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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奔跑的动作太大,而让如燕禁不住地有些气喘,憋红的面孔,更衬得她一袭纱裙飘飘荡荡、娇艳欲滴;双目含水,灵动诱人,在面纱遮挡之下更显其勾魂夺魄的魅力。
面纱随着裙摆飞扬,如燕像是只展翅欲飞的蹁跹蝴蝶,正朝着自己日思夜想,情系深浓的彼方而去。
终究到了门前,这屋子竟和过去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般略微破旧萧索的木门,还是垂了青灰色帘子的窗棂,一砖一瓦、甚至是门前小院子里头早已脱了漆的篱笆,都仍旧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时光像是从脚下站立的这一寸开始,节节倒退。
夕阳西下,晚霞似锦。
那时候,每天干完了活,累得腰酸背痛的她,只要回到这属于他们姐弟俩的一方小院子,就会觉得安慰和舒心。
只要她纤细脚掌压弯草叶的细微声音出现,门背后的如沐,就定会第一时间推开那木门,用清亮而略微稚嫩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如燕,你回来了!”
肌肤胜雪的少年,一双小兽般灵动活跃的眼,还有紧紧抱着她,温暖而柔软的身子……
一切都是值得她守护,值得她努力,甚至值得她付出生命的对象。
如燕立在院子,缓缓闭上眼,让眼前的黑暗,带着她回到那从未被她遗忘过的记忆里去。
久别重逢的期盼,近乡情更怯的惶恐,交织着不断冲击她心房,酸了眼,堵了喉,如燕轻声呢喃那日思夜想的一个名字,
“……如沐,我回来了……”
“……你是谁?”
面前,小屋的门忽然开了。
如燕双目中的泪光,甚至都未来得及退下,抬眼看去,出来的人,却不是她心中所想的如沐,而是另一个人。
——因为太过惊讶而完全没有办法作出反应,如燕下意识地护住面上纱巾,眯起眼,并不预备回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对方眯着眼,沉声再问,
“你是谁?我没在这里见过你。”
“……”
如燕本以为,按照面前这个曾是她未婚夫的男人的性子,自己这样一而再的沉默与忽视,他恐怕早就生了脾气,返身关门了,谁知对方非但没有这样做,甚至接连好几部,从屋檐下的阴影,走到了光线底下,
“你……我见过你……你究竟是谁……”
全然袒露在光线下的这个男人,果然就是如燕曾经的噩梦,她曾以为可以依靠终生,带给她和如沐安稳日子的良人。
只可惜了自己当初瞎了眼,硬是把朽木看做栋梁,只知对方外表温吞性子,却不知他对自己,却是称不上半点信任和情谊;那句“人尽可夫”,那一晚在柴房里吹遍身子的冷风,终究将她从不切实际的迷惑里唤醒,让她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是个可靠男人的对象,从始至终,都没有值得自己那般托付的资格。
可惜她没有死成,如今再世为人,如燕以为自己再见到盛竹和王梓姗的第一眼,就会撩开面纱,将自己未老未死的容颜,展示在他面前,接着说些绝情绝义的言辞,定是要好好将当年那股子被人冤死的气,给出个透彻。
至于带回如沐,查探当年陷害自己的真凶,则定是将这口恶气统统消磨干净之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
她本是这样计划的。
只可惜无论是王梓姗的出现,还是同盛竹的这一场邂逅,全数都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本以为他们这对奸夫□,恐怕早就在自己“死”后,挑了个良辰吉日,入了洞房,结为夫妇,谁知那娇滴滴的小师妹,非但没有变作□,竟还千里迢迢跑去洛城,要嫁作于寒的妻子。
……而盛竹……
记忆里,无论是身材修长英挺,总一脸温柔笑颜的大师兄;还是那个在火光森森的后山,一把剑直指她面孔,满面杀气,句句恨意的未婚夫,只要他愿意,总会是一副到貌盎然、倜傥潇洒的模样:
那一尘不染的劲装,斜佩一边的利剑,一举手一投足,便都是让人心中轻松愉悦、倍感温暖。
可面前的男子,那明显发黑的眼眶、半睁的眼,哪里还剩当初那不可一世、风光无限的大师兄模样?
