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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经常有,今年特别多。”
“打算先解决哪个?”他倒又有心思说笑了。
“一起。”
另一通电话几乎令我头痛欲裂——章芝玲女士来电。这时,我们正准备离开咖啡座。
“震函,你在哪里?”一听她说这一句,我就浑身汗毛起立,这不是我已习惯了温情知性的声音,而是透着浓重的紧张和试探,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于是与昀森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立即明了,一脸担忧地盯着我。
“准备去太平山顶看看。”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不为看夜景,到那儿去干嘛?”母亲一向不是很柔软的人,如果不是平时对我习惯性地包容爱护,简直会忘记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可一旦有人惹恼她,她都会让对方知道厉害,“震函,阿森在你旁边?”
“嗯。”
“我只要想确认一件事情,你一定不要对我隐瞒。”
“好。”我知道要来了,只是没想到宋启山的切入点那么狠而准。
“启山今天跟我说你和阿森的事——是不是真的?”章女士的干脆作风全然发挥。
再对上昀森的眼眸,我轻叹一声,沉默五秒钟,她也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直到我开口:“是。”
“我知道了。”我可以想象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我是那么了解她,就像她了解我,如果她指责我,会比任务人指责我都让我伤心,“晚上八点,兰桂坊等我,我要跟你谈谈,儿子。”我突然觉得眼内酸涩,啪一声合上手机,再不忍听她多说一句。
昀森似乎洞悉了一切,搂住我的肩膀——这是他最喜欢的可以在人前公然显示亲密的姿势,边往车库走他边在我耳旁说:“我确认,你是我的NO。1。”我本来不信奉“浪漫”的理论,可现在有些领悟为什么会说它是精神的调剂品,且有着意想不到的效力,可以帮人在软弱时注入能量渡过难关,令我的心情稍稍平复些。
“看来演唱会要下次看了。”我淡淡笑了笑。
“到时去听新春音乐会吧?”
“你要记得一个月后去订票。”
“当然。”我们已经来到车库,借着车身的掩护,他吻住了我,凶猛辗转肆意激|情,似点燃璀璨的烟花,满溅的火星带着突如其来的灼热,烫得皮肤和神经都敏感异常,心跳也格外地合拍……
当晚,迎接我的是另一桩意外,走进兰桂坊的不是母亲而是周晴。她穿着T恤牛仔,俏丽动人,换去唐装的她也可以引人注目,当她款款向我走来时,已有不少男士回头看她。
“嗨,伯母让我来这里接你。”像对一个孩子般宠溺的语气。
我心底叹一声,一切了然,并没有什么多余问题想咨询:“不介意喝一杯吧?”
“那这要算是一次约会噢。”她笑容灿烂地抬手叫酒保。
等我送完周晴后返回山顶别墅,母亲居然端坐在客厅等我。老实说,经过这一天,我已精疲力竭,如果她还准备给我什么棒喝警告,我很难保证自己是否还能有力气同她“打太极”。
她看见我进来就站起来,表情一如往常,没有过度热情也没有丝毫疏离:“厨房有煮宵夜,去吃点吧,我和华莱士会在这边住几天邀请一些宾客小聚。”
心里突然涌上几分难以抑制的感情,上前几步半拥住她纤弱的肩膀,像以前一样亲昵地称呼她:“Miss章,这几天累坏了吧?”
她拍拍我的手臂,没能成功俺去脸上的倦意:“习惯了,我什么时候停过?在霍家也不是轻松的,但是很充实,看你们儿女一个个都那么优秀,也不求别的了。看看,阿齐都赶在你前头了,还不快加把油。”
我淡淡答:“妈,你知道我不会结婚的。”
“干嘛说这种话!我不会左右你的眼光,但好的女孩子你也不要错过,我说过现在的你只是还没遇到真正心仪的。”她低下头看着衣服上优雅的碎流苏。
“如果我找到了那个与我偕手相伴的人,你是否会尊重我的选择?”
