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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周博“嗯”了一声,微微颔首道:“我记得的。”说完抬脚便走。
来弟像是柱子般的杵在那里。他难道都没有什么话要说嘛!嗯嗯…许是不想跟她浪费口舌。她苦笑了一下,风太大了,有什么东西落入眼里,使劲儿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湿湿润润的。终于好了一点,才跑了上去。
屋子里,门板上、桌上到处都是灰尘,在门框的角落,还有蜘蛛网留在那里。
周博推开了卧房门,灰尘扑面而来。掩鼻咳嗽了两声。来弟挤了进来,站在那里,就打开了窗户。灰尘从窗棂下,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灰尘迷了眼,从窗户看出去,她隐隐约约的看见那个踩着板凳,趴在窗户上嬉笑的小女孩…她骄傲的说,喂,我以后要当状元夫人。
头微微的疼痛。针扎似的。她怎么记不起了,他那会儿的表情呢!真的记不起了。
周博伸手拿了一条板凳,上面的灰尘太多,洁净的手指顿时脏了。他气得丢开板凳。年久失修的凳子,不经用了,扔出去,咔嚓一声,散架了。他看得目瞪口呆的。
招弟回神,转身一看,眉头皱了一下,过去扶起那条板凳,断了两条腿。她笑着说:“小时候,最喜欢坐这条板凳。”
他怎么会忘呢!他记得的,她坐在那里,恣意的大声笑着。她总是有无限好的精力,在耳边嗡嗡的,不厌其烦的唠叨着他。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
来弟放下板凳架子,起身,“看这情况,床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睡人。得亏我有先见之明,把书都给搬到了家里去,不然…对了,这次走的时候,要把书带去吗?都还好好的搁在家里呢。”她说着,转身看着他,肩膀上落了灰。她忍着没有走过去。
周博环视着屋里的一切,“书啊,到时候再做打算吧!不过这屋子久了没人住,倒是荒废了…也不知有没有人愿意买了这房子,虽是不值几个钱,但到底多少值一点。”
来弟听着他说,建议道:“不如问了我爹,叫他帮忙看看。早些年还有人问了这房子,可你们没在,也没人做主,所以房子就一直空置着。荒废了。”
周博点点头,“这房子多半是住不下去了…要得多在你们家里打扰一些时日了。”
“没事的。”
锁门出来,刚走几步路,刘氏过来了。来弟过去拉着娘的手,细细的把事情说了一下。刘氏过来笑道:“伯母家,你想待几日就是几日。”
周博微笑着应了。
到家,刘氏出门择菜去了。来弟看着时间点,作坊是不用去了,干脆就拿了木盆,准备装饲料,喂鱼去。
周博见着,过来帮忙,来弟倒也不客气,拿了木盆给他,两人才端着饲料往池塘去了。
往池塘里面撒鱼饲料,来弟笑着说:“你回来不是时候,要是明后年回来,说不定我这鱼塘里的鱼就能捉两条起来,煮给你吃了。”
“嗯?”
来弟微笑。倒是忘了,因时间关系,池塘养鱼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和他说。她笑着一五一十大概把事情给说了。
“明后年回来,真的能吃鱼?”
“嗯?”来弟被这话一时给愣住了。他的话…她笑着道:“你在省城里,要想吃鱼,难不成还买不着?”她说着,自个儿倒是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末了补充道:“不过你以后要是真回来了,指定能捕鱼给你吃。”
周博眼里划过一道流星。可就算是那稍纵即逝的光,也明亮的扎人眼。
他往池塘里扔饲料,手上的动作弧度有些大,把饲料扔的远远的。见着池塘里,鱼儿欢快的畅游着,心情愉悦了不少。
第二日,周博早早的就回下河村里去了。
来弟也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时间,大早上,往作坊去了。
等得两人一走,招弟才挽着刘氏的胳膊,好奇的道:“娘,昨儿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刘氏点了点她的额头,“能发生什么?”叹息了一口气,摇着头道:“我看,等周博走了,还是赶紧的给三妹找婆家才行…”
招弟的手从胳膊上滑落了下来,怔愣的站在那里。怪异。难道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可如果这样,周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啊!凑巧的赶回来,她可不相信。
难不成两人都是别扭的主儿,昨儿谁都没有跨出第一步。
招弟想着,都忍不住心惊胆战的。三妹平素里是个胆子大的,怎么在感情的事情来,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起来了。不行,她得找个时间帮帮忙才行。可无头苍蝇般的乱窜,也不行。
她去了作坊。
来弟无奈的扔下手中的笔。她抬头看着在身边已转了好几圈的招弟,只觉得头晕,“二姐,你说说,到底有什么事情?”
