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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燕低头整理货柜,赵六等半天,不见她问。
“哈哈,我就知道如燕姑娘猜不出,”赵六干笑两声,忙自圆其说,“其实,我去了素有‘剑门之城’美名的旖兰!”
“旖兰?”
如燕转过脸,第一次发现面前的赵六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剑舞门其址,正是建在旖兰,如燕若是知道赵六会去那儿,哪里还用在干货店等她的三十两银子?早就搭了顺风车,回去见弟弟了。
如燕面上笑容,立刻真挚了三分,“你去那儿做什么?还会再去么?”
“其实,我也是去凑热闹,”赵六见如燕如此感兴趣,不禁笑得得意,“据说于记二公子,要去那儿开新赌坊,我索性便也跟着去看看,谁知那么巧?第一日就碰上了剑舞门和外敌大战,我英勇上前,想要救下不谙武艺的于二公子,这才挂了彩……”
剑舞门?
外敌?
于暖?
这消息,未免来得太过突兀,原本丝毫不相干的几拨人,被奇妙地拉扯到一起,如燕脑中顿时空白。
剑舞门平日里,同武林各界交好,行事也低调,哪里来的外敌?于暖一个做生意的,又怎的会跑去了剑舞门呢?
赵六说他是要去那儿开赌坊,可林小岚那日既然撞到了于暖,看他那匆匆忙忙的样子,又绝不像是去个要去做生意的人,倒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外界都传,于家人发家发得极是奇怪,于记赌坊和妓院,仿佛都是一夜之间崛起的。如今于暖一个做生意的,却急急忙忙地跑去剑舞门这江湖门派,其中玄机,难以言述。
怎么看,都是个不寻常。
可如燕思来想去,别的人死再多回,都和她不沾边,心头最担心的,唯有一个:
如沐。
如沐如今若是还在剑舞门,那碰上这些个外敌寻事的当口,他会不会受伤?虽然如今的如沐,该已是长得高壮不少,可看在她眼里,他永远是那个纤细明朗的少年,总没心没肺地往自己怀里钻。
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得后堂一声惊叫。
“小心——!!”
如燕冲过去,只见小叶怀里抱着老叶,摔倒在地上。
身边堆了老高的木柴横倒于侧,抵着他双腿,动弹不得,看他苍白脸色,该是给压疼了。可这孩子固执得很,咬紧了下唇,却是一言不发,甚至还有心查探老叶是否受伤。
唇红齿白,面色惨然,双目含泪,看得人心疼。
老叶咬着他衣袖,似要将他从木柴底下解救而出。
可一猫一人动作尚未结束,却见墙边挂着的一柄柴刀,被这上下晃荡的阵仗波及,左摇右摆,眼看就要落下。
【血月】
想要把小叶拉出来,是不可能的了。
如燕心里一跳,瞧着那柴刀下头,就是小叶半张脸,她脑子发热,打了鸡血似地,这就冲上前。
身后,赵六、林小岚的惊呼声声惊人。
眼前,小叶那双瞪大的眼睛,黑亮黑亮。
如燕看着他目中自己的倒影,居然还颇有些闲情逸致,默默感叹:别说,这小子的一双眼睛,长得可真漂亮。
将他护在身下,牢牢抱紧,如燕还没来得及团起身子,背后便是皮开肉绽、淋漓尽致的一刀。她闷哼一声,浑身都疼得轻颤,僵硬了身子,连动都不敢动。
这一回,谢天谢地,小叶总算没有推开她。
小岚和赵六二人,一惊一乍地冲上前,把她从木柴边上拖开,留下还被困在其下,面容僵硬的小叶。
如燕虽然疼,可胸口那一阵阵异物一般的暖意,却让她知道,自己的伤口,正在缓慢地愈合中。她拥有不死之身,心里并不担心,可想到自己这行动,会给小叶造成的心灵震撼,忍不住想要开口安慰他两句。
朝他伸了自己血淋淋的手,如燕瘫软在地,面上虽然狼狈,此刻这温柔笑意,却给她增添了莫名的良家妇女气息,多多少少,掩去了那副妖媚面孔的意味。
“小叶……没关系的,”如燕轻轻安慰他,“并不是你的错。”
可怜的小叶,虽然面无表情,但他定是吓呆了。如燕此刻,眼中看到的虽是小叶淡漠表情,心里,却对这孩子,产生了莫大的疼爱与不忍。
小叶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愣了一愣,还是止住了。如燕生怕他耿耿于怀,便又补上两句,情深意切,“没关系,你不用自责,我不会有事的。”
就连那没良心的老叶,此刻也是被如燕的光辉形象镇住,几步跑来她面前,心疼地用爪子轻抚她脑门,表示慰问。
身后小岚和赵六,努力要将她扛进屋子里,甚至是倚在病床前的好婆,也双目含泪。
这众生祥和,万物太平之际,身后的小叶愣是没忍住,幽幽开口,
“你怎么知道你会没事?”
