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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你好!”我对她很有礼貌地说。
“你好,还书吗?”她笑着问,那种眼神透出兴奋和狂热,我不知道什么让她如此高兴,难道她对我有好感了么?可这未免太快了吧!
她接过书,把书翻到最后一页。
“你这书超期了。”她口气冷冷地说。
“超期了?”我非常纳闷,因为我是上个星期才借的呀!“不可能,我上星期四才借的书。”我大声说。
“不对!你是上个月借的。”腊梅口气坚定地说。
“不可能,我上星期借书的时候,还是你帮我添的书卡。”说到这,我突然醒悟了什么,把书抓在手里,看书背页贴的书条,一点没错是上个月四号。我明白了!我慢慢抬起头,两眼直直地盯着陈芳,想要看看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腊梅昂着头,两眼看着窗外,似乎此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那种傲慢压在她拼命想要爆发出的欢乐之上,我从她的嘴角和眼睛的光芒中看到她戏弄我成功之后的极度兴奋。
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低沉的语调说:“那你就看着办吧!”
“罚款五十!”她口气轻松地说。
“什么?”我差点从地上蹦起来,跳过去把她卡死。
“罚款五十!没听见吗?”她非常镇定地说。
“这没有道理呀!怎么会罚这么多?”
“这是规定!超期罚款一天一块。”
可我也没有超期五十天呀!”
“超期四十天罚款四十,书页被损坏,罚款十元。”
“我书连看都没看,怎么会损坏书页?你这不是故意整我吗?”
“你想不想交罚款?”她眼色严厉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你还吃了我?”我摆起无赖的架势,往桌子上一靠,做好长期斗争的打算。
“很好!”她说着把我的借书证从抽屉里取出,然后放在另一个抽屉里,“我会通知历史系,你就等待处理吧!”
“你真会这样做?”我爬在桌子上用狐疑的眼光看她,“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到这样很可笑吗?”
“可笑的是你!你以为我们没有对付你这种学生的手段吗?你这种学生我见得多了。”
“好好!”我只好认栽,看来我这冤枉钱是非交不可了,“这是一百,你找我五十好了。”
“我没有零钱。”
“可我也没有五十的零钱呀!”
“那就把一百压在这,以后你再有这事就可以不用那么麻烦了。”
我这次真是仔仔细细再看了看她,那漂亮脸蛋此时在我的眼里是那样丑陋,我真想朝她脸上杵几拳,让她为这样无耻地愚弄我向我道歉。
“好!我认栽了。”我对她狞笑着说,“但愿你以后不要后悔!”
。“小王,”她大喊旁边的一个女孩,“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子走了过来。
“我想请你做个证。”她对女孩说完把脸转给我说:“请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什么?”
“你不是刚才说但愿我以后怎么怎么的!”
“好!我服你了,行了吧!”于是我把书包一背,怒气冲天地出了阅览室的门,那一刻我听到腊梅在我背后哈哈大笑。
回到宿舍后我开始绞尽脑汁计划报复的方案,最后我有了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我打电话给我一个朋友从他手里要了一张一百元的假币,他是个喜欢收集此类东西的收藏家,我曾经给过他这种东西,那是我在报社时给一个商家帮忙,他送给我酬劳时夹在里面的,后来被我发现后就送给了我那个喜欢收集此类东西的朋友,这次我正好可以用到它。
我又开始到图书馆借书,每次我都找腊梅,她知道上次对我糊弄过,我已经对她有了警惕,所以没有再冒险捉弄我,但我们彼此就象是陌生人,每次说话不到三句。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上次对我的确过分了些,对我的态度也还算客气。
有一天我借了本《论平等》的哲学书后,我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图书馆去,我一直拖了有两个多月,然后才去还书。
“你书过期了!”她这次没有上次的兴奋,而是就事论事。
“我知道,又是要罚款了吧!”
“对!”
“那就把上次你欠我的算上吧!”
“不行!你上次的钱不够!”她冷冷地说。
“怎么可能?”我故意暴跳如雷,“你这是故意整我!”
“没有人整你。你看日期,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不可能。”我接过书仔细看了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头一垂,无奈地摇着头,嘴里小声咒骂:“妈的!我真是个猪脑子。”
“还要交多少钱?”
“二十。”她并没有对我有任何同情和怜悯,依然是那样冷冰冰的。
“不能免了吗!”我用可怜的语气问。
她摇摇头,说:“不行!”
我真怕她说可以,因为那样我的计划就实现不了了。
我于是万般无奈地开始摸自己的口袋,从口袋里拿出一元和五元的票子,但只有不到十元钱,于是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她。
“我没有零钱,你给我找钱吧!”
“我找不开!”
“那我没办法!你想办法了。”
她见我的确没有办法,就把我的钞票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于是从自己包里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十,五张十元的钞票,她把一张五十和三张十元的递给我,把两张十元扔进了抽屉,把百元钞票塞进自己的钱包,然后给我开了张罚款收据。
我满脸愁苦地接过罚单,在唉声叹气中离开了。
当天下午,我在下班的路上截住了腊梅。
“你好!腊梅。”
腊梅很久没有听到我这样称呼她了,对我的态度感到好奇。
“你——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们那有没有如何鉴别伪钞的书。”我说。
“你什么意思?”她见我面带狡诈的笑容,感到我不怀好意。
“是这样,我朋友刚告诉我,他前天给我的一百元钞票是一张伪钞,我正好今天找给你了。”我脸上依然笑容不止,对她柔声细语。
“什么?”她大惊。急忙把钱包打开,从钱包里拿出钞票对着光线鉴别。
“你仔细看水印,”我小声说,“里面的水印头像很粗糙,很显然是伪钞。”
“你——怎么敢——?”她提高嗓门想质问我。
“不要那么紧张,我不会承认我给了你伪钞,你也没有任何办法证明我给了你伪钞,所以你就自认倒霉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这不都是你教的吗?你不也曾经故意把借书日期乱添么?我的行为并不比你差劲多少啊!如果说无耻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你——”她张口结舌。
“不要太难过!我有个建议,如果你同意陪我吃饭我就把那个假钞换回来。怎么样?交易公平合理吧!”
