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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妪手中一停,抬头朝尹天骐望来,冷冷的道:“什么事?”
她一抬头,尹天骐才看清楚厂这老妪生成一双三角眼,嘴角下撇,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心中暗暗忖道:“这老婆婆不知是桑老前辈家里的什么人?”
举步走了进去,拱手道:“在下尹天骐,是替桑老前辈送信来的。”
那老妪道:“信呢?”
尹天骐道:“信在这里。”
从怀中取出书信,双手递过。
那老抠接过信去,随手往桌上一放,又自顾自的纺起花来。
尹天骐觉得这老妪有些不通人情,自己老远送来书信,她连坐也没说一声,就这样不理人了。
他想桑药师说过,他有个女儿,叫做南施,但又不好启齿问人家姑娘,站了一回,那老妪只是纺着棉花,连头也没抬一下,只得叫道:“老婆婆。’那老妪抬起头来,望了尹天骐一眼,不耐的道:“你还没走?”
尹天骐道:“桑老前辈还有一句口信……”
那老妪道:“药师既然写了信,怎么不把口信也写在信上?唔,什么事,你说吧!”
尹天骐脸上一红,道:“桑老前辈会有交待,要在下面告桑姑娘。”
那老妪哼道:“那有这么噜嗦?告诉老婆子也是一样。”
尹天骐年轻脸嫩,不好说非见人家姑娘不可,只得说道:“桑老前辈要在下带的口信,是二七四一八三九六。”
那老妪听得一怔道,“你说什么?”
尹天骐道:“二七四一八三九六,就是桑老前辈要在下带的口信了。”
那妪道:“这是什么意思?”
尹天骐道:“在下也不知道,桑老前辈就是这样交待在下的。”
那老妪道;“你等一等。”
转身朝屋后大声叫道:“南施,快下来,有人找你。”
只听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答应了一声,接着屋后响起一阵楼梯声音,那娇脆声音说道:“石嬷,又是什么事情,我一朵花还没绣完呢!”
随着话声,一阵风似的从屋后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来!
那老妪应声道:“谁说不是,石嬷一锭花都没纺完呢!”
那少女自然是桑南施了,她一眼瞧到客堂上站着一个青衫少年,不觉双颊一红,脚下略现蜘蹰,问道:“石嬷,他是什么人?”
石嬷道:“替你爹送信来的,南施,你先看看信上说些什么?另外还有一句古怪口信。”
桑南施眨了眨清澈大眼,问道:“什么古怪口信?”
石嬷道:“你先看完了信再说。”
桑南施从桌上取起书信,目光瞟了尹天骐一眼,说道:“石嬷,你怎么没请人家坐呢?”
石嬷啊道:“老婆子当真忘了!”
说着端了一张木凳,朝尹天骐道:“小哥请坐。”
尹天骐欠身道:“多谢老婆婆。”
一面暗暗打量着桑南施,只见她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一张红喷喷宜嗔宜喜的苹果脸,胸前垂着两条黑油油的辫结,穿一套紫花布窄腰身衣裤。
朴素之中,显得苗条,使人有活泼美丽之感。
他想起那天桑药师从手上脱下古五指环,迅快的套在自己指上,自己只当他……想到这里,只觉脸上一阵热烘烘的发烧,不敢朝她多看。
石嬷问道:“你爹在信上怎么说了?”
桑南施道:“爸说要随盟主到江南去,一时只怕无法回来。”
石嬷道:“还说了什么?”
桑南施道:“没有了。”
石嬷道:“只写了这两句话?”
桑南施道:“就是两句嘛,没有再说别的了。”
石嬷沉吟道:“药师要随盟主到江南去?”
回过头,朝尹天骐问道:“盟主还是万镇岳么?”
尹天骐道:“这届盟主乃是家师。”
石嬷目露惊奇,问道:“你师父是谁?”
尹天骐道:“家师姓耿,讳存亮。”
石嬷突然呷呷尖笑道:“这届盟主,原来换了耿大侠,难怪药师要跟他一起到江南去了。”
她一张冰冷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重新打量着尹天骐,问道:“小哥叫什么名字?”
尹天骐心想:“自己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敢情她没听。”
这就躬身道:“在下尹天骐。”
石嬷道:“跟你师傅有多少年了?”
