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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脸色微囧,不早说,还得她急急地说了这么一些话。娘和大姐都还在笑她,她是听不下去了,丢下手里的火钳,“我去叫二叔三叔过来吃饭。”
她一抹烟的,就溜了出去。
刘氏和得弟对视一眼,母女俩是笑的更欢了。
此时,已将近傍晚,天慢慢的黑了下来。昨晚上就已商量好了,今晚上准备一顿饭,一家人好好地聚聚,也让奶奶和三叔之间的矛盾得到解决,只是不知道,事情在今晚会不会有大的进展。
甩了甩脑袋,她已到了田家的老屋子。
二叔家建了新房过后,旧房子也早就卖了出去,连她们家的那旧房都已卖了,如今,田家的老屋也就只剩下这处了。在这老屋里,她度过了来到这个世界最为恍惚的时间,现在回想——爷爷蹲在门坎抽着旱烟,往屋子里走,奶奶端着簸箕在搓拾来的稻穗,二婶在一旁眉飞色舞的说这村里听来的八卦,爹和两个叔叔在谈论着庄家的事情,大哥与三弟在斗嘴,二弟老成的坐在那里;厨房里,三婶一个人忙着张罗着晚饭,没多会儿,娘就拿着簸箕进屋来…
那样的时光,对现在的她来说,已是相当的熟悉,可对于那时的她,却是…回想,她好像又置身在了那个热闹的夜晚里,忙碌的…
“二姐。”
成材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招弟才发现自个儿在门口站了许久,笑着抬脚进屋,“三叔三婶呢?要吃晚饭了…”
成材回头冲着屋子里叫了一声,听见两人答马上就来,没多会儿,两人出来,四妹则是由章氏抱在怀里,粉嘟嘟的小脸,鼓着腮帮子,煞是可爱。
招弟冲着四妹挥了挥手,四妹也冲着她笑了笑,软糯糯的叫了一声,“二姐。”甜腻腻的声音,让人心里忍不住一软。
一起出门,田光友锁好了门,几人这才走。
路上,田光明甚是有些担心问道:“二妹,奶奶那里怎么样了?”
招弟也是才回家没多会儿,摇摇头,表示自个儿不知道,可想着昨天拿钥匙的情景,就笑:“老屋子的钥匙一直放在奶奶那里呢!”她的话说的很明显,如果没有***答应,她是拿不来钥匙的。
田光明听得这话,稍微的松了一口气,希望等会儿会情况好一点。
等到家的时候,二叔一家都过来了,一家人,坐在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招弟搜寻了一圈,“奶奶呢?还没起床?”略微皱眉,早上她离开的时候,就已躺在了床上,怎么还没有起来。
来弟道:“刚才我进屋看了一下,还闭着眼睛呢!我问了好几声,才嗯了一下,看来这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了,今晚上这顿饭,怕是没什么用的。”
招弟推开房门进去,看着奶奶背对着她躺着,就坐到了床沿,轻声的道:“奶奶,您可都躺了一天,该起床吃饭了哦!我以前可就给您说过,就算是老了,身子骨也要多动弹,才能健健康康的。”
“…”
“奶奶,还在生三叔们的气?您嘴上没说,可是大家都清楚,您盼着三叔家回来呢!如今三叔家回来了,您气气也就算了…奶奶…”
“…”依旧没有声。
招弟心中诧异,连忙起身把***身子板了过来。***脸色略微苍白,双唇还在打颤,她伸手一摸,额头好烫,登时,她是惊出了声。
“奶奶…奶奶…”
堂屋的人被这声音一惊,连忙的涌进了屋子里来,纷纷杂杂的问道:“怎么了?”
