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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瑶故作不知,“三姐,你乐什么呢?”
秀容轻轻道:“我看着咱家要分家,分家以后,就不用守着嬷嬷看脸色了。”
秀瑶咬了咬唇,却道:“三姐,真的要分家吗?分了家以后,爷爷和嬷嬷不和咱们一起住吗?”分了家,爷爷嬷嬷难道会不和大房一起住?
秀瑶乍一听见说分家,她也觉得高兴,可路上仔细一想,又觉得可行性不大。一是爷爷肯定不答应,从前他是坚决反对分家,一提分家跟挖祖坟一样的。二是就算分了,说不定爷爷嬷嬷还和他们一起呢,毕竟他们是大房。
秀瑶就是不想和张氏一起,所以,如果他们还跟着,那分不分倒没什么了不起的。
秀容戳了她一下,“你这小鬼头,你懂啥,别人家都是那样,咱嬷嬷能跟别人家一样要一样就不是咱嬷嬷了。我跟你说,咱嬷嬷被三娘娘哄得可听她说了,哼,她以为别人不知道呢,我早就听见了。三娘娘觉得爷爷嬷嬷现在年轻还能干,想让爷爷嬷嬷和他们一起,其实就是想把咱家分出来,嫌咱们家人多,干活的少吃饭得多,如果没有咱家,他们就能过好日子。哼,想得倒是美。”
咦?三婶什么时候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秀瑶一直觉得她在暗中挑唆二婶和大房不对付呢,怎么又见缝插针地把嬷嬷也哄上手了?她还觉得嬷嬷那么凶那么强势霸道,不是那种能被人蒙骗的人呢,原来自己高估了她。
这三婶整日笑呵呵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干了这么多事呢,不过这也逃不过三姐的眼睛不是。三姐在嬷嬷身边转悠,也不是白转悠的。
秀瑶笑了笑,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还好了。我现在可是真怕了她,不想和她一起的。”
秀容知道妹妹总挨嬷嬷揍,恨她是应该的,不想一起住更是应该的,她捂着嘴笑道:“我也不想。”然后又嘘了一声,“别让大姐听见。”
要是大姐听见她们俩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肯定要斥责的,私下里说说就好的,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不能让二姐知道。
秀瑶想问怎么起了要分家的头儿的,以前可没这样过,不过时间不够,只能晚上再说。
她想到自己弄来的那几个地瓜,就去问爷爷,果然老秦头道:“你去住姥爷家了,那园子不能荒着,咱都种上了菜,你那个什么瓜的,我看着玄,你没带回来吧。”
秀瑶叹了口气,爷爷也会耍奸了?自己空着手是明摆的事儿么。就知道他不会支持自己的,种地收粮食、种菜改善伙食还行,搞点副业爷爷就接受不了了。之所以那么痛快地让她去姥爷家,恐怕也存着一种“等孩子从姥爷家回来,就说地都种完了,没地儿秧地瓜”这样的借口吧。
幸好,秀瑶微微笑着,自己当时也没将希望都压在爷爷身上,在他一露出不支持苗头的时候,她当机立断,转而向姥爷求助。
况且,那几个地瓜也算是姥娘家的饼换来的,种在姥娘家的地里,也没啥,她收敛了笑容,淡淡地想着。
老秦头看她抿着嘴不说话,便安慰她道:“丫头,你那个地瓜,都种上了?”
秀瑶却突然问道:“爷爷,咱家真的不留点地种几墩那个地瓜吗?”
老秦头笑道:“咱家地少,都种粮食和菜了,没地方种那个,反正是喂猪的东西,就给你姥爷家种着吧。”
秀瑶哦了一声。
这时候秦业去外面挑土回来,兴奋地跟爷爷、爹说姥爷家的磨坊大变样了,小妹儿还帮着姥爷想辙儿呢,还说柳飞也上学读书去了,说得眉飞色舞的。
老秦头和秦大福知道大业是想读书的,小时候就盯着周家的院子发呆,听见里面小儿念书的声音很是羡慕,不止一次地说想要读书,只是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
后来他大一点,很早就去帮工干活,渐渐地也就不提读书的事儿了,如今那周大爷还夸他聪明,说如果读书,也是棵好苗子呢。
屋里的张氏听见了,突然坐起来冲着窗户喊道:“小丫头帮着你姥爷家想了招儿,那你姥爷给没给点工钱啊?整天说家里也忙得不可开交,没有闲钱,哼,骗谁呢?要是没有闲钱,能去读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家,读书有屁用?难道还想中个状元回来不成?”