招弟呵呵的笑着,“那,我就想打听一下,你和周博之间到底怎么样了。”
…
苏明哲又忙了好些日子,等得终于在家里歇下,娘又拿了成亲时需要的礼单给他看。趁着空闲,还看了一眼才写成的请帖。
“娘,请帖就按着你说的这个去做吧!”
“嗯,行行行。”陈氏看见儿子疲倦的神色,忙不迭的点头。她笑看着双手按住额头的儿子,“你啊,就别搁这里和娘装了,要是让你这会儿去招弟那边一趟,指不定就兴奋成什么样子了。”
苏明哲嘴角一抽,“娘,我做的这么明显?”他嘴角笑着,明显是逗乐的。
陈氏抬手,将就手里的请帖拍了拍他的脑袋,“算了,娘不和你胡扯了,这会儿还得赶紧把请帖写好,明后两天就派人发了出去。不然,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陈氏站起来,带着丫鬟出去了。
正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苏明哲靠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的站了起来。忙了几日,还真是有些倦意了。娘说,要是去那边,精神会好一点。他或许可以试试。
这么想着,为了自个儿找了借口,就骑着马,慢悠悠的往田家去了。
路上,有火红的枫叶飘飘摇摇的落了下来。苏明哲伸手在半空中捏了一片。他偏头看去,马上入冬了,连枫叶都快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冬天都来了,春天也不会远了。
苏明哲的嘴角噙着笑,加快速度,赶着过去了。等到了田家的时候,将近傍晚了。叩响房门,才得知招弟方才出去了。他转身便出门找她去了。
沿着曲折的田径小路,他上了一个小坡。忽的,远远的,有两个人闯进了眼里。
摇曳的竹林旁,招弟和陌生男孩子站在一起。那男孩子长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最最关键的是,年龄小啊!也不知是哪家做饭打翻了醋坛子,远远的,都飘来这么一股浓重的醋味。
他几步窜了过去,一把就拉过招弟,“他是谁?”
“…”他忽然间出现,招弟的大脑稍稍的滞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的看着他。
三妹跟周博的事,都拖了好几天了。周博本说带上半个月的,可如今却改了形成,只待上十天,也就是还有两天就要离开这里。那天,三妹也说了,这事不要她插手,可眼睁睁看着,两人这几天下来,都没有一丁点的进展,她也跟着慌了啊!
“你怎么过来了?”招弟缓过神,笑眯眯的说着。
苏明哲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回答她。他看着周博。皮子虽是好看,但也太小了点,个子也不怎么样。还敢跟他抢人,倒是功夫见长了。
周博愣着。眼前这人…是二姐未来的丈夫吧!来弟的信中,一直夸赞他是多么好看的人儿,做事又沉稳。毛毛躁躁的,沉稳在什么地方。他莫名的敌意,是冲着自个儿来的。脑袋也不怎么灵光,聪明又在哪里。
他略微的皱着眉。
招弟有些发愣,两人间的气场有些怪异。她微微的出声,“那个…”剩下的话,全部苏明哲那鬼火冒的眼珠子给瞪住了,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苏明哲看着招弟,再看向周博。小屁孩一个,还皱眉。真当他是白混了的。
“大哥哥,你来了。”在作坊里把事情做完,来弟出来,抄近路回家,远远的就看见了几人。小跑了过来。她目光在几人间来回扫了扫,最后落在二姐的身上,询问着——什么事?
招弟摇摇头。她哪里知道,她都想有个人来告诉自个儿呢!
