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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既然笃信了她的背叛,她还有什么好留恋。在这黑屋子里关了一整日,该流的泪,该伤的心,都闷在肚子里化作了一滩烂泥。
吃了亏先跑,跑掉了再回来倒打一耙;她要知道是谁害了她,是谁要把近在咫尺的幸福摧毁殆尽,再千百倍地奉还回去。
如沐跟在身后,看着如燕纤细身子,那万丈气势,却垂下眼,忽然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勉力止住快要汹涌的而出的泪:一个姑娘家,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遇到这种事情不说,而此刻最当支持、相信她的未婚夫,却竟是丝毫犹豫都没有,便断然解除婚约,更将她定了死罪。
他方才跑来这柴房的途中,甚至还见了大师兄和小师妹二人,在花厅里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两人搂搂抱抱,东倒西歪的模样,真叫人看了心寒至极。
——这种连一句“我信她”都不愿说的男人,要了又有何用?!
而他的姐姐,定是还对盛竹存着希望,定是盼着终有一日寻到属于她的归宿,能给自己和她,都带来牢靠的好日子。可是这样坚定、善良的姐姐,为何却遇不上命里对她好的男子……
邢如沐咬紧了嘴唇,将满心伤悲愤怒,都哽在喉咙里,只能反反复复地说着。
“姐,我信你。终有一日,换我来护你……
终有一日……”
【鬼仙】
如燕静了一会,轻拍他手臂,“知道你姐不容易就好,走吧,这么个烂地方,不留也罢。”
出了剑舞门后廊,便是连绵不绝的幽幽深山。
夜深露重,彻夜清寒,姐弟俩没走多远,便被事后换班的守卫发现了。几声大吼,迅速召集起了同门师兄弟,带了武器、举着火把,这便开始搜山。
山路崎岖,姐弟俩脚下踉跄。加之如燕被关了一整日,滴水未进,如今两人哪里跑得过身后追兵?也不知是谁隔空一箭,擦着如燕腰侧而过,箭头锋利无比,立刻在他腰间拉开一道细长的口子。
“……!”如燕闷哼一声,脚下不稳,也不知是踩到了什么机关,身后石板摩擦隆隆作响,竟然从石坡里忽然现出一扇门来。站在她身后的如沐猝不及防,这便栽了个跟头,摔进那扇厚重石门内。
追兵听到这头动静,纷纷地围拢过来,火光摇曳,映得人脸忽明忽暗。
仔细一看,打头的岂不就是盛竹和小师妹?
王梓姗手里正扛着把巨弓,箭头直指如燕,面上娇艳似火,显然酣醉未醒,正是兴奋,“你这个贱人,犯了死罪,居然还想跑?不如我今晚就替大师兄夺了你这□的命,省的你平白活着,辱没了他的名声!”
如燕一手柴刀,一手牢牢捂住不断流血的侧腰,胸口急喘,却依旧死死守着石门开口,不让人靠近半分。平日里媚眼如丝,现下却如林中恶兽,恶狠狠盯着面前众人。
剑拔弩张,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地见盛竹出手,挡住了王梓姗的弓箭。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周围人皆是跟着一愣,却见得盛竹往前一步,两眼死死盯着邢如燕,一字一句,“……为何要这样对我?”
此话一出口,如燕原本戒备狰狞的表情一滞,面上便是凄苦到了极致的笑,“为何?开口便是问我为何?……你不信我。你从头到尾都未曾信过我。”
盛竹面上亦是痛苦,“叫我如何信你?!你都跟别的男子跑了床上去!你生的这张面孔,要说不是你主动勾引了那男人,谁人能信?谁人能信!”
话音一落,周围人看着如燕的眼神也跟着暧昧起来。
确实。
即便是深山老林,火光映天,一身脏衣服,一头乱发,手里还握着柴刀,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就是个“狼狈至极”;可即便到了这般地步,如燕那张脸,却也带了难以言述的勾人韵味,仿若野地里一朵盛绽 的蔷薇,引人采撷,无限遐思。
“亏我当初还以为,你虽是这般长相,却指不定是个恪守本分的良家女子,谁知你淫 荡到了这般地步,婚期在即,却还同外头的男人鬼混!人尽可夫!!”