老秦头气得骂道:“不是躺着挺尸吗,怎么还有那么多话,少说句就憋死你了?”他瞅了大儿子一眼,见大福低着头编草鞋呢,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想亏得大儿媳不在家,否则这话让她听见,也太不像那么回事儿。
三婶对二婶道:“我去喝口水。”说着起身进了屋,去了东间带上门,对张氏道:“娘,还不舒服呢,我给你捏捏头吧,去去火就不头疼了。”
说着上了炕,要给张氏捏头。
张氏哼道:“有什么好捏的,早晚就气煞了。”
三婶笑了笑,用很低的只有两人听的声音道:“娘,你跟没影儿的置什么气。俺大嫂子娘家比咱们几家都好,自然瞧不上咱,以前我就想说来着,又怕娘你嫌我下舌头。我那时候就说让大嫂从娘家借几两银子,咱们多买几亩地,等慢慢地打了粮食还他们。结果大嫂不是说娘家没闲钱吗?柳家俺大爷每次来都不给带什么好东西,不是送骨头就是给麸子的,一点都没有诚心。现在他们怎么有钱读书了,改装磨坊了?这些都得不少钱吧,估计能买好几亩地呢,谁知道他们藏的那么深。亏得娘对他们还那么好,总是让孩子去看看他们。”
张氏头更疼了,她怎么能不气?这个大儿媳妇,反了她了,不仅不听自己的,不管她娘家要钱补贴家里,反而处处跟她作对,现在竟然敢挑唆着男人和公爹想夺她的当家大权,真是反了她了!
火了,以为她不敢把大儿媳妇休回娘家是怎么的?
三婶继续笑道:“娘,叫俺说,你也别生气,分了家,你和俺们一起,娟娟她爹那人你还不知道,最听你的话,最亲娘了,你来俺家,你当家。去大房有什么好的?他们家孩子那么多,吃没的吃,喝没的喝,到时候娘你还能看着他们饿死?怎么能不拼命地给他们出力当老黄牛?到时候人家把你当个正儿八经的老丫头你都没法说呢。话又说回来,他们好意思这么对你,你可不还意思地看着他们饿死不管吧,娘,你说你这么个心软的人,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张氏哼了一声,心里很受用,虽然这个三儿媳妇滑头点,可说话中听,叫人心里舒服。相比之下,那个大儿媳妇,太阴险了,太奸诈了,太狠了,太坏了,简直是白眼狼啊。
“你们爹不同意呢。”从前张氏是不想分家的,可现在她是死腻歪那个要篡她当家大权的柳氏了,恨不得赶紧分了家才好,不过又头疼如果分家,老两口还和大儿家一起过,这样可不好。
如今这么一大家子,那女人就敢挑唆自己男人和她老头子抢她当家权,到时候分了家,还不是名正言顺地儿媳妇当家?
这对于要强了一辈子的张氏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而三婶打的主意,自然是秀容勘破的那种,现在老两口还能干啊,跟着他们自然要帮他们干活,而且还能赚个好名声,但是被分出去的人也是要养老的,要往家送粮食和钱的。
每年一定量的粮食、油、蛋是必须的,老两口现在怎么会舍得吃?自然就算是三房的了。
等老两口年纪大,真的动不了了,自然也不是三房自己养,肯定就要三家轮流的,谁敢不养,就告他个不孝的罪名,看看敢不敢!
三婶看婆婆被自己说动了,心里很得意,觉得不能逼得太紧,话说到了就好,只要让婆婆越来越讨厌大嫂和大房,她的目的自然而然的就达到了。
☆、58故意刁难
到了晚上;大家都回来;吃饭的时候张氏躺在炕上不肯挪动地方;男人们就没地方安桌子。
老秦头也不理老婆子;便对柳氏道:“大业娘,你归置一下,把桌子摆在院子里好了;反正天也不冷;在炕上还怪黑的。”
现在天越发长起来,吃晚饭还没黑呢,在院子里正好,还省灯油钱。
张氏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却用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柳氏就按照公公的要求带了孩子们在院子里摆桌凳碗筷,三婶见状凑上前来笑道:“大嫂,周家的活儿还得做多久啊?快完工了吧。”
柳氏道:“说不好呢,活儿多就多做两天,少就少做两天,反正也不是咱们自己能做主的。”
三婶笑了笑,“听说俺大爷家磨坊重新拾掇了一下,连小孙子都上学去了,这得花不少钱吧。”
柳氏淡淡道:“花再多少钱也是人家自己家的,我可没帮一点呢。”
三婶似笑非笑地,道:“分家之后,大嫂可就轻松了,俺大爷怎么不得帮着买几亩地。”
柳氏眉头一蹙,看向她,正色道:“你这叫什么话儿?娘家是娘家,娘家也有兄弟嫂子以后要分家,人家凭什么就把东西给我们?再说了,我一直都不同意分家的。”
公爹说过,谁想分家就滚出去,想分家就踩着他的尸体分,她会那么傻说自己要分家?
