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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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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汉子的剑柄撞正哲别的肋骨,用的又是重手法,饶是哲别铁骨铜皮,也禁受不起。哲 
别大吼一声,盾牌飞出,一跤跌倒地上。 
  这汉子正要再补一剑,刺他穴道,盾牌飞来,不能不侧身一闪。哲别也真是顽强,人未 
爬起,一个“虎尾脚”就倒撑出去。这汉子料不到他有此一着反扑,手中的青钢剑竟也给他 
踢飞了。 
  汉子怒道:“好,我就和你再比比腿上功夫!”腾地也是一脚踢出,哲别未曾爬起,哪 
闪得开,骨碌碌地直滚下了山坡!汉子哈哈大笑道:“我占了你先打一场的便宜,就让你去 
吧!”哲别滚下山坡之时,长刀已经跌落,他的弓箭又早已被李思南毁了,此时他当真是手 
无寸铁,因此,他虽然说过要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说话,此际也只能逃命了。 
  哲别的坐骑是久经训练的战马,主人滚下山坡,它就立即到了主人的身边,哲别浑身上 
下被石笋、荆棘刺得鲜血淋漓,受伤比李思南更重,但仍然能够跳上马背,驰出山谷。这汉 
子也是明知追他不上,乐得说那几句风凉话的。 
  李思南上前道谢,那汉子笑道:“我也要多谢你呢,不是你先耗了他气力,我未必打得 
过他。李公子,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正是: 
  探求身世隐,荒谷访奇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瀚海雄风》——第六回 骨肉团圆如隔世 亲恩须慰缔良缘  
梁羽生《瀚海雄风》 第六回 骨肉团圆如隔世 亲恩须慰缔良缘   这汉子一面说话,一面脱了上衣,只见他右肩有个铜钱般大小的伤疤。 
  那晚留字给他的那个刺客,李思南虽然没见着他的庐山真面,但他的身型和他的剑法李 
思南则是见到了的。那“刺客”那晚中了卫土的一柄飞刀,伤的正是右肩。如今这汉子露出 
了伤疤,李思南当然是更无怀疑了。 
  李思南道:“多谢你的指引,我如今已是依约而来,不知你是为了何事约我?” 
  那双子笑道:“不是我约你,是松风谷中有一个人想要见你,我代他请你来的。” 
  李思南道:“那人是谁?” 
  汉子笑道:“你见了他自然知道。我只想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心里有了疑团了?” 
  李思南道:“正是,所以我特地来请你指点迷津。” 
  那汉子道:“你的‘迷津’,也只有那个人能够给你指点。好,你现在就跟我去吧。咱 
们慢慢再说。” 
  李思南跟着他走,路上请教他的姓名,始知这人姓扬,单名一个“滔”字。李思南道: 
“杨兄使的好一套落叶剑法,敢情杨兄是峨嵋门下?” 
  杨滔笑道:“果然瞒不过公子的法眼,家师裴叔度正是峨嵋派的掌门大弟子。” 
  李思南好生欢喜,原来裴叔度和他的师父谷平阳乃是知交,早年曾有“武林双秀”之 
称,因为他们身份相同,同是少林、峨嵋第二代中最杰出的人物。 
  李思南曾听得师父说过裴叔度的事迹,不过因为峨嵋山是在四川,属于南宋疆域;嵩山 
少林寺在河南,则是属于金国的统治之下。所以谷平阳和裴叔度见面无多。近十年来由于金 
宋两国经常处于战争的状态之中,两人就一直没有相见了。不过,虽然平生见面无多,消息 
又中断了十年之久,他们的交情仍然不是普通人所能相比的。 
  李思南说了自己的师承,杨滔笑道:“我也听得师父说过,说是谷大侠收了一个得意的 
弟子,原来就是你。那时你大约尚未出道,把这消息带来的人也还未知道你的大名呢。” 
  李思南道:“我入门得迟,未曾拜见过裴大侠,想不到今日得见杨兄。这样说,咱们更 
不是外人了。却不知杨兄何以到了蒙古。” 
  杨滔说道:“我来了已经有七年了,说起来一言难尽……嗯,松风谷已经到了,我的事 
以后再慢慢说吧。” 
  这松凤谷是在两峰夹峙之间的一条山沟,并不像一般所谓的山谷是在底下的。这山沟长 
的都是松树,凉风习习,名实相副。风中送来松子的清香,令人精神顿爽。 
  李恩南道:“果然不愧松风谷这个嘉名。但这样幽僻的地方,若非杨兄带引,小弟焉能 
找到?” 
