着你,却开了两枪打天花板! ”
“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从我们刚才的谈话中,你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 ”
我把手举了起来。“让我想一想。”我说,“我在想我为什么没注意到他们开枪打天花板这件事? ”
“你没想到什么,马修? 我没有——”
“你记不记得最近也有人用枪指着别人,结果并没有伤人,而是朝天花板开了两枪? ”
“我的天啊。”
“想到了? ”
“那不就是抢莫里西酒吧的那对江洋大盗吗? ”
“你在想什么? ”
“我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这种想法有点疯狂。这两个人没什么爱尔兰口音。”
“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一定就是那两个人? ”
“我们不知道,不过,这种假设也很合理。那两个人用手帕蒙住脸,抢走援助金,看起来是个政治事件,其实,他们主要的目的也可能是钱啊,你说是不是? 他们的步骤经过精心设计,没有不必要的动作,整件抢劫案像是一出编排过的舞蹈。”
“说不定他们真是搞艺术的。”
“没错。”他说,“十恶不赦的芭蕾舞七五年特展’,对不起,我一直在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两个戴了红手帕的小丑,抢了莫里西兄弟五万元,然后又勒索我和卡萨宾,嘿,刚好也是同样的数目。我们已经慢慢归纳出线索了。”
“我们根本不知道莫里西兄弟被抢了多少。”
“是不知道,但是抢匪也不会知道保险箱里有多少钱。我们已经可以掌握他们的行事作风了,这点没什么好争的吧? 他们的耳朵长什么样子? 你记下了昨天晚上那两个人耳朵的样子,那你想不想得起来江洋大盗的耳朵长什么德性? ”他开始笑起来,
“我真的不相信我会这样胡说八道。你怎么会记得抢莫里西兄弟的抢匪有对怎样的耳朵? 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斯基普,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耳朵是什么样子。”
“我还以为你们侦探随时随地都在工作。”
“我那时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样才不会被子弹击中。不管是抢莫里西兄弟的那对江洋大盗,还是昨天那两人,都是个中好手。我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脑筋从没转到别的地方过。”
“个中好手? 你看到他们的眼睛吗? ”
“我不知道他们眼珠是什么颜色。”
“在我跟那个人交换账本的时候,距离够近,应该可以判断出眼睛的颜色,不过,就算是我瞧见了,我也不记得。现在更是没差别了,他们提到莫里西的事情吗? ”
“我想没有。”
他闭上眼睛,“我来回想一下。我觉得那天的事有点像出默剧,两声枪响之后,他们退出现场,寂静无声。”
“我的印象也是这样。”
他站了起来,绕着房间走。“真没想到,”他说,“嘿,也许我们不该再去想那天晚上的细节,我们应该追寻事件内部的关联。现在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专门抢酒吧的坏胚子。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是本地的爱尔兰帮派,叫,叫什么来着? ”
“西方帮。我跟莫里西兄弟都知道有这个组织。他们的意思是说,如果真是帮里兄弟干的话,风声早就露出来了。”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天啊,现在的味道更好了。我知道我们找到问题的关键了。一个小时前,我还像坠入雾里,但现在,我知道我迟早可以找到他们。
“所以他们才扮成那个样子。”我说,“他们才不管我们认不认识他们,反正先戴上假发面具再说,他们不想让我们见到他们。他们露出马脚了,我们一定抓得到他们。”
“天啊,你看看你,马修,就好像是听到警铃的看门狗一样。
你要到哪里去抓他们? 你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们叫‘弗兰克和杰西’。”
“那又怎样? 莫里西兄弟想抓他们,已经想了好久了。他们不是还请你帮忙吗? 结果你摸到边了没? ”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点酒,“如果你在车上装了一个发报器,你想追踪讯号,一辆车是不行的,你需要两辆车才有办法。”
“我不大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跟我们现在说的事不太一样,不过也差不多。我们在莫里西酒吧见过他们,我们在教堂的地下室也见过他们。我们现在有两个参考点,可以追踪他们的讯号了,朝天花板开两枪是他们的注册商标。只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留下这种记号,好让我们来追踪。”
“是啊,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他说,“他们真的惹上麻烦了。他们不知道‘牛头犬’马修·斯卡德已经盯上他们了吗? 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可能一毛钱也享受不到。”
第二十一章
我被电话铃吵醒,勉强坐了起来,眼睛一时睁不开。电话铃还在响。
我拿起话筒。汤米·蒂勒里说:“马修,警察来了,他居然到这里来了,你相信吗? ”
“在哪里? ”
“办公室。在我办公室里。你应该认识他,他说他认识你。
他是一个很难缠的侦探。”