盛竹本就喝了酒,心里头这伤痛憋屈了一整日无处释放,别人再多劝慰,如燕的作为于他,都是一巴掌扇上脸,里子面子,统统丢了个精光。
“谁准你们这样侮辱我姐!!——”
只听着背后一声幼兽似地嘶吼,如燕手腕一酸,低头便见如沐夺过她手里柴刀,朝着站在最前排的盛竹冲过去,“砍死你个没良心的!”
如沐那细弱身板,哪里可能是盛竹的对手?如燕心急如焚,也不顾腰间伤口撕裂,往前猛跨一步,伸了手便要拉回弟弟,可她方才触到如沐那绵软漆黑的发,便觉迎面利风,直击面颊。
如燕抬头,看到对面王梓姗眼中狠厉,穿胸透骨的一股剧痛,将她带得往后跌去。
如沐似乎也感觉到背后异象,回头却见姐姐右胸插着一尾利箭,尾羽甚至还微微地颤抖着。她面上的表情好似如坠云雾,半张了嘴,扶着那箭矢力道踉跄后退,尚未站稳,又跌入了方才他躲藏的石门之内。
“姐!”如沐要上前去拉,脖子一紧,却被背后的人紧紧攥住,他拼命挣扎,大声哭喊,“让我去找她!她会死的!她什么也没做,是有人害她啊!!”
谁知背后一片肃杀,竟是无一人回应他的话。
如沐又叫了两声,却不见回答,心急如焚,愈发用力地挣扎。
“你姐姐没有命了,”背后那捉牢了他衣领的弟子沉声喃喃,“那个石门,通鬼门。”
“胡说!我不是就从里头回来了么!”如沐偏不信邪,愈发用力挣扎。拎着他的人不耐,一手敲下去,如沐眼前发黑,这才安静下来。
“……鬼门平时并无蹊跷,可一旦见了血,便是有去无回。”
众人恐也未料到,这□竟是此等下场:带血入鬼门,便是直落地府,受尽折磨。
——
这石门乃是百年前剑舞门初建时,便立在此处的机窍。
当时先辈几人受了重伤,躲避至此,忽见石门大开,领头的认为是天助其人,打算入内躲避,可开宗掌门却见了边上石刻警告,不愿跟随。稍后追来里的仇家跟着进了这石门,开宗掌门守在门前三天三夜,除了听闻里头偶尔发出的凄厉叫喊,却是无一人生还。
第四日太阳刚起,这石门便自动关闭了,由此流传下了“鬼门”一话。
这鬼神之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剑舞门十数人,竟是无一人敢追进去一探究竟。
石门在众人面前徐徐合拢,而倒在里头的如燕,恐也无命返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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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燕能听到外头如沐的叫喊,可她仰面躺在地上,稍一动弹,便是噬骨钻心的疼。试了几次站不起身,又见得面前石门徐徐合拢,竟如人一般,带了意志。
当外头最后一丝火光在她面前消失,整个空间里,便只剩下无垠漆黑、和如燕自己的粗重喘息。
四周都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人的听觉和触觉,就变得尤其敏锐。
如燕能感到鲜血染湿的衣料,带了不同寻常的冷腻,粘附在手掌之上,意志和生命,也仿佛随着这血液离开身子。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就如同模糊记忆里,父母被害的那一晚——
手持形状怪异的双刃短匕,蝗虫般入侵了府邸的黑衣人;父母亲被双刃割开喉腔,双目暴突的狰狞面孔;还有那执刀少年血一般鲜红的瞳仁,满室凄厉,刀光剑影……
如燕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恢复意识的时候,屋子里里外外,除了尸体,活着的,便只有她和如沐姐弟俩。从此孤苦无依,漂泊四方。
现今,幸福安稳分明就在面前,却又瞬间被人摔得支离破碎。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呐。
仿佛是从黑暗中回应了她的愤恨,亦或只是人死之前的幻觉罢了。
眼前闪现点点斑斓青光,逐渐汇成了衣摆的形状,顺着看过去,里头若隐若现,竟是双人手!这是怎样的一双手呵——
指节凸出,皮肤焦黑,如同在炼狱之火中经历了反复灼烧,又似干枯的垂木,命不久矣。手触到如燕苍白的脸,指尖不带丝毫的温度,冰凉异常。如燕禁不住身子发颤,不知是觉得害怕、还是周遭太过寒冷。
‘你不想死……’
空中的声音如飘渺烟雾,男女莫辨,却又在人脑海中反复地回响。
‘我知你不想死,我亦知你想同弟弟过安稳日子,你既命不久矣,不若同我做个交易?’