  说话之间,到了一个窑洞外面。杨滔悄声说道:“脚步放轻些。”李思南弯下腰,怀着 
几分好奇几分惴惴不安的心情,跟他钻进窑洞。 
  窑洞洞口狭窄,里面却很宽广。李思南定睛一瞧,只见洞中布置得像一间普通农家的卧 
室,用草堆作床铺,卧着一老人,在这老人的身边,坐着一个少女。 
  这少女看见一个陌生人进来,有点惊诧。杨滔道:“我把李公子接来啦。”少女望了李 
思南一眼,看来已是明白,但却摇了摇手,说道:“病人刚刚睡着了,别吵醒他。” 
  那老人忽地张开了眼,说道:“是谁来了?”原来他久病体虚,刚才只是闭目养神而 
已,并未熟睡。 
  杨滔道:“好教老伯喜欢,我把令郎带来了!” 
  这两句话胜似灵丹,那老人双眼放光,霍地就坐了起来,说道:“走近一些,让我仔细 
看看,当真是我的南儿么?” 
  李思南早已猜到这老人是他父亲,但因他受过一次骗,一时间还不敢冒味相认。是以他 
虽然走近那老人身边,却未跪下磕头叫爹。 
  窑洞中光线微弱,但李思南是练过暗器的人,目力比常人为佳,此时他进了窑洞已有一 
会,也渐渐习惯于洞中暗淡的光线了。眼光一瞥,只见墙上挂有一张羊皮纸,纸上有字,仔 
细一看,写的是一首唐诗,墨渍犹新,想是不久之前写的。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我等了你许多天,以为你不会来了。这两天我想家想得心烦, 
写了唐诗人崔礼山这首思家之诗,想不到你今天就来了。你妈好么?” 
  李思南顾不得回答,先看这一首诗,诗道:“水流花谢两无情,送尽东风过楚城,蝴蝶 
梦中家万里,杜鹃枝上月三更。故园诗动经年纪,华发春催两鬓生。自是不归归便得,五湖 
烟景有谁争?” 
  思家之情,藉这首诗表露无遗。但李思南留意的却不是诗本身,而是字迹,一看之下, 
果然和他所熟识的他父亲的笔迹一模一 
  李思南泪咽心酸,跪下来道:“不孝儿来迟,累得爹爹受苦了。妈妈身体还好,只等着 
爹爹回去!” 
  老人苦笑道:“我只怕回不去了,见得着你一面,我也已经心足了。” 
  李思南咽下眼泪,说道:“爹,你别难过,你会好起来的。你歇歇再说吧。” 
  李思南劝他父亲不要难过,他自己心里却是难过之极,他父亲不过是五十岁左右的人, 
不应该衰老得成这个样子的。“爹爹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他额上一条条的皱纹都是蒙古鞑子 
作恶的罪证!可恨我却受奸人欺骗,几乎识贼作父。”李思南心想。 
  那少女端来了一碗药茶,说道:“爹,你喝了药再说。”李思南听见这少女叫他的父亲 
做“爹”,有点奇怪,但此时他只要知道他父亲的事情,对这少女的身份,暂时无暇询问。 
  这碗药茶是有人参的,李希浩喝了之后,精神好了一些,说道:“我注释的那本兵书你 
带来了没有?这是我未曾完成的心愿,除了你们母子之外,我一直记挂的就只是这本书了。 
我还记得这本书一共有一百一十二页,我只注释了六十八页。你可曾看过么?” 
  李思南道:“这本书就在我的身上,我看过了。前半部有你的注释,我看得很明白,可 
惜到了没有注释的后半部,我看得不大懂了。” 
  李希浩接过儿子给他的那一本书,翻了一翻,眼中发出喜悦的光芒,但随即却是叹口气 
道:“我没有精力继续下去了,你好好保存它,将来可以替我完成这份杰作。嗯,我真担心 
你给那人骗去呢,现在我安心了。”说罢把书又交回给李思南。 
  李思南藏好兵书,说道:“那人是谁,我正想知道。” 
  李希浩说道:“我知道他现在是冒用我的名字。他原来的名字叫余一中,是我在俘虏营 
中最要好的一个朋友。想不到这个最好的朋友,后来也就是把我害得最惨的人。”说至此 
处,连连咳嗽。 
  李思南道:“爹,你慢慢地说。孩儿会给你报仇的!” 
