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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陌勾了勾唇角，笑得很无辜， “我能有什么事坦白呢……”
“既然你自己不坦白，那我就直接问了……里面那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陌眼睛微眯，笑着道：“刚开始的时候不就跟您说了，她是来租我房子的，也就是我的合租人啊~~”
许母也微笑，两个人笑起来的样子很是相似，都是如三月新柳般温柔， “说是合租人……怕是实际上是女朋友吧……”
许陌的表情有瞬间的失神，抿唇轻笑，却摇了摇头， “不是。”
这时许母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了，像是有点儿试探性地开口：“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闵倩……”
闵倩……
这个名字好像都已经遥远得隔了三生三世，曾经遗憾悲切的创伤早已结成了疤痕，而时至今日，那份痛楚也已经在时间的消磨下挥发殆尽。
“的确是没忘……” 许陌的语气自然又轻松，好像再说着无关紧要的家常， “但是我已经放下了。”
是的，真正放下了，所以直到今天再回忆起来，也不会感到苦涩和心痛。
“那你和那个女孩究竟是……”
“妈，有一阵日子没见您了，你和我爸都还好吧？” 许陌没有让母亲把话说完，而是将话题岔开。许母知道，这就代表着他不想回答，而他要是不想回答的话，不管她怎么问都没有用。
明明看似温柔的孩子，实际上骨子里却拧得很，对坚持的事情一门心思执着到底。
人家母子俩在客厅里闲话家常，颜鹭在房间里焦躁地如坐针毡。
码了一会儿字，跑题了；看了一会儿视频，半天没看明白演的是什么；跑到群里去聊天，语无伦次被人无视了……
哎……
颜鹭抱着大熊叹气，为什么心里老是安定不下来呢？不知道许陌有没有好好解释，不知道阿姨会怎么想……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2点了，也不知道他们聊什么这么久……
颜鹭心虚地趴在门板上，耳朵贴在上面，试图捕捉他们谈话的只言片语，但是门板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只能大概地听到有声音，却听不清内容。
突然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停止了，怎么回事？
颜鹭又努力把耳朵使劲往门上贴，好像隐约听到了走路的声音，接着，她的门板就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因为耳朵紧贴在上面，这两声敲门声被无限的放大，震得她头疼，两眼直冒金星。
许陌一开门就看见头昏眼花的颜鹭，觉得奇怪， “你干嘛呢？”
颜鹭只是精辟地回答来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许陌没看出其中的门道，于是告知她原本的来意， “和你说一声，午饭我带我妈出去吃，你要不要一起来？”
颜鹭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也没往深处考虑许陌邀请她的背后含义，嘟哝着：“干嘛非要出去吃？家里什么都有……”但是话还没说完，颜鹭突然脑子又清醒了，人家母子俩吃饭，她多什么嘴啊……
“呃，我刚才脑子不太清醒，你们随意，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尽管无视掉好了……”
但是看她看到许陌微微眯起的眼睛时，她就知道……大局已定，无力回天了……
果然，许陌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微笑着回头， “妈，颜鹭说咱们在家吃，她给露一手。”
……
不是让你无视无视无视无视的吗？！还有什么“露一手”我根本没有说过啊有木有！！！
饭桌上的尴尬应该是必然的，颜鹭如坐针毡的感觉从自己的房间转移到这里，从幕后转到了台前。
好不容易习惯了许陌的闪耀光芒，现在又来一个更重量级的妈，闪耀指数更高，可以理解为什么许陌天神大人会这么光芒万丈了，完全是家族基因遗传得好啊……
面对这么耀眼的母子俩，颜鹭觉得自己彻底被衬托成了个小柴火妞，要多灰有多灰，要多土有多土，如此大的心理反差，自然直接影响了食欲……
“小颜你怎么不吃？没胃口？” 许妈妈看颜鹭吃饭的兴致不高，关切地问了一句。
颜鹭受宠若惊地摇摇头， “没有，可能是我早饭吃得有些晚，现在不是很饿……”
“这样啊……” 许母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颜鹭，微笑着道， “不过小颜你的手艺是真好，倒是阿陌跟你沾光了。”