更不要说他深深凹陷的左眼,没了眼球的支撑,耷拉的眼皮,就像是个没有尽头的无底洞,看得人心里发颤,好似要被他冲上来,吞吃入腹!
“……你是……?”
唯一剩余的右眼,好像也无法看清站在几丈外的如燕,盛竹不得不一边询问,一边伸出手,朝她摸索而来。
不过几步的距离,对如燕和盛竹,却好似天堑。
看到他全般地露在略微昏黄的夕阳下,那仍旧按照三年前的习惯,整整齐齐束在后头的公子髻,却明显夹杂了华发,更显得他苍老孱弱。
那一身衣衫,也不见当初风光无限,而只是剑舞门里,最最一般弟子的制服,没有绣纹,没有装饰,青布衣衫配上苍老容颜,叫人看得唏嘘不已。
如燕忽然就觉得,当初以为再见盛竹,会熊熊燃烧的怒火,毫无征兆地就熄灭了。
面前这个失去了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竟连自己都看不清晰的落魄男人,完全无法激发她积存许久的怨怼和悔恨。
她只是略微皱了眉毛,极缓极缓,拿下了自己面上的纱巾,
“……好久不见,盛竹公子。”
“……!!”
盛竹那仅存的一只眼,瞪得几乎凸出了眼眶,满脸见到鬼一般的恐惧,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你怎么……你不是……不是……”
如燕真的有些觉得遗憾。
虽然并不可怜面前这个曾经抛弃了自己,将自己陷于生死边缘的男人,可看着他青白面色,一副年华老去的颓败模样,而低头看自己,胸是胸、腰是腰,再摸一摸,这光滑的脸蛋,还是三年前的摸样。
果真是岁月催人老,不老,便是已然成妖。
她慢吞吞地踱步到盛竹面前,蹲下身,低头看着面前微微颤抖的男子,这个几乎就要让她相许终生的人,绽了个妖娆至极、魅惑无双的笑,
“你在怕?”
盛竹的呼吸急促,手脚绵软。
如此近的距离,就连他面上已然出现的浅浅细纹,都能叫她看得一清二楚,
“你怕什么呢,我当初的死,又不是你下的手,我既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妖女,就算是被你小师妹当胸射了一箭,不也正是大快人心,除恶扬善?不过都说好人有好报……你当初既没杀人,又没做恶事,怎的短短三年,竟已变成这副尊荣?……”
这一段话,说得尤其百转千回,如燕几乎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极尽妩媚妖娆之姿,看得对面盛竹,竟也是一愣一愣的,差些就忘记了要害怕。直到如燕带着温热的手,刮上她面孔,方才如梦惊醒,
“你没死?!”
这一句话,好似打碎了他死气沉沉的阴气,猛地伸手,紧紧箍住如燕的双肩,将她往地上一拖,
“你没死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燕儿、燕儿我一直都在想你,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看轻你,王二后来都说了,我都知道真相了,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这一下转变来得太快,如燕还没明白他嘴里所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便被他巨大的力量给贯到了地上。
忽然撞进他怀里,如燕只觉得迎面而来一股浓重的男人气息,可非但不觉三年前那温暖安稳,反倒是满腔的反感和恶心,让人难以忍受。
她正要撑起身子,正听得盛竹接着方才的话语道,
“如燕,我知道你是被强的,我不该轻视你,我不该对你三心二意,我最欢喜的人还是你,如燕,既然你回来了,我们不如就再续前缘?我一定会对你好,一定会……”
说罢,竟不顾她满面抵触,勾着她脖子,凑上前,便要吻上去!!
眼看这嘴唇越来越近,若说第一眼见到盛竹,只是三年前那翩翩公子的形象被打得粉碎,那这一吻,几乎就是将他自己,推入了无赖龌龊的深渊。
恬不知耻到了这种程度,竟妄想几句甜言蜜语,就将当初那生死相关的事件,给全数抵消?
