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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如戟,根根直立,眇了一目,以黑布罩之,剩下一只独眼,瞪的滚圆,顾盼之间,凶光四射。整个人便如一只恶虎,散发着浓浓的狂野凶悍之气,似乎随时便要择人而噬,令人望之生畏。
陈敬龙暗自惊奇,心道:“如此气势,必非寻常人物!嗯,朱雀赤焰帮,难道他便是当世六大高手之一的离疯子离不凡?”
正在寻思,却见孟东已经迎上前去,拱手笑道:“离帮主,我们的请帖因两族战事而无法送抵,可不是小看赤焰帮,不去邀请!您能闻讯赶来,当真是再好不过……”
那大汉挥手打断孟东说话,大笑道:“血寇入侵,占了老子的巢穴,害的老子逃到无极地区,居无定所,你想送请帖,却哪里找得到我?哈哈,赤焰帮是歪门邪道,向来不把那些繁文缛节看在眼里;你请我也来了,不请我也来了,又何必多费口舌解释?哈哈——”
大笑声中,已经在孟东引领下带领众红衣汉子走入会场。
陈敬龙暗暗点头,心道:“原来这人当真是离不凡!他虽然粗鲁,但性情豁达,言语爽快,倒不让人讨厌!”对这江湖人闻之色变的邪道人物,居然生起些许好感。
江湖人不断到来,但凡稍有名头的,便有赭狮帮众报出名号,高呼迎接;却始终不曾听得神木教有人来到。
越近午时,来人越多,陈敬龙本就不习惯迎来送往、与人寒喧,此时忙的天昏地暗、焦头烂额,脑中一片糊涂,早顾不得去想如何应付这注定不会成功的誓师大会。
不知又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叫喊:“白虎城铸剑山庄……”
陈敬龙大喜,暗道:“欧阳庄主宽厚仁和,对我很是不错;他能到来,对我必有所助,看来组建义军之举,未必全无希望!”急忙快步迎去,却见来的是几个身背长剑的青年,年纪最大的也不到三十岁,并无“十年磨剑”欧阳啸在内。
孟东早已经迎上,正与几位青年寒暄;见陈敬龙过来,忙向最前面一个青年介绍道:“欧阳少庄主,这位便是陈少侠了!”又向陈敬龙介绍那青年:“这位是白虎城铸剑山庄少庄主欧阳干将,便是莫邪的兄长!”
那青年向陈敬龙抱拳笑道:“陈少侠,家父常提起你,说你侠肝义胆,威武不凡,是当世第一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敬龙急忙还礼,客气道:“如此赞誉,敬龙愧不敢当!”定睛看时,见那青年二十三、四岁模样,长身玉立,英俊挺拔,气质儒雅而不失阳刚,举止有礼而不失潇洒,当真是万里难得有一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风流倜傥美少侠;不禁忽然想起林正阳次子林玄来,暗道:“他二人容貌气质、家世背景,相差仿佛,倒是一时之瑜亮,难分轩轾!想不到莫邪那娘娘腔、鼻涕虫,居然会有这样一位英气勃勃的兄长!”
欧阳干将不知陈敬龙所想,见他若有所思,忙道:“鄙庄琐事繁多,家父分身乏术,所以才派在下前来赴会,可不是瞧不起这誓师大会,不肯捧场……”
陈敬龙笑道:“少庄主多虑了!少庄主前来,自可代表铸剑山庄,与欧阳庄主亲来,都是一样的!”
欧阳干将大喜,笑道:“陈少侠豪爽豁达,果然不同与寻常少年!如此朋友,干将以后定要好好交交!”说着握住陈敬龙手掌,轻轻摇晃,状极亲热。
陈敬龙微感错愕,心道:“才刚见面,对我全不了解,至于如此热情么?”但眼见欧阳干将主动示好,也不禁大生亲近之意,笑道:“干将兄,我与莫邪交情不浅,你是他的亲兄长,便也算是我的兄长,咱们以后自当多多来往!等今日事了,寻个时间,咱们再好好聊聊!”
欧阳干将松开他手掌,笑道:“一言为定!今日事多,你我不便多谈,我这就进会场去了!我那兄弟,可是在里面么?”
旁边孟东接过话头,笑道:“正是,二公子在里面负责安排座位。你们兄弟许久未见,必定想念的紧,我这便带你去寻他!”说着当先领路,走向会场。
欧阳干将冲陈敬龙含笑拱手,随孟东而去。
陈敬龙望着他背影,大觉亲切,暗道:“温和热情,又不絮烦,这样的朋友当真难得!我与他不过才刚相识,竟然好像认识了许久一样,全没半点生分,真是奇怪!”
