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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让夏荷给龚嬷嬷捎个话,约在御花园的莲塘后见。
临近傍晚,龚嬷嬷应约而来,残月正在假山后的石桌旁,悠闲饮茶。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龚嬷嬷早就看见过残月,也惊讶残月为何与多年前的月皇贵妃长得这般相像,但多年深宫生活,已练就处变不惊的本领了。
不用残月表示,夏荷已塞给龚嬷嬷一大包银子。
“无功不受禄,老奴哪敢接娘娘这么重的礼。”龚嬷嬷吓得赶紧跪地,硬是不肯收。
“钱,自然不是白拿的。”残月放下茶碗,端看向龚嬷嬷,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神色微变化。
“老奴人微言轻,在御前也只干些粗使的活,连见皇上面的机会也没有。”龚嬷嬷赶紧磕头,不想惹上后宫是是非非。
“嬷嬷言重了,本宫也不让你做什么,我毋须害怕。”残月示意夏荷搀起龚嬷嬷。
龚嬷嬷不肯起来,拗不过夏荷,终还是站起来。深深低着头,一副卑微怯懦的样子。
残月低笑几声,“嬷嬷抬起头来,你这样,本宫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老奴实在卑微低鄙,哪敢直视娘娘。娘娘是天人,高贵神圣着呢,老奴在娘娘面前,只能俯首膜拜。”龚嬷嬷恭声奉承,不想看残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
“嬷嬷是怕”残月拖着长音,走到龚嬷嬷前面,托着她的脸看向自己,“看到我的样子,想起被大火烧死的月皇贵妃吧?”
“老奴老奴不知娘娘说什么。”龚嬷嬷吓得脸色一白,一对老眼说什么都不敢正眼看残月。
“装什么装!”残月恼了,一把甩开龚嬷嬷的脸。
龚嬷嬷曾在坤乾宫伺候过她半月,办事稳重细腻,她也就记住龚嬷嬷了。然她这样一个从奴巷出来的人,却能住在坤乾宫,从龚嬷嬷待她卑躬屈膝的样子,便能知道对她敬畏有加,又岂能随随便便就忘记她。
若不是龚嬷嬷办事谨慎,只怕在她死后,皇后也将龚嬷嬷弄出坤乾宫了。皇后不会让任何一个与她有过关系之人,继续留在云离落身边,勾起他对她的记忆。
正是因为此,残月才将龚嬷嬷唤来。
龚嬷嬷没有再说话,依旧低着头,但也显然默认了残月。
“本宫也不与你转弯抹角,也不会对你说太多让你招来杀身之祸。”
“嬷嬷有何吩咐。”龚嬷嬷声音很低。
“杨良妃为何被赶出宫。”
“这个”龚嬷嬷迟疑稍许,“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五年前,皇上那场大病,三个月都不曾苏醒过来。皇后娘娘日日守在皇上身边,不许杨良妃靠近半步,杨良妃便守在坤乾宫外等候,最后也病倒了。后来皇上醒了,皇后就以杨良妃身患重病,晦气,恐有损龙体之名,让人送杨良妃出宫去了。”
龚嬷嬷顿了顿,接着又说,“杨良妃没有反对,只求皇上让她回老宅养病。皇上念旧情,就允了。”话落,龚嬷嬷跪下求残月。
“娘娘,自从杨良妃走后,皇后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提起此事。老奴不顾项上人头向娘娘据实以报,不求娘娘垂怜,只求娘娘放老奴一和条贱命。”
“龚嬷嬷你放心,只要你不说出去,本宫自然不会向外人提起此事。”残月将那包银子塞在龚嬷嬷怀里,“嬷嬷能在后宫伺候两位君主,足以证明嬷嬷是个不好是非守口如瓶之人。往往只有这样的人,才会长寿。”
龚嬷嬷已听出残月的言外之意,收了银子,“娘娘放心,老奴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也不曾来过这里。”
残月满意地点点头,望着龚娘娘捡僻静的小路离去,残月对夏荷说。
“多折些金元宝。”
“娘娘要烧给谁?在云国,娘娘需要祭奠谁呢?他们会起疑的。”夏荷轻声提点。
“就说烧些给我死去的爹娘。”
夏荷应了声去内务府取了很多金箔纸回来。
七月七,乞巧节。牛郎织女在天山银河相会的日子。
有人说,牛郎和织女并不是真的相爱,只是牛郎偷了织女的衣服,不得不跟牛郎回家,做了他的娘子。
在云国,每到这一天,互相倾慕的男男女女,都会拿出自己的信物互表心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心有所属,也只能按奈住心意,任由父母安排,最后含怨终老。
在后宫,三千女子就那么一个男人。她们不可以对别的男子有任何想法,她们的心里只能装着,可能一辈子都未必见到的那个男人。
夏荷准备了很多丝线,想帮残月缝制一个荷包送给皇上作为乞巧节的礼物。
残月直接抢下夏荷手里比对不知用什么花样的样图,摔在桌上。
“给他做这个东西的女人多的是,犯不着咱们显摆。”残月嗤之。
“公主?”夏荷抿嘴笑,“在吃醋?”