“做你的大头梦去吧!”她恨恨地说,“你等着吧!我总有方法收拾你。”
“哈哈!”我笑了起来,“欢迎你捉弄我,我一直很欣赏你这种性格,其实自你那天吐了我一身,让我回去洗了个凉水澡,让我病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那时我就想你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子,所以我才考了你父亲的研究生来设法获得你的芳心。所以你看,你的魅力对我来说真是无与伦比。”
“小流氓,我可告诉你,你别指望我会改变对你的态度。我非常非常讨厌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社会混混,如果你胆敢再靠近我,我会让我父亲把你扫地出门。”
我笑了,我感到腊梅是一个多么让我着迷的女子,她生气的时候比她笑的时候更加可爱。
“你用什么理由呢?”我问,“难道是因为我喜欢你吗?可那并不是什么罪过呀!要么就是我曾经调戏过你,可那样你不觉得会败坏自己的形象么?你当时可是靠在我身上吐了我一身呀!”
腊梅冷笑了起来,说:“你别得意!我要整你就总有办法。你就等着瞧吧!”说完她趾高气扬地走了。
我为了能取得伍老先生的好感,所以尽量装得很虔诚的样子去办公室找伍老先生探讨问题,我每次找伍老先生之前总要做一番准备,把要讨论的内容列一个大纲,然后找相关的资料,尤其是某些不被人注意的细枝末节,所以当我向伍老先生请教问题的时候,他常常对我某些细致入微的提问感到惊奇。
找伍老先生是我博得他信任的第一步。第一,我要给他一个勤学好问印象;第二,我要和他亲近起来,然后才能取得他的信任,这样就可以为我最后的目的打好基础。
我接近伍老先生其实在我入学没有多久就开始了。当我和腊梅相互捉弄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中断过对伍老先生的接近。这个世界投其所好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尤其对年老的知识分子更是如此,这些老年人最喜欢别人恭维他的学识,研读他的理论,所以在我的书桌上伍老先生的著作是我的饭前饭后必读的书籍,尽管我对伍老先生的许多观点并不欣赏,但我依然让自己去熟悉他的作品。
学习对我来说从来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在我的印象中我对学习从来没有烦恼过,而是感到快乐,我喜欢从书籍中获得知识来充实自己,让自己的头脑更富于幻想、更强大、更有力量,但我从来不会被书本中的东西左右我的头脑,我有自己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意识,所以即便我有很多社会上下三烂的朋友,喜欢与他们一起放任自流,喜欢粗俗低等的生活节奏,喜欢喝烂酒、打架、狂野,但却不会让他们的价值观左右我的思想。于是我成了个在文明国度和野蛮疆界的夹缝中生存的人,我有文明人的知识和理性,也有野蛮人的狂燥和骚动,在文明的空气中我是个谦谦君子,在灰暗的世界里我则是个无赖。
我喜欢腊梅,这我毫不否认,我梦想娶她为妻,因为她高傲、清纯、美丽,最关键她有一种不愿被人征服的性格,这是我万分欣赏的个性。
令我遗憾的是我了解她这些,但她并不了解我的本质,她只看到过我丑陋的一面,看到过我的无耻和肮脏,所以我在她心目中是个下三烂,然而我伟大的、不凡的一面她从来没有看到,我的深刻思想、不屈的信念和坚强的意志,我的抱负和志向,我的勇敢和果断,我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她都没有看到,所以我感到悲哀。
我从小就不认为伟人是所有高尚品德的集合体,伟人身上龌龊、丑恶的东西一点都不比贫贱的下等人少,世人总是看到伟人的伟大之处,因而连伟人的丑恶也被忽略了。实际上一个伟人之所以伟大,许多情况下是因为他身上的丑恶比常人要多的缘故,伟人常常能将自己的丑恶变为深刻的思想,并形成理论,于是丑恶就成了高尚的道德。
所以,腊梅现在看不到我身上的伟大之处,是因为我的丑恶还没有孵化出灿烂的明珠,我用以蛊惑腊梅灵魂的东西还没有成熟,所以我还没有力量。
腊梅说是要惩罚我,但她似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我自从开学到她家去了一次后再没有去过,我与腊梅见面也只是在阅览室而已,我照例挑逗她,给她开玩笑。
元旦来临,研究生们都按照惯例去导师家里过新年,我和钟慧自然也不例外。
我出钱钟慧跑腿给导师和师母各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导师的是一个数字血压计,因为伍老先生有高血压,给师母买了老年人用的电子健身牙刷。
我和钟慧进了导师家门后,伍老先生的其他四个弟子已经早到了。他们中就有腊梅钟情的人沈文凯。
沈文凯是一个拘谨、腼腆的男孩,人也长得不错,个头和我差不多,大概一米七五左右。
他是二年纪的学生,而我是一年级,论年龄我们相差无几,他有过工作经历,以前曾是历史系的学生,毕业后在机关工作几年又考上了伍老先生的研究生。
沈文凯是我的情敌,所以我对这个人有一种特殊的关注,我很想知道这个人的个性和想法,我曾试图接近过他,想要捕捉他的弱点,但他很不屑与我这样的人交往,对我保持一种冷淡的姿态,所以我就放弃了对他的探究。
这是一个学究式的人,我心里想,对付这种人容易也不容易,他缺乏激情、缺乏活力和冲动,所以在爱情的追逐中,这种人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