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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老娘之名!-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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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燕,我找到那个人了!你……!”
  身旁丫鬟一声惊叫,倒好似沐浴过后只披了一条浴巾,被从头到尾看了个透的人是她而非如燕。
  既然尖叫的权利都已被丫鬟夺走了,如燕只得淡淡叹一口气,伸手扶住自己不怎么牢靠的浴巾,“还愣着做什么,先出去回避一下。”
  “哦,是是……”
  如沐如从梦中惊醒,嘴里嘀嘀咕咕,脸面通红地快速退了出去,半路上还相当应景地撞翻红木凳子一把。如燕看着自家弟弟那一副完全被女性身体迷住的傻样,外头思考了一会,终究“扑哧”一声笑出来,
  “似乎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不能再把他当做小孩子看了。”
  好不容易待到穿戴整齐,外头等了半日的如沐这才被允许进屋来。如燕看他面上的神色仍旧有些异常,不如平日和自己说话那般自然,两人偶尔视线相触,还别扭地转开。
  “既然知道不好意思,下回就别那么冒冒失失的,你到底也已经长大了,进我的屋子好歹敲个门。”
  “这次实在紧急,”如沐有些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我没有想到要找的那个人,居然在这样接近的地方。”
  “‘要找的人’?你是说……你找到了鬼仙所说的那个人?!”
  这可不是小事情,如燕立刻收了揶揄调笑的心思,不自觉地身子前倾,“就在我们附近?”
  “太接近了,”如沐的眼睛里显出不同一般的狠戾,和他红晕尚未褪去的面孔如此不搭调,
  “朝夕相处,你都想不到那人的生辰,正是在冬至日。”
  “朝夕相处”这四个字,忽然就让如燕产生了不好的感觉。左胸口涩涩地酸胀着,让她禁不住有些退却,
  “你确定?”
  “正因为是听了旁人所说,这事实才更加可信,”如沐嘴角微扬,像是看到能够救赎他的希望,“我早该想到哪两兄弟有问题。”
  如燕“啊”地应了一声,思绪却早已飘飞到很远的地方。视线定在如沐腰间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上,脑袋嗡嗡作响,翻来覆去,却只得一个和话题毫不相干的结论:这玉佩好生眼熟,似乎是同剑舞门掌门的,一模一样?
  “既然这样,我们便快些动手,早点杀了于暖,也好早些了却心愿。”如沐兴致勃勃的声音听起来,压根不像在同她讨论杀人的事情,轻松异常。
  如燕对他如此轻视人性命的语调,心中禁不住一凉,可当耳边出现的是于暖的名字,这瞬时而过的冰凉感,却又消弭不见,
  “是……于暖?于暖是那鬼仙的仇人?”
  连自己几乎都要看轻自己,知道要杀的人是于暖以后,这种油然而生的松懈感,又比如沐好了多少?
  似乎是看出如燕的犹豫,如沐上前一步,从衣襟里掏了样东西出来,□她发髻之中,一边为她理好几丝散乱头发,一边柔声安慰,
  “没关系,既然是我自己的命,就由我来做,你只要看着就好了,如果我得手了,兴许你也就不用多此一举,再嫁给于寒。”
  如燕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直到如沐在她头顶落下一吻,转身离开了屋子,这才想起回身看镜:模糊的黄铜镜中,自己头上别了根白石细簪子,上头花纹繁复,巧夺天工。
  还未来得及试穿的嫁衣,就挂在自己身后,水红的广袖翩飞,轻纱笼罩之下,纹绣精美。如燕伸手触上这料子,也是柔滑如水,细腻非凡。
  只凭借一个生辰,难道就真能确定鬼仙要杀的人就是于暖?她总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先不论如沐的功夫,能否避人耳目,成功杀掉于暖;若是于暖真在这短短数日内毙命,那于府和剑舞门遭受的打击,还有于寒平白泡汤的、联姻相合的计划,又该如何?
  她知道为了如沐的性命,自己根本不该想那么多,可到底朝夕的相触,要自己平白地害了于寒,又着实不是她所乐意为之。
  她分明记得,出了“生于冬至”,鬼仙的条件里,还有一句话,如果不能满足那条件,那么就算杀了于暖,恐怕也无济于事,只平白多害了一条人命。
  愣愣看着柔软绸缎从手臂滑落,像是殷红鲜浓的血,如燕凝神苦思,还未见眉目,左胸口却又是尖锐刺痛。
  “嘶……”
  这痛觉来得如此突兀,她深深倒吸一口凉气,伸手一摸,惊见整个左手掌心,竟是鲜血淋漓!