“笑话。我本来手就不好,就是不做,他也不能怪罪我。”残月转身回了房间。
夏荷也退了出去。
残月在屋内坐了许久,又出来,看着桌上的五彩丝线,心底竟然有个隐隐的冲动。
真的好久没有动针线了,犹记得当初为他缝制九龙戏珠龙袍时,那份欢喜难耐不禁就笑上唇角的砰动心情还犹记于心。即便那时,手指痛得连筷子都拿不住,也不觉得苦。
每每她不由自主痴笑时,碧芙总笑话她, 不知羞,这样没矜持。她反倒笑碧芙不懂。
那时的日子,即便日日与他不能相见,守在另一个不爱的男人身边,却是充满期盼的甘甜。不至像现在这样愁苦满心,再甜的蜜都解不了那苦涩的滋味。
不由自主拿起那美丽的丝线,又拿起花撑子,在那明黄色的布上一针针刺下去
乞巧节这天,皇后也出来了,是他特赦,免了她的禁足。
皇后激动万分,送上亲自绣的腰带,亲自为他系在腰间。明黄色的布料上,双龙戏珠的图案栩栩如生,备受他的赞美。
宴会上,精美的食物勾不起残月丝毫食欲。自从上次他失控将她衣衫扯碎,又有数日对她不理不睬了。
她不在乎他对她的亲疏远近,只是皇后如今出来了,又在他身边温言软语的,日后再想接近他,只怕很有难度。
舞台上的表演换了一个又一个,残月无心欣赏,听着林楹惜和皇后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云离落,讨他欢心,残月饮了一杯又一杯。
林楹惜为他绣了寝衣,可谓上足心思,那堪称绝佳的绣工,紫气东来几条飞龙绣得呼之欲出。
“好!朕要日日穿在身上。”云离落大赞一声,羞得林楹惜双颊泛红。
“看这绣工,啧啧啧,连绣局的绣娘都比不上。本宫也要向妹妹讨一套寝衣,也要学皇上,日日穿在身上。”皇后笑语连连,看不出丝毫不悦,却在看不见之处,绣拳紧握。
林楹惜哪敢不同意,连连说一会宴会散了,命人去皇后那里取图案。
肖婷玉绣了一方丝帕,也是离不开龙的图案,反正云离落索然无趣,看向残月,扬声问道。
“贵妃娘娘绣了什么?”
残月欠了欠身,歉然道,“臣妾患有手疾,不曾准备乞巧礼物。”
“姐姐居然没有准备乞巧礼物!”皇后笑着打趣道,“那岂不是姐姐是最笨之人了?还是姐姐偷懒不想做?皇上,要罚姐姐,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姐姐。”
云离落忽然兴致大增,“芷儿说,怎么罚?”
皇后沉吟稍许,笑道,“献歌跳舞太俗了,不如鬼节要到了,就罚姐姐去佛殿礼佛到鬼节之后如何?一来可以为国祈国泰民安,二来也可为皇上祈龙体安康,三来明年的乞巧节,姐姐就不敢说患有手疾做不出来东西。”
云离落听着皇后的话,却在一直端详残月处变不惊的寂静神色。皇后话落,他几乎想都未想就点头允了,但还是问了残月的意思。
“好,甚好!贵妃有何异议?”
“利国利民的好事,臣妾岂有不愿之理。”
“就这么定了!”他忽然大喝一声,“就罚贵妃去佛殿礼佛十日。”
“是,臣妾告退。”残月行了礼,低头离去。
云离落看着她淡然离去的背影,抓起桌上的酒盏仰头而尽,接着又连倒三杯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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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离落望着残月淡然离去的背影,抓起桌上酒盏仰头而尽
林楹惜的座位离云离落不远,看出云离落心情不是很好,担忧地望着他,呢喃一声。
“皇上”林楹惜的话还未说完,皇后不着痕迹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云离落看向残月的视线。
“落,芷儿敬你一杯。”皇后温柔低语,为他斟了一杯酒。
还不待彼此碰杯,云离落已仰头而尽,紧接着又自倒了三杯饮尽。
皇后微愣,心中一阵酸疼。他心情不好是因为那个贱人吗?她才被禁足短短不到七日,他的心就被那个贱人轻易俘获了?他们之间五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落小心身子啊。”皇后声音微颤,一把抢下他手里的酒盏,替他喝下酒盏内火辣辣的酒水。
云离落微愠,冷眸扫向皇后,吓得皇后身心一颤。但当他看到皇后微醺的双颊,还有那隐含晶莹水汽的美眸,他邪魅地勾唇一笑,一把搂住皇后,抱着皇后直奔内殿而去
“哈哈哈落,你好坏!”
