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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碗却是不怕的,她搬了个椅子坐在廊前,手中忙着做靴,眼睛时不时抬一下,看看她的小儿。
重练一遍,汪怀善没再犯错,汪永昭便教了他新的剑式,也不再站在身边,随他先自行演练。
这时,他站到了张小碗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妇人眼中的靴子。
“这是虎皮?”汪永昭看了看那搁物的簸箕一眼。
“是。”张小碗笑了笑,转过头见他站着,便道,“可要让人搬张椅子过来?”
汪永昭未答,只是看了看那簸箕中的一大块虎皮,冷眼瞧着那妇人。
张小碗心下一滞,面上倒是不显,在沉默过后,她又拿着针孔钻过了一行线,感觉到身后的气息越来越冷,知躲不过的她慢慢地开了口,“这是为怀善冬日做的靴子。”
“你打的虎皮?”汪永昭也开了口。
“嗯。”
汪永昭未语,待过了一会,见张小碗也不接话,他心下微有点恼怒,但面上还是从容不迫地道,“要是有多余的皮子,给我也做上一双。”
☆、106
那边练剑的人眼睛一眨;翻身空中一跃,剑招从头再行开始操练。
这边,张小碗连停顿一下也未停,眉眼不眨;稀松平常般平静道,“未得多余的,手上这块,只够一双小靴。”
她说完,身后人的气息更冷凝,张小碗不紧不慢地拿着针头在小油皮上蹭了蹭,继续钻孔穿线。
孩子一年比一年大;脚也如是,为让他穿得舒适;张小碗一年要给他多做几双鞋换着穿,现下他住在外头,也不知要跑多少路,要费多少脚程,张小碗在鞋上费的工夫也就费得更多了,一般的鞋纳五层底就是好鞋,她做的,要纳七层。
虎皮靴是给孩儿冬天穿的,就剩这小半张了,另头的,做了袄了,让他穿了保暖,哪还有多余的。
就是有多余的,再满山遍野寻条她能对付得了的老虎,也是不易的事,弄来,她还是想多替她的小儿多做点衣裳,哪还会有给别人的。
不过,这是她心下想的,表面上,张小碗还是回头朝着汪永昭温言道,“下次要是打着了虎,就给您做一双,您道可好?”
汪永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语,态度不置可否。
当晚夕间,他未吃晚膳离去,他走后,汪怀善大大松了口气,把丫环们留在了前院看管院子,他则拉着他娘去了他们的后院。
晚上躺在床上的汪怀善滔滔不绝地跟他娘说着见过的人和事,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张小碗听得认真,偶有听不明者,刚轻声地问他更具体的内容,汪怀善便再说得仔细。
说到世子爷对他的勇猛很是赞赏时,张小碗摸着他手臂上那道他挡刺客而有的伤痕,问他,“还疼吗?”
“这个算啥,”汪怀善把他娘刚捋起来的衣袖拿下,认真地对张小碗说,“我不怕疼,娘你忘了?”
张小碗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段日子,汪怀善实则在靖世子那里见了不少腥风血雨,关于这些,他已然瞒了张小碗不少了,他知道他娘心疼他,现下见身上仅一点点的伤痕,她就伤心如此,要是知道更多,怕是伤心得心都会碎掉吧?
汪怀善心下黯然,决定了把那些事死死瞒着,嘴里轻松地道,“娘,你知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知呢。”张小碗笑笑,心里叹气,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半会,才缓过气和他平平静静地说,“你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先想想娘没有你会如何,好不好?”
汪怀善听得这句话怔了,好一会,他流了泪,喃喃地问张小碗,“我死了你不会活着吧?”
