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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谈时,因防被人听去,特意走往空旷之处,看好形势,然后低声议论。初意洞中那人无故引逗,是否仇敌均有原因,早晚必要现出形迹,谁知等了一会,斜阳已快落山,终无动静。二人好胜贪功,打着能不惊动别人,先将仇敌擒到,或是看准来历再行下手的主意,只顾盘算,一面故意引逗,并说了许多激将的话,终无回应。专心探敌,打猎只是虚应故事,并无所得,来路崖上也无信号发出,始终那么静悄悄的。最后无意中谈起,前面林坡上山鸡甚多,还忘了去打,管他是人是怪,多少也打上几只,免得回去叫人笑话,说罢离开洞口一带,穿过右侧那片树林,想往林那面坡上去打山鸡。二人原意守在洞外,久无动静,也许敌人藏伏在内,见外面有人不肯出来,这一离开,那么阴森低湿、霉气逼人的崖洞谁也不愿久停在内,这一走开,洞中人听了方才诈语,知道前后有人防守,转眼就要夹攻,多半乘机逃窜,或另避往别处,或者出来,多少能够看出几分。一到林内便借树木遮掩,边走边往回路窥探。
来路林外洞口一带是大片枯草地,稍有人影便可看出。林木行列又稀,一望而知。
二人业已穿林而过,回顾身后旷野,仍是空无所有,先在隔林望见的山鸡锦毛影子却是动也不动,并还不少,仿佛二三十只山鸡合成一个锦毛团聚在那里,满山坡上长尾纷披,五色缤纷,映着斜阳分外好看。二人心想,人已快要掩近,这里山鸡如何这等迟钝,无一惊动?忽觉山鸡虽多,多半嗒着个头,毫不转动,有的并还横在那里,似已死去。再定睛仔细一看,原来方才只顾留神后面,分了心神,不曾细看前面,这二十多只山鸡均已被人打死,聚在那里,有的并借地上衰草托住,各将长尾摊开,所以隔着树林便可望见它的锦毛,伤处都在头部,有的还嵌着半片枯叶,全是新死不久。二人先已奇怪,跟着看出山鸡伤处也极特别,多半均似那些松针树叶之类打中头颈要害,最厉害的竟被整片树叶将头颈切断,只剩一点皮毛连住。
二人均是名师传授的少年英侠,知道内家罡气练到登峰造极的能手能够摘叶穿铁,飞花人木,具此惊人本领,谁能是他敌手?他打了这许多山鸡,自不带走,留在这里,不知何意?如其来了强敌借以示威,一旦相遇,如何能是他的对手?方自惊疑,越看形势越紧,尚勤更埋怨空儿方才应该早发信号,真要是自己一面的高人必已人村,与诸侠相见,怎会两次示威逞能,先吹火把,又用劲功内家罡气打死这许多山鸡,人却不肯现身,分明是个强敌,因同党不曾到齐,人又骄狂自导恃,借此先给我们一个警告,再如延迟大意,闹出事来,颜面无光。说罢想发信号,空儿将其拦住,方说:〃事还难料,你说的虽也有理,容我再想一想。〃
话未说完,这时夕阳快要衔山,天又晴朗,满空都是归巢晚鸦成群飞鸣,盘旋欲下,甚是聒耳。不知何故,忽然四下惊飞,分头逃窜,仿佛受了大惊一般。二人因那许多山鸡死得可疑,又在洞中遇见怪人灭火之事,明知对头就在附近,自己一言一动都在他的耳目之下,这些都是故意示威的做作,艺高人胆大,加以年轻好胜,又各有一两口好宝剑和苦练多年的特制暗器,话虽如此,并无丝毫胆怯,均想发话叫阵,先将敌人引出,判明来历用意,再发信号,免得仇敌影子还未看见,先将众人惊动,因此目光老是注定村那面洞口旷野一带,连山鸡也未拿,便一路戒备,自往归途走了回来。
正准备去往洞口外面发话叫阵,再无动静,拼冒点险,索性回往洞中搜索。当地树林甚多,鸦群噪晚早已听见,始终不曾留意到上面。等快穿林而回,隔开崖洞只得六七丈远近,忽然听出鸦鸣有异,抬头一看,一片乌云带着两点金光已横空穿林而来,吓得空中万千晚鸦四下惊飞,因是鸦群大密,那乌云来势大快,晃眼便自临近,骤出意外,受惊太甚,互相冲突挤撞,内有好些竟自相冲突,受伤坠地,乱成一大堆。空中受伤的乌鸦再一纷纷下坠,越发显得来势厉害。