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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风如刺,砭骨生寒,加上他着施为,盈尺的锦虹,老远就使人不战而懔。
柳剑雄本是使剑的能手,他知道牟昆招招诡猾辛辣,此举无异是想将自己一举撂下,怎敢大意,猛地反手疾扫,打出一掌罡风。
他掌势何等劲力,牟昆的剑风立时被他震得倒卷三尺。
牟昆冷笑一声,手腕伸缩间,已二次震剑,飞虹晃眼,摇出万缕银光,横扫柳剑雄肩背。
柳剑雄剑眉微扬,返身掌化金刚剑招,扬起两股罡风,挟着锐啸,迳向那神剑硬架上去。
牟昆心头一震,慌忙收招换式,不敢躁进,只求化解敌招。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柳剑雄心思会这么绝巧,将四式金刚剑招化成掌式,并且又运用得那么自如!
换句话说,凭他那么深邃的大罗金刚禅功造诣,振起罡风之后递出那种以奇绝武林的金刚四式融化而的掌招,这件事在牟昆来说,真令他骇然失色,他深知柳剑雄一生行事沉稳练达,要是没有几成把握,也不敢赤手空拳,与自己的神剑来抗衡。
更何况再加上柳剑雄一脸的威光,怎不使牟昆心中冒起股凉意。
牟昆虽不敢躁进,但他手底下却全是些辣着,一面运招化解对方的金刚四式,一面趁隙挺剑反击。
两人这一搭上手,无形之中,已将步子施缓下来,柳剑雄也因牟昆的逼攻,只好小心应会他的毒招,暂时放弃了追前逃之人的打算。
这两人真是旗鼓相当,谁也不能在短时间之内赢得对方。
这一耽搁下事,前头那人可就走了个无影无踪,彼此心中全都不由大急,而柳剑雄比牟昆还要急些,因为兹事非同小可,关系武当少林两门的盛衰,经书源出道家,但份属少林,这部经典,是武当派梦寐以求了几百年之神物,而少林寺却将它封锢在经楼之中,无人过问。
近些年来,灵真道长云游四海,说明白了,也无非是想探查一下这部《太乙真经》。又有谁知道这部经典,会被少林寺置于高阁呢?
柳剑雄不发现也就作罢,这一认出是《太乙真经》,他怎能眼睁睁的让人将它背跑?自己固然无法向师门交代,又怎能对得起师伯灵真道长?
待他发觉那青衣人背着箱子走了个没影之时,内心的焦灼可想而知无奈被牟昆这大魔头死缠着,急得跳脚,徒唤奈何。
就在他急得心火怒发之际,赵冲气喘如牛的奔了来,柳剑雄暗自心喜,他抖嗓叫道:“伯伯快追前面之人!”
赵冲在他发话之际,也跃到他们身侧,挥手抹了把脸嘴,长叹一声,道:“雄儿,你跑得快些,还是你追吧!牟昆这狗贼让我缠他几招。”
柳剑雄摇头不语,心想:“伯父后力已经不济,怎能再挡这魔头。”
不管三七二十一,赵冲两拳一叠,怒哼一声,遥击过去。
柳剑雄弄得错愕了一下,收掌退将回来,望着赵冲搓搓手。
他望望前面,那人早连影子都没有了,柳剑雄有些犹豫不决,既放不下心让伯父留斗牟昆,自己甩手一走了事;心中又惦念着那人背去的小箱,处此情况之下,真是急得他六神无主。
蓦地里,二十丈外传来两声朗朗佛号,灰影飘飘,飞来两个光头和尚。
柳剑雄心中狂喜,迎着那两人遥呼道:“两位大师来得正好,请助我伯父一臂之力,柳剑雄这就去追失宝……”不等那两人回答,他已提步向前飞纵而去。
赶来的两名和尚,乃是少林双僧弘仁弘惠两位大师。
少林双僧闻言之下恭应一声,加快步子飞赶而来。
去了后顾之忧,柳剑雄清朗长啸一声,二次运起真气,用了个“空”字诀,立时身轻气灵,身形快如冷电,疾似飘风,箭射而去。
初秋的阳刚爬上东面那座葱郁的山峰,柔和的阳光照在柳剑雄爽良的俊面上,双户平稳,足下如风,乍看起来,就像贴地平飞一样。
眨眼的功夫,已离开与牟昆恶斗之处六七十丈远,但弘仁弘惠两位大师的吆喝声,仍然清晰可闻,柳剑雄俊面上飞落一丝甜慰豪笑,低念道:“我赵伯父看来不会有什么闪失啦!两位大师已加入战斗了!”想是内心放下了块重荷,走来显得愈发轻灵。
他剑眉飞扬,对正前面那道狭谷,细看着前路,朗目如电,向两侧笔立如削的峭壁搜去,自个儿念道:“这家伙怎会向狭谷中跑去?如此岂不成了钻牛角尖么,越钻越深……”微微一沉吟,复又接说道:“那不是往后山的方向吗?”
