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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诺 by 冠盖满京华-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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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头会微低抵着黑诺。见到施言睡了,黑诺去沙发上蜷做一团,修长赤裸的身体上下了一层霜的白。他紧盯着施言的侧背,冷冷的,象手术刀的寒光。  
  施言睁开了眼,背后而来的视线冻僵了他的血肉之躯。
  黑诺回到床上的时候,还是先裹了被子一会,才躺回老地方。施言在确认他沉睡后,来到了煤气表前。伸出的手又缩回来,这一瞬间他有站到了绞刑架下的感觉,太多的答案呼之欲出,脖子上的绳索已经令人窒息。

第 56 章

      施言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他没有检查煤气表,而是对黑诺提出来:“最近总犯病,大夫说或者是劳累原因,以后周末咱们洗鸳鸯浴吧,我给你搓,你自己就别累了。”
  平时黑诺洗澡,施言总站门口一边聊天一边看他洗,而周末就搂了他冲洗片刻以后,给他细细搓全身。
  
  可以说,大夫交待的注意事项施言都注意了,大夫不知道的隐情施言也在避免着,然而黑诺的尿血一如既往地复发着。施言在无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忧心重重的一面,他现在千方百计地对黑诺说着养生的话,一是解释他们之间过的柏拉图生活,二是暗劝黑诺珍惜健康。
  
  每次睡觉前,施言与黑诺说起身体,黑诺都很认真并且点头认可,还对让施言担忧表示惭愧。施言已经不知道黑诺的真与假,假做真时真亦假。他只知道杜绝了一切病发的外因,病症尚存,那是内因?黑诺内心就在排斥自己?自己就是黑诺郁结的心魔?
  
  施言真的不愿意放手,他对黑诺都可以动用那么多非常规手段,甚至自己都不赞成的手段留下了他,如何又放弃呢?而且黑诺无论有什么阴影,自己只要在他身边,总有替他擦净的一天,而一旦离开,阴影反倒成形永远留在黑诺心底。
  
  施言心里的天平每到黑诺尿血的时候,就倾向于放开他,难道要逼死他吗?而包裹着他在自己怀里虚弱被哺喂,施言又如何舍得扔下病中的人?施言患上黑诺起夜恐惧症、周末恐惧症,每到这时候他神经就是一根欲断的弦,而次次也戛然绷断,反抽到自己心痛难耐。
  
  “诺诺,你要怎么才肯好?”施言纠集着眉毛,声音里饱含无力与无奈,埋首黑诺肩头。  “天亮不就好了吗,你也别担心了。反正就是一会的事,我也习惯了。”黑诺说得云淡风也轻,一派悠然的境界。
  
  施言就在这种煎熬里混了一份论文,几乎是他爸爸企业里年终的部门汇报文件,要他七拼八凑地截取各个章节,重新组合出来一篇论文。其他人方式雷同或者拼接,或者原样照搬。就在论文全部上缴出去以后,大家说出去慰劳一顿自己的勤奋(论文可以信手拈来,但是要抄袭一遍也很长很辛苦)。
  
  完成大学最后一项任务,他们很是开怀畅饮,吃到一半,施言见黑诺打呵欠了,而这些人估计要喝到午夜,因为就在校园后门的饭店里,所以他让黑诺先回寝室躺躺。散的时候周小东喊:“那是黑诺的书包吧,三哥别忘记拿了。”
  
  施言回身,周小东从窗台上拿起扔给他。空中一闪,什么东西掉出来,是几帘胶囊。施言仔细看说明,他没有听说黑诺吃其他药。
  “肠炎灵胶囊?”施言疑惑念出来:“肠炎是拉肚子吧?”
  
  “他拿那么多肠炎灵做什么?你没有黄连素吗?让他吃那个,少吃这些新药,副作用大。”王丰妈妈是大夫,对这些医药方面比他们谨慎。
  “什么副作用?”
  