“真是会活不下去呢……”张小碗笑笑,伸出手拭着他的眼泪,“现下每日在家里熬着,就想着能见你一眼,想着能见你日后开开心心的,能娶得你心爱她,她也欢喜你的媳妇,想着你以后生的儿子,是不是也会像你这样让我时而生气,时而担扰,只有想着这些啊,娘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一些,要是你没了,那些让我想想的以后也就没了,娘怕是也就熬不下去了,只得再去寻你,看下一世能不能对你好一点,不让你再吃这么多苦。”
汪怀善听得傻了,他真真痛苦至极,无法再忍耐,只得转脸便把头埋到了枕头里,忍不住地哇哇大哭了起来。
“哭吧,好好地哭,哭过了就当那些委屈难过就全都不见了,”张小碗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慢慢地哄着他,“在娘这里你不要忍,咱们有多少的伤心,就要哭出多少的泪来,不忍着,你不要在娘面前忍。”
他在外头都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了,她不愿待回到家里,他还要哄她开心。
她的孩儿,才不到十二岁啊,不知是多少人嬉戏玩闹的年龄,他却要跟着一群大人勾心斗角,要步步为营,在刀口上舔生活。
这么残忍,那个男人却告知她,这是她的孩儿身为汪家人的责任。
*******
第二日半夜,鸡还未打鸣,待张小碗再次进他的房门后,汪怀善睁开迷迷糊糊的眼,打着哈欠说,“娘,你背上我一背吧。”
张小碗笑,她这娇儿子啊,昨日还要背她讨她开心,现下,就又来撒娇了。
她笑着蹲下身,把还昏昏欲睡的人背到身上,背着他去了灶房给他做饭。
把粥熬到火上,又擀好了烙饼的米粉,烙好了所有的饼,张小碗才背了他去井边,替他洗漱。
等她把他的靴子也穿上脚后,汪怀善重重地闭了下眼,待到再睁开时,眼睛里一片清明,那明亮的眼睛里还带着几许笑意。
“娘,走吧,我先走。”汪怀善起身跺了跺脚,试了下踩在土地上的脚感,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随后埋头吃了朝食,把那刚烙好的二十块饼放到了包袱里,看也未看张小碗一眼,便拖着嘶嘶乱叫的小黑出了大院的门,踩着刚亮的光线,绝尘而去。
张小碗先是微笑着目送他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人了,她全身的力气也就没有了,她扶着门框慢慢地坐在了地上,头靠着门边,缓缓地流着眼泪。
她的孩子,又要像个大人一样去战斗了,如果这世上真有老天爷,真有神明,她真想求求他,不要对她的孩子那么残忍。
*******
这日整个白日,张小碗躺在椅子上,滴水未进,待到夕阳西下,太阳也要没有光芒时,远处又有了马蹄声。
她懒懒地躺在那未动,待那马蹄声近得不能再近,她扶着椅臂强迫自己站了起来,她站在那深吸了一口气后,脸上终挂上了笑容。
她不紧不慢地朝大门走去,待到她打开门那刻,马上的人刚好翻身下马,看到她,也只扫了她一眼,便拿过了马上的大包袱,把马绳往下人的手里扔去,对她淡淡地道,“进吧。”
张小碗朝他福了福礼,应了声,“是。”
待进了堂屋,汪永昭把包袱打到了八仙桌上,张小碗瞥了一眼,便道,“我去给您烧水泡茶,请您稍候。”
“丫环呢?”
“今日要种新菜,令她们种好再回,怕是还要得一翻工夫。”
“嗯,先别去。”汪永昭不关心那两丫环去干嘛了,问到了去处便朝张小碗看了一眼,对着包袱朝她示意说,“打开。”
张小碗笑问,“是何物?”