正在寻思,却听身后一个娇柔声音轻轻说道:“嘿,如此善于跟人接近,收买人心,当真了不起!”
陈敬龙微愣,转身看去,见是楚楚,正盯着欧阳干将背影冷笑,忙问道:“楚楚,你是说欧阳少庄主么?”
楚楚冷笑道:“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人轻易便可拉近与别人之间的距离,让人心折不已,将来必非寻常人物!公子,你可要对他多加提防才好!”
陈敬龙奇道:“此人是友非敌,提防什么?”
楚楚皱眉道:“我的傻公子,你真把他当成朋友?”
陈敬龙搔搔脑袋,纳闷道:“他父亲对我不坏,他兄弟也跟我很有交情,他不是我朋友,又是什么?”
楚楚摇头轻叹,沉吟道:“公子,你与他之间,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将来甚至有可能……有可能……唉,算了,现在讲这些,未免为时过早,还是不说的好!”
陈敬龙见她欲言又止,不由更加好奇,追问道:“楚楚,你究竟想说什么?”
楚楚拉他行出几步,离人多处稍远;低声嘱咐道:“有许多话,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公子只要记住,这欧阳干将英姿勃发,龙行虎步,虽然面色详和,令人望之可亲,但顾盼之间,难掩目光中的霸气与野心,将来必非甘于人下者!公子对他,须得小心提防,切不可真心以待,以免将来吃他大亏!”
陈敬龙皱眉道:“楚楚,你越说我越糊涂!他甘不甘于人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楚楚叹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山难容二虎么?”
陈敬龙满头雾水,正想再问,却听身后一人怒声叫道:“姓陈的,转过头来!”
一百六十七节、再遇容儿
忽听一人叫道:“姓陈的,转过头来!”声音娇媚,语气蛮横,虽不甚响,但听在陈敬龙耳中,却无异于晴空响雷,振聋发聩。
陈敬龙心中剧震,一瞬时只觉口干舌燥,两耳轰鸣,什么欧阳干将,什么一山不容二虎,统统忘在脑后,心中只是大叫:“是她,是她!这声音我盼了好久,终于又听到了!”
慢慢转回身去,不等看清来人,“啪”一声脆响,已经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楚楚怒道:“你是谁?为什么无缘无故打人?”说着便要冲上前去。
陈敬龙伸臂将楚楚拦住,哑声叹道:“这样打我的,天下只此一人。我……我好想她!”
定睛看时,眼前俏生生站立一人,红衣红裙,足下火红短靴,手中火红魔杖,整个人从头到脚,红成一片;再看脸上,面如桃花,红唇欲滴;眉梢轻挑,颇多娇顽之意,眼波流转,自带妩媚风情。
如此艳丽难言,娇媚无双,而又蛮横成性,动辄对陈敬龙挥掌殴击的,不是商容儿还能有谁?
陈敬龙眼望佳人,胸中突突乱跳,似有无数欢喜,恨不得仰天大笑,又似有许多悲伤,恨不能放声大哭,但全身都已僵住,半点也动弹不得,喉咙也似被异物堵住,竟发不出一点声音;愣了许久,用尽全身力气,方勉强挤出一句:“容儿,真的……是你么?”
商容儿横眉怒视,手臂轻颤,似要随时抬手打他;待听他说出话来,怒笑道:“哈,你居然还认得我!真是……真是……”连说两个“真是”,却再说不下去,手掌一松,魔杖落地,脸上怒色尽去,转成无尽的委屈,纵身直扑进陈敬龙怀里,放声哭道:“龙哥哥,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去找我?你忘记容儿了吗?呜呜——”
陈敬龙不胜唏嘘,伸臂将她紧紧搂住,叹道:“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自与你分别之后,我经历许多事情,常常身不由己,虽早就想去找你,却始终不得机会!”
商容儿埋首哽咽道:“我在朱雀,天天盼着你去,却又天天失望!奶奶说,你是胆小鬼,让她一吓,便当真不敢见我了!我想逃出来找你,可是……可是又不知你身在何处,该到哪里去找!”
陈敬龙苦笑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多大苦头我都肯吃,又岂是你奶奶几句话便能吓得住的?”
语刚出口,便听旁边一人冷笑道:“好大口气!我说过,你再看容儿一眼,我便烧瞎你双眼,你敢到她跟前,我便烧去你双腿,难道你当我是开玩笑么?”
