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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妈妈疾步走之不迭,口中连声道:“就是就是!这也太早了些!”
曜灵垂在身侧的双手捏得爆出青筋来,浑身打着战,好容易才将身子挺直了,没倒下。她慢慢走出吉家后门,叫来陪来的伙计,套上车,回城而去。
事后曜灵得知,刘勤大醉而归,这晚是被人抬进房的。可依外头帮佣的说法,面上哄得厉害,真正灌进肚子里却没多少,新郎量真小!人人笑传。
可曜灵知道,刘勤不过是借醉盖脸罢了,他的量,她知道。别说一坛女儿红,就翻倍也不在话下。
可庄子里人也传上话来,刘勤自那晚过后,就变了个人。每日和气,笑意盈然,不论对家里人,还是对外头帮佣佃户。
尤其是对家里人!送花上来的伙计笑道,吉音姐好福气,刘勤哥对她,说话人坚起大拇指:只有一个字:宠!
曜灵微笑点头,可不是该?!她反问:那可是他的婆娘!
就是就是!众人一条声回应。
日子如河水一样,平静中带着暗涌,慢慢流淌过去。曜灵竭力想再寻些宁王的消息,却苦再难得。丽香院那里,春玉也不再来,曜灵想不出由头来再去,余王和郑相府,也是一样。
不料,半个月后,机会自己上门来了,原来,竟是宫里来人了。
这日早起,采薇庄后门初开,伙计手里的门扇尚未来得及放下,一顶不显山露水,却于细节中突露奢华的软呢小轿,从小巷深处无声无息地抬了过来,四个头巾将脸也盖住了的黑衣轿夫,轻轻将其落在了门前。
方成一见那轿顶上硕大的鸦青宝石,脚下就软了,飞奔后头,口中且不敢大声,直见到曜灵,方才说得出话来:“掌,掌柜的!李公公来了!”
曜灵刚刚从钱妈妈处取来自己的早饭,听见这话,顺手将食盒丢给方成,直接奔后门而去。
不想她人才走至前一进天井,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已飘然而至。
“小掌柜的,咱们又见面了!”尖利的声音,诡异的笑容,一头白发掩在官帽下,瘦成刀片的身体,满是皱纹的老脸,却有着一双犀利凌厉的眼睛。
曜灵从没有喜欢过这个人,甚至他每月必到,自己见着依旧习惯不了。
“李公公,”不喜欢归不喜欢,生意归生意,曜灵款款向前,含笑弯腰行礼,“怎么又到日子了?倒过得挺快!”
李公公眯缝起本就不大的眼睛,柔声细气地道:“可不是说?昨儿太后还说呢,怎么这胭脂膏子又将用光了?我就回她老人家,那是小掌柜的又想您的,巴望着您派人去呢!”
说到这里,人就笑了起来,笑的声音也难听,如闻见血腥气的老鸹,正盘旋在猎物头顶,突兀而鸹噪,阴气嗖嗖。
曜灵陪着着笑,她早就是听惯了这种声音了。倒是方成他们几个伙计,每回见李公公来,脚下就如抹油上腻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将李公公请进后头内室安坐之后,曜灵从内间取出龙泉窑暗花折枝花卉纹筒式三足炉,亲自通开,又将床后的一小坛旧年蠲的雨水开了,倒进只花海水白龙纹壶内,预备烹茶。
桌上已准备好一只青花缠枝菊纹茶杯,里头一撮上好的新年雨前龙井,静静散出些清淡的香气来。
钱妈妈匆匆从厨房里拎过只漆嵌螺钿云龙纹食盒来,里头自然是上好的点心四碟,茶果四样。
“请公公先品着,玫瑰蒸饺已经上笼了,一会就得!”钱妈妈垂首轻语,脸上半点表情全无。
李公公依旧是柔声细语:“如此甚好!有劳妈妈!”说着眼光就向后瞟去,跟着来的小太监会意,伸手入怀,预备行赏。
钱妈妈将腰弯得愈发低了,头也垂得快到膝盖了,说话声音也是低低地:“李公公客气!小的不敢受,后头且忙着,小的先退下了!”说着身子就向后退去,几步就出了门口。
小太监的手愣在了半空中,又看李公公。
李公公倒愈发笑得大声:“这个妈妈子!回回都是这样!小掌柜的,”说着他将身子倾向曜灵,“下回跟她说,我不吃人,我的银子,也不吃人!”接着就嘿嘿嘿地笑个没完。
曜灵嘴角也弯了起来,婷婷含笑斜睇对方一眼:“别人也就罢了,李公公我不敢说!宫里谁不知道您奖罚分明,办事老道?您立起这样的威信,吃不吃人且放着说,怕您的跟班公公们,只怕就不少呢!”
