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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英明,”皇上又开始笑了,这笑与太后脸上的一样,里头是藏了刀的:“今日正有一事,儿臣日夜焦虑,无法可解,如今只有求太后点头,方可大全。”
太后想算了,也许是要再弄个人上来?宋全明没了,皇上早想扶植新势力,好吧,总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儿,郑相亦不可一家独大,尾大不掉也是大忌,算了,让他去弄吧。
“皇上在哀家这里还说什么求字?有什么哀家的不是皇上的?这天下都尽是皇上一人的了,还说什么别的?”太后趁机以柔克钢:“前面不过是哀家跟皇帝赌了口气,如今皇上肯跟为娘的亲自低头,做母亲的还有什么不行不许的?皇上一人拿主意吧!”
终于,皇帝脸上的笑,蔓延到了眼睛里,看得了来,他轻松了些,却还是有些紧张。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反目(三)
太后反倒将心悬了起来。这么看来,不是自己猜的那事?若是如此,皇上不会还紧张,不过提个把人罢了,尚不至于。
难道是,再要说郑相的不是,欲寻由头治他个罪名?宋全明廷杖贬职之后,皇上几回欲将郑相降级,上个月又因一件家奴欺人小事,差点治郑相个管教不严,令其闭门思过三个月,后来太后亲自发了话降了旨,也耗了七天方才命郑相上朝。
这回又来?是什么罪名?
太后眉心倏地一凝,半晌没等到皇帝开口,自己心里却有些惴惴,于是追问道:“虽说皇上一人做主,可为娘的也想听听,到底何事,值得一国之君如何烦忧?“
皇帝却突然地沉默了上来,眼光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窗外,章德宫因是太后所居,丹阶玉陛,建盖得异常的华美,所有宫中最好最精致的东西,可谓全集中在这宫里,太后的身边了。
这是他的孝心,他必须如此。没有太后,便没有他的今日,刀口上嗜血的日子,是太后陪他一日一日,慢慢度过来的。
因此他亲政后,办得第一件事便是大肆操办太后的寿旦。
当日皇帝戴冕冠,衣衮龙袍,白圭朱舄,亲赴太庙致祭列祖列宗。祭祀既毕,銮驾仪卫直进东华门。
太后的仪仗亦同时排起,龙旌、凤帜、白旄、赤节、红杖、青炉、金斧、银钺、立瓜、卧瓜、雉扇、曲盖、黄伞、赤伞,所用皇家器具不可尽数;御前卫士、锦前卫士。女侍宫娥、绣衣卫多不胜数。
金踏脚、金盂、金壶、金交椅、金水罐、金炉、金脂盒、金香盒,凡太后所用,无一不精,方扇、黄麾、戟、纱灯、弓弩、班剑、掌扇、方扇、天旌、地麾、锦幡、香柄、黄龙扇,凡于太后身边,无一不美。
最后方是太后的凤舆,太后头戴双凤翔龙冠、金绣龙凤锦披,身穿大袖龙凤真红绣袍、金龙霞帔。髻上龙凤饰,金玉珠宝钏镯,翡翠大珮,红罗长裙,威仪堂皇四个字,竟不能形容。
太后脸上只是镇静自然,微微略带着笑容,辇上的珠帘高卷,自乾清门起驾。凤舆往东西华门游行了一周,皇帝亲自于此迎接太后的凤舆,再直上万岁山受文武百官的朝贺。然后皇帝又替太后称觞上寿。百官地下齐呼:“万岁!”“皇太后万寿无疆!”
皇帝此刻还记得那日凤舆里,太后脸上的笑,浅浅悠然,却无比自豪,那里头一半是为她自己,另一半。却是因为他,她的儿子。
儿子的本事,便是母亲的容光。一向以来,太后都是这样对自己说,自己也一直信以为真。
直至近日。他才突然发觉,通往权力顶端的道路上。自己多了个敌手,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全母亲!
为什么?!做了太后难道还不难叫母亲满足么?!
皇帝无法忘记,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的。难不成,母亲现在欲重蹈覆辙么?