“你到底在说谁啊,汤米? ”
“我忘了他名字了,他说——”
“他说什么? ”
“他说你们两个曾经在我家待过。”
“杰克·迪博尔德。”
“对了。他做人还好吧? 你们在我家干什么? ”
我揉了揉我的太阳穴,翻过手腕,看看手表。十点多。我绞尽脑汁想知道我到底是几点钟睡的。
“我们不是一起过去的,”我说,“我先到那里,四处看看,然后他才出现。我跟他是好多年的老朋友。”
没有用,我想了老半天也想不起来,在跟斯基普说我一定会抓到那对江洋大盗之后,我又做了些什么。也许我马上就回家了,也许我跟他喝酒一直喝到天亮。不知道,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马修,他曾经骚扰过卡罗琳。”
“骚扰她? ”
我的门锁上了。这是个好征兆。如果我还记得锁门的话,就表示我的情况还不算太坏。不过,我的裤子却是胡乱往椅子上一甩。如果裤子是挂在衣橱里,而不是皱成一堆的话,那情况就更好一点。我顿时成为一个大侦探,搜索线索,拼凑图像,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他骚扰她。他打过几次电话给她,还到过她家一次。你知道吗? 他好像怀疑卡罗琳在帮我遮掩。马修,他做这种事不但让卡罗琳很为难,也让我在办公室很难做人。”
“我明白你的处境。”
“马修,我知道你跟他是老朋友,你可不可以叫他别来烦我? ”
“天啊,汤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要他觉得他在办案,就不会买老朋友的账。”
“哦,我也不会要求得很过分,马修,不要弄错我的意思。
调查杀人案件是一回事,骚扰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说对不对? ”
他根本不给我机会回答,“现在的问题是他瞧我不顺眼,这是他根深蒂固的想法,如果你能跟他打个招呼,说我不是坏人,情况或许可以改观。”
我拼命在回想我到底跟杰克说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不过,我相信我没跟他提到什么有关汤米的坏话。
“还有,你打个电话给德鲁,就算帮我个忙好不好? 他昨天还问我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我知道你很努力地在帮我查案,马修,只是我们也该把进展告诉他一声,好让他心里有个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我明白,汤米。”
他挂电话之后,我倒了一杯水,灌下两片阿斯匹林。接着我洗了个澡,开始刮胡子,刮到一半,才发现我已经答应汤米去找杰克… 迪博尔德谈一谈。这时我才明白汤米在推销房地产或其他东西的时候手段是如何厉害。大家的话一点也没错,他在电话里的口才实在是一流的。
天气很晴朗,太阳亮得有点过分。我在麦加文酒吧停了一下,喝了一小杯,提提神。向街角的妇人买了一份报纸,丢给她一块钱,那妇人千恩万谢,还一直祝福我。很好,我需要祝福,谁帮助我我都感激。
我在火焰一边喝咖啡、吃英式烤松饼,一边看报纸。我实在很在意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是怎么离开斯基普那里,回到家的。我安慰自己说,我的头不痛,情况应该坏不到哪里去。但我知道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关联。有时候我痛饮到深夜,烂醉如泥,第二天起来还是精神奕奕,神清气爽。有时候前一晚我根本没有醉意,而且事无巨细记得一清二楚,但第二天起来却头痛欲裂。
没关系,算了吧。
我又叫了一杯咖啡,想把代号为“弗兰克和杰西”的犯案手法理出个头绪来。我还记得当时自己充满自信的样子,但现在我却不知道如何善后。也许我那时有很好的计划,也许我那时自以为识破其中的关键,可以轻松把他们绳之以法。我翻开笔记本,希望曾记下什么我现在已经记不得的重要线索。可是运气没那么好,在离开日落公园那家酒吧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记任何东西。
不过,在那之前我倒是记了点东西。我记下了米老鼠的相关资料:他青少年时好勇斗狠的经过和他那段拉皮条的丑事。其实这很普通,许多人都历经这种岁月:他们真的是怒不可遏,很想在成长过程中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但是,他们却不明白,他们人生中某些可贵的素质,.在他们还没搞清楚前,就被他们的莽撞给毁掉了。有时候他们为了表现自己,表现得过了头,甚至会杀人。我自己就处理过几宗这样的案子,事到关头,孩子们才了解他们真的惹麻烦了。警察可不像他们的父母那样站在他们那边,他们得面对毫不留情的惩罚。
我又开始翻笔记本。我塞了个硬币到电话投币口里,还查了德鲁… 卡普兰的电话号码。我想起那个告诉我米老鼠故事的女人,庆幸没在这样的太阳底下见到她。
“我是斯卡德。”我说。秘书把我的电话转给卡普兰,“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是我找到更多证据,可以证明我们的对手不是什么善类。”
打完电话,我散了一个长长的步,一直走到第九大道。在小猫小姐那里停了一下,跟约翰·卡萨宾打了个招呼,不过没待多久,我就走了。走到四十二街,我进了一家教堂,沉思了会儿,随后走到市中心,从后门进了汽车总站,通过地狱厨房和切尔西区直至格林威治村。路上,我经过肉类处理区,还在华盛顿街跟十三街交叉口的肉摊上看了一阵子,跟那些围着血淋淋围裙的屠夫聊了两句,喝了几杯啤酒。接着,我走到外面去看那些挂在钩上、体温犹存的牛羊尸体。骄阳底下,苍蝇嗡嗡作响。
接着我往前走,头顶着大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