尹天骐道:“在下从小由家师扶养长大的。”
石嬷点点头道:“小哥大概还不到二十吧?二十年前,耿大侠到安乐山来的时候,还没听他说有个徒弟,唉,那年,南施的娘,也没去世……”
桑南施听她提起娘,不觉眼圈一红,忙道:“石嬷,你不是说爸还有一句口信么?”
石嬷道:“是了,老婆子几乎忘了,你还是问尹小哥吧!”
桑南施脸上一红,一双清澈大眼,望着尹天骐,还没开口。
尹天骐接口道:“桑者前辈要在下带的一句口信,是二七四一八三九六。”
桑甫施攒攒眉,问道:“爸只说了这句话?”
尹天骐点点头道:“是的,桑老前辈嘱咐在下,只能告诉姑娘一个人,”
桑南施跺跺脚道:“爸为什么要打哑谜呢?”
石嬷道:“除非你爹怕人知道,或是有什么顾虑,不便写在信上……”
尹天骐道:“老婆婆说的极是,桑老前辈一再交待在下,不可让第二个人知道。”
石嬷笑道:“既是药师交待小哥,不可让第二个人知道,方才小哥怎的告诉了我老婆子?”
尹天骐不禁脸上一热,道:“在下因婆婆是桑老前辈家里的人,想来说也无妨。”
石嬷摇摇头,道:“小哥终究年纪还轻,不知江湖上的险诈,药师为人精细,他这样交待你,必有缘故……”
话声未落,只听桑甫施突然惊啊一声,急急问道:“尹少侠,爸中了毒么?”她问出这句话来,一张春花似的脸上,神色已经大变。
尹天骐怔的一怔,才道:“没有啊,桑老前辈好好的,并没中毒。”
桑南师道:“他老人家要你带这句口信,一定是中了毒了。”
尹天骐道:“真的没有,桑老前辈若是中了毒,也一定会告诉家师的,在下怎会没有听桑老前辈说起?”
石嬷奇道:“南施,你爹这句口信,是说他中了毒么?”
桑南施道:“是啊,爸一定中了人家暗算,才会要尹少侠带这句口信来,真急死人!”
石嬷道:“你慢慢的说,这句口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老太婆怎也想不通?”
桑南施道:“石嬷不是也知道爸化了几十年心血,练制成九种主要灵药?这九种灵药,并不是练成的丸,而是九种药末,要配合其他药草,才能治病。爸把他们编了九个号码,我知道一号是大补真元的药,五号是极罕见的解毒圣药,另外八号、九号是治伤的药。”
她一口气就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爸把这九种药,视如奇珍,身边虽也带上一些,那数量极少,平日也难得用上……”
石嬷道:“这和你爹中毒,有什么关系?”
桑南施道:“自然有关,爹要尹少侠带的口信,虽把数目颠倒混乱,但从─到九,九个号码中,独独缺了一个五字。”
石嬷低低念一遍“二七四一八三九六”点点头笑道:“不错,果然少了一个五字。”
桑南施续道:“这就是说,爸带在身边的九种药末,第五号已然用完了,而且他老人家急需要五号药末。”
尹天骐听得暗暗忖道:“知女莫若父,此女心思当真灵敏,这哑谜要是换了自己,一辈子也猜不出来。”
石嬷笑道:“你说的果然不错,药师要尹少侠带这句口信,是急着要用五号药末,但也未必是他自己中毒呀!”
桑南施肯定的道:“不,一定是爸,要是别人中了毒,尹少侠就不会不知道,何况爹不是交待尹少侠,不可告诉第二个人么?”