可惜的是,自己不是父亲,父亲有的他有,父亲没有的,野心,他也有,甚至更甚!那是母亲的血脉,他师从高人,心计权谋,无所不精。
“太后,”等了半日,终于屋里响起了皇帝的声音,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金口玉言,但说出来,就不能回头更改了。
“今日早朝,刘相跟朕提到,欲收一义女。。。”皇帝边说边注意看着太后的脸色。果然不出所然,太后立刻动容。
刘相家已经有两位在后宫了,庄贵妃虽是收养,也算他的人,贤妃更是,如今五小姐要入选泓世子妃,也算不薄了,怎么还收?
是何用意?难不成,还想在后宫里塞进一位?这也太过了吧?
太后沉了脸,不看皇帝只看自己膝盖上的手:“收义女这种家事,还要皇帝点头?从来也没有这样的理儿,皇上将手伸进臣子家后院的。刘相也是太过要好,有一个庄贵妃就够了,再来一个,若又是十七姨娘那样的,怎么处?”
皇帝正色款言:“这回收义女不为进宫伺候朕,却为了太后。”
太后险的笑出声来:“为哀家?哀家这里有的是宫女,哪里还用得着刘相特意送个义女来?再者丞相之女做宫娥?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皇帝眼里的阴影更重了,这是重要关头,他心里知道,后面的话一出口,就再无收回可能了。
太后动起怒来可不是玩的!当日阳王刺痛她心,后来种种也算他咎由自取,如今这事也临到自己头上了,皇帝心想,太后会不会因为自己是她儿子,就网开一面?
“刘相所收义女,将由朕正式下旨,为泓世子妃。”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憋了几天了?皇帝也不去注意太后的表情了,他只觉得心头一松,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太后沉默下来,良久,没有开口,再度出声之前,她骤然间又笑了。
这笑容是皇帝熟悉的,当年听闻阳王求了父皇开恩,贬作庶人带寇娘出宫时,太后也是这样的笑容。
是不是因了这个原因,太后最后对先帝,才会百般痛恨,千般怨念?
太后自管自无声地笑了半天,这段时间里,皇帝开始渐渐觉得如坐针毡,忐忑不安。待到太后眼中眸中浮现森冷寒霜,已经结成数九寒冰时,她开口了。
“怎么?刘相的手不但伸进皇上心里,还要伸进哀家这里?伸进这后宫高墙之中?”太后的声音是带着笑的,可皇帝听得出来,那笑里隐着万丈怒气。
“一早哀家便下了懿旨,泓世子妃的事哀家来管!”太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重,“赐婚是哀家的亲下的旨意,世子妃人选更当是哀家亲自精挑!什么时候,”太后嘴角高高扬起,几乎笑得浑身颤动起来,头上凤钗也一摇三晃,夺人眼目: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臣来插手我皇族的事了?!”
皇帝对太后的反应早有准确,正如前述,他是经过风浪的,当年太后所做的一切,或多或少他都知情,因此,也练大了胆子。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恰好,太后与皇帝对彼此,就都有这样的优势。一个是知子莫若母,一个是长久承欢膝下,事无巨细无所不知的。
因此皇帝并没有太后预料中那样,惊慌。反倒因了太后的反应正合了自己事前所想,愈发冷静沉着起来。
“刘相虽是外臣,却也是朕的岳泰,这江山打下来时,亦有他一分功劳,因此为看守成果,刘相不得不出此下策。虽说明知会激怒太后,可为了江山社稷,刘相不得不甘冒此险!”
皇帝的话叫太后怔住,过后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这一笑非同小可,直笑得炕桌摇摆,杯碗齐晃,直笑得太后自己喘不上气,扶腰直道酸痛方止。
“好个刘相!不怪皇上偏只信他!这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太后的脸上终于开始出现冷森笑容:“本是为他自己谋利,这算盘打得多么精?!他家女儿霸占了后宫还不够,竟还看中了皇族中最年轻,最有势力的一位世子!好啊,为了江山社稷刘相做得牺牲太大了,哀家竟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哀家决定了,今日便下懿旨,将这份重任交由郑相,反正义女谁都可以收,刘相可以,郑相也可以!甚至宫外阿猫阿狗也一样可以!”
皇帝心想自己果然长大了,母亲也老了,怎么说出话来,字字句句,都与自己事前所料一样?
她再没别的伎俩了吗?
