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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是一个祸胎。我劝你还是给了我们的好。”
李思南笑道:“好,你们和我说好话,我也就对你说实话了吧。不错,昨日我是发现了
屠百城的尸体,毒龙镖也是我拿走了的。不过,现在却不是在我的身上。”
那粗豪汉子喝道:“那又是谁拿走了?”
李思南道:“是江南大侠孟少刚拿走了。”
那粗豪汉子吃了一惊,说道:“你和孟大侠相识?”
李思南道:“谈不上怎样相识。不过,昨日也是他救了我的一条性命。”当下,将昨日
在那戈壁上的遭遇告诉了这对夫妇。粗豪汉子听说他是孟少刚所救的人,从他的说话中又知
道他是少林派侠客谷平阳的弟子,神色登时改变,和气许多,说道:“我不知你的来历,多
有得罪了。我姓宋,名铁轮。她是我的浑家,在江湖上也有点小小的名气——”那女的笑
道:“不必你替我吹牛,我是山东历城的柳三娘,或许你听过我们夫妇的名字。”
原来宋铁轮夫妻都是山东著名的大盗,柳三娘尤其著名,被人称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
头。不过她也是像屠百城一样杀的不是土豪劣绅就是金国的贪官。
李思南道了一声:“久仰!”问道:“两位想必和孟大侠相识?”
宋铁轮道:“屠百城是我们瓢把子(强盗头子),当年孟大侠在我们瓢把子那儿,我们
也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李思南道:“那就好办了。孟大侠是今朝走的,走了不过半天。两位的马快,料想在未
出戈壁之前,可以追得上他。”
宋铁轮道:“多谢指点。”正要回头,柳三娘忽道:“大哥且慢!”宋铁轮怔了一怔,
说道:“怎么?”柳三娘道:“我还有一两件事情要想请教这位李相公。”
柳三娘说得很客气,李思南却是感到有点突兀,说道:“不敢。不知柳女侠要问的是什
么事情?”
柳三娘道:“那三支毒龙镖是李相公请孟大侠带回去的吗?”李思南道:“孟大侠和我
说过他与屠百城的交情,我本来就想交给他的。”柳三娘道:“哦,这么说,就是他还没有
问过你了。”
柳三娘疑心顿起,说道:“孟大侠今早走的时候,李相公想必还在梦中,未曾知道?”
要知柳三娘是个精细的人,她盘问了李思南,已知那三支毒龙镖是孟少刚不告而取的,
据此推想,他当然也是不别而行的了。否则以孟少刚的身份,何至于拿了小辈的东西,却不
告诉他。
李思南正是为此苦恼,于是说道:“不错。我本来有桩事情,想向孟大侠请教的,他走
得匆忙,以致我已没有机会了。”
宋铁轮是个爽直、急躁的性子,立即说道:“反正我们是要去见孟大侠的,你有什么事
情,我替你转告。”
李思南却是个谨慎的人,一来他与这对夫妻素不相识,不便交浅言深;二来他要说也不
知从哪里说起,总不成就告诉他们孟少刚要想杀他,这只有徒增对方的疑猜而已。于是李思
南句斟字酌地说道:“不敢有劳两位。我只想请两位代我多谢孟大侠,我一定会依从他的吩
咐。只要这么说,孟大侠就明白了。”
宋铁轮“哼”了一声,心想:“这小子婆婆妈妈,毫不爽快。敢情他还相信不过我
哩!”只因李思南告诉了他们关于孟大侠的消息,于他有指点之恩,宋铁轮这才没有发作,
当下说道:“好吧,我领了你的人情,你要我怎么说,我一句不多一句不少地替你传话就
是。三娘,走吧!”
柳三娘笑道:“你急什么,我还要请问李相公一桩事情呢!”
李思南意欲避免给他们疑猜,殊不知柳三娘已经起了疑猜。“请问李相公远来蒙古,为
了何事?恕我冒味,可肯见告柳三娘说。”
柳三娘说得这样客气,李思南于理于情,却是不能不答,心想:“他们见了孟大侠,反
正也会知道。我告诉他又有何妨?”
柳三娘听说他是到蒙古寻父,紧接着又问:“令尊大名,能否示知?”
李思南道:“家父名讳,是上希下浩这两个字。”
宋铁轮一听他说出李希浩的名字,忽地面色一变,喝道:“原来你是李希浩的儿子。
咦,孟少刚为何不杀你,这才真是怪事!”