还未吻到她,盛竹甚至就伸出了舌头,那粉色的肉 体,终究将如燕惹怒。
“啪”一声脆响。
干脆利落,拍得盛竹淬不及防,左边面孔很快地红肿胀大,上头清晰的五指印,迅速显现。
手心像是着了火,辣辣发疼,可如燕却觉得心里痛快不已,乘着盛竹整个人呆愣的间隙,刚要扶稳自己身子,近距离地对着他面孔一顿教训,却猛觉腰间一紧,被强力带得直起身子,护进一个带了略微沁香的怀抱。
——
这几乎是如少年一般干净熟悉的气味,从来都只有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她身子还未站稳,就听得脚边一声哀嚎,显然是那无礼到了极致的盛竹,被解救自己的人,狠狠踹了一脚。
这真是极尽侮辱发泄、而丝毫不客气的一脚,背后的人,该是连“对方或许是剑舞门中身份不低的人物”,或者“欺负一个眼瞎的弱者,是可耻”的,都未曾考虑过。
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绷得死紧,如燕轻易便能感到那蓄势待发的力。
她没有挣扎,任凭对方急切但轻柔地攥住自己下巴,左右看了看,直到对方检查够了,方才安抚一般轻拍了他手臂,
“没事,没伤着。”
奇异般地,焦急暴躁的情绪很快得到了平复,对方这才稍微松开扣住她腰腹的手。
如燕敛目,看正在地上翻腾不止,想要哀嚎,又生怕再被补上一脚的盛竹,这回,当真是连愤怒的欲望都没有了,
“怎会是你住在这个屋子?如沐呢?”
“……他?”
盛竹的眼神躲闪,好似一只被打败的老狗,那垂下的目光,粗重凌乱的喘息,无一不在显示他的惊惶,
“他早就不在这里住了。妖言惑众、不知廉耻……他如今可是掌门面前的红人,哪里还会同过去一般落魄瘪三,这种……”
话音未落,却见如燕的面孔忽然放大,离得自己不过几寸。
如此美艳漂亮的女子,顿时让他有些意乱情迷,盛竹勉力控制自己过快的心跳,咽了下口水,
“你一直都没变……”
谁知这叙旧调情的话,非但如石沉大海,更是连对方笑颜也没能摊上一个。
“我只问你,如沐在哪里。”
【求亲】
盛竹东扯西扯,愣是没将如沐的所在说出个所以然来,如燕终究失去了耐心,直接拉着于寒走了。
如沐如今成了掌门面前的红人?剑舞门的掌门正当壮年,家中妻小俱在,算是过得和乐融融,家庭幸福的典型。
自从三年前,姐弟俩入了剑舞门,虽然对他们还算照应,可万万不到这“关爱有加”的程度,如今怎的才短短三年,如沐在剑舞门的地位,便是天差地别?
还有盛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才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沦落成如今这番模样。
难怪王梓姗并没有同他成婚,若说当初她那般纠缠大师兄,为的是对方强壮的体魄、俊帅的面容、上乘的武功,还有在剑舞门中的地位;那么如今这个失去了一只眼睛,又苍老容颜的残废,恐怕便是连王姑娘一星半点的兴致,都吸引不了了。
或许在王梓姗的心目中,这个世界就是她搔首弄姿的狩猎场,人总希望挑选到最完美的伴侣,极尽可能地将婚姻作为一种武装,将自己变得更富有、更强大,更叫人羡慕。
可惜了。
可惜王梓姗苦心守候那么久长的最佳候选,如今的形势,却是一落千丈,难怪她就算不远千里,也要去洛城定亲。
如燕想得入神,方才盛竹给她的刺激,还有他对如沐的形容,真叫自己一时想不透彻。
忽地听到背后,于寒清冷声音,
“那方子,我已经查出来了。”
“哦?上头配的是哪一种药?”
如燕也没多想,顺口便问。谁知背后的人沉默许久,给的答案,却匪夷所思,
“并不是一种药。”
“不是药?”
如燕这才停下漫无目的的脚步,回头看他,“什么意思?既然不是药,为何她又要如此谨慎小心地,在洛城做那些个偷偷摸摸的事情?”
面前的男子略微皱了眉头,也不反驳如燕的话,等了会,才道,
“不是一种,是两种。”
“……”如燕看了看他无比认真的表情,方才明白过来,一掌打上去,“说话不要大喘气!”
于寒倒是一副任凭蹂 躏的乖顺模样,等如燕教训完了,方才把手里的方子交给她看。
纸上只写了两行字。
——
第一行有些长:“可致人迷幻,梦中如经床弟之事,多用于春楼不从女子,使其认为自己已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