三婶一愣,“大嫂,不是你跟爹说要分家的吗?”
柳氏把眼一瞪,不悦道:“三嫂,我什么时候说过分家?你可别把闹分家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分不分家,爹说了算,我有什么本事管着大家分家?”
三婶诧异地看着她,有点弄不清楚了,柳氏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娟娟娘,咱家你觉得谁是傻子呢?”说着扭头就进屋里收拾饭菜去了。
三婶一个人呆了呆,心里顿时觉得气往上顶,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下来,哼,分不分家也不是她柳氏说了算的,柳氏想利用二房三房给他们养孩子,自然不舍的分家的,哼,婆婆说分家,这家早晚得分。
现在大房的孩子还没长大,自然不想分,大嫂的主意无非是要用大家的钱给大业娶媳妇。哼,难不成还要等秀芹用大家的钱弄了嫁妆出了嫁,然后再等他们大房的老二和二姑娘长大了出嫁的出嫁,娶媳妇的娶媳妇,做完大事之后再分家?
想得美!寻思谁是傻子呢!
必须现在分,秀芹的亲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出嫁妆,大房的孩子也必须让他们自己养。
秦业的亲事,更是这样,凭什么让大家负担!
她看向在那里搓麻绳的二嫂,心里闪过一丝恨意。
吃饭的时候,柳氏给婆婆盛好了端过去,让秀容搬了小炕桌过来,将稀饭面疙瘩和一碟子咸菜放在饭桌上,“”娘吃饭了。”
张氏冷笑,“还有我吃的饭呢?”
柳氏陪着笑:“家里没有谁吃的,也得有娘的饭。”
张氏忽得坐起来,目光锋利地盯着柳氏的脸,冷冷地道:“哟,我可不敢当,我都这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吃点祸害点,我还是别吃了。”
柳氏立刻就知道她是针对自己的,便道:“娘这话说得就抬杠了,谁都会老,做儿女的哪里有嫌弃父母老的。”
张氏哼道:“说得好听呢,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着反正你娘家生活好,分了家,怎么还不得帮衬你,就算不给你买地,起码农具牲口能帮上忙。不分家,你娘家那钱多得没地方放,烧包地又是拾掇磨坊又是去读书的,也不可能借给咱家是吧。没分家,给咱家可不亏了,还得补贴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和你那两房妯娌呢。”
张氏这话说得很重,落在柳氏耳朵里,就跟鞭子抽一样。
从前张氏不是没这么指东说西地点过,话里话外都想让她管娘家借点银子来把家里的家什儿置办上,不用再去租借官家和周家的。
可柳氏怎么张口?娘家也是有兄弟的,人家也要过日子,他们的钱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两个哥哥也是没日没夜地干活没有一刻休息的,怎么在婆婆眼里,他们的钱就该赚了送到老秦家来不成?
所以柳氏一直装傻,从不跟爹开口要钱,甚至连他们总来送东西她都慢慢地拒绝,一来二去,婆婆觉得她娘家来送东西是该当的了,少一次不来送都不乐意,而且来了,还绝对不能留饭。甚至还会嫌弃送的东西不合心意。
一次次这样,现在真的就这么不要脸地说出来了?
如果这家的三个姑娘回来要,不知道她会不会给呢。
这话柳氏没法回答,如果不顺着婆婆就是被她说成忤逆,如果顺着,实在是太违心,索性就不吱声,放下饭菜就走。
“你回来?你去哪里?婆婆没吃饭你就想走?我看是我太惯着你们了,从来不让你们立规矩,你们越发不把我当回事儿了。”张氏瞪着柳氏,“我头疼,胳膊疼,你来给我捏捏。”
柳氏知道她是故意找茬,不过也没拒绝,脱了鞋就上炕去给她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