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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才牵起她的手漫步在花林之中。
“刚才我听仆人说,庄里来了武林中人?”她试着调开话题。
“是啊,他们千里迢迢而来,不得不留他们住上几天。”
“你不喜欢他们?”
他惊讶的看她一眼,“虽我身怀武功,但却不喜欢与江湖中人打交道,这一次如果不是与魔教有关,我是宁愿守在这片天地理,救更多的百姓。”
月萝紧张的停下脚步。
“你们要与魔教厮杀?”
“不得不做,这并非我能主导。年前魔教护法毒娘子差点杀了炫衡,她虽然已经身亡,但难保不会有更多的魔教中人远犯中原,尤其盟主现已失明……”
“失明?”
严夙辛发现自己说溜了嘴,遂笑说:“总之,过几天我上陆家在参与武林大会时,那几天我没有办法亲自照顾你,你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药一定得按时吃,若有什么不对,让严叔差人快马找我也行。”
对他繁琐的要求,她只能一一应允。
毕竟以她目前的身子,的确随时有生命危险。她也知道他有时间便埋首在医房理翻着历代医书,只盼能根治她的病,她怎么还能不遵守他订下的每一条规定呢。
她甚至知道这些日子来,他虽爱她,却不肯碰她的原因。
“叹什么气?”他柔声问。
月萝垂下脸。“我只是个将死之人……”怎能奢侈的得到他的爱呢?心里仍觉不安,却也知道自己一点一滴在习惯地给予的一切感情,难以自拔。
“什么死?”他斥道,正要骂她,忽然听见脚步声。
他挑起眉头,拉着月萝躲进假山之后。
“嘘,别说话。”他护着她的身子,挡住风口。
虽纳闷他的举动,但月萝仍依照他的话安安静静的待在他怀中。
不久,她听见花园中一个高吭的女声传来——
“江南三大名家果然名不虚传。”沈玉娘打量四周说道,“我还以为谣传大部份是浮夸,但对于严夙辛此人,江湖传言句句属实啊。”
“咱们还没踉严少侠这么熟,玉雪娘子,你这样直唤他的名字好吗?”唐水月细声说。
“哼,我说唐门大小姐,你脸皮薄,嘴巴里不敢叫他的名,心里不知道亲热喊了他多少次呢。”
躲在假山里的月萝怔仲了下,抬起脸看他。
他苦笑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一点也没有给人家机会,是她们自作多情的,唉,所以他才不太愿意跟侠女们打交道啊。
江湖人,麻烦又八卦,女人更麻烦。
“玉雪娘子,出道十年,擅长子母剑。”月萝做了口形。依她推敲,玉雪娘子年纪必定比他大上五岁左右。
严夙辛微笑,明白她身处陋室八年,但当年宫家人所记录下的武林年谱,她不曾遗忘过。
这就是夏玉堂想要她的原因啊,不是为她的貌色,也不是被她的蕙质兰心所动心,而是想要利用她。
利用她的天赋,利用她写下所见所闻的武功,让小夏堡一跃为武林世家之后。
“玉雪娘子,你太过份了!”
假山外又陆续传回话来,让月萝倾前聆听。
“我说的可有假?唐门妹子,只要是明眼人,哪个人看不出刚才在大厅里,你瞧着严夙辛的那股风骚淫媚?哼哼,人家真对你有心,也不会当作没有瞧见你露骨的眼神。”
“难道……难道你就没有这个心吗?”唐水月叫道。
沈玉娘斜明她,艳红的唇妩媚而笑。
“我是有这个心。我第一眼见到他,就看中他了。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能得到他的,会是我。他不只有俊美的皮相,医术精湛,武功也不弱,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而我玉雪娘子也该是安定下来的时候了,武林中最羡双宿双飞的鸳鸯侠侣,自从百年前两任武林盟主互结姻缘之外,就很少有可以匹敌的神仙眷侣,小妹妹,你自动放弃吧,严夙辛是我的了。”
“你……”
“玉雪娘子,你话留三分余地才好。”突地男声插入,适时解了唐水月的围。
“原来是连少侠啊。”沈玉娘似笑非笑的注视他。“你为唐门大小姐出头,难道是对她有情有意?”
