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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不出来。”裔天摇摇头,干吗要猜,准又是一堆乱码。
“哈,是丁香树。从小我就在丁香树下长大,那个花瓣撤下来的时候,就像下雪一样。每次我有什么愿望,就写一张纸条,塞在树根底下,结果总能实现”
裔天打断她:“那我觉得月亮上一定不是丁香树了。”
“为什么?”
“你想,要是有棵丁香树,嫦娥也写张纸条,那岂不是早就实现梦想,回到地球上来了吗?”
任飞儿一下子被说楞住了,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裔天,我发现你也很幽默的,为什么平时老板着脸呢?来,说说你自己吧?我们合租了这么久,我发觉一点也不了解你。”
裔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看上海的夜景了。很多的灯,像海洋一样每天晚上我都会趴在阳台上,看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灯。然后比较一下到底是天上的星星多还是地上的灯多。可是星星数了一会儿就数不清了,我就想先来数地上的灯吧,可是数着数着就发现分不清哪些是灯光哪些是星虽’”
从白领公寓16层望出去,一片灯海茫茫,比起天上的星辰来,那些灯似乎更显温暖、实在。星辰遥不可及,灯却属于人间,然而,每盏灯后却都藏着人间的一个故事,一段心事,倒是比远在天边的星星更难琢磨。
不过任飞儿可没想这么多,眼下她的心满满当当的,只顾着玩、笑,只觉得欣喜,忙着去重新认识一个虽已朝夕相处的人。
“想不到裔大老板也有童年啊!”
“什么意思?”
“看你整天严肃的样子,电脑电脑,我还以为你是电脑克隆出来的机器人呢?”
裔天笑了。
“那现在呢?”任飞儿追问。
“人大了,有了很多心事,有了很多烦恼,就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数什么星星了。”
“可是,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我们多拿一点时间来数星星的话,烦恼的时间就会少了。这样岂不是很划算了?”
裔天和任飞儿都笑了。裔天笑任飞儿的聪明,任飞儿笑自己的狡黯。
“没错,今天晚上如果不是你把我拉出来,我就会把这些时间用在那些该死的程序上。可是现在,我的心情确实好多了。”
“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求天求地求菩萨求上帝。”
裔天奇怪:“你求什么?”
“我求他们保佑今天晚上可千万别下雨。”
裔天的嘴角忍不住又要往上翘,这个任飞儿总是那么容易就快乐。他刚想开口,电话铃就响了。
“我去接,如果是公事,就说你不在,好吗?”任飞儿夸张地眨着眼睛。
裔天刚要点头,任飞儿已经一蹦一跳去接电话了,这点自信她有。
“喂,你找谁?”
韩逸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电话。窗外是曼哈顿的夜景。霓虹,街灯,车灯闪烁,让人的眼前一片述蒙。韩逸想起了上海,上海的灯火是裔天爱过的,而裔天是她爱过的
“喂,喂?”
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声音,是那个任飞儿,那个阳光般的女孩。他和她,也许韩逸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打这个电话,然而在提起电话前自己又何尝不是反复地劝自己呢,只是有些事是劝不回来的。
韩逸定了定神:“请问裔天在吗?”
“裔天不在,你是哪位?”
“哦,”不在,韩逸失望了,“我是从美国打来的。”
“啊,你就是上次来过的韩逸吧”电话里的声音仍然那样轻松。
韩逸想挂了,只是还有些不舍,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才能鼓起勇气再打电话了。不料,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后,突然有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喂喂,我是裔天。是韩逸吗?”
任飞儿吃惊地望着判若两人的裔天。就在几分钟前,他和自己在阳台上仰望星空,聊起童年往事,一度任飞儿还真的以为但韩逸的电话使星星灭了,灯光熄了,就连丁香树也摇曳不安。
韩逸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是我。你在房间?”
“哦,刚才我,我在洗手间。”
任飞儿抱起了猫眯,走到了阳台上。她发觉自己受不了裔天撒谎,这个小小的谎话使她打心底里难受。她把头埋在猫眯毛茸茸的身体里,一丝凉风吹来,竟然带来厂几滴雨点。任飞儿抬头望向天空,星星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
裔天紧紧地握住听筒:“最近,好吗?”