“奶奶发高烧!”招弟回神,连忙站直身子,急急地催促道:“得赶紧请大夫过来才行。”
“怎么会这样,三妹刚才不是进屋看过吗?”田光明上前摸了摸娘的额头,真的好烫。
来弟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投在自个儿的身上,一时也是愣住了,挥挥手,“我…我刚才进屋,奶奶还是好——”话却戛然而止。她眼睛里泪水打转。
富贵已道:“我这就过去请大夫。”蔡卓越出声说要跟上。
成材也是十分着急,“我也去。”
三人连忙赶了马车,火急火燎的往集市上赶。因张氏生病,大家也都没了心思吃饭,又打了热水过来,赶紧的拧干帕子放在那烫烫的额头上…
招弟见满屋子都挤满了人,皱眉道:“大家也都别在这里挤着,去了堂屋,让奶奶呼吸顺畅一些。”虽不解招弟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整个家里现今也就她一人懂得医术,大家免不得听了入耳,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田光明三弟兄。田光友更是着急的给娘额头换帕子…
堂屋里,来弟已记得掉出了眼泪,呢喃道:“我刚才是真的没有发现…奶奶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得弟抱着她的肩膀,感觉她身子的颤抖,出声安慰,“如今家里也没人怪你,就别担心了,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招弟觉得自个儿还是疏忽了。奶奶等了这么多年,和着爷爷的那份心情一直等待着,三叔一家如今终于回家,那紧绷的心弦肯定会放松下来…
如今,***年纪大了,就算是发高烧,好了也会脱层肉的。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心疼,着急的站在了门口,远远的眺望,只希望大夫能够早些请过来。
卧房里。
田光友握着那干枯的双手,跪在窗前,声音哽咽道:“娘,您醒醒,儿子还望着您原谅自个儿呢!”眼里有泪花打转。
大夫没有来,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压抑。
饭桌上,那一席原本热腾腾的晚饭,却已渐渐凉了,萝卜汤上面,已浮起了一层油腻。
终于,屋外传来一声马鸣,大家都着急的迎了出去。
是仁和堂的老大夫。
他把了脉过后,面色有些不好,出了堂屋才沉声道:“胸腔间有一团气上不来…多年郁结成疾,得先解开心中的结才行啊!”
田光友着急的问:“这病严重吗?”
老大夫凝眉道:“解开了就不严重,解不开…”话没有说完,但一家人从老大夫脸上的神情已看了出来,如果解不开,怕是…
田光友一听,着急的抓紧老大夫的双手,“你一定得救救我娘,无论花多少银两都没有的。”他太过着急,双手上的劲儿有点大。
田光明见此,连忙让他松了手,给老大夫赔了不是,“还劳烦大夫开服药。”
老大夫这才坐下赶紧的开了药方。
富贵几人送老大夫回去,随便去仁和堂抓药过来。
田光友这边,已是赶紧的进了卧房。来弟也是早已哭成了泪人,也不知是受她的影响,还是听了大夫的话给吓着的,连廖氏眼睛里的泪花都盈盈打转,咕哝着,娘可别出什么事啊!家里条件如今好了,她都还没有来得及享福呢!
“二婶。”招弟皱着眉头说着,二婶虽说的是实话,却是个嘴上没把揽的,一点都没有顾忌,竟是说了这样的话出来。
廖氏忙是掩嘴不说了。
刘氏这边也忙个不停,赶紧的又烧了一盆水送了进去。她摸出娘身上出了重汗,赶紧的让三弟兄出来,叫了两个妯娌进去,帮忙给张氏的身上擦了擦。
这么一忙,大家终于等得药回来了,赶紧把药放入了早已生火的炉子中。
等药煎好,终于伺候着张氏喝下时,时间已是不早了。
月上中天。
才吃了药也看不出什么好坏来,大家吊着的心仍是没有一刻松缓。
堂屋里,众人围着的火炉早已熄了火,冷冰冰的。众人却是没有心情去管那个…
半响,刘氏叹道:“大妹,这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什么来,你先和卓越回去吧!马上就到午夜了,归宁不能在娘家歇下的。”
“可是娘,奶奶那里…”得弟蹙眉。
蔡卓越也担心道:“那些不过是凡俗,奶奶现在还病着,我们哪里能够回去。”
“回去吧!你们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法子,人总要休息的…奶奶那里,你们有这份孝心就行了,再说,这边有我们看着,出不了什么差错,你们还是先回去,要是担心,明儿早上再过来就是。”刘氏想着,大妹如今怎么说也是蔡家的媳妇了…
田光明也道:“回去吧!”