我知道我的问题在此刻显得很突兀和苛刻,但我不想蒙混过关,也不想自己把自己划入一个阴暗的角落不得翻身,至少我要对他公平。
“震函,今天太晚了,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口气近乎透着淡漠的矛盾的恳求,我真不希望这个在世上与自己最亲密的人,站在对立的立场上相互猜哑谜。
“我只是想坦白——你的儿子是个怎样的男人,他需要的是什么。”
她缓缓从我怀中挣脱,傲然挺了挺背:“你需要一个妻子,震函。”
“这就是答案?”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坚韧:“对。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有的事不需要别人提醒就应该自动回头,我知道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这一次也不会。”
我深深地蹙眉,感觉到一桶凉水浇下来,扑灭了我心里那一点火种:“如果不懂得放弃,那等待我的将是指责、屈辱和谩骂?你也这样理解我和他的关系?你也是这样不公正地看待我们?”
“别说了。”她背过身子往后跨了几步,上身微微颤抖,“你们这样下去,不会有人祝福的。”
“我只需要你的祝福,别人的我无所谓。”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很痛,那是以往从来没有尝过的滋味,如果多几次,还真是不怎么吃得消。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们同时抬头发现昀森,他稳稳经过我们身边,喊了声“玲姨”,然后朝我点了下头,那眼睛里的安抚意味只有我能够在短短一秒钟内接收到,然后他往餐厅的方向去了。
32
我们静静望着他的背影,母亲美丽的面孔并未舒展,昀森的自然表现不但没有令她放松,反而使她更激动起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选择,但偶尔,我也会对你说不行。”
我朝她走过去,再次用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像儿时寻求庇护那样贴近她,口气放缓近乎叹息:“Miss章,我多么希望你给我哪怕一点点的力量。”
“震函,你不能要求我接受这个事实,换作别的对象或许我还能通融,但如果是阿森,绝对不可以。”
“因为华莱士?”我闷闷地将鼻子埋入她清香的发际。
“还有霍家、还有泰华、还有公众舆论,我们每天生活在探照灯下,除非你们远离香港,可你根本没必要承担任何不良后果,震函,你原本就可以拥有最幸福的家庭生活,而不是和一个男人……”
“我现在也很幸福,请你相信我。”
“震函,自始至终,我都认为,该考虑清楚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我不知道这件事会得不到你的理解,我为此抱歉。”
母亲摇头,很明确地表达她的担忧:“阿森那么年轻,他甚至还没有定性,就像二十岁的你,同样在外面疯玩,追逐零星的快乐,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你,但我也曾经担心过。现在你成熟了,走的每一步都心里有数,甚至还懂得如何控制人心控制场面,可今天,在这样简单的事情上你怎么就糊涂了呢?你一定有想过各种不乐观的状况,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她的话很大程度地冲击了我的神经:“我知道你们之间或许有了相当特殊的感情,但那也可能是一时迷惑,毕竟你和阿森都是很特别的存在,会相互吸引并不是不可理解,圣人尚不能完全分辨友情爱情亲情的界线?你又为什么要如此肯定?我知道你从来都是选择女性伴侣,相信当你有家庭之后就会把感情历史淡忘,我们都曾被同性之爱影响,但那样的冲动不足以维系一生。阿森也会变的,在这个花花世界,你们如何有把握给自己的心提前下定论?我从来不会对你的抉择全盘否定,因为你是我最深爱的儿子,所以我宁愿遵从自己的直觉,你们不适合,震函,两个发光体是无法融合的。”
我屡次想要开口,却都发现喉咙被堵,我无法向她说明一切始末,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我都只能静静地看着她,我们在彼此伤害,用最不情愿的方式,这对话明明没有恶意却令人心碎,我明知道她讲的是肺腑之言,耗尽她所有的期许和忧虑,用最温柔的方式劝阻我,我不能当作听不见听不懂,直到能够发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答案却只有三个字:“我爱他……”
