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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是谁?原来是尹家大掌柜的!原来是您来要茶!这就行了,我等小民,不敢跟大掌柜的您相争持,如今别说是为了您的一杯茶误了我泡脚,即便您走道遇见地上有个坑。我这身子的人,也得倒下来给您填路不是?”
说着话儿,翠兰便将腰叉得愈发向前挺了出来,其实她才不过一个多月,并不显怀,更看不出肚子来,可她偏要做出此举来,无非是有意提醒众人:她是个怀上洛家子嗣之人,她现在是碰不得的!
翠兰这点子小把戏,简直叫曜灵鄙夷不齿。不过她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和缓地道:“嫂子这话无理。我不过一介小民,开个小胭脂铺子罢了。什么大掌柜的。我不敢当。倒是洛家家业甚大,各地又皆有分号,倒比我那小铺子兴旺得多,亦方算得上个大字。”
她有意将皆这个字说得极重,意在提醒对方。分号不止一个,除了杭州,还有他处。
翠兰不傻,曜灵眼见她慢慢将肚子收了回去,便知道,对方将自己的话听进了三分。
“如今四哥虽不在家。大哥眼见也出去了,却是心眼俱在这屋子里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些茶水点心之类的小事伤了和气?我总听师傅说。和气方可生财,做生意最忌讳就是家宅不稳后院起火。别的不说,眼见就是现成的例子,”
说着曜灵便将洛家娘子扶着,向前迈上一步:“洛妈妈就是最好例证。洛家名气大。徒弟多,洛妈妈又生养了六子。最难得就是,她一人把持这个家,上下这许多人,却是调理得井井有条,稳而不乱。直到近日。。。”
曜灵说到这里,便收住了没继续下去,又抬眼张张翠兰,对方心知肚明,又将身子缩回了三分。
曜灵点头,方才又道:“一个当家男子,自然要在外头闯天地立事业,后方家宅的事,少不得娘子打点。所以家业兴旺,光光只靠一边是断乎不中用的。外头再强,家里整日吵闹不得清净,再大的事业也做不下去。”
边说,曜灵边拿一双猫眼紧逼住翠兰:“所以说子息事大,内帏失助,中馈乏人却更愁人。子嗣要有,更要有出息,方可成大事!”
光叫夫君出息有什么用?你总在后头拖后腿,架桥拨火地生事,洛家老大就算再有本事,洛师傅也不敢将当家的位置传给他呀!
这才是曜灵话里真意,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尤其翠兰,听得极为认真入耳。曜灵劝解的话不比洛家娘子,字字句句,都是打中她心门的,她虽对曜灵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太有道理。
当下院子里站着洛家四门媳妇,除翠兰外,自上到下,无人心里不对曜灵竖起大拇指来。话人人会说,可说得有序在理,合情入心,那就不是人人都做得到了。
尤其明知翠兰看自己不爽,可依旧说得对方心服口服,那就更不是一般能做得到了。洛家娘子心里不禁想,都说这丫头天生是能做一番事业的,果然没错。这样的头脑和口齿,哪是一般人赶得上?
曜灵心里知道,自己的话不过是个空心馒头,可虽然如此,也挡得过今日这一场饥荒了。
“行了,大嫂子说了半天话,想必乏了,二嫂三嫂,麻烦二位替她回屋里歇息,厨房里热水可有现成?我替大嫂子张张去!”曜灵眼见差不多能收了,便趁势替今日的纠纷做个结尾。
秀如忙道:“哪里要你?还请尹掌柜的替娘回去,我去催水!嫂子们放心,即刻就到!”说着就转身,脚下飞奔着,走了。
待曜灵将洛家娘子扶回屋里坐下,天色已近黄昏,洛家娘子微微叹息,拉住曜灵道:“今儿得亏有你!算了,别的话也不说了,丫头,你留下来,陪你大娘吃个晚饭吧!”
曜灵微笑点头:“说了半日,可不是腿酸肚饿了?大娘就不留我,我也要赖着吃了饭才回呢!”
洛家大娘听见她有意玩笑,知道是逗自己开心,便勉强配合着一笑:“平日里请还请不到呢,怎么说起个赖字来?对了,今儿有你喜欢的藠头煮鱼,你四嫂做的,料定你喜欢!”
曜灵合掌一笑:“真的?那敢情好!算我没白来!”