林小岚以为他是害怕了,又是第一回听到小叶嘴里,迸出那么长的一句话。回头也跟着安慰道,“如燕姐福大命大,我们这就给她请大夫去,她一定会没事的!”
“没有什么一定,”小叶乌黑的眸子,牢牢锁着有些呆滞的如燕,声音里丝毫不见被揣测的惊慌失措。他脆生生的、毫不在乎的语气,愣是将这句话,演绎得叫人心寒异常,
“说不定就死了……你说呢?”
如燕后肩的血还在流,老叶安慰的爪子伸了一半,小岚和好婆的泪花还没闪完。
只有赵六反应过来了,蹭蹭蹭几步跑到这小屁孩面前,一扇子抽下去,义愤填膺,“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咦?被躲开了?没打着?
赵六看自己落手空空,压根没有抽到面容清冷的少年,反倒是被他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那神情,就算是死人,恐怕也要被从坟墓里给气得蹦出来,“你、你这个臭小子!!”
怒气虽热烈,可惜打在铁板之上,连个声儿都没有,就被忽略了。
小叶当他是空气,自己慢吞吞地从倒塌的木柴底下脱身,检查了自己四肢仅有轻微碰擦,再几步走到如燕面前,蹲下,与她平视。
“……嗯?”
他向傻乎乎的如燕挥了挥手,示意她回魂,“你不怕死?”
“你怎么能对救命恩人这样说话!”身边的林小岚也怒了,跟着训斥这不着调的孩子。
可惜小叶从来也听不进他不愿听的话,那平静幽深,如一潭古井般无波无澜的双眼,牢牢锁住了如燕面上神色,若是愿意仔细观察,甚至能看出他眼中的讥诮和蔑视。
在小叶面前,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是狗屁;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都是谣传。
如燕好心替他挡一刀,换来不是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少年之吻,倒也罢了;再不济,这位被救少年,至少也该默默地感动、静静地乖巧,哪会做出此等气死人不偿命的举动?
真是气煞我也!
周围三人一猫,统统都为如燕捏一把汗。
谁知她却不怒反笑,超面前少年伸出轻抖的手,加上面上温柔如水的笑,泪光朦胧,乌发垂髫,粉唇柔嫩。此情此景,美人含泪,看得人心里发颤。
小叶眼里的黑暗更浓了,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却猛地被拽住了衣领!
他反应不及,只得由着如燕,将她手上血渍、污迹,统统擦到他裸 露在外的白 皙脖颈之上。面上的淡漠、轻视,转化成那再熟悉不过的不敢置信、和厌恶至极。
“丫的老娘不怕死,”如燕凑上来,抵着他鼻尖,恶鬼似地咬牙切齿,眼里的泪花,敢情都是给疼出来的,
“但是老娘还在流血,并且很疼,你有问题,就不能放到后头再问?”
末了,也学他方才,婉转至极地“……嗯?”一声。
如燕撒手,众人手忙脚乱,将她送进屋内,留下小叶一人,立在原地。
寒风瑟瑟,粘附在脖颈周围的血液很快凝固,化作一块块粘稠的血浆。在这充满鼻腔的血腥气中,他站了不多久,忽然两手捂住脸,用力到青筋暴起,狼狈地蹲下身,
“……唔……!!”
小叶两手紧紧扣着脑袋,极端痛苦地呻吟。
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要从沉睡的身体之中,爆裂出来,撕扯他身子。
跟着众人走到门口的老叶似乎感到了异常,回头看蹲在院子中心的小叶,却隐约见到,他指缝中露出的那双眸子,不见平日里古井幽深的黑,竟是泛着血一般殷红的色泽!
