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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将您丢在宁瑞王府都五年了,不管不问,您非但不怪皇上,还念着皇上。”秋梅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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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弯月公主
五年前,云离落那一场大病足足昏迷了三个月。醒来后,他性情大变。杨晚晴与他相敬如宾多年,他居然不顾这份情份,在皇后的蛊惑下,将杨晚晴关进宁瑞王府,自此不管不问。
杨晚晴哭着期盼地看着他,也没得到他开恩。最后,她只能含泪离开皇宫。
回到曾经居住的地方,杨晚晴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觉得有些安慰。
望着与他曾经有过很多回忆的老宅,足以让她打发接下来的漫漫岁月。
以前他还是宁瑞王的时候,他每个月都会来她居住的院子探望她,尽管只有简单的一句问候,也可以让她的心高兴许久。
她知道,他喜欢安静娴淑的女子,她尽力让自己成为他喜欢女子的模样。渐渐地,她开始吃斋念佛,不为修身养性,全部都只为了他。
为他祈平安,为他祝福,为他化孽障
他不安的心,总是在她面前变得毫无保留,即便包裹重重,她仍然可以清楚看得透彻。
多年以来,但凡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视她为知己,也是他唯一可以放心卸下伪装,安静对待的人。
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何她嫁入王府多年,他对她虽不热络,但每月都去探望,怎奈她就是没有怀上他的血脉。
她也曾因这份殊宠,备受府里女人妒忌。碍于,她常年不出门,他也不许有人来打扰她,她一直过的很安静。
杨晚晴现在还记得,残月当年,偷偷出现在她院子,想看一看她长得怎样一番容貌,反而被他责罚。
想着,残月当时对她嫉恨得牙痒的表情,杨晚晴忍不住笑弯唇角。
“娘娘,您笑什么?”秋梅一边打扫房间的微尘,一边好奇问。
“我笑她小时候总像个小兽一样横冲直撞。时不时就能听说,今天打了这个侧妃,明天泼了那个侧妃一身水。还经常闯入王爷的房间,将侍寝的妃子丢了出去。”
“娘娘是说”秋梅想了想,“当年府里那个叫月儿的傲慢丫头?”
杨晚晴看着残月的灵位,清眸子染上一层悲伤。
“那个丫头是蛮有意思的。皇上脾气那么不好,可就是不管她怎么闹怎么闯祸,皇上都不忍心重罚她。就是不知后来,月儿去了哪里,居然没她的消息了。”秋梅一直伺候杨晚晴,也很少离开居住的院子。
平时倒是没少听说月儿的事迹,怎奈无缘见上一面。后来随杨晚晴入宫,杨晚晴整日礼佛依旧很少出门。
若不是秋梅不太清楚残月就是当时王府里的小魔头,只怕已在云离落登基时,被云离落秘密处理了。
他怎么人允许,有人知道,他利用残月施用美人计诱惑云意轩。
虽然残月的美人计对他来说,根本效用不大。夺取江山,最终靠的还是他多年筹谋。
杨晚晴没有告诉秋梅,她们日日奉香火的人就是当年那个小月儿。
秋梅收拾好房间,一切原封不动继续保持原样。
这是云离落生活了十多年的房间。这几年无人居住,但这里依旧可以找到许多他的影子。
每天,杨晚晴都会来这里静坐一会。
一是探望残月,二是想在他曾经居住的地方,嗅到属于他的味道
秋梅见杨晚晴不再说话,收拾水盆出去,不忘将房门掩好。
微弱的烛火,静静浮动。
杨晚晴默默看着残月的灵位,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五年了,我将你放在这里,这是他曾经住过的房间。不要怨恨他,你只需记得,那个默默疼你爱你的落哥哥而不是将你忘得一干二净的皇上。”
说着,杨晚晴的声音微微哽咽,轻吸口气才忍住眼角滚烫的泪。
“残月,你属你幸运,至少你得到过。”
杨晚晴起身,纤白的手指轻轻抚摸云离落曾经盖过的被子,睡过的枕头
“残月,你若在天有灵,夜深人静时,你也会出来抚摸有关他的一切吧?”