连痕面无表情的说:“在下只是瞧不过去而已。你对严少侠有意,尽管向他说,不必在此欺凌唐姑娘。”
“我真的能说吗?连少侠,你一点也不介意?”
连痕眼里闪过一丝惊异,镇定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唐姑娘,令兄在找你,咱们一同回厅吧。”
“嗯。”唐水月正要跟连痕一块离开花林时,沈玉娘却从他俩背后传来冷笑。
“连少侠,大伙都是聪明人,既然我都能看得出唐水月对他的感情,我怎么会看不出刚才在大厅里你短暂的失神呢?我可没听过你属意哪家姑娘,原来你是那个啊……摘不好你与义兄莫鑫之间有不可告人……”
“玉雪娘子,你太过份了!”
暴喝传出,立刻是兵戎相交的声音。
“哼,我还会怕你吗?”
严夙辛将月萝护在怀里,侧身嵌进假山内,以免被发现或被剑气所伤。
“别打了……别打了……”唐水月叫道。
打斗声愈传愈远,直到几乎听不见了,月萝才抬起脸,注视着他俊美无俦的外貌。
“怎么了?”
她呆呆的看着他的俊脸,幽幽说道:“你真是害人不浅啊……”连男人也会为他失神,之前已有一个王爷,现在又出现其他男人。
“这可不关我的事。”他的无情只对外人。
“也许,不久之后,我也会是其中的一名……”为他着迷、为他失态。
“那我的眼里只有你,不会再有别人。”他微笑,在她的额前轻轻吻着。
他轻吻着她的眼间、她的柔唇,要她安心似的,一次又一次浅尝着,没有太过激烈的热情。
他怕她心脏负荷不了吧?所以非常克制自己,甚至把他的欲望掩饰起来。
月萝心忖。她的轻叹灌进他的唇里,他低声问道:“为什么叹息?”
“叹你的多情、叹你的无情。”
“我只想爱一个女人。”
“我的身体已无药可救……”
“谁说无药可救?你是不相信找吗?以前的医术,我的确没有办法根治你的病,但让你养壮身子,让你的生命延续下去,这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我永远拖着病……”
“我只爱你。”他眯起眼,露出少见的愤怒。“我不准你再度消失在我眼前,否则我会掀了整个江南,你懂吗?”
“你应该值得更好的……”
“更好?像刚才那些人?我虽身在明们正派,但是不代表我认为正派一定是对的,要歼除魔教中人,如果不是确定他们的野心,我是不会参与的。哼,明门正派,你不是没有看见刚才那些人的样子,自以为正派而理所当然,我素来不与江湖中人交好,绝大部份的因素就是在此。现在,你要我去喜欢那种背后说人长短的正义侠女?”
他的愤怒让她有点受惊,她的双颊泛红,垂下脸,小声说:“我的年纪比你大,还带着缚缚……”
“我才不在乎你的年纪大小。”他咕哝,“多个女儿也无所谓啊。”她的身子在目前来说,是绝对不适合受孕,所以有缚缚的存在是最好。
他满心的爱恋让她有点害怕,不知道他这么多的爱到底有没有个底,如果有一天她不幸走了,那他怎么办?
这些爱该归何处?
“如果你害怕,就接受我的情意,好好的养好身体,跟我共偕白首吧。”他在她耳边低语。
月萝这才发现她把疑惑问出口了。
没有人能对他俊美的脸孔免疫,但他却把他所有的温柔给她一个人,好奢侈,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等魔教之事告一个段落,咱们成亲吧,萝儿。让你成为我的妻,让我这一颗飘浮在空中八年的心落下来吧。”
成亲?她跟他?有这个可能吗?