没得办法,两人只能起身准备回走,本来是喜庆的归宁日,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又不知是过了多久,几个小的,早已是挨不住,头一点一点,像是小鸡啄米。深秋的夜,大家就算这样坐着,很冷。可却是这样,也没人提议离开。
田光明扫视了一眼,“大家该回去的就回去吧!娘那里,有我守着,没事的。”
大家纷纷说要留下来照看,最后,却被田光明说服了,没有办法,只得先行离开…而田光友却是怎么说,也不肯离开的,就那样的坐在床边,手紧紧的握着那双干枯的手,生怕那手冷了,不停的哈气,不停的揉搓着,不时地,他还絮絮叨叨的说些事情。
说,小时候,我调皮,娘你拿着棍棒田坎上面乱跑。
说,后来说亲,家里条件差,你起早贪黑…
说…
好多好多事情,怎么怎么都说不尽了呢!
那屋子里这情形,另外一件屋子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招弟紧紧的圈着来弟,轻声的安慰,“三妹可不能再自责了,奶奶醒了要是知道这事,指不定怎样心疼…”
来弟声音哽咽道:“二姐撒谎,奶奶最疼的明明是四弟,怎么会心疼我…”
…
张氏的这场病,生得有些久了。
第二天,整整一天,没有睁开眼睛。
第三天,整整一天,也没有睁开眼睛。
第四天…
一家人,就轮流的守候在病床前,絮絮叨叨的说着事情,说话的时候,笑了哭了,哭了笑了。夜里的时候,家里又起了一场冲突。
田光学狠狠地揍了田光友一顿,揍的时候,还不停的骂着:“都是你。要不是你,爹娘那么好的身子,怎么会在几年间败成那样…爹离去时,也是因你久久的比不上眼睛,我们都知道他在等什么,等你回来,等你这无声无息消失了的人回来…可爹没等到,还是娘承诺了爹,说一定等你们回来,爹才放心的闭了眼。
你消失就消失,还回来做什么?娘这几年活得好好地,要不是你们突然回来,怎么会突然松了心弦,就病了…一切都是因为你…”
田光学发疯似的,叫着。
田光友瘫坐在地上,仍由那拳头如星落下,他真的感觉不到疼。真的。
这疼比起这两日所遇见的,真真的算不了什么,如果这疼能够让心里好受一点,他甘愿就这样的受着。如果他的疼能让娘醒过来,再来几百倍的疼,又能怎样?
田光学野兽似的,谁也拉不住,谁也劝不住。
就算成材挡在了前面,那拳头依旧在招呼。
“二叔,别打爹爹,都是四妹的错…”四妹紧紧的抱住田光学的大腿,仰着泪流满面的小脸,那样可怜兮兮的求着。
田光学那拳头,举着,高高的举着,最后,终是无力的垂下了。一下子,他也瘫坐在地,那样的无力。
招弟静静的看着,没有忍住,转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
大家都是那样的疼痛着…
她进卧房。来弟正坐在那里,满脸泪痕的脸,笑得灿烂若花,“奶奶,您可说了,还要给我说亲呢!等您醒了,您就给说亲怎么样?***眼光一定是极好极好的,不然像爹那样的木头疙瘩,怎么取了娘那样的人儿。”她说着,像是多么好笑的笑话,噗嗤一下,没有忍住,已是笑了起来。
她垂着头笑,笑着笑着,低声抽噎了起来。肩膀轻轻地抖动着。
她抬手猛地敲自个儿的头,骂道:“你这里装了什么,怎么能这样的粗心,怎么能…”
招弟没有忍住,上前紧紧的捉住了那双手,不让她再敲自个儿的头。
三妹,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
来弟趴在招弟的肩膀上,哭得累了,终是睡着了。招弟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她的三妹,已两日没闭眼了…
招弟握着***手,轻轻地说着,“奶奶,您睡了好几天,该醒了哦!您看看,家里没有您坐镇,都乱成什么样了…好些年没看见过二叔那样发脾气了,真想不到二叔的力气那么大,竟能把三叔的嘴角都打流血了…连爹都唬不住了呢…”
她趴在床头上,说着说着,竟也觉得有些累了,就靠着床脚,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看见了奶奶。
奶奶说,我要去远方了,去远方找你爷爷,告诉他,你的三儿子终于带着一家子回来了。
奶奶说着时,嘴角带着那样舒心的笑,好几年,都没见过奶奶这样的真正笑过了。
可是…奶奶转身离开,渐渐地远了,那一刻,她听见三妹的声音、大姐的声音、爹娘的声音、二叔二婶的声音、三叔…
“二妹,快去把奶奶拉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