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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妃鱼 作者:吴家小舞(晋江012-06-30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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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来吧。”她的语气轻柔舒缓一如多年前在东夷国都的那条青石小巷。望着面纱之上那双若水温柔的双瞳,庆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亲切,于是庆便成了西王母座下的青鸟侍者。
  在一个寒意不退的初春,西王母神色匆匆把一个石头交给了庆,她说这是月族的传承之石,也叫三生石,它会带着庆找到她失散多年的女儿。然后西王母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庆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三生石突然发出月华一般璀璨光芒的时刻,他顺着三生石指引的方向,便看到了姮娥。
  那一日,柳色青青,那个花蕾初开的女孩子羞涩的不敢说话,她软软的芊手接过三生石,庆的心底顿时一阵颤抖。
  爱上一个人,或许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那一瞬间的安宁或者惊艳延伸进以后全部的生命,引诱着人拼死也要饮下这杯甜美芬芳却剧毒致命的毒鸠。这一刻庆想起了红鸢和月黄昏。
  
  “庆,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呀?”悠悠一把抓住庆的手,发现冰凉无比。
  “悠悠,我没事。”庆回过神来,看着急的像是要哭出来的悠悠,心里一阵温暖:“就是风有点大。”
  起风了。冷冽的北风掠过空旷的冰原,掠起阵阵散落在地雪花,霎时间冰琼碎玉漫卷起舞。彤云密布,遥远的天海之间,隐约可见一片湛蓝近黑的波涛在汹涌澎湃。那里,便是离人宫了吧。
  庆眯起眼,忽然想起那年他也是这般牵着姮娥的手一路向北,将她从夏的王城送到了地处裳山西北的北广寒宫。
  那一日,一路向北,西北偏北。
  这一刻,一路向北,北海之北。
  




☆、第十四章 冰心幻境

  北海之畔有一座大山。
  大山高耸入云通体晶莹透明。靠近北海一侧的冰崖有着道道刀削斧凿般的弧形凹槽,那是北海湛蓝无垠的海水无声而坚决的侵蚀。千万年了,便是再怎么倔强如冰坚硬如山也是禁不起这般岁月的沧桑的。
  大山之畔有一处宫殿。
  宫殿不大却给人隐约看不到尽头的感觉。靠近大山的一侧有一扇紧闭着的木门。木门很是高大,上面有着两个精致的铜环扣。庆走上前,铜环扣入手冰凉边缘粗糙,有些干燥的手感刺得庆微微疼痛。
  
  披着一头乌黑秀发的悠悠站在木门拉长的巨大阴影里,眼中闪过阵阵局促和不安。三月随意的打量着周围,依旧沉默。远处独角兽正蹦蹦跳跳,逗弄着笨拙的白熊,白熊恼怒的张了张嘴巴。
  这里就是离人宫。悠悠长大的地方。庆生活过的地方。
  
  “咯吱吱~”木门转动发出低沉有些刺耳的音响,庆深吸一口气,回头道:“我们进去吧。呃,悠悠,你怎么了?” 看着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悠悠,庆好奇心大起,记忆中好像还没有见过悠悠这个样子。
  悠悠仰起脸,却是一副狡黠的模样,一声轻笑:“欢迎来我家做客!嘻嘻嘻,阿婆在等你哦。”说罢便不顾脸上竖起道道黑线的庆大步走了进去。
  
  又来了,和小时候一样。庆无奈的摇摇头,瞥了一眼神色淡然的三月后便跟了进去。
  木门后是一个空旷的庭院,院中有一条不甚宽阔的小径。天气渐暖,庭院中积雪渐消露出了大小不一的黝黑地面,很像一个个孤岛散落在一片白海之中。小径的尽头是一间看起来空旷开阔的廊庑大殿。之前悠悠告诉庆只要到穿过所有的大殿,越过在那里的一座不高的冰川,就到了阿婆所在的后殿了。
  可是现在他们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紧闭双眼,神色茫然。
  
  因为大殿前站着一个人,一个横吹玉笛的蒙面女子。
  笛声悠悠。
  柳眉黛眼,天真烂漫的悠悠停下脚步是因为她看到了她的母亲。
  青衫长袍,神情坚毅的庆停下脚步是因为他陷入了一片黑暗。
  面无表情,依旧沉默的三月停下脚步是因为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流。
  
  大殿之前,空灵的笛声低沉渺渺,像月夜下的一滴露水悄然滑落青草间的细微声响。角落里有一株青树,无叶的树枝上一片积雪悄然坠向地面,噗地一声,雪片散落成雪尘,缓缓渗入地面。
  前一刻还走在天光浮动有着些许积雪的小径之上,这一刻却身处在一片绝对的漆黑昏暗之中。
  幻术?可眼前这黑到无边无际暗到冷寂永恒的黑暗空间却给庆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觉。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庆伸出手却只能握到空气。弹指发出一道真气,仍然是没有回应的一片寂静。庆皱皱眉,决定往前走。可随即庆一愣,黑暗之中哪里算是前方?
  