李公公哈哈地笑,皱纹全浮了出来,身后的小太监陪着笑,果然是又敬又怕的模样。李公公便回身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问:“你怕我不怕?”
小太监圆滑地答:“我那是敬您呀!李公公!您对咱们几个小的好处,那是说也说不完的!不是您提携,我还不知在哪儿扫地除灰呢!怕不敢说,我这心里,是爱您也爱不过来的!”
!看这话说得,将您的心花儿也哄开了吧?!”
曜灵微笑点头:“这才是您李公公的手下呢
第五十五章 太后(新书上架,求首订,粉红!)
李公公翘起兰花指,保持一本正经,在那小太监头上点了一下:“甜言蜜语!今儿可没东西赏你!”说着白了对方一眼:“快去后头,将赏银给了那妈妈!”
小太监陪着笑,慢慢退了出去。
屋里便只剩下李公公,和曜灵两人。
曜灵脸上挂着笑,恭恭敬敬,全神贯注地看着炉上的火,一付生怕将水烧得过了头的模样,李公公呢?则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曜灵。
炉里的银霜炭,不出声地燃烧,将全部的生命都融进通红的火焰里,温度上升,却驱不走周围的寒意。
曜灵被面前的火烤得面泛桃花,可她的身体是没有热度的,只因心里的冰结得太久太厚,小小的火苗,根本难动根基。
顷刻水面起了蟹眼,曜灵眼明手快,水入杯中,,茶叶被冲得四下里逃散不已,水面上顿起茶乳,细润如珠。
“公公请!”皓腕玉手,轻轻递过香气四逸的杯来,平稳安定,杯内的水面上,半点波澜也无。曜灵一双猫眼,青金色的瞳仁里,清澈透明,明明白白地照出,李公公疲惫,而悲悯的脸色。
“小掌柜的,”李公公此刻如同换了个人,说话语气都变了,“看你又瘦了!”
曜灵却是不动声色的:“想是最近事多?不过也还好,我也惯了。”
李公公摇头:“你一个人,操心太过!”
曜灵微笑:“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
李公公再摇头:“总得有个人帮你才是!”
曜灵抬头直视对方,犀利的眼神里全是凛然,朱唇紧闭,虽不便明拒,也不肯附和。
李公公柔声细语地又笑道:“小掌柜的就这点不好,说说就动气了呢!”说着呷一口茶:“不过手艺是没得说。这茶烹得,啧啧啧!”
曜灵长长的睫毛忽闪几下,微微一笑:“谁说动气?李公公最会玩笑!别人放着说,李公公面前,我怎么敢呢!不怕太后降旨落罪么?谁不知道,李公公是太后身后的红人?我只求公公替我美言几句还来不及呢,哪敢动气?!”边说,边夹起块薄酥放在对方盘子里。
说笑之间,李公公的茶水尽了,曜灵正要续上。李公公伸出干柴一样的手来,轻轻压住了。
曜灵觉得好像有一条蛇游上自己的手背,冰凉滑腻。令人顿起殠恶之意。
她缓缓将茶壶放下,含笑道:“公公有话?请吩咐。”
李公公收回自己的手,直视曜灵:“没有吩咐,不过太后白问问,最近外头可有什么风声?”
曜灵沉思片刻。摇摇头:“没听见什么。不过半个月前余王妃与郑相夫人去了平恩寺祈福烧香,我陪去伺候了一回。没有再没有什么了。”
李公公再次将眼睛眯起,定定地看住对方杏核似的猫眼,沉默不语。
曜灵毫无怯意,坦然回视,明亮亮的眼睛里。如清水一望见底。
李公公半晌,嗯了一声,也就笑了:“那事太后早知道了。余王妃前几日进宫请安,正说起这事呢!说你孝心倒虔,没白待你。”
曜灵似害羞地垂下头去,口中轻笑道:“这是太后与余王妃抬举了,不过是应当的罢了。”
李公公点了点头。这时方觉一身轻松,开口道:“外头没事。宫里最近倒有大事呢!”
曜灵一惊,抬头好奇问道:“什么事?”