她把脸理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得以给她最大的勇气。
***
“女人啊,是世间最麻烦的动物。”左劲皱眉的说,将酒一放而尽。
“你有什么女人?不是避之如蛇蝎吗?”风炫衡挑起眉。难得一次的聚会,趁着严夙辛替他妻子小圭产检后,在亭内摆酒畅饮,却听向来连谈女人都嫌累的左劲大声抱怨,这种事可难得见到。
“我是指夙辛那一半的女儿!”
“缚缚?”严夙辛挑起眉。“我相信以你这个大男人是可以应付十岁的小姑娘的。”
“她跟我有仇!姓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小女孩,她简直以欺凌我为乐,偏偏我这个当长辈的,动也动不了她!”
“你是不能动她,缚缚将来也算是我女儿,你要欺负她,萝儿那关我可过不了。”严夙辛看了好友一眼。
“夙辛,你真要娶她?”
“这是此生我再确定不过的事了。”
“这也是,毕竟你找了她八年……我想会有不少男人、女人失意的跳河,朱公王爷就是头一个,不过所幸他还是正人君子,只是一时迷恋你的容貌而已,等成了亲就没事。”风炫衡笑道,“只怪你一张脸生得那么俊俏,让男人女人都爱。”
“我只要爱一个就好了。”严夙辛淡淡的笑道,忽然改变话题,“炫衡,我要劳烦你一件事。”
“直说。”
“我对萝儿之兄突遭意外一直耿耿于怀,他的死、小夏堡的求亲都让我觉得异常的巧合,可否帮我一件事。”他在风炫衡耳边低语。
风炫衡沉吟的点头。“这没有问题,宫姑娘知情吗?”
“她心思单纯,身子也不适合剧烈的情绪,我怕她知道之后太过心烦,等有结果出来再说。”
风炫衡笑道:“你对她真是情深意重啊。”
“情深意重?唉,只要她懂得,不要再离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他内心始终有一个巨大的恐惧,怕她再像八年前一样忽然的消失。
也许,这就是他把缚缚拐到左府的原因之一,没有缚缚,萝儿是绝对不可能独自消失的。
左劲听到他深情的话,头皮忍不住发麻。左手坐着一个为爱收起花心种的风家兄弟,右手边坐着一个为爱等了八年的痴心男,最好的兄弟一个一个都被另个女人占有了,而自己呢?
“会轮到你的,左劲。”
“我宁愿一辈子光棍,也不要女人!”左劲抗议。
“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风炫衡笑道,“原来咱们兄弟里胆子最小的就是你啊,左小胆。”
“姓风的!”闻言,左劲暴怒,一掌打向他。风炫衡也不甘示弱的对掌而打,两人从亭内打到亭外,不是死命的打着,而是笑闹的打斗。
过没几年就是三十而立的人了,还没个正经样儿。严夙辛笑着摇头,优闲的独自喝着醇酒,虽然魔教之事尚未解决,但能与月萝在一块,平复了他的心情。
“真是太好了。”他露出乎常只让她看见的温柔笑颜。
只是小夏堡强称她是夏玉堂的未婚妻,这事可要好好处理才行,他的女人怎么能交给其他男人?
“姓左的!”树丛后突然冒出一个小身影,存心要吓左劲。
“缚缚!”严夙辛眼尖,立刻注意到这个不懂武功的小女娃儿正卡在风、左两人之间。
他正要奔过去救人时,只见左劲一手抄起宫缚缚的小腰身,旋过身护住她。
风炫衡一掌打在左劲的左肩上,还好他及时收了掌力,只出两成力道。
三个大男人暗自流了一身汗。
“你这个混帐丫头!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来找死啊!”左劲对着宫缚缚的小脸暴喝,不听她的解释,往她的小屁屁就是一顿毒打。
他的大掌毫不留情,痛得宫缚缚哭着叫娘。
严夙辛与风炫衡吃惊的对望一眼,后者耸了耸肩,表示少见左劲为女子失控。何况是一个小丫头。
而严夙辛心细如发,隐约的望见左劲粗犷的脸庞上罕见的恐惧,这种表情他也有过,怎么会不知隐藏在内的真正含意呢?
“你们宫家的女人啊,非要吃得咱们死死的不可吗?”他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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