“没有没有，他能收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母上大人在此，马屁一定要拍足！
“你也别谦虚了，阿陌的嘴巴挑剔的很，偏偏自己又不爱下厨，这么些年来在外面也不懂得照顾自己，你们既然住在一起，生活上就互相照顾。”
“阿姨，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颜鹭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泪奔。
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和浑身闪亮耀眼的人打交道啊……
吃过饭后，颜鹭就被闪耀无比的母上大人拉着问东问西，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这一幕简直就像是婆婆在挑儿媳妇。
继昨晚春梦过后，她现在也荣升为妄想症患者了。
好在颜鹭平时因为写小说的关系，知识涉猎范围很广，各个领域的话题都能多少绉一点儿，和许妈妈的谈话竟然格外的顺利，也许也是受了对方沉静温婉气质的影响，颜鹭慢慢地也放松下来，居然详谈甚欢。
尤其是在互相讨论起许陌的事情，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竟然侃侃而谈。
“说实话，阿陌做任何事情都不错，但是他的厨艺可真的是不敢恭维，我和他爸吃过一次就心理阴影了，简直是比毒药还狠啊……”
“嗯嗯，我当时也被他的西红柿炒蛋给郁闷到了，所以到后来都是我下厨，不过许陌的刀功很好，比我熟练多了，所以我们一般都会分工的。”
“阿陌的胃不好，都是这几年在外面折腾的，饮食上一点儿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他胃不好？颜鹭有点儿讶然，好像自她住进来着两个月，好像就没见他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过回想起她刚来的时候，空空如也的冰箱，她就多少明白了。
两个女人聊得十分热乎，倒是一旁的许陌显得有些多余了，他也不开腔，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静静地看。
一直到了下午四点，许母看了下表，起身要走。
“阿姨你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这一次颜鹭的挽留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
“不了，我得回宾馆准备一下，晚上有个饭局得参加，这次来W市是有要事在身的，只是顺便来看一下阿陌，现在看来，有你在，我也放心不少。”
好像这话里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但是颜鹭没听懂，或者说本能地不想让自己听懂，只是乖巧地点点头，一路把她送到楼下，看着许陌把她载上车离开。
“她合格了吗？”许陌开着车，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句给母亲，脸上甚至还带有一点浅浅的笑容。
“什么合格不合格？” 许母也是眉眼弯弯，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
“您在我面前就别装了，颜鹭怕是早就被您这个心理学家给分析透了还不自知呢……”
许母微笑了一下，既而表情多了几分认真， “阿陌，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个姑娘？”
“……” 许陌沉默了一会儿，才像是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大概……是喜欢的吧……”
“大概？” 许母被自家儿子的回答给囧到了。
“嗯，大概。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许陌一边开着车，侧脸映衬的表情有些迷茫，又带几分羞赧， “一方面我觉得如果我想恋爱的话她是最先考虑的人选，而且内心里不接受除她以外的人，但是另一方面，现在的我却完全没有想要恋爱的冲动和感觉……”
“噗呵……” 许妈妈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然后看见自家儿子果然有些不悦地瞥眼，这才控制下表情，但言语间仍是带着几分笑意， “想不到即使聪明如你也会有‘当局者迷’的时候，没有想恋爱的冲动和感觉？但是在我看来，现在的你已经陷入恋爱了……”
许美人的内心独白时间
看着颜鹭戴着他送的耳坠在镜子前臭美，许陌就有一种既欣喜又痛苦的感觉，两种情绪相互交织，微妙地左右着他的心绪。
也许……这就是恋爱……