  是上回刺入左胸口的伤还未好?
  可一闪神,再看去,手上却什么都没有,而扒开自己的衣服,胸口上也丝毫没有沾染血迹,难道真是自己太过紧张,而方才的刺痛和血迹,也都是一时幻觉。这一次的伤未免好得太慢,那一道丑陋伤疤,虽然早就褪成一层薄薄的粉色,却仍旧没有完全消失的意思,如燕皱眉,重新穿戴完毕,决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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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是住在他人的地盘里,但只要有空闲,于暖每天都会在早膳之前,去剑舞门的后山散步,美其名曰“汲取天地之精华”,偶尔动作慢些,也曾错过早膳。
  直觉认为于暖的消息有所疏漏,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如燕就猫在于暖屋子前,预备同他一道前去散步。
  老叶尽忠职守地陪在一旁,每当如燕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便大义灭亲,以坚韧不拔小毛爪,唤醒她神志。
  守候大半天,终究等来于暖从屋子里晃悠出来,如燕整理衣衫,立起发麻的双腿,一步一扭,妩媚无双,
  “于二公子,真巧。”
  于暖脸上一愣,多半也没想到竟会在这儿见到如燕。
  他反对于寒同如燕的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们二人相看两不顺眼,本以为有所企图的如燕在成婚前,都会竭尽全力地避免与他接触,倒不料这母狐狸自己找上门来了。
  “听说于二公子颇欢喜在日出之时,去后山汲取天地精华,我早就想跟着一起开开眼界、陶冶陶冶情操了。”
  “既然如此,便一起走罢。”
  于暖不愧是于暖,老狐狸方才愣神一过去,此刻已然满面娴熟微笑,领头走在前。
  清晨的后山,雾气未褪,远远看去,林间郁郁葱葱的大树间,缭绕水汽,好似仙境。若不是两人一猫各怀了见不得人的心思,这么一番晨间漫步,该是多么惬意抒怀。
  “没想到这儿的景色如此曼妙,”罕有人至的早上,听闻耳边方才起床的鸟鸣嘤嘤,和上一会来这儿,未免相差了太多,“于二公子果然找对了时间。”
  “过奖,不过偶尔的发现罢了,”于暖走了两步,回头却见如燕一副愣神模样,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如燕姑娘就要同家兄成婚了,今日怎的还有闲情逸致来找在下散步。”
  从三年前,那个刀光剑影的回忆中脱身,如燕赶忙扮上笑脸,“就是想多了解一些关于你和于寒的事情,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究竟如何得了那种怪异的病。”
  “病?”于暖低头笑,“这不是病,而且只要你同他成婚,他的病就会好。”
  于暖在说什么?
  如燕不确定从他嘴中说出的话,是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同我成婚,就会……好?”
  难道这才是于寒非要提出同她成婚的真正理由:什么同剑舞门联姻合作,其实统统都是那障目之叶,不足为信。
  “不信我?”于暖该是被如燕的表情取悦了,转身便大步朝前走,“不信也罢,你以为我哥娶你,难不成真是看上了你。”
  他脚步很快,如燕一个失神,对方便已隐没在袅袅山雾之中,
  “等等!”
  如燕拔腿追上去,再三告诫自己:于寒究竟为何娶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于暖是否就是鬼仙所说的那个人。
  谁死谁生,在尘埃落定之前,还真是没人知道。
  两人走了好半天,如燕都未能找到开口询问的机会,忽然打探别人的生辰,未免太过突兀,更何况对象是向来不待见她的于暖。
  倒是未料这话题,居然是于暖先扯出来,
  “你一直同你弟弟生活在一起?”