内殿传来皇后放肆的笑声,萦绕在整个大殿不散。
林楹惜抓紧酒盏,骨节一阵泛白。看向肖婷玉,只见她神色淡然,不见丝毫怨色。她凑到肖婷玉身边,轻声问,“什么时候跟她勾搭上的?”
肖婷玉拧紧眉心,微愠低喝,“你喝醉了!已经开始口无遮拦说浑话了!”
“呵呵”林楹惜低笑起来,如花般姣好的容颜泛起醉酒的红晕,“你紧张什么。我是说你跟贵妃娘娘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又没说你跟哪个野男人勾搭,看给你吓的!”
肖婷玉气得脸色煞白,霍地站起身,低头看着座位上的林楹惜,低喝,“你再污言秽语,休怪我告诉皇上!”
“哟!告诉皇上?呵呵你去呀,我在这等着。只怕你还没等告诉皇上怎么一回子事,皇上已下令将你乱棍打死了。”林楹惜看向内殿方向,含笑的目光渐渐浮现一抹嗔怪,“皇上现在正与皇后巫山云雨,恩爱缠绵呢!谁敢打扰?不想活了。”
内殿传来皇后“嗯嗯啊啊”的呻吟声,那么的娇柔多情,恨不得将所有人的骨头都酥掉。
林楹惜抓起一杯酒,仰头而尽。
“惜妃娘娘醉了。珠环,还不搀扶你家娘娘回去。”肖婷玉轻喝一声,也打算回宫寻清静。
珠环搀起林楹惜,她踉跄几步追上肖婷玉,一把抓住肖婷玉的手臂。肖婷玉挣扎不开,又恐林楹惜在这里胡闹,皇上降罪下来,她只好亲自搀扶林楹惜出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宫里宫里所有人都说,你跟你跟贵妃娘娘是一伙的!”林楹惜在殿外抓着肖婷玉硬是不放手。
“你醉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肖婷玉只觉林楹惜的话莫名其妙到都不值得听进耳里。
“哼!我没醉!”林楹惜一把紧紧抓住肖婷玉的手臂,痛得肖婷玉面色微变。
“你抓痛我了。”
“嘘,我们不在这里说,隔墙有耳隔墙有耳。”林楹惜好似醒了几分酒,拉着肖婷玉匆匆离开坤乾宫。
“哈哈哈”
终于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林楹惜总算放开了肖婷玉,却又掩嘴大笑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有话就快说,我还有事。”肖婷玉懒得与这样毫无酒品之人纠缠下去。
“看在我们小时候就认识的份上提醒你,贵妃娘娘不是什么好东西!离她远点!”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什么时候与贵妃娘娘走得近了?除了宫宴和一些大的场合,我们私底下可是一面都没见过。”
“你还说谎!你前些日子被皇后打了一巴掌,脸上受伤,她还派宫里的宫女给你送过药。无缘无故,她干嘛施予恩惠于你?”
“那只是客气罢了,何况我受伤也与她脱不了干第。许是许是她心里愧疚,才会赠药给我。为了避嫌,不参与后宫之争,我连谢恩都没去。”
肖婷玉轻叹口气,家兄曾多次提点,毋须因追名逐利而将自己置身风尖浪头,肖家不需她来光耀门楣,只要她在后宫一切安好即可。她句句谨记于心,看着那些明里笑,暗里藏刀的勾心斗角,她避之唯恐不及。
若不上那日皇后要赐死,那个人
她又怎会不顾自身安危,只身挡了上去,挨了皇后狠狠一巴掌。侧脸足足肿了三天才消肿。
“即便是这样,为何那宫女回去复命后,次日就自杀死了?莫不是贵妃在药里给捎了什么口信,被那宫女知道被灭了口?”林楹惜非常笃定这个想法。
“无稽之谈,她能给我捎什么口信!那宫女偷了金簪子,畏罪自杀又干我何事!”肖婷玉要走,被林楹惜抓住。
“你要敢跟她联手,不会有你好果子吃!皇后娘娘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林楹惜恶声威胁。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