李思南大吃一惊,说道:“为什么我是李某人的儿子,孟大侠就要杀我?我正为此事不
明,两位可否见告?”他急于打破这个葫芦,不假思索就发问了。
柳三娘格格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孟少刚果然是曾经想过要杀你的了。”
宋铁轮蓦地一声大吼,喝道:“孟少刚不杀你,我来杀你!”他名叫“铁轮”,使的也
是一对铁轮,双轮罩顶,猛地就向李思南当头砸下。
柳三娘出手更快,“呼”的一声,一条软鞭已然卷到,叫道:“大哥,留活口。”她倒
是不想杀李思南,而是要把他拖下马来。
李思南冷不防,大吃一惊。可是他毕竟是少林派武学名家的高足,就在那间不容发之
际,倏地腾身飞起,如箭离弦,“飞”出了三丈开外,但饶是如此,他的衣襟亦已被柳三娘
的软鞭撕去了一幅。
宋铁轮翻身下马,跟踪扑到,李思南叫道:“你要杀我,也得——”底下“让我明白”
这四个字未曾出口,宋铁轮的双轮挟着劲风,已经是打了到来。
李思南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而且宋铁轮的双轮已经打到,再不还手,只能活活给他打
死,李思南无暇分辩,拔剑出鞘,迅即还招。
剑光一闪,只听得“铛”的一声,火花四溅,随即是“嗤”的一响,宋铁轮头上的皮帽
穿了一个洞。原来李思南先用剑背挡一挡他的铁轮,闪电般地把剑一翻,刺穿了他头上的皮
帽。
李思南避招、拔剑、迎击、反攻,四个动作,一气呵成,迅捷无比。这还是他手下留
情,否则宋铁轮的天灵盖即使不给刺穿,一层头皮是定要给他削去的了。
宋铁轮头上的皮帽穿了一个洞,他自己看不见,不知恐惧,他的妻子柳三娘可是大大吃
了一惊,连忙也跳下马来。她看出了李思南的本领远远在她丈夫之上,也就顾不得江湖上成
名人物的身份,上来和丈夫夹攻他了。
宋铁轮叫道:“这小子是非杀不可的,自们没有功夫盘问他,也无需盘问他,干脆杀了
就算吧!”
柳三娘道:“好吧,依你就是!”一招“回风扫柳”连环三鞭,呼呼风响,卷起了一团
鞭影,霍地扫来。
柳三娘的软鞭鞭法精奇,擅能以柔克刚,本领比她的丈夫高明得多,她一上来,登时就
大占上风,把李思南打得忙于招架,更是不能分心说话了。
李思南展开了少林派嫡传的达摩剑法,沉着应付,应付了三五十招。可是柳三娘的这条
软鞭矫若游龙,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实在难以应付。宋铁轮的招数虽然较弱,但他的气力
却是很大。
倘若是他和李思南虽打独斗,李思南仗着剑术轻灵,可以“以巧降力”,不必怎么费力
就可以制伏他。但如今他是和柳三娘联手夹攻之下,柳三娘的鞭法比李思南的剑法还要轻灵
巧妙,李思南全力应付柳三娘还感不足,这么一来,他的气力可就大有施展的余地了。他仗
着械重力沉,一对铁轮,在鞭影翻飞的掩护之下,冲向李思南猛砸猛打。李思南还当真不敢
让自己的青钢剑给他碰着。
过了五十招,李思南已是大汗淋淋,渐感不支,柳三娘喝道:“小子,抛剑吧!还要顽
抗么?”言下之急,李思南抛剑投降,或许她还可以饶他一命。
李思南这柄宝剑是他师父从前的佩剑,传剑之时,李思南曾经向他师父立过誓:“剑在
人在,剑亡人亡!”而且给人缴械,乃是武林中认为最是奇耻大辱的事情,李思南如何肯弃
剑投降。
李思南喝道:“大丈夫宁死不辱!”咬牙苦战。宋铁轮冷笑道:“你也配称大丈夫!”
欺身抢进,找他的青钢剑硬砸。
李思南心头火起,一个“盘龙绕步”避开,正要还招,给他一点厉害,柳三娘的软鞭己
是乘隙打了进来,“唰”的一鞭,在李思南的左臂上抽了一道血痕!
