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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妆-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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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曜灵,清亮亮睁着一双猫眼,青金色的眼瞳中映出对面,岑殷清俊的容颜,她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带着疑问。

    你真得信不过我么?猫眼里透出这样的信息。

    岑殷深深吸了口气,清俊眉目中本是警意重重,却在曜灵的秋水双波的注视下,突然间就染满了浓到化不开的情愫。

    “我只担心。我爹这一病,虽是好了,却愈发离不得那该死的阿芙蓉了!”

    曜灵微微点头,泓王抽烟土至人成半废,已是京里不公开的秘密之一了,她常年在朱门富户后院行走,亦对此事心知肚明。

    只是岑殷要说的话,重点还在后头。

    “只怕这样,愈发就中了太后心意了!”

    太后?泓王不是因为常年征战沙场,周身顽疾病患过多。为止痛才吸上烟土的么?!

    明显曜灵眼中的疑问。令岑殷好笑了起来。

    “我爹可不是那样无知小儿。阿芙蓉一时可以止痛,长久却毁人心智,伤及根本。我爹就是一介武夫,也不至于愚钝到那个地步!”

    话到最后,语带哽咽。

    曜灵眼中精光一闪:“难不成是太后?”

    岑殷抬首向窗外望去,这时候告诉她,对她是福是祸?太后本已对她虎视眈眈。。。

    曜灵错会其意,脸上不觉略有愠色:“世子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难不成对我还有疑问、信我不过么?”

    不是信不过你,是实在太担心你!

    岑殷收回目光来,是啊,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怪自己一时因太担心爹爹,心性过乱,情急之下,只当见了她便可平复心情,不料一见便收不住口,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信不过?”岑殷淡淡一笑:“如今我在姑娘面前可说全无秘密,有什么信不过?我爹确是被太后下毒所至,先是太医送药里掺些烟果,后来则直接将烟土送上门来,说是止痛良药,最后,连我娘也一并。。。”

    曜灵低下头去,对方眼里骤然窜出的怒火,让她一下有些招架不住,虽然,那怒火不是冲她而来的,却也让她见识到,岑殷其人之隐藏于内心的力量,不可小觑。

    屋内复又恢复寂静,外头院子里,秋风扫过树梢的声音,呼呼如在耳边,血胎似的落日,隐隐灼灼将余辉投在惨白的窗纸上,枯枝乱影便也画了上去,树影摇曳,寒气微动,夏天留下的一切温热,都在肃杀的秋风,无情的扫荡之下,消失殆尽。

    “当年新帝夺位,泓王可谓功不可没,太后正该对王爷心存感激才是,为何要这样谋害王爷?”

    曜灵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岑殷的心,一来因为提到父亲的伤心事,二来则因他心里十分清楚,当年之事对她造成的伤害,她能这样面色平静如水的说出上面的话来,内心所经过的风浪历练,只怕不在朝夕之间。

    “也不是谋害,不过叫你生不得,死不能,做个废人,她又可得个好名声,并不是事成之后就杀尽功臣,过河拆桥的小人,只要你乖乖不生事,猪一样的圈养生活,还是可以过得下去的。”

    岑殷的同样刺痛了曜灵的心,只因她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难熬,尤其对一个心怀大志的人来说。

    谁也没有再开口,只因实在不知道,下头的话,该从何而起。

    香炉里的香饼,渐渐燃到了尽头,最后的红光过后,成堆的灰烬中,残余的香芬悠然而止,只留下幽暗深邃的一丝余味,慢慢萦绕空中。

    “世子为何不举兵?”

    曜灵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竟让岑殷有些措手不及。

    举兵?

    举兵!

    这问题岑殷不是没有想过,可若只是为了父亲报仇,就将万千士兵的性命交出去冒险,他也是经过金戈铁马生涯过来的人,知道那样的生活有多不堪,他下不了这样的决心,或者也可以说,还没被逼到那个地步。

    爹爹也曾说过,现在不是时候,他还可以撑得住:“唯今之计,还该韬光养晦才是。”

    韬光养晦,这四个字便成了岑殷现在的行事宗旨,一切都还没到时候,也可说,没有必要。

    曜灵见岑殷只是沉吟却不开口,由不得便长长的羽睫漠然掀起,目中霎时有冷意弥漫:“这样也好,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丢了性命,再有十个八个主意,凭空想得再好,也是枉然了!”