那软糯的声音,唤着“大哥哥”,周博面肌抽动了一下。她跟自个儿说话,没见过这么轻声细语的。
来弟直接忽视他的怒火。笑着走过来,介绍道:“大哥哥,这就是往日里劳烦你帮忙,与我通信的周博…周博,这是跟二姐定亲了的大哥哥。改明儿,就该换称呼了。”
苏明哲的眸光微微一眯,略带怀疑的打量着周博,半响才笑了笑,“苏明哲。”
“周博。”惜字如金的周博,自是不肯多说,面部表情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来。
招弟觉得这气氛有些怪异,笑着:“三妹,娘那边怕是做好了晚饭,你先带着周博回去吧!”
来弟迟缓一下,点点头。她看了周博一眼,越过他,往前去了。周博看了站在原地的招弟和苏明哲一眼,才离开,跟了过去。
等得两人的背影在朦胧的夜色中消失,招弟才回头盯着苏明哲:“你刚才唱的又是哪一出?”
苏明哲嘴角抽搐。这话他该怎么回答啊!摇着头,笑着道:“你也说,伯母那边,应该把晚饭做好了,不如我们先回去?”他笑看着招弟,心里千万鼓在那里擂动着。
招弟微笑着,终于点了点头。
苏明哲这才松了一口大气,还好还好,差点点就…
那边,来弟在前面走,周博在后面跟着。
默默地,两人谁都没有出声。周博忽地几大步追了上去,声音幽幽的道:“你不是要做状元夫人吗?”
“…嗯?”来弟脑子反应快,但对于周博惜字如金的这类人来说,根本就猜不到想的是什么。
“既然要求那么高,为什么你二姐夫入了你的眼。”
啪的一声。
周博的脸上,红通通的,五个手指印。原本火辣辣的痛。怎么都感受不到。
来弟气道:“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手掌上有点疼。她忍不住慢慢的把手握紧。握紧了,就不疼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夜幕里,那双大眼中,有火光跳跃着。一把火,把他整个人都给燃烧了。
来弟恨着。牙齿咬得响了起来。
周博心里惴惴的,极力的忍着。
寒冷的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竹叶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落在发上。落在肩上。落在地上。
“你们这是?”招弟笑着,“怎么走了大半天,还站在这里?”招弟与苏明哲并肩的走了过来,看着两人的模样,笑脸僵在了那里。刚才又出了什么事,两人成了这模样。
来弟笑出声来,“怕二姐和大哥哥又忘了时间,特地站在这里,打算提醒你们呢!”她走过来,咕哝着说:“定亲,但没有成亲,免得别人看见,还是离远一点好。”她亲昵的挽着招弟的胳膊。
虽然听出她声音里极力想缓和现场这尴尬的气氛,但总觉得挂怪的,又说不到点子上面来。
来弟笑着,“二姐,大哥哥,赶紧着,回家去了,娘做了饭,等着我们。”她挽着招弟往前面走了。
招弟笑着,“周博,别愣着,快点跟上啊!”
两姐妹走在前面,苏明哲跟在其后,周博走在最后,听着前面传来的笑声。他心窝子一扎一扎的疼。
招弟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整顿饭下来,她就知道,三妹和周博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糟糕了。前两日,两人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还能笑着说几句话。可今晚上,来弟再高兴地的脸色,目光一落到周博身上时,那脸色就会暗沉下来。
中途,刘氏笑着道:“三妹,你顺手,给周博添一碗饭。”
周博端着饭碗的手刚伸出来,来弟冷声道:“下午登记账本,手软了…要吃就自个儿添。”她说完,已放下手里饭碗,“我饱了,先下桌。”
“坐下。”田光明忽地一喝,声音响亮如雷。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周博吓得眼皮猛地跳动了一下,来弟绷着一张脸,坐了下来,动静有些大。再瞧伯父的脸色,跟锅底灰似的,黑啊!
刘氏皱着眉,依旧笑着,“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发哪门子火。”她冲着来弟挥了挥手,“赶紧的,没事了,回屋去,在这儿呆着做什么。”
来弟没敢动。
田光明黑着脸,“整晚上都板着脸,给谁看?”
气氛,有那么一刹,是尴尬到了极点的。
刘氏笑着打圆场,“三妹,快些给周博添饭啊!”来弟站起来,伸着手,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周博。
周博忙是自个儿站了起来,“不用不用,我自个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