洛家娘子也笑,只是这笑太过牵强,少顷片刻,就消散了去。
“我说丫头,”左思右想之下,洛家娘子趁屋里没人,开口道:“今日这事,算是了了。可来日方长,你才说得那话,老头子不在家,谁也做不得主。再者,就算老头子在,看老大的样儿,也不是个能成器的,只怕也当不得真。眼见老大媳妇这样,老四家的,怕要受罪呢!”
曜灵哪会不知?此刻便见洛家娘子提起这事来,她便将头低了,蛾眉半蹙,若有所思。
洛家娘子等了半日,心里按捺不住,正要再说,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又忙起身走到门口,向外张了张,见是秀如端个水壶去了老大家的屋里,一边叹气,一边点头。
回来坐下来,洛家娘子便只看曜灵,她知道对方必有主意,她希望是个好主意。实在现在,她自己已没了法子。
半晌,曜灵方抬起头来,不想正撞上洛家娘子充满期待的眼神,她忍不住微笑起来:“妈妈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了?看这模样,要问我拿糖呢!”
一听曜灵竟还能玩笑起来,洛家娘子的心瞬间就放回了肚子里,脸上随即就挂出笑来:“这丫头竟开起我老婆子的玩笑来了!有话快说,别惹得我肚里牵牵拌拌的,到时候又吃不下饭去!”
曜灵大笑起来:“别的事倒罢了,若灵儿惹得妈妈能有一顿不吃,那真真是错过该死了!这家里谁不知道,洛老大和洛妈妈有一样是错不得的,那就是饭点儿!”
洛家娘子一巴掌拍在曜灵背上,拍得她笑声乍起,收也收不住。
好容易笑够了,曜灵清了清喉咙,方一本正经地道:“这事我是容易的,只看妈妈放不放人了?”
洛家娘子听着奇怪,心下细想过后,本来放睛的脸色,却突然又阴沉了下来:“可是叫老四家的去你店里?那不中用,老大家的性子爆烈,咱两家靠得极近,我怕她恼起来,去你店里生事,给你惹麻烦,就不好了!”
曜灵摇头,正待说话,洛家娘子先站起来,抢着拦道:“不中用不中用!我知道你是好心,替我洛家解围,可不能为了我家宅安宁,坏了你尹家的生意!到时候三天两头地去你店里嗅吵闹,成个什么样儿了?街坊四邻地看见,愈发要说我洛家没有规矩了!”
洛家娘子的话,叫曜灵愈发摇头不止,又微笑道:“妈妈放心,其实我本无意叫秀如嫂子去我铺子里。一来确如妈妈所说不便,二来么,当着妈妈的面我也不怕说句实话,嫂子她不是做生意的人,面子又薄,见生人说不上一句完整话,就去了,也是无用。”
其实曜灵知道,洛良和洛嘉,并洛家娘子都不喜欢自家媳妇抛头露面,因此她才曲里绕弯,将洛家娘子疑心解开。
洛家娘子一听果然放下心来,却又赶紧追问:“既然如此,那你。。。”
曜灵胸有成竹,且不回应,反问对方道:“洛妈妈,我且问你,四哥这一去,多久回来?”
第六十八章 宝珠
洛家娘子愁道:“就是去得时间长远,若老头子真叫他在那头当事,只怕一二年也不得回来一趟。”
曜灵又问:“带不带得嫂子过去?”
洛家娘子叹气:“刚刚开始管事,哪里带得她去?若将来好了,也许能够。现在?只怕不中用呢!”
曜灵点头抚掌:“这就行了!四嫂子的事包在我身上,总叫她离了大嫂子眼皮子底下,有个好日子过罢了!”
洛家娘子长嘘一口气出去,她知道这丫头是个稳当人,从不轻易允诺,可却是一言九鼎的。这一点别看她是个小丫头,却比一般男子还做得还强。
正说着话儿,秀如从外间进来,脸色已然平静下来,手里还端着个茶盘,上头除了两钟茶盏,还配上了四样果子:葡萄、栾片、香橙,并盐渍橄榄。
曜灵赶紧上前接过放在桌上,然后嗔道:“嫂子认真跟我客气起来了!刚才不过托词罢了,嫂子还正经端出茶果子来,我可真真当不起!”