他猛然惊悟到那人如此做法仍不失为一极聪明的方法,不寻路离开嵩山,反向后山跑去,无非是想逃过少林寺众人的追踪,须知嵩山乃是五岳之首,千峰万涧,山区之大,方圆数百里,到处丛莽叠嶂,如果一旦被人追急了,只须随便一避,到处都是古罅古洞,一个人的身子,好藏得很。
明知这人走了这道狭谷,柳剑雄也知道这人狡猾的很,他绝不会有机会不选,而停下来找藏身之处,少林寺僧上千,一声令下,搜个方圆百里地区,想亦不致会有人藏得住身。那人定然会知道这点利害关系,他必是亡命飞逃,尽速逃出百里之外。
柳剑雄沿着狭谷拼命狂奔,搜寻那人,他知道那人功力再高,绝不敢冒险攀援两旁的峭壁,那样,在老远之处,就可发现那人身形,那么好人唯一能采取的方法,只有沿着狭谷长驱直入。
柳剑雄一面放脚疾奔,一面纵目四搜,沿着狭谷跑了五六里,仍未见那人的影子,他不免暗自焦急起来。
又跑了不到两里,狭谷已到尽头,两山交错,形成一座高峰,柳剑雄仰脸向高峰望去,这峰奇高,峰顶高耸入云,烟雾缭绕,怕不有百十丈那么高。
连霄攘云,但望着这座高峰轻叹一声,朗目顺着陡立如削的峰壁上移。
晨间的高山,往往为薄雾所笼罩,这座奇峰本已高出云表,半山之上,就有一块一城的黑雾袅袅的飘着。
纵眼一望之间,他不由看得全身猛震,朗目一下子落在半山之上的一块飞崖顶上。
那块伸出峭壁老远的飞崖,甫自薄雾中透露出来,崖上站着一个青衫人影,正自纵目下视,像是在搜索追踪他的敌人。
柳剑雄慌忙将身形一矮,掩在一丛小树后面,朗目向那个青衫人影盯了几眼,面上飞起阵豪气。
那青衫人影似乎是并未发现柳剑雄,只管俯视了微顷,就一缩身,避入那突岩上面去了。
柳剑雄那肯放过此千载难逢的良机?立时捷如灵狸的飞纵而出,双臂猛挥,登上峭壁,手足连运,眨眼之间,他已悄无声息的纵上那处飞崖,仰头一看,头顶云雾缭绕,想来那青衫人正在云雾中攀登。不用说,那人此刻心中十分泰然,在他猜想之中,身后已无敌人追踪,这一投身云雾之中,藉着云雾掩护,少林之人要想追他已是妄想。
柳剑雄站在方圆不过丈宽的飞崖顶上端详了一下,俊目扫向岩壁,一眼看出距飞崖五尺处的油绿鲜苔,留下个鲜明的足痕,似是一步上腾,狠狠的跳落藉力所留下。朗目一转,他心中断定那人必是笔直的上爬。
他眼中闪起阵异彩,那敢怠慢,双袖振出两道劲风,足尖弹地,身形平空疾拔五丈,穿进云雾,手足连番藉力,平升而起。
没有多大功夫,穿过两层云雾,一下子抢登在峰顶之上。
云雾渐浓,山风震耳,四周除松涛清啸之下,别无人声,因云雾过浓,是以他这种天下数一数二的眼力,也只能看得见三丈远近之物。
宛如处身混沌世界,看不见四周景物,那人如何个搜寻?他显得有些焦灼,但他知道那青衫人的视力不会比他强些,自然那人视力不太远,身在这绝峰之巅,那人绝不敢轻举妄动。
他划算了一下,那人定然在他身侧不远。只是那人生性狡猾,落到峰顶之上,也必定暗中侦伺一番。
柳剑雄屏息静气,用最高度的灵智谛听一了一阵,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不由剑眉微皱,暗自跌足。
心中暗念道:“罢了!罢了!看来那人真是个硬手,恐怕早已离此他去了,唉!又白费一番心机。”方在转念之间,突然一声低沉幽叹,起自左侧十丈之处。柳剑雄周身寒毛孔陡然大开,心在口腔内狂跳,“咚咚”震耳,清晰可闻。
说不出的贴慰,柳剑雄默念了声:“佛祖……”
就在他默祷未落,那人又轻声细语的抱怨道:“这么大的雾,不知是否要到午时三刻才会散去?”