柳三娘柔声笑道:“你这小子倒还有点硬气,怎么,还不服么?”李思南喝道:“不
服!”话犹未了,蓦的一鞭,柳三娘又把他的右肩打出了一道血痕,仍是柔声笑道:“不用
十鞭,你就要浑身破碎,遍体鳞伤,那时你再求饶,可就迟了!”她谈笑自如,好像和一个
老朋友说话,鞭法可是狠辣无比,招招都蕴杀机。她在山东黑道上给人称为杀人不眨眼的女
魔头,固然她所杀的都是敌人或者她心目中认为是敌人的人,但这个绰号也的确不是冤枉她
的。
李思南忍着疼痛,大叫道:“你杀死我,我也不服!哼,我只道你们是江湖好汉,谁知
如此不分皂白——”此时他已是筋疲力竭,说话的声音由大而小,说到最后的几个字,已是
含糊不清。
柳三娘怔了一怔,第三鞭打了出去,却停在空中,正想再向李思南盘问,忽听得马铃声
响,草原上又来了两骑。
宋铁轮道:“这小子的救兵来了,快快将他击毙!”柳三娘银牙一咬,心道:“宁可冤
枉了他,不能让他走掉。”第三鞭打下,这一鞭正击着李思南的小腹,登时把他打得眼睛发
黑,地转天旋。
李思南心道:“想不到我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谁知更想不到的是,来的果然是他的
救兵!正是:
…
不料风波平地起,几番奇遇反糊涂。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瀚海雄风》——第三回 绵帐团圆伤变节 残篇未续忆前尘
梁羽生《瀚海雄风》 第三回 绵帐团圆伤变节 残篇未续忆前尘 李思南给柳三娘接连打了三鞭,打得他头昏眼花,百骸欲散,眼看看宋铁轮的双轮又已
推压过来,李思南毫无招架之力,唯有闭目待死,哪知就在他摇摇欲坠之际,忽觉身子一
轻,已是给人抱了起来。原来那两个武士来到,一个用链子锤磕开了铁轮,另一个就把他救
出了险境。
锤轮碰击火花电闪,轰若雷鸣。宋铁轮虎口酸麻,低头一看,左手的那只轮子已被打缺
一角。宋铁轮素来以气力自负,不禁大吃一惊。
柳三娘道:“大哥,你去杀那小贼,这鞑子交给我吧!”一招“回风扫柳”,软鞭长蛇
般地卷将过去。那蒙古武士喝道:“好狠的婆娘!”他右手拿的是柄链子锤,左手提的是把
铁胎弓。链子锤已用来对付宋铁轮,只得将那把铁胎弓用作应付柳三娘的兵器。
柳三娘的鞭法轻灵奇巧,鞭梢一给拨开,登时又变作了“毒蛇吐信”的招数,软鞭抖得
笔直,点那蒙古武士的穴道。蒙古武士喝道:“来得好!”举起铁弓,一套一拉,“卜”的
一声响,软鞭卷上了弓弦。
这是蒙古特有中土所无的‘金弓十八打”的招数。蒙古人长于骑马射箭,弓箭是他们最
常用的武器,箭固然可以射人,弓亦可以拿来应敌。这个蒙古武士尤其是个中翘楚,把“金
弓十八打”的招数使得变幻莫测,古怪之极。
柳三娘从未见过这种古怪的招数,软鞭一收,想把对方的弓弦拉断,哪知弓弦坚韧,双
方用力一拉,对方的弓弦没断,柳三娘的软鞭却已给拉得像崩紧的弓弦了,柳三娘气力远远
不如对方,反而给那个蒙古武士将她拖前几步。
柳三娘趁势向前一扑,一个“风刮落花”的身法把软鞭解开,看来似乎就要跌倒,却是
一招极为轻灵迅捷的宜守宜攻的招数。那蒙古武士也不由得赞了一个“好”字。
一个“好”字出口,蒙古武士右手的链子锤又已向着宋铁轮背心击去,宋铁轮正要冲过
去对付救出李思南的那个武士,听得背后的重兵器挟风之声,只得回身招架。这蒙古武土同
时应付他们夫妻,力道仍是大得出奇。只听得“铛”的一声响,宋铁轮的右手那只铁轮也缺
了一角。
链子锤能打到三丈开外,宋铁轮无法摆脱敌人的纠缠追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外一个
蒙古武士把李思南抱了去,气恨恨地大骂:“悔不该不早些杀了这个小子!”
李思南被那“铛”的一声巨响,从迷迷糊糊惊醒过来,这才看清楚了救他出来的那个
人,不禁大为惊异,几乎以为自己又是置身恶梦之中。
原来这个武士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沙漠所遇的那个蒙古武士赤老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