秀如拉着曜灵的手,诚意道:“妹妹这说哪里的话?才要不是妹妹,嫂子我还不知要被糟践到什么地步,”说着眼眶又有些泛红:“几个果子罢了,不过显显我的心意,正经要谢,我也没别的好东西。”
洛家娘子见她说得可怜,便暗中从背后捅了曜灵一把,曜灵浑然不觉,却笑嘻嘻地看着桌上四只小碟道:“嫂子知道我喜欢这个?别的罢了,嫂子亲制的盐渍橄榄,是有多少我也不嫌多的!不过今日嫂子好小气的,怎么就给这样一小碟?”
秀如本来伤心,听了曜灵的话不觉又好笑起来,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东西哪能多吃?不过点茶时过过嘴罢了!认真给你一大碗,过后就一口井的水也不够你解渴的!”
曜灵做个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怪道嫂子每回都不叫我多吃呢!原来是怕我喝干了你洛家院里的井水。明日早起就没水净面洗手了是不是?”
秀如听后一愣,再看洛家娘子,早已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这方回过神来,原来是曜灵跟自己逗趣呢,自己就当了真了。
洛家娘子边笑边摇头,对依旧一本正经绷着脸的曜灵道:“你这丫头,偏爱捉弄人!知道你四嫂子老实,你玩笑她做什么?”
曜灵正正经经回道:“我只爱跟老实人说话,那起不老实的。”说着眼光向翠兰屋子方向斜斜飞个不屑的眼风过去,“我还不爱搭理呢!叫她爱谁谁去!”
洛家娘子笑得更加大声,就连秀如也忍不住微微抿嘴。只是过后,又不觉叹气。
曜灵拍拍秀如的手,婷婷含笑道:“我知道嫂子你愁些什么!且放着不要理会,我有法子,总遂了你的心就是。”
秀如猛然抬头。正要出声,却撞见曜灵一双狡黠清亮的眼睛,青金石一般的瞳仁,亮晶晶的,直闪出火花来。
“只今咱们且不必多说,有信儿我必来知会妈妈和嫂子就是!”
秀如大喜过望。洛家娘子亦觉心头大石已卸,又看外头天色近黄昏,便对秀如道:“这些个茶果子都收了吧!正经去厨房里取些饭菜来。叫你尹妹妹这里吃了晚饭再走!跟着咱们忙了一下午,怎好叫人家空着肚子回去?!”
秀如赶紧收起桌上托盘,预备就走,不想曜灵快手将那碟盐渍橄榄收进手里:“这可不行!少虽少些,到底还有得过口。这样收走了,我只觉眼酸心酸。口也酸呢!”
屋里又爆发出一阵笑声来,这声音大了些,便直接传进了大房翠兰的耳朵里去了。
“有什么可乐的?!”翠兰正被个厨房里传热水来的小丫头伺候着,过水泡脚,听见外头笑声,不觉又开始不服起来。
原来洛家虽是生意人家,却因家宅兴旺,儿子徒弟众多,因此也买了几个丫头子,在后宅并厨房里帮手。
如今翠兰有孕,洛家娘子便特意指了个尚未留头的小丫头,名唤角儿的,放在她身边伺候。
这小丫头偏生是个喜欢内外搬弄是非,四下里调唆的性子,且最会看人眼色做事,是个随风倒舵、顺水推船的行货子。本来在厨房里,顺着秀如和洛家娘子,讨得两人欢心,便将她调上来伺候,行了轻松差事。
如今她到了翠兰房里,转身就换了付面孔,当了翠兰的面,便又不住嘴地说些秀如和洛家娘子的坏话。
见翠兰听见对面屋里有笑,撇嘴不服,角儿便趁机开口道:“大娘您看看,您一离开身边,那头就有说有笑的!我早就说咧,只落您一人在眼里,离了您,就都顺心了!”
翠兰怒极而斥:“我啐!离了我?离了我她们几个能成什么气候?!长嫂为尊!一家子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长嫂为尊?那是婆婆不在的时候,如今洛家娘子好好的呢,您算哪一尊呢?这话在角儿心里打了个转,即刻就抛去了脑后。她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行家。
“所以呀,她们不理您,大娘您还该自己抖起威风来!别的不说,这几位娘哪家有您娘家那样富贵?就这一点,她们就得看您的眼色才是!更别说您现在,”说着角儿便扫过翠兰腰部一眼,“还带着家里的宝贝旗杆呢!”
翠兰被角儿的话,说得浑身血都热了,得意非凡,她总觉得自己怀得是个儿子,因为期待,所以希望。因为希望得多了,所以也就觉得是真的了。
“可不是,角儿我告诉你,我自己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