杨晚晴放好枕头,自嘲笑笑,“即便他现在绝口不提你,而你在他心里也一定留下很深很深一道疤。而我只能被他不留痕迹,轻易忘记。”
擦了擦潮湿的眼睛,见外面已然黑透。杨晚晴吹灭烛火,推门离去
杨晚晴走后,公主才从暗处悄悄现身。她轻轻推开房门,昏暗的房间内,当即有月光流泻进来。
望着供台上供奉的牌位,香火还未燃熄,轻烟袅袅。
公主望着牌位许久,拿起桌上的香,寻了火折子点燃,郑重地拜了三拜才插在香炉上。
之后,她仍然没有离去,而是忽然跪下她高贵的身躯,雪白的斗笠紧触地面,很郑重地磕下头去。
她就这样匍匐于跪着,好似在忏悔,也似愧疚,更似一份厚重的情义压着她根本起不来身。
夜风清凉,轻轻吹进来,飘起她雪白的衣衫,优美浮荡。
终于,她起身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她方才跪过的地方,光洁的青石砖面上,残留着一片泪痕
回去的路上,她途经一家名叫“意月轩”的粮店。通亮的灯火照着里面忙碌的工人。
她在店门口望着招牌看了会才回官驿。
皇上和皇后携带太子一同开仓赈粮。云国最最尊贵的三个人,一同出现大街上,对百姓嘘寒问暖,慰问关怀,赚了不少民心好评。
皇上在这几年虽然做了许多荒诞事,不误朝政,还连连败仗,让众多百姓流离失所。可如今皇上终于看到百姓疾苦,亲看赈灾,此等善举,让百姓们终于看到希望,他们盼望着,皇上能重新做回明君圣主。
整个赈灾,皇后看着病弱穷苦的百姓,更是几度落泪,大赚百姓赞许。
相较之下,即将要嫁入皇宫的良国公主,倒是成了坑害云国人民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良国野心勃勃,他们也不必饱受战乱之苦。即便良国是为复国在做努力,十多年了,下一代人已长大成人,当年的仇恨,早随着上一代人的老去而被渐渐遗忘。
本来,两国和亲休战,百姓们兴奋不已,终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
如今见到皇后仁善,美人梨花带泪的模样,谁人见了不心疼心伤?
早先还对皇上皇后心存怨怼的百姓,在看到美丽的皇后善良的一面,看到皇上与皇后鹣鲽情深的画面,他们对良国怨恨起来,对良国公主怨恨起来。
转眼就到大婚的日子了,整个京城都张贴喜字对联,挂红灯笼即便心有不愿,也得做出阖国欢庆的样子给良国看。
震耳欲聋的鞭炮放了一早上,欢庆悠扬的喜乐渐渐近了,迎娶公主的花轿落在官驿大门口。
一身红装的公主,头披龙凤呈祥盖头,在夏荷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起轿——”
一声高唱,华丽的轿辇缓缓起身。隆重华丽的仪仗,整整排了两条街。
十六个宫女扬起五彩花瓣,在那片飘扬的绚丽中,花轿中的公主,紧紧攥紧秀拳。
送公主来和亲的使臣,驾马快走几步来到花轿一侧。
他一身青装,魁梧的身影,一对如寒冰般的墨眸,怎奈他的脸平凡无奇,倒是有些不配他那对炯亮幽深的眸。
在热闹的喜乐,喧杂鼎沸的人声中,他望着随风轻轻荡起的红色轿帘,他轻轻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许久,他才听到,轿子内传来她很轻很郑重的声音。
“不去,才后悔。”
“你”他似乎要说什么,所有的话却在喉口僵住。
大敞的宫门就在前面,这一路他走得极为沉重,终于还是在即将在花轿踏入宫门之时,他将心底的话再一次问出口。
“放下不好吗?”