  忽然一丝恐惧悄然涌现,并且瞬间占据了庆的心头,这,这是接近死亡的感觉!高级幻术可杀人于无形,难道我已经死了么?
  不甘、衰败、哀伤、痛苦的情绪在庆的心头交织。木匣还没有送到我怎么可以死去?族人的血仇未报我又怎能死去?
  
  这时仿佛云开雾散,令人恐惧的黑暗毫无征兆的潮水般退去。日光朗朗,柳色青青,庆看到了一个女孩。
  初春午后的阳光如水流泻,女孩白色的碎花小裙闪出淡淡的光泽。有着细长睫毛的女孩仰起脸,素面朝天,阳光下就像一朵清香纯白的花儿。
  庆呆住了,姮…姮娥。一阵口焦舌燥,庆仿佛有好多话想说,刚一张口却欲言又止。
  “庆”女孩的声音温柔羞涩,庆却是一阵心跳,眉眼间仅剩的怀疑戒备瞬间崩溃。
  轻踏一步,激荡的心绪让庆的声音低颤:“姮娥…殿下,我在。”
  “带我走吧,离开这里,避开所有人,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女孩眼睫轻颤,水光潋滟的双眸望着庆,轻飘飘吐出的一句话却让庆瞬间天翻地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好像炎炎烈日下即将干枯萎缩的花儿终于等来了清凉微润的细雨,浸入年轮的爱意终于有了回应,爱之花,要开了么?庆早已迷乱的心头甜蜜与欢喜如同猛烈爆发的火山一般齐齐涌出。
  “好,姮娥,我们走,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疏而迷离的神色在庆的眼中一闪而过,庆欢喜的抓住了女孩柔软的双手。
  噗。一截剑尖从女孩的后背稳稳的伸出,明亮苍白。阳光下白色碎花小裙上一朵红色的血花陡然绽开,大红的鲜血缓缓流淌,灿烂的阳光下娇艳欲滴。
  女孩大口呼吸不断的抽搐着,清纯如花的面容上写满了不甘。
  
  “我一直清楚的知道,姮娥只爱羿一个人。”庆靠在女孩的耳边轻轻的说,眼神无比悲伤:“所以,对不起!”
  阳光不再,柳色消失。庆一阵晕眩,张开眼仍旧是那个昏暗的小径庭院。
  
  “娘亲~呜呜呜”悠悠半跪在地,抱着一个蒙面女子哽咽抽泣,蒙面女子白色素裙上鲜血汨汨涌流。这时庆的右手剑上一滴鲜血悄然下滑,无声的落入积雪之中,顿时浸润出一大片浅薄的红色。
  “傻孩子,别哭了。”蒙面女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悠悠柔顺的秀发,“和你的雪姨一样,娘完成了娘的使命,你应该为娘高兴。”话音未落,蒙面女子一声轻咳,唇角处的面纱瞬间变得鲜红。
  庆望着对面的蒙面女子,神情复杂。所料不错,她是悠悠的母亲,同时也是离人宫三大彩衣官女之一的白衣官…冰女。只是她为什么要阻拦自己?
  冰女转过头来,淡淡说道:“既然你破了我的冰心幻境,那我便不阻拦你了。你要见的人在后殿,咳咳咳…”冰女突然望向悠悠,眼神是说不出的怜爱疼惜:“只是没想到我还是没能改变这孩子的宿命,悠悠,你会怪我吗?”
  泪水迷蒙的悠悠忽然摇头,哭着说道:“不,娘亲,我们走,我们去找药师,他一定会把你治好的。呜呜呜。”
  “傻孩子,你还能骗得了你娘亲?你既然已经见过你雪姨,自然知道我们这一族的使命。”冰女眼神柔和,目光却越来越涣散,艰难的伸出左手似是要擦干悠悠眼角的泪痕:“从…多年前救起庆的时候,我…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的。乖孩…子,去…去吧。”
  温润的泪水化作绕指柔,冰女手指一软,终于无力的垂下。
  “娘亲!”悠悠紧紧抱着冰女,泪水迷蒙了一切。
  不知从何时清醒过来的三月和庆并肩站着,空旷的庭院静默无声气氛却哀伤凄凉。
  