    岑殷猛地抬头,眼中神气森寒冷冽,这话什么意思?!是在嘲讽自己与父亲贪生怕死么?!

    两人皆有些怒目相视的意思,可对视良久,不知怎么的,那冰一样的神气慢慢就如被春风拂过一般,先是融化殆尽自不必说,后来竟又生出些暖意来,再后来,眼里的火花便如夏天烈日一样,隐隐有燎原之势了。

    曜灵低下头去,她总是先于对方低下头去,这也不知何故,反正在她心里,始终她不明白。

    岑殷脸上微微有些发讪,刚才对方的责难,令他心里如被揪起一样难受,明知不是真意,却也叫他很不舒服。

    好在日子尚浅,将来总有机会,可以一证已意。

    不过当务之急,倒是要找个话题来说,只管两人这样讪然下去,着实令人尴尬呢!

    “今日难得有闲,外头又有些凉了,不如就此热些酒来饮下,一来暖身,二来去去心里的寒气,姑娘觉得如何?”

    岑殷不是笨蛋,亦不是没有过女人经验,可面对曜灵,他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拙口拙舌。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可他此刻就是这样想来,想跟她一起同桌用饭,若能共饮一杯,那就再好不过了。

    曜灵红了脸,她突然有些羡慕起叮当来,塞外女子原来这样自由,想怎么说便怎么说,想做什么也不用找个借口由头,若自己是那叮当,现在岂不可以直说:太好了,三个字?!

    可惜她终不是叮当,因此也只能说:“茶没用完,爷就惦念上酒了?中午没还喝够不成?”

    岑殷大感失望,脸上顿时布满失落之情,现而易见的,曜灵也看出来了。

    “不过我也确实觉得有些冷起来了,”曜灵忽又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重重阴影,叫人猜不透她的心思:“若要用酒,此地的金华只怕很不坏的。”

    亲切稠密的话言,一下叫岑殷的心也热了起来,嘴角顿时噙了丝淡淡笑容。

    梨白正在院门口的台阶上打着瞌睡,突然闻听得里头有人吩咐:“捡好酒菜上来!酒要金华酒,烫热了拿来!”

    梨白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忙应了一身,拔脚就向外奔去。

    落日余辉终于燃尽,月华初上,叮当和青桃漫步在大片的梨林之中。

    “姐姐你说,世子当真就看上那个丫头不成?”青桃顺手将揪下身边一段枯枝,有意无意地捏在手中把玩。

    叮当正大嚼树上采下来的香梨,口中呜呜咽咽地,说些什么听不清楚。

    青桃叹了口气,将枯枝扔得远远的,眼神也随之放空:“不是说尹姑娘不好,不过,她只是一介平民,虽领着皇差,到底身份低微,世子是那样高贵身份,这二人将来,只怕不能成事呢!”

    叮当好容易将梨子咽了下去,忙忙答道:“要你操什么闲心!你们中原人士就是繁文缛节太多!二个人喜欢不就完了!理什么身份?身份能代替喜欢?有了身份,那人就不是一样了,就成另一个了不成?还说我们是蛮子不开化,你们自己倒行这样真真愚不可及的事出来!”

    青桃睥睨她:“你知道什么?看你这话成什么道理了?若世子爷真如你所说,那还要不要出门见人?若见人,被不被人笑话?一个堂堂世子,竟娶个民女作妃,别说他人同僚,只怕皇帝太后那里,也是不许的!”

    叮当回瞪她一眼:“有皇帝太后什么事?难不成世子的婚事,还要他们来作主不成?”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有鬼!

    叮当细辨青桃的话,果然大有道理,当下心里也不由得担心起来:“那可怎么好?世子一心只在尹姑娘身上,若不能终局,只所世子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快活了!”

    青桃亦摇头叹息,再没别的话好说。

    二人正自烦愁,不料突然于夜色中瞥见,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白色身影掠过,轻飘飘的,若有似无,瞬间闪过就不见了。

    “有鬼!”青桃吓得即刻躲到了叮当身后,牙齿在口中打战,腿软身酥。

    叮当到底胆大势壮,虽有些害怕,心里却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遂挨着身边梨树,慢慢向前挪去,口中喃喃道:“我偏不信,你若是鬼,只管出来让我看个清楚,回去也好与人说嘴!”