“我回答过你。”她的声音依旧很轻,若不仔细听,会被喜乐轻易掩埋。
“我现在想再听一次,你的回答。”他还是不死心,噙满悲伤的眸深深望着大红的轿帘。
或许,他仍抱着一线希望。如今她就要嫁给那个人了,或许在关键的最后一刻,她的答案会有所不同也说不定。
“我恨!我恨!我恨!!!”她紧咬贝齿,字字恍如从牙缝中挤出。
他的脚步沉重地僵在原地,满目失望地看着她的大红花轿一步步走进那厚重的朱红宫门。
那曾经她一度想逃离的地方,居然因为恨,又让她回来了
他是使臣,他有责任保护公主顺利完成大婚。
忍着心头刀绞的疼痛,他不得不一步步滴血地跟上花轿
大婚的礼节,一切都与皇上迎娶皇后无异。即便良国公主的位分在皇后之下,可良国在休战协议上,明确写道,望云国皇帝效仿帝舜,以娥皇女英平妻之礼善待公主。否则,再次举兵来犯。
拜过堂后,喜婆将公主送入洞房。
夜越来越深,外面悠扬的丝竹管弦也渐渐停了,宴会应该散了。
皇上依旧没有来。
“公主,夜已过半,皇上怎么还没来?”夏荷看了眼已燃过半的龙凤红烛。
她没有做声,盖着头继续等。
一夜,他都没有来。第二天才知道,昨晚皇后犯了心痛病,阖宫都为皇后忙了一夜。
他心爱的女人病了,他自然不会来。
良国公主是仇敌的公主,本就受云国人排斥。如今新婚第一夜,皇上就不来掀盖头,如今宫里谁真正做大,更加明显。
早上来伺候公主梳洗的人就有些不尽心了,即便夏荷指使来指使去,一个个都懒懒地不爱动。
夏荷气得暗地里咬牙切齿,却也知道该哑的时候,也只能受着。夏荷是个看似急躁,却是心细谨慎之人。
若不是办事得力,公主也不会儿带她来远嫁。
只是夏荷总是在她面前怨天怨地的嘟嘟囔囔,实在有些聒噪。
夏荷亲看服侍公主近身事务,站在门口等待使唤的人,一个个都翘首向里面看
她们只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背影。
“听说弯月公主长得倾国倾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宫女小玲悄声嘀咕。
“我还真想看看,是皇后娘娘漂亮,还是良国弯月公主漂亮。”宫女丝兰踮起脚尖向里面看。
“漂亮有什么,还不是被皇上冷落。”宫女圜儿不以为然。
“还是看看皇上今天如何册封弯月公主吧。一国不容两后,又得平妻相待,真不知皇上会给弯月公主什么位分。”宫女红杏低声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现里面的人在往外走,赶紧低头噤声。一对对眼睛,却使劲往上瞄,都想一睹弯月公主芳容。
不想,众人大失所望。
一把白色折红梅伞,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心底大呼,“怎么会这样?”
“公主怕晒,还不快去准备轿辇。”夏荷喝了声,众人懒洋洋地称是,去准备了。
公主上了轿辇,夏荷赶紧落下帘子,又一次遮住所有人的视线。
“敢问公主去哪?”抬轿子的太监,恭声问。
轿子里传来公主好听的声音,“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本公主自然要前去探望。顺便,初入宫中,也该为皇后娘娘奉一杯热茶。”
随行的宫人忍不住撇嘴,都心下暗道。说是平妻,这弯月公主还不是被皇后娘娘的下马威吓到了,巴巴地要去献殷勤,奉茶。
这样一想,这帮宫人便更不将弯月公主放在眼里了。
轿子也抬的不尽心,步伐凌乱,几次还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随行的夏荷一阵提心吊胆,见轿内的公主不做声,也只能强忍心中怒火,哑忍不语了。
皇后昨晚住在皇上的坤乾宫。
听闻有人来报,弯月公主来探望皇后,为皇后奉茶。
皇后勾起朱唇,悄然一笑。转而,病态赢弱地看向云离落,“落公主与芷儿平起平坐,芷儿怎受得起公主”
云离落不待她说完,道:“朕的芷儿最好。区区一小国公主,哪及芷儿千分之一。”
听了这话,望进他温情似海的深眸,皇后幸福得满心蜜味,不由得扑进他怀里,不顾众人在场亲昵起来。
夏荷搀着弯月公主进门,众人只见来人一身素白宫装。宫晨忌讳白色,不吉利,可穿在这位身姿婀娜的公主身上,竟有出尘仙子不染凡埃之感。
圣洁得好似从天界下凡的仙女,只可仰望远观。
当坤乾宫内的宫人看清那弯月公主倾城倾国的美貌时,众人均愣住。
皇后和云离落察觉周围的不对劲,这才看向宫门口向他们一步步走来的美人儿
震惊。
云离落眯起狭长的凤眸,细细看清迎面而来的白衣女子。
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皇后,娇躯一颤,不是惊艳,似是惊愕。他担忧地问怀里的人怎么了,可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就是无法从那弯月公主的脸上挪开。
弯月公主走到正中央,停下脚步,淡然一笑,世间的花都失了色彩。
“弯月参见皇上。”她没有跪,只是微微屈膝。
端庄娴雅,兰心蕙质只怕世间最好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她这轻轻的一屈膝。
寂静的大殿,没有丝毫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