  李希浩道:“我恨不得一下子都告诉你。好,慢慢地说吧。” 
  “我和他是在库伦池北垦荒的时候结识的。垦荒的汉人俘虏有二三千人之多,蒙占鞑子 
不耐烦记咱们汉人的名字,他们给俘虏编了号数,我是八百七十三号,这个余一中是八百七 
十四号,因此白天我们是同在一个小队,晚上是同宿一个营房。他读过书,也会一点武艺, 
因此我和他比较谈得来,日子一长,自自然然地就成了好朋友了。蒙古鞑子只知我是八百七 
十三号,他是八百七十四号。李希浩和余一中这两个名字,那时鞑子们还是不知道的。” 
  李希浩喝了一口参汤,继续说道:“垦荒生活,苦不堪言。俘虏营中,固然也有贪生怕 
死之辈,但更多的却是不甘受鞑子凌辱之人。于是我就秘密联络了一班人,计划逃走,其中 
也有这余一中在内。 
  “我和余一中稍为懂得一点武功,被推为首领,我们准备分为两批逃走,第一批逃走成 
功,第二批跟着便逃。因为人数如果太多,难以瞒过敌人耳目。所以必须分开行动。我们的 
计划本来是相当周密的,预料第一批一逃出营地,可能便给鞑子发现,其时鞑子必定要抽出 
大批人力追捕,第二批跟着便逃,就容易多了。而第二批一逃,又可以引得鞑子分兵,先逃 
的人,也可以减轻压力。 
  “当然任何周密的计划都是一定要有冒险的成分,先逃、后逃,都得担当风险。当晚拈 
筹决定逃走的次序,结果是由余一中率领第一批先逃,我则作第二批首领。 
  “出乎意料之外,第一批逃出营地之后,鞑子发现了,并不派兵追赶,却立即封锁了出 
口,第二批准备逃走的人,一个也逃不出去。 
  “先逃的人未过库伦池,蒙古的另一股骑兵已经开到那里等候他们了。结果第一批逃走 
的人竟被敌人一网打尽,死的死了,伤的伤了,侥幸没受伤的也都给捉了回来,余一中就是 
‘侥幸’没伤,被捉回来的俘虏之一。 
  “鞑子扬言要把捉回来的人尽数处斩,除非他们供出主谋之人。我挺身而出,直认不 
讳。鞑子用酷刑迫我供出同党,我闭口一字不说,给他们打得死去活来。 
  “鞑子从我的口中得不到半点东西,于是把我囚禁起来。我已经伤得不能动弹,他们认 
为我是决计不能逃走的了,因此并无特别派出看守。只不过每隔一些日子就来鞭打我一顿, 
要我始终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也希望我被打得不能忍受之时,会对他们屈服。” 
  李思南虎目流泪,咬牙说道:“鞑子的手段如此狠辣,真是可气,可恨,可杀!不过, 
他们没有派人特别看守,只怕其中还有诡计,不一定是因为爹爹伤重之故。” 
  李希浩叹口气道:“你比我聪明,我当时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以致受了小人的暗算。” 
  李思南道:“这小人一定是余一中了?” 
  李希浩道:“不错。他偷偷地来看过我好几次,每一次都带了食物和药来,这些药虽不 
能医好我的病,却能令我苟延残喘。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居心,对他还是十分感激的。他每 
次到来,又都是作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口口声声说是他要去自首,好减轻我的‘罪责’,否 
则要死也一同死。我感激他的‘义气’,费尽口舌,劝阻了他。” 
  李思南道:“这奸贼的骗术如此巧妙,难怪爹爹把他当作了好人。爹,你是什么时候才 
识破他的真面目的?” 
  李希浩歇了一会,说道:“那次逃亡事情之后,大约过了半年光景,蒙古鞑子对汉人俘 
虏的态度忽然有了大大的改变,打骂越来越少,小恩小惠的施与则越来越多。看得出蒙古鞑 
子是有心拉拢咱们汉人。 
  “不久,俘虏营的拯子官出了一张告示,说是凡有一技之长的人,愿意给他们做事的都 
可以去登记,登记之后,立即可以从俘虏营中释出,送到和林,分配功作。有些人受不着诱 
惑,跑去登记,也果然得到了释放。 
  “鞑子改变政策的原因,不久我们也知道了,原来蒙古是在计划和南宋联盟伐金,它要 
利用咱们汉人。 
  “余一中并没有跑去登记。我则还是像往常一样,仍然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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