尹天骐想起那晚桑药师曾叮嘱自己,就是师傅问起,也不可说出,但这话他只是心中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来。
只听桑南施接着说道:“爸要尹少侠不可告诉第二个人,就是此事十分机秘,不能让人知道,除了他老人家发现自己中了某种厉害剧毒,身边解药,份量不够,才要尹少侠赶来。但又怕下毒的人,一旦知道了爸托尹少侠带的口信,是回家取解药来的,说不定会在半途上拦截,才用这句哑谜。”
“半途上拦截”这句话,听得尹天骐心头赫然一惊,忖道:“自己在半途上确实遇上少事故,她倒像是亲眼目睹的一般。”
想到这里,不禁浮现起峨嵋上人中毒身死的惨状,觉得她虽是猜测之词,却也颇近情理。
只是桑药师果然如她所说,被人暗中下了奇毒,以他和师傅数十年深交,何以还要瞒着师傅,不肯说出来呢?突然他想起了那晚桑药师藉着和自己讲述川西情形,以手代口,要自己带这句信,曾说隔墙有耳。
莫非师傅当上武林盟主,有人暗中谋害师傅,甚至师傅他老人家,也中了人家暗算?桑药师可能已经有所发现。
只因一时还找不到证据,不好和师傅明说,所以近日路上一连串发生的事故,愈觉自己想的不错。
石嬷听了桑南施的话,点点头,尖笑道:“你说的也是有理,只是你爹有时精细过了份,一个人在江湖上跑的越久,胆子也就越小,遇上一点事,就难免疑神疑鬼,好像江湖上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桑南施道:“不,他老人家若非发现中了人家剧毒,关心不会这般隐秘……”
她重又取起桌上那封信,仔细看了一遇,一言不发,转身往里走去。
过不一回,只见她双手捧着一个铜面盆出来,将那面盆清水,放到桌上,然后取过信笺,轻轻放到水面之上。
石嬷看的笑道:“南施,你这是做什么?”
桑南施回头笑了笑,道:“我看看爸爸还在信上写了些什么?”
尹天骐觉得好奇,忍不住走上一步,举目铜盆中望了,但见那张信笺,浸入水中之后,桑药师写的字迹,竟然缓缓在水面上浮了起来。
桑南施双目注视着盆中,偏头道:“爸果然在信上另外还写着字呢!”
石嬷问道:“写了什么?”
桑南施道:“还要等一等,才看的出来。”
说着,凑过头去,把浮在水面上的字迹,轻轻吹开,一面迅速从囊中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小心翼翼的倾入盆中。
“天骐前去川西,此行备极艰险,青城、邛崃两处,汝曾随我采药多次,熟谙山中形势,可为天骐向导,然后同赴江南,惟行踪须密,切记,父示。”
原来桑药师要他女儿替尹天骐作向导!
桑南施粉颊飞红,偷偷的望了尹天骐一眼,不禁低下头。
这也难怪,要一个姑娘家跟一个陌生男人同行,难免要羞得抬不起头来。
尹天骐同样感到一阵面红耳赤,心头怦然跳动。
石嬷瞧着两人情形,心中暗暗觉得奇怪,问道:“南施,你爸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桑南施红着脸道:“爸说尹少侠要去青城,叫我替他作个向导,然后再去江南。”
石嬷望望尹天骐,心头明白过来,咧嘴笑道:“这就是了,青城,你去过几次,耿大侠和药师数十年深交,你陪尹小哥去一趟,也是应该。”
桑南施眼珠一转,问道:“石嬷,你去不去?”
石嬷笑道:“老婆子去了这家谁看?山坡上还有许多药草,每天都得浇水,别等药师回来,都乾枯死了,老婆子可担待不起。”
尹天骐突然想起桑药师套在自己手上的那枚古玉指环,忙脱了下来,说道:“在下差点忘了,桑老前辈临行时怕姑娘不信,曾把此环交给在下,作为凭证,现在请收起来吧?”
桑甫施面露惊疑,问道:“爸要你去找罗瘿公?”
尹天骐道:“没有啊,桑老前辈只是要在下带了此环,来见姑娘。”
桑南施道:“是了,爸交你这枚指环,就是要我带你去找罗瘿公的了?”
石嬷道:“看来你爹当真遇上难题啦。”
尹天骐道:“不知姑娘说的罗瘿公是谁?”
桑南施道:“我也不知道,听爸说,他是一位武林中的老前辈,有一年,爸无意中救过他性命,他送了爸这枚指环,说有事的时候,可以去找他。”
接着眼珠一转,嫣然笑道:“你把指环收起来,咱们明天就去。”
尹天骐心中暗想:“听她口气,罗瘿公还是一位武林中的老前辈,自己怎么没听师傅说过?”
心念转动,一面问道:“不知这罗瘿公住在那里?”
桑南施渐惭和尹天骐厮熟了些,展齿一笑,道:“我听爸说过,罗瘿公住在九顶山,我没去过.但有姓有名,又有地址,还怕找不到?”
尹天骐沉吟道:“在下想不出有什么事,要去找他?”
桑南施道:“这是爸的意思嘛,爸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