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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母,我谢谢你这份好意。我答应你对我的要求,其实这也是我日夜梦想的事情。我有件是要告诉你,因为我不想向你隐瞒,我起初考导师的研究生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这个专业,而是因为我爱上了腊梅。我之所以接近你们的目的很自私,就是想得到腊梅的爱,但我万万没想到我没有得到腊梅的爱,却得到了你和导师的爱,尤其是我得到失去了十年的母爱,对我来说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即便以后我不能做你的女婿,我也不后悔,因为你对我的爱更宽广、仁慈,爱情我可以重新寻找,但母爱不是随便就可以得到的。”
师母笑了,她把我的头揽在怀里,轻轻抚摩着我的头发就象我母亲生前常对我那样。
师母自从知道我对腊梅的感情后,她就象找到了某种希望,我想师母现在一定是被恋子情结所缠绕,她对我的爱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女儿。师母在家里是个专横、固执的人,当她决定要干什么事的时候,那爆发出的能量让家里所有的人都感到惊叹。
现在腊梅比以前更加痛恨我了,她对自己的父母站在我一边,尤其是让她从小就惧怕的母亲对我偏袒更让她不能忍受。但腊梅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她身上继承了自己母亲的固执和顽强,她开始在母亲的压力下反抗了,于是她公开了自己的选择,让所有的人知道她选择了沈文凯,并且在公开场合挽着沈文凯的胳膊,向我和她父母示威。
此时的我很苦恼,原因并不是因为腊梅选择了沈文凯,而是我无法让师母放弃那种高压手段而苦恼,我自认为自己对腊梅的了解要超过导师和师母,我知道师母这种手段其实是在帮倒忙。现在的年轻人对爱情的追求难道是强权和暴力可以吓倒的吗?师母采取的手段太落伍了,她那种封建家长式的作风让我无法欣赏,但此时我又能如何呢?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得到腊梅的爱情了,所以我坦然了下来。“算了吧!”我对自己说,“得到母爱已经让你够幸福的了,难道还要追求十全十美吗?”
一天我对师母说:“师母,我不要再强求腊梅了,我现在已经不想找她了。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个女友,人很漂亮,你见了一定喜欢。”
“道文,你不要灰心,追女孩子要有耐心。腊梅和沈文凯长不了,我了解沈文凯,他很快就会让腊梅失去兴趣,你不信就看好了。”
“算了,师母,你这样不是在帮我,而是让腊梅更加恨我。腊梅现在和沈文凯在一起很幸福,这就足够了。我已经不喜欢腊梅了,我有女朋友了。”
师母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你说的是真话?”
我点点头。
师母此时失望极了,她流出眼泪,“那你就把你女朋友带来让我看看。”
我见到师母退让了,欣慰地笑了起来,我终于可以让师母一家平静下来了。
于是一个星期六下午,我领了朋友刚介绍给我的女朋友到师母家来,好让大家都明白我的确退出了对腊梅的追求。
女孩非常漂亮,在银行工作,当我领着女朋友进了师母家门后,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师母起先对女孩非常客气,给女孩端茶倒水,但到了后来事情就不妙起来,师母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不再象以前那样利落,而是叮叮当当,摔碟子碰碗,我于是赶忙跑到厨房看个究竟,我发现师母在厨房流泪,神态非常怪异,那种神情似乎是心里充满焦躁不安。当我要问个究竟的时候,师母把锅一摔,围裙一解,怒气冲冲地回到卧室不出来了。
我和我女朋友都很尴尬,我还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而我女朋友立刻就明白了,她把我的衣服拉了拉,示意离开,我才明白师母是冲着我女朋友来的。于是我只好陪她到街上溜达。
“你师母不喜欢我!”我女朋友说。
我挠挠头,说:“可能吧!”
“你师母有神经病。”女孩不客气地说。
我听完立刻瞪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
“干嘛那样看我,你师母没道理那样对我,你又不是她什么人。”
“我告诉你!”我把她挽我胳膊的手甩开,厉声说:“我要再听到你说第二句我师母的不是,你就从我身边滚开!”