泪水迅速涌上眼眶,模糊了眼前的一切,这是我成|人以来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无助地落泪,胸口的悲痛比原先想象的要沉重得多,我不想放弃母亲和他之间的任何一方,即使现实不允许,我也不会让步,如果借助痛苦能够惩罚贪婪消除迷雾,我愿意以身试法。
母亲再坚强也顶不住了,转身匆匆上楼,不忍再多看我一眼。我立在原地,这么茫然地度过数分钟,用手抹了把脸,慢慢向餐厅那边走去。
经过厨房时,发现昀森正边切韩式御手卷,边熟练地把它们装盘,等完工后,他单手托起盘子,然后右转朝我的方向走来:“来,尝尝,我有加了点色拉酱。”
他意外的温和令我迅速镇定下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安抚昀森的状态,而现在我感觉他在给我信心。他的笑一直很有感染力,如同一道阳光散落在俊美的脸庞,使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纯净的性感。
心头一阵激烈地涌动,我伸手取了一块点心咬了半口,然后送到他唇边,他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一只手捉住我的手腕,偏了偏头吃下我手上那剩余的半块,然后慢慢地咀嚼,像一个美食家一样细致地感觉每一丝味道,接着舌尖滑过我沾上了色拉的手指,轻柔地舔砥,情Se地吮吸,感受指腹在他整齐光洁的齿贝上流连不去,不禁轻吟一下,夺过隔在我们胸膛之间的托盘丢到左边的茶台上,与他紧紧拥抱,这是我们第二次在厨房里亲热。
一个吻落下,轻柔辗转,在温热的口腔迟迟不退,舌面尚残留着甜腻的余味,反复缠绕的情热,比以往更激狂的探索与纠结,我逡巡着每一寸领地,想要找出最原始的证据。
腰间的力量在加大,胸口贴合成一道不透风的屏障,严实得安心,当拥有一个人的时候手臂不再空虚,但如果这个人让你失去很多其他东西,你是否仍然会保持拥有他的满足,这是一道心理测试题,而结局,迟早会揭晓。
昀森没有问起我与母亲的对话内容,在急促而濡湿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的那一刹那,我摆脱了困境,迎向他明澈的眼睛:“还真不好办呢……”
他淡笑:“那还办不办?”
“只能争取了。”
“行,说定了啊。”他干脆地立誓,在我嘴角轻吻了一下,脸上的诚意驱逐了我的伤感。
我也点下头:“说定了。”
当晚,昀森在房间为我弹奏萧邦的降b小调第一号夜曲,如诗的意境,柔软纤细的旋律,空气中好似飘着一种情韵,我站在琴身旁边,静静欣赏,这一刻好像抛开了世俗烦恼与纷争,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倒可以成就永恒了。
在昀森结束最后一个音符时,我走到他身后,轻轻搂住了他,将感受近距离地传递。他背靠在我胸口休憩片刻,抬手撩拨我的发,在如此静谧的空间,我感觉不到时间从身边流逝的声音,有的东西可能这一刻不抓住,下一秒就会无声息地溜走。怀里的这个人,带给我多少与众不同的感慨和期待,既然我们走进对方的生命,又何以因为那些不优雅的挫败就退缩呢?无论过程怎样,答案只有一个——“我想我们应该在一起。”
他低笑:“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你有。”
“我没有。”
“你怎么不承认?”
他叹了口气:“OK,我承认我曾经有过一丝动摇,但那只是曾经,那只是在我没有完全得到你的心之前。”
我俯下头吻他的耳廓:“你现在有完全得到我的心?”
“喂,都这时候了,你可别刺激我!”他一脸受挫的表情,“我们这样好像很不干脆。”
“怎么算干脆?”
“再接再厉保持进展,不准中途换角。”
第二天中午,幸福的新婚夫妇约我们在某餐厅见面,两兄妹果然要就行程一事达成意见,昀森快要准备兑现“结婚礼物”——随阿齐去云游各地两周,为儿童基金会募捐。同桌被邀的还有周晴和钱永的小表妹,基本上,同龄人的交流还是比较自在的。
餐桌上,周晴对我的额外关注,引起了大家的广泛注意,甚至在周晴去洗手间的空档,我还被阿齐调侃:“晴晴还真懂得慧眼识英雄噢。”
钱永妇唱夫随:“有道是美人须有英雄配,杜兄不要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