☆、第十五章 夏至未至

  离人宫靠近海边的坡地上有一片不大却相对平缓的山甸地带,是夏日里唯一一处有着青青绿草的地方。对面是万顷碧蓝波涛起伏的北海,而侧面则是大山山崖延伸出来的一座巨大冰川。
  悠悠告诉庆这道冰川叫做忘川,离人宫的后殿便是隐藏在忘川之后。
  
  北海冰原上特有的寒风夹杂着海腥味扑面而来,在远远伸出海面的礁石上打了一个回旋之后便迎向了侧面奇崛突起的冰川峭壁。峭壁上倒垂着很多奇形怪状的巨大冰棱,海风吹过,一阵阵呜呜的风鸣声随之时隐时现。
  因为夏日还未到来,故而山甸之上虽然积雪已经完全消融,露出了黝黑厚实的土地,但竟是连那几许遥看近无的早春草色却也没有要表露分毫的意思,只有些许碎石碎冰棱交相混杂在一起,给人一股斑驳荒凉的感觉。
  
  只是今日的山甸上却多了一个高高隆起的土堆,堆前一块深色的木板插入褐色的土地,上面工整的刻着几个字:“冰女之墓——悠悠立”。字形整齐,刻痕深深,细细看去有一些细碎的木屑粉末粘连在刻痕的边缘拐角处,隐约流露出刻字者深切悲怆哀沉不宁的心绪。
  
  “娘亲,再过些时日便是夏至了,这里又会长满萋萋的青草,还有大片大片你最喜欢的冰火花。”一身白衣的悠悠半跪在地上,捧起一抔潮湿的泥土洒在一支洁白莹润的玉笛之上直至泥土将玉笛完全覆盖,轻轻拍了几下,似是不放心,又用手按了按。
  “这里能看得到北海,对面是忘川,不远处是那间小冰屋。娘亲虽然没有说过,但每年的夏至,娘亲都会在小冰屋前看着远处的忘川静静的发呆,有时候会面朝着北海吹一整天的玉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请娘亲安心的住在这里,我…娘亲不会孤单,事情结束后女儿会过来陪娘亲,就像过去一样,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说到此处,悠悠心中悲苦如割,眼眶一红,泪珠像断了线似的簌簌坠落,语声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望着低低抽泣着的悠悠,庆咽喉若堵,悲苦懊恼,想到是自己亲手杀了冰女,心里陡然大痛,默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和悠悠说话,心想倘若她要报仇,那这条命还给她便是了。
  “幻术幻境重在精神攻击,凶险异常,身在幻境稍不留神便会精神崩溃,甚至真元紊乱爆体而亡。但冰女似乎真的很想杀你,所以她才会真身进入幻境,幻化成你心中至爱的模样,伺机将你格杀。不料被你看破,心神与其相连的她自然会受到反噬。就算没有那一剑,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三月突然开口。
  “可是…”庆苦笑:“我杀了她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你若不出剑,今日躺在这里的只能是你!”三月语气一寒:“看来离开暗香久了,你真的变了很多。”
  “还有,别忘了殿下交给你的任务!”
  神色复杂,庆张口欲言却又生生止住,因为悠悠走了过来。
  
  一夜之间悠悠憔悴了很多,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有些暗淡失色。“我们走吧,阿婆还在等我们。晚上”说完悠悠冲庆一笑,露出的雪白牙齿,像某种兽类,温情而残酷。不等庆回答便径直向离人宫走去,平静的背影给人一种孤单心疼的感觉。
  悠悠在前,庆居中,三月最后,三个人沉默的走着,淡黄近白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成一条黑线,企图延伸向远处那无尽的地平线。
  
  随着他们身影的消失,山甸开始陷入沉寂,好像只有北海不知疲倦的波涛声,冰块不时滑落海里的轰鸣声,鸥鹭的盘旋的尖啸声还在隐隐作响,除此之外,是空无一人的寂寥——尽管此刻山甸的土堆前多出了两个人。
  
  离土堆稍近的是一个中年人。袖手而立,中年人穿一身金色的锦缎长袍,乌黑的长发在头顶挽成一个髻,眉毛微微上翘,颔下蓄着淡淡的胡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后面站着一个黑袍人,宽大的黑袍笼成阴影,将他包裹在内,看不清面目。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仿佛不存在一般。只是在这碧海青天,冰山雪崖的美好画面之中,他二人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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