“你这干嘛呀!”女孩见我口气严厉,立刻委顿了下来,“我随便说说,你干嘛生气呀!”
“我警告你,如果想和我继续下去,有两点你要记住:第一,不许你说半句我师母不好;第二,你对我师母要象对我母亲那样。”
“你怎么了?你师母怎么能和你母亲相比,她也不过是你导师的老婆而已,至于让你这么维护。我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看了女孩片刻,然后说:“看到没有?这条路一直通向大街,你一直往前走就会在路口找到站台,我就不送你了。再见吧!”说完我扭头走了。
女孩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我走了二三十步远才反应过来,然后咚咚咚跑了过来把我追上。
“你怎么了?”她把我的衣服拽住,“你这人怎么这样?”
“没什么!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你还是另找别人吧!”
“干嘛?干嘛?如果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向你道歉,可你也不能就这样甩了我呀!你总得给人一个改正的机会吧!”
我皱起了眉头,说:“没有什么机会不机会。我不想和你谈了,就这么简单!”
“你这不是耍人玩吗?”女孩高声叫道。
“没有什么玩不玩!不就是介绍对象吗?合就谈,不合就不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多说?”
“你什么意思?说甩我就甩我,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是吗?”我冷笑着点点头。“在我身上这种事就很容易。”说完我挣脱她的胳膊走了,片刻我听到她在我身后大骂:“流氓!骗子!”。
朋友隔天给我打电话过来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说女孩托介绍人跑到他那里告了我一状,说我如何恶劣地羞辱了一个纯洁的姑娘,最后的意思是让我向女孩道歉,也许事情还可以挽回。
我听了后很烦躁,我没想到自己无耻的行经还没有使女孩对我放弃希望,于是我给朋友说我现在学习很忙没有时间谈朋友,让他代我向女孩道歉,告诉她我对自己那种粗暴的态度很惭愧,希望她原谅,希望她能找个好伴侣。
过了几天,师母把我叫到家里,第一句话就是向我道歉,然后问我是不是生气了,所以不到家里来了。
我怎么能生师母的气呢?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我告诉师母没有到家里去的原因是我怕我的出现会重新挑起家里的争端。
于是师母让我把女朋友再请来,并保证不再失态了。我磨蹭了半天只好告诉师母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师母听了后起先很惋惜,后来她就高兴了起来,似乎看到事情又有转机了,那一晚师母做了一桌菜,似乎是在庆祝什么。
导师的书出版了,当我从朋友手里把样书拿来的时候,导师象小孩子一样兴奋,他一个劲说他出版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后来当他看到样书上没有我的名字,立刻生气起来。
“你的名字呢?”导师翻开书页找。
“要我的名字干什么?”