    青桃跟在后头,苦劝叮当不得,自己倒犹豫得不得了。不去留下自己她害怕,去了若真见鬼她更害怕,思来想去,还是一个人更叫她觉得恐怖,于是紧贴在叮当身后,一步步向前移去。

    只是那身影瞬间就没了踪迹,待叮当走到刚才所见之处,月光下只有黑黝黝的一片梨林,别的什么也没有。

    二人正奇怪时,忽得一阵砭骨阴风从背后吹起,枯枝乱舞在她们身前体后投下阴影,恰似鬼影幢幢,正如地域来客。

    “啊!”青桃憋不住,尖利一声,叫了出来。

    叮当立刻捂住她的嘴:“你找死!怕不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

    被叮当一吼,青桃回过神来。脸上要哭不敢哭的可怜模样,口中低低求道:“好姐姐,咱们快回去吧!这里吓死人了!”

    不料她的话才刚刚说完,就听得梨园深处。白影飘走的地方,徒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唤:“奈何天!”

    是个女人的声音,尖利可怕,洌滟凄绝,穿越这幽晦难明的林苑间,如利刃刺破本来幽谷般的肃穆沉静,瞬间吓掉了青桃的魂,唬住了叮当的神。

    “姐姐,那是什么东西?”青桃的眼泪本来已在眼眶中打转,经此刚才一声。立刻滚滚而落。整个人粘在叮当背上。只吓得灵魂出窍,毛骨皆酥,口中一个字儿都再喊不出来。两只脚儿就如钉在地下生了根的一般,一步也走不上去。

    叮当也呆住了,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碜人,且梨园深处一片漆黑,月光也照不进似的,她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在唱,是人是鬼?因此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正当二人进退不得时,岂料那声音非但不就此罢休,反而又哀哀怨怨地响了起来:

    “画梁对对翻新燕。桃红似火,柳缘如烟。对菱花,不觉瘦损如花面;盼归期,雁杏鱼沉书不见。满怀春恨,愁销眉尖。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进叮当青桃耳内,是个女人的声音,唱的是《软平调》,语调中带着她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寒柝凄怆,在这荒芜景色中,阴气飕飕,将她二人周身的血也唱冷了。

    叮当情知不好,这里地形不明,此时夜色已深,不知对面又是什么东西做怪,不如先走为上。

    不料她才刚要开步,身后的青桃却倒地不起,原来她两条腿已经软地像棉花做的,瘫软得半步也移动不得了。

    “唉哟我的好妹妹,这时候你还要赖住不走?小心那女鬼来寻你,做她地下替身!”

    叮当这激将法还真有用,瞬间青桃就直立起来,二人在月光下,匆匆沿着来的路,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回到小园。

    身后如云遮雾绕的迷境般的梨园里,凄厉的软平调并不曾停歇,一路与她们相伴,呜呜咽咽,氤氲不散。

    回到园内,青桃已经跑得气竭声嘶,看见后门处两盏灯笼后,她才胆子大了些,放声大哭出来,更直接坐在在了后门台阶上,发髻惺忪,身抖体颤。

    、叮当也有些花容失色,好在她毕竟经过风浪多了,又是塞外出身,身在亮处,心境也就恢复许多,定了定神,将青桃扶了起来,低低吩咐道:“你别这样起来,若叫里头人看见,不知怎么笑话咱们呢!咱们底下人无所谓,若连爷也一并笑话了,可就丢脸丢大发了!好歹爷也是定国将军!”

    青桃慢慢收了哭声,心里也觉得叮当说得有些道理,只是依旧惴惴不安,包着两汪眼泪,又抬头问叮当道:“姐姐说得自然在理,只是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有个不好,招惹进这园子来可怎么好?明儿求姐姐好歹寻个由头,劝世子爷就走了才好!”

    叮当咬着牙,重重点头,又道:“且论不到明日,今儿晚上只怕更要小心!青桃你进了园子先回姑娘那里,只怕爷还没走,你一并提醒了,说得缓和些,别吓到姑娘。我这就外头吩咐那几个护院,再找几个当地丫头婆子来问问!我就不信,当真我就运气那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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