老叶吓了一跳,立马转过脑袋,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屁颠屁颠跟在女主人后头。
猫咪是无法分辨红色的,它对自己说。
所以老子什么也没看到,喵。
众人手忙脚乱地给如燕止血包扎,谁也没空管那只肥猫,蹲在床边喵呜叫唤。
这回请来的大夫,就是上次给好婆看病的那一个,据小岚说,医术高超,医德高尚,方圆百里,愿意赊银子出诊的,恐怕就他一人。
如燕心里直犯嘀咕:再多赊账,说到底,还不是要给?再说,就她这不死之身,哪里需要什么“医术高超”。
可惜自己还想混作正常人,只好让这大夫,平白赚了钱去。一想到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这就顺着林小兰的手,送到哪大夫手中,如燕心里那叫一个酸痛呐!拉着林小岚,死活地不愿松开。
“没关系的如燕姐,”林小岚回头,对她微微一笑,“这些银子,我还是舍得的。”
你舍得,我舍不得!
如燕含泪目中,心里再不舍,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刚赚来不久的银子,重新落入他人口袋。大夫嘱咐了敷药喝药的注意点,这就告辞,林小岚跟着送客。
如燕半边身子腾空,正努力寻找不会碰擦到伤口的姿势,心想等一个晚上,这外肩上的伤口,也该愈合了。只是端坐许久,却总觉视线空空,这才顿悟:“小叶呢?”
好婆往窗外张望,一脸迷茫,“小叶方才还在外头……”
低头看老叶,老叶却恬着脸,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如燕。自个儿窝在角落,玩弄有些松动的床头柜把手。
如燕稍微一动作,背后便是拉扯得酸痛,伸长了脖子张望半天,却不见外头有小叶的影子。她正打算从床上下来,却见林小岚匆匆忙忙进屋,忙把她摁回床上,“我的如燕姐,你就别担心那孩子了,他多少已经算是个半大的男子,这回难不成还能被人给拐了去?”
话虽这么说,可眼看外头天色将暗,又想到方才,自己把满手污血抹到他脖颈上的那股狠劲,再配上他彻底僵化的面孔……
如燕不得不承认,心中的过瘾与内疚,总是并行而至,她探头再张望一会,终究放弃了外出寻找的念头:小叶又不是傻的,一时半会犯别扭,等他想通,自然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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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洛城的于记赌坊,乃是旗舰,但这两日二公子不在,掌柜的多多少少怀了些“有劲无处使”的悲凉,正琢磨着出门去转悠两圈,巡个场,却没料到,在赌坊后巷里,碰上了个怪异万分的少年。
——这孩子不过十三、四岁的身形,一人独独站在阴影里,蹲下身子,面孔埋在双臂之内,微微颤抖,很是可怜。
掌柜的在他身边站了会,低头拍拍他肩膀,不免有些担忧,“哪家的孩子?怎的蹲在这地方?”
那少年并不抬头,说话闷声闷气。可听他语调,却似夹杂剧烈喘息,几不成调,
“……于暖……人在哪里?”
“二公子?”掌柜的惊诧。看这少年一身粗布衣裳,压根不像来自二公子会接触的家境,一介贫民,怎的敢跑来这头放肆?
“于暖”?
居然对二公子指名道姓,真是好生无礼。
掌柜“哼”了一声,不准备理会这种街边的野孩子。
若是人人都来问他二公子去了哪儿,他难道还要一个个伺候着告知?
方才心里还有些同情,此刻,权当是遇上了个预备讹诈银子的小痞子。这洛城里,谁人不知二公子家财万贯,赌坊妓院的生意,做得热火朝天;街头巷尾的痞子盲流们,可是日日夜夜地盼着能讹到他一星半点银子。
没走两步,长袍却是被少年给捉住了。掌柜的硬拉着扯了两下,居然挣脱不了?
没想到地上这少年看来身型纤细,力道却那么大!
这种路边乞丐的路数,他见得多了,一想到这身购置了没多少日子的锦袍,居然落在那乞丐在泥地上抹过的脏手里,掌柜的愣是怒从中来,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放手!”
掌柜厉声喝问,可那少年,反倒捏得更紧了,
“……于暖,他人呢……?”
少年的面孔,从头到尾都隐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掌柜只闻少年说话呼哧呼哧直喘,又见他裸 露锁骨之上,皆是斑斑血迹,粘合着披散肩头的凌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