“还好”韩逸的声音始终温柔平静。
裔天的心却很不平静。韩逸,那个总也挥不去的背影。从他回国的那一天起,裔天就已暗自下决心把这个背影封存起来。然而,她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定格着。今晚,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这句平平淡淡的问候,却似乎又启动了播放键。风又吹起了,裙摆飘扬,秀发撩动,那个背影似乎要回过头来。
“我很好那次,你到上海来的时候我正好去了美国”
“是啊,真不巧。”
“是不巧你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呢?”
“我只想回来看看,不想兴师动众的。”韩逸努力轻描淡写,“路过白领公寓就进来看看,见到了,就打个招呼,见不到,也好,免去了很多尴尬。”
裔天沉默了。他不想客套,这让他觉得隔阂,但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应该怎样说,从何说起。突然,韩逸的声音淡淡地传过来:“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我结婚了。”
结婚?结婚!结婚。她结婚了,她打电话来是通知他,她是别人的新娘了。裔天心中的背影没有转过头来,像个提线木偶生生地又被拽回去了。“恭喜你。”思维的天线失灵了,一片雪花,怎么调还是搜索不到准确的频率。
韩逸的声音拨开雪花飘过来:“谢谢。刚才接电话的是任飞儿吧,其实她很不错,挺适合你的”
“你别再说了,她只是我的一个室友,别的什么也不是。”裔天的话接得很快,好像不是从嘴里讲出来的,而是从电话话筒里直接传出来的。
此时此刻,裔天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停滞了,又似乎变得极其亢奋,脑子里涌进了很多很多东西,但一瞬间又都退潮了,什么也没留下。此后韩逸说了什么,自己说了什么,是怎样道别的,自已是怎么挂上电话的,他都模模糊糊的,完全记不真切。过了许久,他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阳台上了,星星早就逃走了,雨稀稀落落地下着,他的头发都湿透了。
夜显然深了,远处的灯火一盏一盏地灭了,整个城市灰蒙蒙的,裔天突然发现任飞儿不在了。
“她只是我的一个室友,别的什么也不是!”这句话在任飞儿心里盘旋了一遍又一遍。屋外一点声息都没有,裔天紧握电话的神情在她脑海里一闪,她的手下意识地一紧,猫眯尖叫了一声,从她的手里溜了出去。
任飞儿猛地从床上蹦下来,靠在门后的墙上一个倒立。砰一声,脑袋不合时宜地重重地撞在了门上。任飞儿终于没忍住眼泪,泪珠顺着眼角倒着流向额头,心里一酸,手一软,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身子团成了一个疙瘩。她躺在地上,手脚一动不动,任性地伤心着。
雨下大了,但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心情去留意这场都巾深夜的雨。这一夜安静得有些过分,直到清晨太阳拨开云雾露脸时,这种安静仍然趁着惯性持续着。
跑道上只有些许的水渍,阳台上不见练功鞋,鸡蛋在冰箱里,人都不知上哪儿去了。 ?
当裔天昏沉沉地醒来时,任飞儿已经不在了。花盆干干的,没有浇水。猫碗里空空如也。猫眯冲着裔天很辞持地转着眼珠子,像个淑女,只暗示,不要求。
有些别样的感觉在裔天心中浮起来。昨夜,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失眠,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整包的烟用以解愁。然而,他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梦。梦中那个背影女孩终于转过身来,却意外地变成了游戏光盘中的女侠,有着和任飞儿酷似的面容。他想一展身手,去和女侠决一高低,但每次在这关键的时刻死机,当他重新启动计算机的时候,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瞄!”猫眯叫了,它显然不耐烦了。裔天赶紧把猫粮放在碗里,加上水。猫放下小姐架子,很快地吃起来。裔天极其自然地开始给花浇水,看着水滴悄无声息地渗入泥土,他隐隐约约地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陷入了一种混杂着傻笑、吵闹、踢腿、弯腰、练功鞋、猫叫的生活。这种想法刚一露头,裔天就本能地排斥,一种莫名的烦躁又涌上来,他放下水壶,走出房门。
工作去,忘掉这一切。
当“GAMB 0VER”的字样在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时候,裔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着最后—行程序的运行,最后一次内部测试的结束,游戏的小样终于全部完成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创业的第一步稳稳地迈了出去。
这一时刻裔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然而它真的到来时,却又远没有预料中的那样激动。他没有感到太多的欣喜,只觉得片刻的轻松。他毕竟几百个日日夜夜的努力有了结果,今后的事业也有了一个成功的开始。
裔天扭头望向窗外,上海的高楼越来越密了,繁华的程度不比纽约差,更透着一股子朝气。窗玻璃上贴着游戏的宣传画,画里的女侠又高傲又冷酷,摆着一飞冲天的武打造型。裔天看着宣传画,皱了皱眉,突然有了一个决定,还没什么把握,但他想试一试。
“任老师,听说学校要派我们去哈尔滨演出,这是真的吗?”