柳剑雄点点,向左面望去,两丈之处,隐隐见棵盘舞的虬松,山风过处,“嗄”的响起阵尖削的脆啸。
他飞快的在脑中思考了一下,脑海之中构想出一幅美丽的图画:那人此刻正倚着老松,沉思细叹。
柳剑雄轻手蹑足的向那棵云雾中的虬松移去,到他移到松下之时,果然发觉左侧的另一松林,他剑眉一展,点点头忖念道:“不错!那人定然在松林之间。”
柳剑雄将念头打定之后,连淌进了四五棵树,突然发现三丈远处,那个蒙面的青衫人,隐约正倚着一棵合抱老松,两眼精光闪动,四下凝望。
他周身冷颤了一下,以为那青衫人已经发现了他,陡然将身形稳住,不敢再移半步,他缓缓的举起双掌,以防不测。
讵料过了好一阵,那人管自倚着古松,手足无措,显出一副不耐的神情,根本未再望他一眼,到此时,柳剑雄乃是聪明绝顶人,十拿九稳的断定那人眼力没有自己好,并未发现自己。
有此发现,他喜得心花怒放,剑眉一扬,心念道:“三丈远近算不得什么回事,我只要一个箭步,夺回他背上的小箱,易如探囊取物。”念头一起,提了口真气。
猛然之间,另一念头飞快的在脑中转了半圈,他摇摇头,忖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我柳剑雄一生作事,堂堂正正,岂能有此念头?”
柳剑雄是个坦坦荡荡的汉子,他怎会暗中下手。偷袭于人,做这种乘人于危的事?若然他真要那么做,三丈远的距离,在那人不防备的情况,别说是夺那人背上之物,便是取他项上的人头,也易如反掌。
柳剑雄确实傻得可爱,近乎有些迂腐,只见他轻轻的咳了声,接着将声调放得极其轻柔的道:“朋友,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柳剑雄的一生行事,正大光明,你只要将我们少林的经箱放下,柳剑雄寸步不移,任凭朋友你自便,绝不难为你。”
那人猛然一惊,全身抖动一下,仰头愕顾,似是对柳剑雄有所顾忌,两眼精光碌碌,但却一动未动。
柳剑雄补充一句,道:“柳某一言既出,绝无悔改,朋友,你……”
“你”字才出,那人倏地如骤电惊风,点足侧里一腾,斜斜的向浓雾之中投射而去。
柳剑雄大叫一声:“不好!”如响斯应,身形如风,跟踪疾扑。
但他仍是迟了一步,让那人落了个先机,也作梦都没有想到,那人竟会这么脓包,竟然一声不吭的拔腿忽溜。
只听雨声“噗噗”轻震,自然那人连着腾跃了两次,柳剑雄循声踏韵,蹑踪疾追。
忽闻“啊呀”一声,似是高楼失足,雾影之中,传来一声惨然惊呼,柳剑雄心中大惊,陡然将步子煞住。
饶他应变够快,到足落实地之是也是险之又险,巅巍巍的立在危崖边沿之上了。
脚底浓雾如墨,那声失魂惊呼,余音苍凉,清晰可闻,但有些奇怪,一呼之后,倏然中断。
柳剑雄俯视着脚底的深雾,低喟一声,擦擦额角的冷汗,仰头又吁了口长气,退后一大步,慨叹道:“唉!真是天意,这人也未免太死心了,贪心之人,果报不爽。”
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又慨叹道:“这样一位身手绝世之人跌坠下去,只怕也将落个有死无生,当真可惜之至!那部经典也不知有没有法子找回?”
他略想一下,向浓雾中转身走去。
他走了十来丈,在那人坠落处的崖岸另一端,找到了一条碗租古藤。望着古藤端想了一下,猛地攀藤而下。
临风飘荡,这藤好长,差不离有二十来丈,他援着藤一口气泻到藤尖处。
恰如云开现,下面景色十分幽雅,远山含烟,洞水如带,脚下十丈处一座小峰上,青松白杨,苍翠醒目。
柳剑雄攀着古藤,俯峰细察,看不出那青衫之人跌坠何处。要是那人跌死,这种临空俯视,以柳剑雄这种人的眼力,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那青葱的翠岭之上,静寂得有如一道死谷,根本了无踪迹可寻。
要说那人并未跌死,但也跑不了这么快;要说他躲在什么方,柳剑雄居高临下,那藏身之处,怎会逃得出他的视线去?
他有些不解,纵目搜了一会,感到很是失望。
人在失望之余,总喜欢自己编织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