  “你看见那颜色了吗?不知道的吃完保证吓一跳,尿尿的时候全是红的,不懂的还不当自己尿血了?”
  施言闻言霎时头重脚轻,一把扶住椅子几乎站不住,索性别人以为他是喝酒上头了。  
  次日黑诺又去找于瑶了,施言在家收拾打扫,书架上最不显眼的一个本子是黑诺的日记。高中的时候,施言就知道黑诺有写日记的习惯,而且每一本日记本子都很旧。施言佩服可以长年写日记的人,后来就把一些精美的皮质、绒质本子拿给黑诺,可好笑的是这人舍不得用,只用了最简陋的带硬板皮的单位工作笔记本,这是施言给他做演算的破本。
  
  黑诺高三开始就用了这种本子写日记,大学沿袭下来,所以施言一直都认识他的日记本。说施言懒惰呢?还是施言尊重隐私呢?反正就是施言从来不看黑诺的私人日记,黑诺也没有对他藏过这本子,每次写完还是放回去,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因为日记有过防与藏的讨论。
  
  施言收拾好,去洗干净手,然后抽出了那本日记。坐在桌前,他虔诚如信徒打开了日记,只是随便的一页,看着满眼洒脱墨香,他笑了。再翻,翻过一页页他轻轻地笑。合上放回去,不错,他确实优秀,一本的日记不见一个汉字,很了不起!
  
  施言星期一就回家了,对朋友们说家里有点事情,等答辩的时候再回来敷衍一下。黑诺在家看见纸条:“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大约答辩的时候才回来。快考试了,你如果学习累就先住校,我不在家你回来也是自己。注意身体!”
  
  黑诺看完纸条,不顾天色已晚,转身锁门就回学校去了。然后在施言答辩之前,他再也没有回过那里。施言答辩前一天才回来,开门果然不出所料,房子里累积的尘土,不流通的空气霉腐味道证明着两个星期没有人烟的痕迹。施言没有任何失落,因为这两周黑诺没有一个传呼,施言就明白了。  
  施言回寝室开走了牟维新的车,他是去找于瑶了。于瑶刚刚答辩结束,在思索着怎么享受最后的国内校园生活。施言只说自己明天答辩以后要赶回家,大约来不及去看看黑诺,让于瑶去给带个话,他半个月以后拿毕业证的时候回来。
  
  于瑶原本估计黑诺正常情况下也应该是期末考试着呢,还犹豫去不去打扰他,有施言的委托,还不立马答应。黑诺见到于瑶很开心,于瑶觉得他身上根本不见期末考试的压力,而且好像听说施言不停留,于瑶怎么觉得黑诺更加心情好。不过既然黑诺都说了考试不在话下,用不着临阵磨枪,于瑶也不客气,拖着他陪自己逛街吃饭。
  
  施言开着牟维新另外借的车,慢慢跟在黑诺于瑶后面,他只是看着一个神清气爽、温柔和熙的黑诺。街边的小店内,玻璃窗内的俊男美女几乎头抵着头地在挑选,施言看见于瑶在试戴一个个精美的发饰,店主说了什么让俩人对视一眼,于瑶似乎含羞笑笑,黑诺也略略尴尬。  
  但是出了小店,于瑶就大大方方地挽在黑诺胳膊上,一路兴奋象小鸟蹦蹦跳跳。红绿灯前停下,黑诺伸手把于瑶才别在头上就又跳歪歪的发饰弄正,高挑的于瑶侧头让黑诺调整,一份旖旎在路人眼中。黑诺拍拍:“好了。别脚下踩弹簧,这么大丫头还不好好走路。”
  
  “我就要跳着走。”于瑶说完,还特意两脚一齐蹦出去几步,象兔子一样回头对黑诺扬脖示威。  黑诺无奈摇摇头,抿嘴一笑,大着几步走上去拉了于瑶走人。
  
  那双贪婪的眼睛湿润了,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会抿嘴一笑的黑诺了?那眼珠都带了几分飞扬,抿起的唇衔山含水的风情曾经就醉了施言的一世情。曾几何时,他回首,施言的城邦失陷;曾几何时,他抬眸,施言的王国塌陷。
  施言打方向,背着心爱的人远去。
  
  黑诺这一个月几乎可以说是舒心畅快,他每天在学校里悠哉悠哉地学习、娱乐,快乐似神仙。因为他回来了,总对他抱怨的柯如磊和郭笑是满意了,又可以捉着黑诺就混在留学生楼里打篮球了(这里设施好),当然也少不了不对盘的唐朝(Tim)。唐朝也高兴黑诺又有时间可以见面了,而且不做学生会主席的他时间上更加充裕,唐朝在磨他下学期再教自己呢。
  
  至于那个人,黑诺开始还想到过,后来自己就排斥去想烦恼,只打算先过这两周舒服日子。幸运的是于瑶居然来告诉自己他没有时间在学校等毕业,黑诺象中奖一样又偷到额外的两周好日子。最后施言回来拿毕业证的日子,黑诺也拿考试安慰自己,不通知施言也不回去,等全部考完,他也知道不得不去见施言了。
  
  站在门前,黑诺没精打采一副透支的样子,动作迟缓开了门。家里窗明几净,一点灰尘都不见,窗户也开着呢,当然施言是在家才会这样。
  黑诺看看厨房没人,伸头去看卧室也没有人:“施言?”
  