这时栓马的江小山已进来,听到这话,笑着接话道,“夫人,您且看上一看,看后您就知晓了。”
张小碗笑望了他一眼,上前去拆了包袱,看到了三张虎皮。
“这可都是大公子猎的,夫人,听说您缺虎皮做靴,大公子令我去兵营库房找了好大半天,才找到了这三张大公子以前亲手打的老虎皮子,您看看,这皮子你看着可中意?”江小山喜不自胜地上前与张小碗说道。
“甚好。”张小碗点头笑道,朝汪永昭看去,“只是三张虎皮有些太多。”
“多了你自行处置。”汪永昭坐在椅中,看那妇人嘴边泛起的浅浅微笑,觉得她这样比前些日子那样要顺眼多了,看过几眼后,他收回了眼神,“无须泡茶,做饭吧。”
“大公子要在这里用晚膳?”张小碗看着他温和地问。
“嗯。”
“那好,请您稍候。”张小碗微微一笑,朝他福礼,便转身离去。
等她走得两步,便听向身后的人似是对江小山在吩咐道,“你去后面地里帮下那两个丫环,事情做完了再回。”
*******
汪永昭踏进灶房,见那妇人飞快地折着手中的青菜,一把青菜没得一会,就折了个干净,待她折好,似是察觉到了门边的他,看向他时先是一愣,随即微微笑了起来。
汪永昭是喜欢她这么笑的,不像木着脸那般带刺,更不像前些日子看着他那般笑得虚假,这笑温和了许多,有点像她看着那小子时的笑。
“还要些许时辰,大公子要是乏味得紧,可在院中练练剑,饭菜一会儿就好了。”那妇人说着这话,便拿着青菜盆,脸上笑意吟吟地朝他走来。
汪永昭心下顿时一窒,待她停下看向他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那脸。
她长得不算难看,但皮肤不够白,脸孔不够柔美,身体瘦归瘦,但却瘦得无能给人纤细之感……
她不是个能让人有兴致的人,但他的眼睛这时却奇异地离不开她这个人,甚至因她的停顿而心上微微一惊。
“大公子,我去洗菜。”那妇人朝他微弯了下腰,便快步朝那水井的方向走去。
汪永昭看着她的背影,微皱了下眉,便提步跟上。
待欲到水井旁,他大步往前两步,拿了打水的木桶,快速投下,提了一桶水出来,倒进了那盆里。
那妇人便又朝他笑了一笑,夕阳间,她这有些大的笑容微微刺伤了他的眼,汪永昭退后了两步,抱臂看着这笑过便低头洗菜的妇人,眼睛在她有些凌乱的发间扫射。
不知在开门之前,她在作甚。
☆、107
这厢汪永昭日日都来了好几天;有一天,他突然就不来了,张小碗也就松了口气。
待到汪怀善再次回来,母子俩着实乐了一天;两人带着吃食在河边转悠了一天,尽管就逮到了两条不大不少的鱼,但无外人打扰,这一天着实过得欢快。
汪永昭那边也是新生儿子刚出来不久,又纳了一位美妾,听说那美妾天姿国色,就是出身不好了点;其父曾是罪官,洗冤后家里也无多少人丁;但据说汪永昭对她甚是倾心,并特地挪出了他在后院的半个院子给她居住,日日在她房中歇息,恩爱无比。
不过,当晚母子说悄悄话说,汪怀善在他母亲耳边笑着说,“再来烦你,待世子爷再得了美人,我就求他赏两个。”
张小碗听得闷笑不已,笑后摸摸他的头,感叹道,“这样甚好。”
她与汪家大公子,眼看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没了当普通夫妻的情份,她不恨他,但也不喜,顶多就是温驯对待他,成全他的面子与掌控欲,至于更亲密一点,张小碗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没有的好。
汪永昭对她没欲望,张小碗是知道的,这从这个男人的眼里可以看得出来,要不然,他也不会从不过夜,但他对她有兴趣,这她也是了然于心的,所以,她不能让他这种兴趣维持得太长了,长了,兴趣总有一天会变质,变成别的。
这次,是世子把那个汪永昭曾多看过两眼的美人赏给了他,她这边也就空下来了,汪怀善得了灵感,说是汪永昭再来叨烦,他就去求世子爷多赏两个。
他说的是傻气话,但张小碗觉得只要不是刻意,这其实也是个好法子。
男人嘛,有了心上人就会不一样了,有了放在心上的美人,顾好公事之余,时间心思也就花在她身上去了,哪顾得了太多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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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昭不再来之后,张小碗不再受难,日子真是好过了起来。
孟先生也从山谷里出来了,世子爷见过他后,本欲接他到府中,但孟先生说年岁已高,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就不进府给世子府添晦气了,打算去叶片子村住。
为此,世子爷这天特地召见了张小碗一次,待看过人后,就派人去送孟先生到张小碗家中。
张小碗走后,世子爷看着身边那坏笑着的小孩,有些纳闷地问他,“你娘是着实不想回汪家?”
“回去干嘛?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汪怀善大咧咧地一挥手,不以为然地道。
“我看你爹长得也是不差啊,跟你就差不多,你娘怎么就不动心了?”世子爷这时坐下,让汪怀善也跟着坐。
汪怀善朝他拱了拱手,这便坐下,道,“这哪能比得了啊,我是他儿子,她必须得欢喜我,我爹吗,他那么多女人,她欢不欢喜都无妨得紧,你看她长得也不好看,又是贫女出身,我看要是她说欢喜我爹,我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世子爷听了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便道,“再如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