二人方想,这是什么东西如此猛恶,心中一惊,说时迟,那时快,那片乌云映着斜阳电驰飞来,相隔越近,渐渐现出全身,因飞得低,几于擦林而过,激得沿途草木萧萧起落如潮,分外加了威势。刚看出一点本相,未及招呼,前途斜对林边的崖角后面又箭一般窜起一条黑影,正朝那片奇怪的乌云冲去,正是方才洞中所见怪人影子。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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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森林中的骷髅
前文铁笛子因寻苦沙弥踪迹,被一女异人困住,不久便吃苦沙弥赶回,将其放落,岑同、南曼、崔真、晏文婴男女四侠也由药夫子指点寻到洞内,放毒火的叛贼和正受恶报的一些凶孽也被除去。苦沙弥随说昨日急于报仇除害,有许多话不曾提到,以致同伴与铁笛子发生误会,同时在无意中得知崖后森林那面来了新桃源的仇敌,如今已由药夫子师徒迎头赶去为众除害,连先去林玉虬和童忙子、任彩鸾夫妇均要回转。崖后这面,由他师徒三人出力相助,使众人平安度岁,决可无虑。
铁笛子随又谈到过崖时曾有一梨下坠,并听头上振羽之声,事出意外,又正隐伏在侧,有松荫挡住,不曾看出何物等语。苦沙弥闻言似颇惊奇。后同走出,五人望见森林那面寒光映日,又想追去,被苦沙弥二次拦住,令其速回,行时并有〃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静以观变,相机而动〃之言,跟着便听隔崖信号,又见林玉虬师徒三人赶回,连发信号催归。赶过崖去一看,大侠智生和华亭小双侠中的徐立正在山亭对弃,暗中指挥发令,戒备甚严,表面却极安静。当日夜里又是全村欢宴,还要试演花灯助兴,表面如常,主客多人十九不在当地,料有变故发生,刚到亭下,智生只令铁笛子一人上去商计,余均分成两路去往山口埋伏接应。林玉虬等三人还未赶到。
铁笛子上去一谈,原来村中壮士甘林子人最忠勇,先借砍柴打猎掩饰在山口外守望,相助防守的二位小侠小飞侠曾空儿、连珠弹尚勤一时无聊,欲往隔崖打猎,甘林子紧守村规,不肯同去。曾、尚二人知道村人武勇忠义,又有巨獒猎犬分头埋伏窥探,敌人如来老远便可望见,双方商定彼此应援的信号便各起身。先在崖洞里面被一怪人将火把扑灭,跟着在外窥探了一阵不见动静,又发现了二十多只死山鸡,伤口多半嵌有树叶,有的头也斩断,心正惊疑,忽见空中鸦群乱飞,纷纷受伤下落,同时发现前面一片乌云,带着两点金光电驰而来,所过之处,林木萧萧,起伏如潮,声势甚是猛恶。
曾、尚二侠乃华亭小双侠的好友,昨日中午才到,和铁笛子夫妇尚是初见,金眼黑雕并未见过,先颇惊奇。等到飞近,刚看出那是一只大鸟,与所闻黑雕相似,方想久闻此雕虽极威猛,因受前辈女侠天山鹰多年训练,从不肯惊人耳目,有时起落也在隐僻之处,再说此鸟也比平日所闻较大。照此来势,近山一带的居民必已受到惊扰,今日何故飞得这等低法?念头还未转完,一条黑影已由林旁崖角后箭一般斜射上去,正是洞中所见身材瘦长、面上好似蒙着一块黑纱的怪人,同时发现刚刚飞来的那只怪乌比平日所见黑雕要大得多,又是秃顶,脑后还披着一丛白毛,只上半身全黑,后面短尾钢翎根根倒立如箭,稀落落宛如一柄羽扇,和那黑衣怪人似颇相熟,来势那等猛恶,吃怪人由斜刺里凌空两三丈窜将上去,迎个正着,一手捞住一只刚伸出来的鸟爪,稍微一翻便将翅根抓住,往上腾起,耳听空中连声呼叱与怪鸟低鸣急啸之声,连人带鸟已作一弧形由低而高凌空画了大半个圆圈,往来路飞驰而去。怪鸟来势太急,人还不曾翻上鸟背,只将一只鸟腿抓住,往上要翻的转眼之间已被带出好几丈,快到曾、尚二人头上方始转侧高起,怪人也就势翻将上去,双手急抱鸟颈,整个身子俱都伏贴在鸟背之上,动作既快,身法又极灵巧,仿佛平日练熟的事,再一飞高,稍微隔远,决看不出鸟身上伏得有人。当时只觉一阵狂风飞砂走石由旁刮过,风中一片墨云由横而直改走回路,转眼冲霄直上,墨云也由大而小,只一两句话工夫便只剩下一个黑点,在斜阳晚霞之中移动,再看业已穿入云层之中,不见踪迹。