“那怎么行?书是我们合写的,应该有你的名字才对。”
“不用,我在报社的时候出文章出得多了,上不上没关系。”
“那不行!你给我改了。”导师很固执。
“书都已经开始装订了,要改也晚了。”
导师见事以至此,也没有话说,他唏嘘了一阵,感到对我有某种歉疚。
其实我不想把我的名字列上去有我自己的原因,因为书中的观点并不符合我的思维,倒不是我不想借导师的名而沾光,而是我不想让人以为我是书中所表达的那种思想的人。
此时已经到了三年级,腊梅和沈文凯的恋爱导致沈文凯最终选择了留校当老师,于是在所有人看来他们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对我来说,我也已经对得到腊梅的心不报任何幻想了,我过去虽然信誓旦旦要得到腊梅的心,但在现实面前也只能低头认输,即便我仍然对她有万分喜爱,但也只是无望的幻想了。
腊梅与家里的关系依然很紧张,尤其与师母的关系。师母只要有机会就劝导腊梅断绝与沈文凯的关系,但却使一对恋人更加亲密,有几次过节沈文凯勉为其难地到家里来看岳母大人,都闹得不欢而散。于是我这个角色在这种场合下非常难堪,腊梅和沈文凯非常恨我,认为我是罪魁祸首。于是这种认识逐渐在同学和系上造成个印象似乎是我在破坏一对真挚的恋人相爱,于是我的卑鄙无耻让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常常议论。幸好我是个不怕议论的人,否则这种舆论真会把我压垮。
我现在已经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按照惯例每个研究生要到外地去为毕业论文查找资料。于是我为了躲开是非之地,新学期一开始我就向导师要求外出查找资料,导师当然没有意见,但师母却死活不同意,她告诉我她怕我外出不是去找资料而是去找工作。其实师母的感觉真是很准确,我就是有这个目的,我认为摆脱这一切的最好办法就是毕业分配走得远远的,不再纠缠到这种令人烦恼的感情纠葛中去。于是我竭力使师母相信我不会到外地工作,直到我做了保证才打消了师母阻止我外出的念头。
我在外跑了几个大城市,包括北京、天津、上海、南京、广州和深圳。资料没有查到多少,工作倒是敲定了一大堆,我与多家报社达成了初步意向,过了三个月我回来了。
我下了车就立刻直奔导师家,我有家里的钥匙,当我进家门后家里没有一个人。到了晚上,才见到腊梅回来,她一进家门看到我后立刻象见了仇人似的怒火中烧。
“你现在满意了吧!你现在满意了吧!”她冲我大喊。
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满意了?”我诧异地问。
“你别装样算了!你干的好事你不知道?”
“我干什么了?你真是莫名其妙。”
“你到我家来干嘛?你给我滚。”
“哎!你说话客气点!”我恼怒起来,“这个家不是你腊梅一个人的,也不是你腊梅说让我走我就走的,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导师和师母,你就是八抬大轿我也不会进这个门。”
“你还配提我妈!你知道不知道我妈现在被你气到医院里了。”说着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什么?师母住院了。”我象头上挨了一闷棍感到思维混乱,“师母在哪家医院?”
“你滚!我不许你接近我妈!”腊梅流着泪向我大喊。
我此时急了,上前抓住腊梅,“你乖乖告诉我,师母住在哪里?”
“你滚!”腊梅从我手中挣脱出来,“我不许你再踏进我家一步。”
“放狗屁!”我狂怒地骂道,“你算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做这做那?好好看看你这泼妇样,你以为我还对你感兴趣?要不是因为导师和师母,我一分钟都不愿在这里待。你不就是要急着嫁给沈文凯吗?你嫁呀,我早就劝师母同意你们的婚事。所以我告诉你,不要认为我还对你有什么好感,就我的条件,找一个比你好百倍的随随便便。”我说完摔门走了出去。
我在楼下给系上的老师打了电话,了解到师母住的医院,然后立刻打出租赶了去。
在医院我见到了导师和师母,导师此时正陪着师母聊天。当我进去后,师母立刻就看到了我,她眼睛里透出极度兴奋的神采,连连说:“道文回来了!道文回来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手舞足蹈。
我急忙跑上前抓住了师母的手,此时我立刻感到自己被母亲的关怀所笼罩。
师母把我头推在自己面前,看了我很久,似乎在欣赏一件宝贝。
“你什么时候回来?”师母摸着我的头问。
“下午到的。”
“那你怎么才来?”
“我才知道你病了!”
师母对我点点头,笑了,眼神中充满慈爱,她急忙把桌上的苹果塞在我手里,“来!吃苹果。”
我接过来,丝毫没有推让,此时对我来说这个苹果就是母亲对我的祝福。
后来我从导师的嘴里知道师母得的是胃癌。这消息对我如晴天霹雳,因为我母亲是肝癌去世的,因而我一听到癌症就打哆嗦,没想到师母也得了癌症,真让我难以理解自己命运的怪谲。难道我是个不祥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