一大帮学生围在任飞儿身边,七嘴八舌,兴奋得不行。任飞儿向来是最反感这种商业演出的。老板出钱,演员出力,这和卖艺唱堂会有什么区别?当初,校长谈及这场演出时,她就一口回绝,想了想又说考虑一下。这天,这天是任飞儿自私了,她很想出去走一走,离开这个城市一段时间,把自己心中乱七八糟的滋味调和一下。于是她想起这场演出,只是没想到她才和校长提了一下,就传开来了。
任飞儿还没打定主意,尽量想说得平淡一点:“只是一个商业演出,我觉得学生还是以学为主,不要去染那些铜臭气。”
桃子不服:“任老师,这真不像你说的话,你不是一直说,对于舞蹈演员来讲,演出就是生命吗?”
任飞儿倒是一怔:“这,但这种广告演出,太掉价了。我是培养你们做专业现代舞演员的。”
桃子依旧不依不饶:“可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连舞台的边都没摸过,还怕生命掉价不掉价?”
旁边的同学也附和起来:“是啊。老师,你不是说观众是不分贵贱的吗?”
“连广告都不会演,不就更不专业了吗?”
任飞儿突然就脸红了。这些大孩子的话句句都是对的,他们的心里想的是舞蹈是演出。而自己呢,当初拒绝是为了面子,现在动心又是为了情感上的小波折,和他们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迂腐自私了。这些孩子需要走出去打开眼界,面对观众,哪怕遇到地是冷嘲热讽,遭到的是白眼和冷落,对他们来讲也是宝贵的经验。
任飞儿笑了:“你们真厉害,都把我说的没话了。”
“老师,你不是哈尔滨人吗?”
“是啊,我很久都没回家了。”
桃子调皮地说:“那假公济私回家看看,不是正好吗?”
任飞儿敲敲桃子的头:“你们这么想去?”
同学们纷纷点头,眼睛里露出期待的目光。
“好,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哦!”同学们发出欢呼。
“我还没说答应呢。”任飞儿又补充了一句。
同学们没人理会,桃子领着头喊:“老师再见!”大家一哄而散。
这些学生啊,聪明得近似于狡猾,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要戛然而止,干干脆脆地切断任飞儿的后路,不给她犹豫反悔的机会。
任飞儿笑了,和他们在一起她有回复到从前的任飞儿了,她是一个单纯的舞蹈演员,一个称职的老师,一个嘻嘻哈哈的傻大姐,而不是一个沉溺在感情漩涡里愁肠百结的小女人。
任飞儿甩了甩头,踢了踢腿,突然觉得要腿有点沉重。是啊,好几天都没好好练功了,自己在干什么呀,任飞儿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顿。舞舞舞,舞蹈才是生命最重要的,唯一的。任飞儿大了歌旋子,她要把别的想法都挤跑,不过,真是有点难。她突然想起这么一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哎哟,什么乱七八糟的,任飞儿一走神,差点撞到镜子上去。天哪,一塌糊涂,真是服了。
等任飞儿走出练功房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练功没有使她平静下来,
倒是闹得又饿又累,外加头昏脑胀。她垂头丧气地走出校门,一抬头突然愣住了。
裔天站在校门口,一身ZE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