曾、尚二人正在相顾惊奇,猛一回顾,东南方遥空中忽又有一黑点出现,因那一带空着大片青天,虽是黄昏将近,仍可望见,心疑前见一人一鸟去而复转,定睛一看,这次黑点飞得甚高,只在青冥杳霭之中往来移动,隐现出没,并不下降,相隔又高又远,虽然看不真切,但是方才见过怪鸟去时情景与此相同,断定无差,估计那一带,正是靠近新桃源后崖左近的上空,这东西决不是什么好路道。此时天近黄昏,飞得这高,下面的人未必留意能够看出,曾空儿心里一急,首先发出信号。因那怪鸟来时飞得极低,差不多快要贴近地面,被沿途山岭挡住,隔崖防守的人虽未看出,但是村中壮士均受过多年训练,由山口外直到村内到处有人,信号传递,非常巧妙,迅速已极,当地离开山洞秘径更近,二人发完信号,嫌归途较远,又向洞口赶去。还未到达。便遇防守壮士赶来探询,问知前情,立即分头报警,曾、尚二人仍守当地埋伏待机,不消片刻全村内外,一齐传遍。
大侠智生人最持重,机智绝伦,一得警报,便将众人召集拢来,正在发令,又听专人驰报详细情形,细一寻思,忙又发令,先命诸侠为首,率领轮值壮士分途埋伏守望,再命全体村众静以观变,各人只在暗中留意,听令而行,一切如常,不可丝毫妄动。方想崖后一面先去了七八人,都是能手,照此情势,除非曾、尚二侠初来,看错地方,断无不见之理,如何未听信号?曾空儿忽又命一壮士赶回报信,说那黑点在高空中飞翔了一阵,忽然一溜黑烟也似的飞落一物,后来看出似是一个小人,头上好似张着一柄可以随意收发的小伞,从空下坠,黑点始终不曾低飞,由此隐去,也未再见,没有看出是否前见怪鸟。最奇是新飞落的那人身材矮小,也与前见怪人不同,不知是否相隔太远之故等语。智生细问地方,才知落处并非崖后森林那里,怪不得命人登高眺望并无所见,估计是在靠近森林东面乱山之中,就这样先去的人多少应该看到一点影迹,如何音讯全无?
正要派人去往后崖顶上探看,铁笛子等五人业已赶回,因防变出非常,先将崔真、文婴、南曼、岑同四人分成两路,去往前后山口要道相助防守,只留铁笛子一人互相商计,谈说经过。
刚问出先后去这八人多一半是在山洞之内刚走出来,曾、尚二人发现后山黑点时早在黄昏以前,当地又隔着一片峰崖,非在远处不易见到,所以铁笛子等五人并未看出。
铁笛子问完前情,知那怪乌如是黑雕中途折转,即便遇到前辈高人有什急事催令速去,也无一面不见便自飞走之理。再说黑雕如回,照例要飞到新桃源上空不会被外人看出之处方始凌空直下,至多落到崖顶,决不会飞得这样低法。想起苦沙弥〃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之言,黑衣怪人是否有心为敌尚拿不定,便和智、徐二侠商计,重又传令,如其发现有什怪事,只不真个来犯,不要理睬。即便不能忍容,打算动手,也要看准形势,先发信号,等援兵到后再与对敌,千万妄动不得。
正谈论间,林玉虬忽同童忙子、任彩鸾夫妇相继赶到。三人和林玉虬虽是平辈之交,但因对方从师年久,见闻甚多,本领剑术之高已不在诸老辈剑侠之下,大家都称她为老大姊,又是任彩鸾的师父,所以对她格外恭敬。满拟玉虬等三人曾往森林那面赶去,一算时候,正与曾、尚二人发现怪鸟、怪人之时相近,必能看出几分。等到见面之后,一说经过,玉虬闻言大为惊奇,随说三人刚一过崖,发现森林那面山鸟群飞,纷纷惊起,仿佛起了极大惊扰,铁笛子又一去不归,心疑林中来了仇敌,忙和岑同等人分路匆匆赶去,快要到达,忽听身后有人低呼:〃你们不要上前,最好回去,如其不信,暂且隐伏旁观,我如不能将这几个凶孽打发回去,你们再上如何?〃三人闻声惊顾,发现玉虬身后立着一个黄衣女子,貌相清癯,二目神光炯炯射人。玉虬眼力本高,一看便知来人年纪不小,凭自己的耳目,稍有丝毫声息当时便可警觉,沿途虽有大片肢陀,四外空旷,又由崖顶看明形势方始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