她装得极像,李公公竟以为她当真不知,张口就道:“皇上要选妃呢!”
曜灵一笑:“果然是好事!想必我这里生意又要旺了!”
李公公也笑:“可不是说?说起来,宫里头也认采薇庄,太后总说,还是小掌柜的知道自己心性,每每挑弄出来的胭脂膏子,竟比宫女们手制的还要好上三分呢!”
“那是太后过誉了,”曜灵先是谦虚,过后话峰一转:“也是尹家庄上花产得好,好胭脂必得好花来制呢!”
李公公注意地看了她一眼,道:“提起这个来,听说你最近下去看过了?”
曜灵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庄上伙计娶亲,我过去凑个热闹,顺便给爹娘坟头上,添一把土。”
二人四目交接,电光火石间,李公公败下阵来。
为掩饰心里真实想法,李公公嘿嘿笑起来:“原来你这里竟有一场喜事?才问你倒没说。”
曜灵嘴角含笑:“这种小事哪用得上在公公面前提起?不过是店里一个伙计罢了。对了,才说起皇上选妃呢?公公别说一半又岔去他处了。”
李公公口中哦了两声,道:“太后正为此事悬心呢!总觉整日在宫里,也不知毕竟这些人家好坏,若问身边的,没一个有句真话,那些个臣子不过挑些讨喜的话来说罢了,当不得真。这不,她老人家特命人带话于小掌柜的,平白多费些心,多替她老人家打听着。”
说着,李公公从袖口里掏出张纸来,小心谨慎地递了过来。
曜灵看也不看一眼,飞快收进自己怀里,重重点头:“请公公回去复旨,只说曜灵知道了,必不敢辱命。”
李公公舒了口气,又笑出一脸皱纹,道:“你办事,太后信得过。不然也不交给你了。不过话是要说到位的,名单不可外泄,出了岔子,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最后一句是字字加重的,曜灵自然心领神会。
话说完了,钱妈妈也正好送上热气腾腾的玫瑰蒸饺来,于是李公公这里吃喝不提。曜灵则去到里间。
太后所用胭脂,一向都在自己床头的小柜子里收着,曜灵小心取出来,一只戗金彩漆开光云龙纹小箱,里头满满当当,放着十几只白玉小盒,每只盒盖上,又端正镶着红珊瑚数珠一颗。
“公公请点点数!”曜灵捧出盒子来,请李公公过目。
李公公不过略扫一眼:“小掌柜的你办事,别说是我,就太后也是十分放心的!哪回有错?不必点了。”
跟班的小太监此时也回来了,正在李公公身后伺候,听见这话,忙不迭陪笑道:“小掌柜的,你可面上有光了!咱们李公公轻易不肯夸人,太后的事他更是事必躬亲,不敢假借他人之手的!如今这样信得过小掌柜的。。。”
李公公回身就照头打了一筷子:“小掌柜的这三个字也是你叫的?!别人再信不过,我也信得过小掌柜的!你新来的不知事,别在这儿裹乱!”
小太监被打得眼里浮泪,眼前飞星,嘴里却再不敢多吐一个字出来。
曜灵起身将其推去外头:“这里有我呢!这位公公只管去厨房里坐坐,叫钱妈妈给你碗热汤!”
曜灵回来后便嗔怪李公公道:“又何必吓唬他?看着还是个孩子呢!”
李公公哼一声:“哪个不是这样吓出来的?不吓就能成人了?”说着瞥了曜灵一眼:“说他是个孩子,也只跟你差不多大。说不得,苦难叫人成长。”
曜灵默默坐了下来,伸手将红泥小炉的火熄了,手是微微有些抖的,可面上,到底还是十分冷静。
“没错,不经历苦难,不晓得好处。”良久,曜灵口中喃喃自语。
李公公看她一眼:“可不是?谁不是从孩子长大的?”
两人再次对视,眼中各有深意,难以言明。
李公公回到宫里时,已快到正午时分,太后所在章徳宫外,宫女太监们奔走不迭,忙着伺候太后的午膳。
李公公换好衣服,手持拂尘,脚下带风,快步来到宫门口,一个小太监见他过来,立即弯腰陪笑道:“李公公回来了?辛苦了!太后正等得着急呢!”说着话儿就将门口杏黄地海水云龙纹妆花缎的门帘揭了开来。
太后一身绛色蔓草牡丹纹长衣,正独自一人端坐于上首,对着满桌子的金齑玉鲙,凝神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