交易交易,定是要交出什么,才有相谈的资格。
如燕向来是个铁齿,不信鬼神,不信商人;如今这诡异交易,竟是犯了她两条大忌,倒不等她开口,对方又在她耳边幽幽地道,
‘我既不是地下来的小鬼,更不是住在这儿千年的妖精,不过是游荡天地一缕孤魂,你若答应替我报仇雪恨,我便用我的力量,为你更变命格,送你同你弟弟,悠游天下。’
“谁知你,是不是寻我开心……”如燕嗤笑:若真有那么好的事情,怎的她被人迫害之前,倒不见这似鬼似仙的东西跑出来显灵;如今她命不久矣,却忽然地来了面前花言巧语?
‘咯咯咯……’整个空间里都回荡着对方刺耳尖笑,像是见着了什么叫人开怀不已的乐事,‘你不信鬼神,不信商人,如今再带一个不信男人,你倒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如今,恐怕除了你弟弟,这世间倒是没什么东西能值得你动心的了。’
“那又如何?”
如燕死归死,正气长存,浩然天地;死到临头,倒是鬼神都不惧了。
‘……同我何其相似……何其相似……’
对方着迷一般压低了声音,忽地从袖口掏出一颗雪白丹药,递到她嘴边,‘天下人皆负我,我便要负了这天下!你若愿服下这丹药,替我杀了夙愿千年的仇人,我便赠你神力,助你完成心愿。信与不信,都在你一念之间,再不济不过命丧黄泉……
你敢不敢赌?’
“……你有病。你才被天下人负,老娘可是好得很……咳咳……”
被血水堵住的气管,逼得如燕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水,她脸面朝上,竟是渐渐地、连那形容枯槁的手也看不清了,“神力什么的,我不稀罕……不过我很可怜你,这么巧合,我又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要我帮你报仇雪恨,倒也并非不可……咳咳……”
死鸭子嘴硬,说的就是邢如燕这样的一张臭嘴,死到临头了,还非要胡言乱语,“你倒是……说说你那仇人,长了如何一个面目可憎法……”
‘他如今的转世,生于冬至,其人心之所系如梅肆绽……这丹药,便助你牢记这交易,替你续命,将你送到我的仇人身边去。’
枯黑的手衬得丹药如白玉般通透,送到如燕嘴边,只等她含入嘴中。
“太长了……记不住。”如燕听了半天,也就听清一个“生在冬至”,就这么个条件,叫她怎么找。如烟权当是这鬼魂跟她开玩笑,反正自己也快死了,只是这心里再不甘心,命却还是留不住,她实在难以瞑目。
‘你若服了这丹药,它自然会带你到要找的人那儿去……’
如燕顺着鬼仙的话,看着枯黑手上,那晶莹剔透的圆润珠子一眼,倒是生了些别他的心思,
“这丹药……叫什么名字?”
她吃力地侧过脸,含下了通体雪白的颗药丸。原本担心自己如今状况,根本无法吞咽,谁知鬼魂的东西,倒有些奥妙,入口即化,消于无形。
如燕忽觉通体温暖入水,仿若也随着这药丸化开了去,耳边只闻那似鬼似仙的声音幽幽道,
‘……花绝,
花容月貌,绝情无心。’
——仔细一想,倒是个极好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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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通透的蓝。
光线绕着粼粼波光,恣肆摇曳,仿佛穿透灵魂。如燕觉得好似处在母亲身体之中,四周荡漾微波,都是最温润的呵护。
她渐渐地溯着光来处,浮上水面。周围一片静谧,只有身处水中才能感到的闷声钝响,无论是在水的何处发出的声音,只消顺着这水流的通路,定能传遍每一个角落。
河川湖泊,总毫无保留,包容万物……
“哗啦”一声轻响,如燕终于从水里冒出来。
长及臀的发丝受了湿气,服帖地包裹在身子之上,水珠如玉,不断滴落。在金色的华光之中,此番林间佳人,着实别有一番勾魂夺魄的美。
如燕甩了甩脑袋,呼吸着周围略带潮湿的空气,睁开眼,这才察觉四周一片绿意盎然。
她竟是身在野外!
照说洛城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