“呐，许帅哥，你的眼光真好，我戴上好看吗？” 颜鹭凑到他的眼前献宝。
许陌轻咳了一声，有些表情不自然地微微向后拉开了距离， “嗯，耳坠好看。”
颜鹭的小脸立刻就灰下来，颇为不满地嘟哝道：“太坏了，腹黑又毒舌……” 但是转眼就忘了这点小小的不快，继续对着镜子自我欣赏去了。
对方依旧是坦然到几乎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自己的心情已经全然变化了，最后一层窗纸被戳开，他已经没法对自己的心情视而不见了。
原本并没想到给她带礼物，但是在看到她的短信，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心绪就不禁柔软下来。
原本也并没有想过要送首饰，但是在无视中看到这副耳坠的时候，觉得很适合她，就鬼使神差地为她买下来。
是的，眼前的这一切他原本都没有想到，如果不是母亲那时一语点醒了他，或者他会一直这样含糊下去。
“你会喜欢上那个姑娘，说真的，我是有些意外的，因为她和闵倩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我这边合格不合格没有用，因为当年闵倩也合格了，但你们最后还是分了，所以最重要的是你的想法。要是非要问我对那个姑娘是什么印象，我得说——还不错。虽然在很多方面和闵倩没得比，但是我看得出来，和她在一起的你是最真实的状态，真正像是在居家过日子。”
母亲的话犹言在耳，其实仔细地回想一下，或者从一开始，他对她和闵倩就用了不同的方式对待。
和闵倩的相识是在大洋彼岸求学的那段日子，因为同为华人，彼此间的关照比一般同学要多，直到有一天，她当着很多人的面向他告白，眼中的自信与骄傲像是耀眼的女皇。
那时的他也年少轻狂，即使当初没有喜欢她，也接受了她的告白。也许是不忍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下不来台，也许是因为那份不成熟的所谓的男人的虚荣。
他们之间的交往高调而引人注目，俊男美女的搭档也令人赏心悦目，一时传为佳话。
两个人志趣相投，性格也类似，在任何方面都很合拍，甚至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觉得或许这样跟她走下去也不错，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对她究竟有没有过喜欢。
任何时候他都能保持最清醒的理性，所以在选择和她结婚也是理性下做出的选择，不一定是出于爱情，而是一种惯性和责任。
交往几年，没什么矛盾，也没什么波澜，好像最终走到婚姻那一步是水到渠成。
但是在他还没有将婚姻的想法告知她时，迎来的却是分手。
是闵倩先提出的。
原因是她想留在国外发展，不想和他一起回国，异地恋她又无法相信，所以直接提出了分手。
最先由她开始，最后也由她结束。
他不是没有过惋惜，也不是没有过难过，那个各方面都和他很般配，各方面都和他很合拍的女子就这样斩断了他们几年的情分。
那个一向好强的女子在说出分手的时候也是在从容地微笑，没有流半滴眼泪。
“许陌，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倘若将来我们仍有缘再见，心中还有彼此，那时我们再在一起吧。”
那时的他……是怎样回答的来着？温文地微笑道了一声——“好”。
好……
不好又能怎样？他没有权利让这个女子放弃她自己想要的前途跟他走，道不同的情侣，终将走向分手的尽头。
“喂喂，许陌？许帅哥？许腹黑？许大神？许美人……”
颜鹭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音量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你回神啊，一动不动地发呆，你要吓死谁啊？”
回忆被迫中断，许陌侧开脸睨了她一眼， “不用这么大声，我听见了。”
颜鹭：“那你老神在在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啊？”
许陌：“我想看看你能给我起出多少个外号。”
颜鹭：“……”
好吧，面对许陌这个外表纯良内心腹黑的家伙，她从来就没有打嘴仗胜利的时候，只能有些不满地低声咕哝道：“祸害啊……克星啊……当初我是怎么遇上你的……”
许陌朝她一瞪眼，某某人立刻识相地噤声，手段蹩脚地转移话题：“那个啥……我去看看今晚咱吃什么……” 说完就闪进了厨房。
看着那个装腔作势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许陌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刚刚她的问题。
当初是怎么和她遇上的啊……好像是一次偶然中的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