  “弟弟?”怎的会提到如沐,“自从爹娘去世,就一直在一起了。”
  或许是都有兄弟的关系,又或者是晨曦下的雾气,多少掩去了人心戒备,于暖同如燕,竟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你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笑话,姐弟俩哪里还有分开长的道理。
  “那是自然,你同于寒不也是从小一起。”
  不知这话是戳到了于暖哪根神经,他走了好几步,方才默默道,“我同大哥,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倒是,我看他对你,确实相当冷淡,”如燕提防着脚下绵软的青苔草印,
  “不过到底是亲生兄弟,逢年过节一起吃个饭,生辰佳节送些小玩意讨好一下,他再有脾气,也总会过的。”
  “你说得倒容易,”于暖嗤笑,“我从小到大的生辰,他一次也没有来过。”
  “那是你生辰时间不好,不是寒冬就是酷暑,我猜得没错罢。”说这句话的时候,如燕的心不禁抖了一抖。
  果然套话是个技术活,做不习惯的人,容易手脚冰冷。
  “倒是被你说中,我的名字起得不好,分明是生于冬至,偏偏要叫‘暖’。”
  于暖自嘲地笑笑,却未发现身后如燕眼神忽地一变。
  难道果真像如沐说的,鬼仙要找的人,就是他?
  “倒是于寒的名字,很是应景,同样是生于冬至,他的名字,岂不和生辰般配无匹。”
  身后“咔嚓”一声脆响,脆弱的树枝,被如燕捏在手中,碎得没了形状,尖锐断枝刺入肉里,却没有想象中疼。
  淋漓的鲜血从手心冒出来,如燕慌忙将受伤的手藏到背后,抬头笑道,
  “你们是孪生兄弟?可是,看上去不太像。”
  眼见如燕并没有受伤的迹象,于暖又回过头继续走,
  “自然不是孪生,只是恰好,都分别生在冬至,也算是个巧合。”
  “是呵……真巧。”
  收回手,上头斑斑血迹,已然凝固,肌肤飞速愈合,丝毫不见原本的伤口。

  【洞房】

  梦境里,是熟悉的一片漆黑,阴冷的石壁上,水渍未干。
  她是在这里死的,也是在这里重生,这个噩梦一般缠绕她的、不肯轻易离去的洞穴,最近总是乘着她入睡,不断造访。
  “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如燕对着一片空白的洞穴,扬声道。
  在幽深的空间中,这一句话来回传送,好似没有尽头,
  ‘那人生于冬至,’非男非女的声音如魔咒,回旋往复。
  “我知道了,你总说这么多回,”虽然看不见说话人,如燕仍旧没好气地嘀咕,
  “总说这么多回要我帮你复仇,你倒是当杀人如宰鸡,一刀下去,便轻松完事?”
  更何况,她要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快要同她成婚的对象。那天早晨,在后山上同于暖的对话像是根锐利的刺,梗在她喉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这消息实在太过叫人心烦意乱,就连她自己,都下不了决定,是否要将这兄弟二人同日生的消息,告诉如沐。
  倘若说了,他定是毫不犹豫地举刀杀之,但要杀的人若是没有功夫的于暖,或许还有可能成功。同时杀两个?
  她恐怕如沐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那一天的晨间散步,终以不欢而散告终:用早膳时怎么也找不到如燕的如沐亲自出马寻找,正巧看到从后山会剑舞门的二人并肩而行,这脸色变得,要说有多难看,便是有多难看。真可怜了正巧赶在这时候端汤水进屋子的小厮,平白无故被如沐撞了下、洒了整碗的汤水不说,还要被他迁怒,凌厉气势扑头盖脸,训斥得人一愣一愣的,
  “你倒是眼睛长在头上了,走路都不看前头的?”
  小厮洒了汤水,正巧都飞溅在如沐锦袍上头,这一整碗滚烫液体,惊得如燕瞬时忘记满腹烦躁,急忙冲上去给他善后,
  “你怎的也这么不小心?烫到没有?我看看……”
  看到如燕对自己依旧关怀备至,如沐面上表情才温暖起来,连声说“没事”。
  这一场晨间的意外,就算这么过去了,但如燕听到的那个消息,却像是在她心底生了根、发了芽,怎么也忘记不了。
  这世上生于冬至的人这样多,单凭这一个标准,不能妄论谁才是鬼仙要找的人;定是有什么其他的条件,被她忘记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日,整天都跟行尸走肉似地,翻来覆去,就顾着琢磨那个被她忘记的“条件”。也凑巧,或许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着好几日,只要堕入梦乡,如燕就会回到当初那阴森可怖的洞穴之中,自己仿佛是变成了轻飘飘的、没有实体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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