陈敬龙一惊,转头望去,见不远处站立一人,也是全身火红,手拿火红魔杖,正恶狠狠看着自己,面上如罩寒霜。这人年纪已然不小,容貌却仍极美,而其娇艳妩媚之处,似乎犹在商容儿之上;正是商容儿的奶奶,“烈焰勾魂”祝倾城。
陈敬龙见到商容儿,眼里再无别物,竟没注意到祝倾城就在一旁;此时见她脸色不善,顿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四肢皆凉,勉强招呼道:“祝老前辈,您……您也来了!”
商容儿听到奶奶说话,顿觉娇羞,从陈敬龙怀里退出,站到他身旁,垂头不语,一双手却不肯放开他手臂,兀自紧紧搂着。
祝倾城冷笑道:“姓陈的,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你如今不但到了容儿跟前,看见了她,甚至还伸手搂抱于她;我现在便烧瞎你双眼,烧去你双臂双腿。你若当真有种,便不要求饶!”说着慢慢抬起魔杖,向前平伸,对准陈敬龙。
商容儿大惊,抢上一步,拦在陈敬龙身前,急道:“奶奶,龙哥哥不是坏人,你何必非要跟他过不去?你要伤他一根指头,我……我……我以后再也不见你面!”
祝倾城怒道:“好哇,居然对奶奶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真不枉我如此疼你!”
商容儿急哭道:“我不想惹奶奶生气,可是……可是……”
陈敬龙将商容儿拉开,挺胸面对祝倾城,朗声道:“祝老前辈,你是江湖上大有身份的人物,言出必行,我是明白的;但我对容儿一片真心,半点勉强不来,就算你将我双臂双腿尽皆烧成灰烬,我也绝不会主动离容儿而去;只盼你看在容儿面上,暂时不要把我双眼都烧瞎了,至少给我留下一只才好!”
祝倾城冷笑道:“做瞎子的滋味必定痛苦的紧,你这算是害怕求饶么?”
陈敬龙缓缓摇头,叹道:“我若害怕,一见你时便逃之夭夭了,何必在这里等你来烧?”转头望向商容儿,眼中尽是温柔爱怜的神色,犹如梦呓一般喃喃说道:“我只盼能留下一只眼睛,让我多看容儿一会儿,让我将她每一丝头发、每一根睫毛的样子都牢牢印在心里,永不会忘!若能如此,就算我变成了瞎子,变成了没有手脚的废人,但心里清清楚楚记得容儿的模样,时常想想,也必定快乐的紧!”
他话是对祝倾城说的,但眼睛却紧紧盯在商容儿脸上,不敢稍移,似是害怕一旦移开,便再看不见她一样。
商容儿听他说话,与他四目相对,眼中尽是温柔欣喜之色,如醉如痴,竟忘记再出言阻止祖母动手。
祝倾城愣愣看他二人半晌,忽地收回魔杖,怒道:“哼,你变成了瞎子、废人,要容儿天天侍候你么?想得倒美!我祝倾城的孙女,岂能受那等委屈?还是留下你的手脚眼睛,让你完完整整,行动灵便,好服侍我孙女吧!”
陈、商二人齐齐愣住,过了半晌,方才想明白了祝倾城说话的意思,均都喜出望外;陈敬龙喜道:“前辈不逼我们分开了?”商容儿同时叫道:“奶奶,你不伤龙哥哥了?”
祝倾城不理陈敬龙,对商容儿冷笑道:“我说过的话,岂能不算?我说要烧他,那就是一定要烧的……”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我当初可没说什么时候动手;我现在暂不烧他,让他留下手脚服侍你,等到你看他看的厌了,再也不愿理他时,我再烧他个手枯脚烂,也还不迟!”
商容儿喜道:“很是,很是!等过个五、七十年,他老的不成样子时,我便不愿理他了,那时奶奶想要伤他,我绝不阻拦!”
祝倾城“嘿”的一声,气笑道:“你明知奶奶一把年纪,不可能再活上五、七十年,却又来说这便宜话,不是故意气奶奶么?”想了一想,正色道:“容儿,这小子本领低微,却偏偏喜欢充好汉、惹麻烦,你非要跟他在一起,将来可有得苦头吃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免得将来后悔!”
商容儿笑道:“我早就想清楚了,将来不会后悔的。他有麻烦,我便跟他一起应付;应付不来,大不了一起死掉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
祝倾城微一点头,沉吟片刻,对陈敬龙厉声喝道:“小混蛋,你以后若敢对不起容儿,我绝不饶你!我祝倾城说过的话,向来算数,你可不要忘记!”
陈敬龙笑道:“是。前辈名震江湖,身份非常,自然是言出必行的;晚辈不敢忘记,以后定会好好对待容儿!”
祝倾城冷哼一声,摇头叹道:“好好一个孙女儿,白白便宜你这小混蛋了,真是倒霉!”寻思一下,转头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