“母亲请息怒,”皇帝愈发风轻云淡起来,原来这样容易?早知道自己何必忐忑那么久?今儿早膳也该放心多用些,这会子看着身边炕桌上的点心,竟有些饿了呢。
“今儿这事,必得刘相来办,若换了个人,义女这事,怕就收不成了。”皇上眼光在屋里四处游走,却就是不看太后。
太后先是一头雾水,什么刘相能办郑相不能?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就因为他是我的人皇帝你就这样小看他不成?
就因为他是我的人!
太后心头突然如电光火石闪过,云遮雾绕的,皇帝在自己面前打了半天的马虎眼,只当他是特意来给自己陪不是下个气,母子可以和好如初,却不料,却不料!
什么样的女子,刘相能收,郑相却不能收?!
窗外,血胎一般的日头已走到头顶,却没带来半丝暖意,一阵北风骤然间吹过,门口龙凤纹撒金软帘微微颤动,太后恍惚间觉得,自己面前这个男子,面目陌生的叫她觉得可怕。风气森森,太后的手凉飒起来,她的心落到了谷底,没着没落。
皇帝等了半天,没等到太后开口,于是他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不料回头处,母亲也正看着他。
四目澄澄,太后突然如刀剜肝胆、剑锉身心相似,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处心积虑,只为让自己不好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突变
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他如此?以前同仇敌忾,那般深厚的母子之情哪里去了?!
权力的王冠,是会让人堕落的,不论谁想伸手,都只有除尽亲信方可一试。成者为王败者寇,如今这寇又有了个新名字,叫作太后。
于是只听得哗啦一声,太后手起掌落,炕桌应声落地,上头的杯盏点心盘,全部掉落地上,石砖上碰了个粉身碎骨。
皇帝看着一地狼籍,心里竟有些遗憾,今儿终究还是没能在这里吃上点心,他想。
记得幼时,每每下学之后,他总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母亲身边,因为她给他温暖的拥抱,还有自己最喜欢吃的茶点小食。
“太子早膳用得不少呢!到了皇后这里,依旧吃得这么香!”李公公看着只是笑。
皇后爱惜地看着自己儿子狼吞虎咽:“他们哪知道我儿喜好?这些都是我吩咐了御膳房特意做出来的。再者,太子进学时尚早,如今太阳高高升去头顶了,写了半天字念了半天书的,也该饿了吧?!”
怜惜之语犹在耳边,抬起头来,眼前却不是那个慈母面容了。皇帝心底浮出一层泪来,母子连心?权力面前,谈何容易?!
必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可谁又愿意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权杖跟前,触手可及的时候,做出退让与牺牲?!
李公公从敬事房匆匆赶回来,没想到刚刚迈进宫门,就看见地下乌压压,跪了一地宫女太监,大惊之下,他仔细辨认,发觉除了章徳宫内中人。竟还有田公公的身影在内。
李公公立刻就来到田公公身边,二话不说,挨着肩膀也跪了下来。其实他不用问。早知道必是如此。皇帝的心性他亦十分了解,既然肯先低声下气地上门来。必然不是只为一件小事。
天雷撞地火,一丝绝望之情从李公公心里升起,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回头,不知道这次,又要死多少人,才换得回太后的片刻安宁。
阳王那回,连着先帝身边。共杀了近百人,太后方肯收声平气,这回,又会是多少?
杭州城知府府邸内。景老爷正在自家后院里生气,他人在十姨娘房里,口中却抱怨着自家夫人。
“早说了不听,如今怎样?”景知府满脸不高兴,将手伸进十姨娘提着的官服袖子里。口中犹自念叨:“好歹只是个侧室,又何必与她那样亲近?如今怎样?惹火烧身!世子昨儿还特意问着我,为什么这几日姑娘那里,没看见内人的身影?是不是病了?你说说,叫我如何应对?难不成说。前几日觉得那姑娘是个有福的,如今就看不上她了?”
十姨娘听见侧室二字心里就有气,这时不免嘟嘴,只是不敢反驳景老爷,只得将气全撒在夫人头上:“老爷说得何尝不是?当日那姑娘来,我就看她有些不妥,行事不大方,又生得一脸狐媚相,”她还在记恨曜灵当日帮着十五姨娘的事,“夫人却只跟她好,进出只是夫人亲自陪着,我们想插个话也不让。如今热剌剌地就将人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