  无人回答,黑诺换了鞋就去沙发上躺坐着。有些百无聊赖,但是他不愿意动,到了这里他什么精神都没有,想着施言一会回来会不会责问自己。
  
  中午吃的不多,下午考完直接过来了,黑诺等了一会有点饿就去找吃的,施言给他准备的零食都在柜子里。看见新的鱼片,黑诺打开正在吃,突然发现书架上的东西几乎都不见了,只有自己的几本书和一个大的档案袋。黑诺赶紧去把衣柜打开,自己的几件衣服还在,再把家里各处看看,施言的东西都不见了!
  
  施言毕业已经提前将自己东西拉回家了吗?黑诺不太心安,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他拿出档案袋倒出来,一封信和那些赤裸照片。黑诺拿起信封并没有封合,抽出信。
  
  他越看眼睛越大,手抖得拿不住信,他将信纸展平了放在桌面上。只是一张纸的信,很简单的几句话,却让黑诺反复看了几个来回。他突然一弯腰开始吐,刚刚吃了一点的鱼片全部吐出来,他呛起了咳嗽声,但是随后而来的却是爆发的哭泣。
  
  黑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为了他不惜一切争取的自由?为了他终于摆脱的噩梦?为了他成功将伤害回击?这一场仇恨的持久战拉响之初,他就明白等自己能够讨还时就是施言被击垮的时候。黑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赢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可是,此时此刻,黑诺哭得毫无掩饰,如此伤彻肺腑。
  
  一门之隔,走廊里另外一人拳头捏死,心如刀绞,肝肠寸断。但是他只能将头死死抵在墙上,他不能抱住哭泣的人安慰,只有默默陪伴他。
  黑诺开始烧那些照片,他每张反反复复地看,再每张扔进盆里看着蓝色的火焰卷起成灰:“对不起,对不起……”无名的歉意,黑诺不知道是对谁诉说。
  
  最后,黑诺拿起信,水滴落在上面,晕染了字迹化开:
  
  我回家了,很抱歉失信于你,我放不下家人。
  应该我处理掉那些照片,但是想还是你自己处理比较安心。
  锅里有今晚的饭菜,热一热。
  明天离开的时候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房东自己会来收。
  如果在未来遇见什么困难,如果我可以算亲人的话,记得通知我。
  注意自己的健康,爱护自己。
  哥:施言
  
  这几行字很快变为灰烬,黑诺的眼泪干了。他站起身来到厨房,三菜一汤被扣盖着,还有一小碗米饭似乎还有余温。黑诺一样一样菜认真地热着,这是施言最后一次做给他的饭菜。  
  施言听见厨房的锅铲声音,才下楼回到了车里,他把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可以看见六楼的窗户了,才点起一根烟。
  每一道菜都带有一段回忆,黑诺咀嚼得很细,咽得很慢,他吃了很久很久。吃到饱了,就休息片刻再继续吃,直到午夜,直到所有的盘子里不见一点剩余,黑诺才端去清洗。  
  黑诺保留各房间的灯都是亮的,卧室里却只有床头那盏散发着柔和橘光的灯,这是施言在他不可以关灯睡觉以后,怕刺激他眼睛而去换的暖色光。黑诺翻来转去,这张床上自己已经无法独自成眠了吗?他抱过施言的枕头,将脸深深压进去,压得眼眶生疼,但是他对自己说:你没有资格流泪!鳄鱼的眼泪!
  
  施言放倒了车座,躺在车里,一转头就可以看见那扇透出灯光的窗户。如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火柴,如冰心笔下的小桔灯,温暖酸楚。他相信那个人在脆弱的发泄之后,呈现出来的会是更加的坚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自己终究失去了。
  
  施言留信签名哥,而非哥哥。前者是兄长,后者是爱人,因为施言可以预见黑诺将要面临的两难,他希望在黑诺遇见挫折阻挠的时候,可以允许自己助他一臂之力。否则按二人的禀性,相见陌路才最适合。
  
  施言大体可以预料到黑诺鹏程万里的去意,那个选择对黑诺来说也将面临很大的阻拦。即使黑诺得到奖学金留学,并不给家庭增加负担,但是依他的家庭环境来说,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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