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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尘传说-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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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啸又饮口茶,慢慢放下茶杯,方缓缓开口,言道:“我不杀你,是因你自己做的好;不用谢我如果你当真是个想凭借裙带之力平步青云的无德混账,我绝不会顾念旧情,心慈手软”
陈敬龙额间冷汗涔涔而下,暗自后怕,不敢应声。
欧阳啸默坐片刻,又轻声叹道:“你很好,比我原来印象之中,还要好白虎城主选择你,我也放心”
陈敬龙心中剧震,怔怔看着欧阳啸,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欧阳啸端杯饮了口茶,嘴角微挑,缓缓说道:“白虎城主,人中翘楚,我十年磨剑,亦非愚鲁之辈。他知欧阳,欧阳亦知他;他不灭我义军,我亦不绝他希望;他以君子之礼待我,我亦以君子之行还他,此为侠者之道义;你对我,不必怀有疑惧之心”
陈敬龙心中稍松,轻轻吁了口气;寻思片刻,正色道:“前辈,您当初救过敬龙性命,又待敬龙宽容亲厚;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敬龙绝不愿与您反目”
欧阳啸点点头,叹道:“好孩子,你重情重义,我很喜欢你放心,你我之间,不会有反目的一日,因为我将重返江湖,再不过问民族大事”
陈敬龙惊道:“什么?您……您不再统领义军?”
欧阳啸不答,缓缓站起,踱到窗边,推窗眺月,负手而立。陈敬龙忙跟过去,到他身边站定,偷眼打量他神情,却见他眉头微皱,满脸孤独寂寥之意。
默立良久,欧阳啸轻轻叹了口气,黯然言道:“陈敬龙,我像你一般年纪时,已经纵横江湖,鲜有敌手了,你知道么?”
陈敬龙见他说这话时,毫无骄矜自傲之色,却隐露自伤之情,不知他究竟是何意思,只得含糊应道:“是,前辈成名极早,江湖上无人不知;只可惜敬龙驽钝,实无法与前辈当年比较”
欧阳啸又叹一声,缓缓讲道:“我天生资质过人,习武进境奇快,未及弱冠之年,便已名扬天下、威震江湖;所遇同辈人中,并无一个是我敌手。我自忖年纪稍长,魔力更深时,必能跻身绝世高手之列,于是便有些狂傲自大,目中无人起来”他说到这里停住,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惭之色。
陈敬龙接口道:“前辈现在是六大绝顶高手中,最年轻的一位,其它五位高手,都至少要比前辈大了十岁以上;凭此能力,也确有自傲的资格”
欧阳啸不置可否,自嘲一笑,继续讲道:“我资质既高,心气便高,当年只想打败所有同辈高手,博得江湖第一青年才俊之名。到我二十多岁时,败在我手下的青年高手,也不知多少;只有一个人,年龄大我不多,名头却远胜于我,让我又恨又妒……”
陈敬龙奇道:“年龄相差不多,名头却又胜过前辈?那是谁,我怎地没听说过?”
欧阳啸叹道:“你听是必定听说过的,只是,那人英年早逝,未能得入绝世高手之列”
陈敬龙寻思一下,恍然道:“龙总舵主”欧阳啸缓缓点头,长叹一声。陈敬龙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他;那就……那就难怪了”
欧阳啸听他自语,眼中羞惭之色更盛;沉吟片刻,继续讲道:“我禀性好胜,不忿龙总舵主名头在我之上,于是寻个机会,赶赴长缨会,登门向他挑战……”
陈敬龙惊道:“啊哟,你们教量过?最后……最后胜负如何?”
欧阳啸摇头苦笑道:“较量?嘿,我怎么配?我连他面也不曾见到,只听他手下传出一句话来,便惭愧的屁滚尿流,仓惶而遁了”
陈敬龙瞠目结舌,愕然无语。
欧阳啸苦笑道:“你想不出是什么话,竟能有如此威力,是么?”陈敬龙怔怔点头。欧阳啸轻声叹道:“他让手下告诉我:龙天河,肩负重任,欲救万民于水火,自视命价连城,不屑轻身,与不知家国大义的一勇匹夫决胜负我……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勇匹夫而已,让我怎能不羞惭无地?”说到这里,心情激动,声音微微颤抖。
陈敬龙迟疑道:“这……龙总舵主说的虽然不无道理,但言语可未免太过歹毒了……”
欧阳啸忙道:“不,不,你未能明白他的深意”微一停顿,忽地脸上显出些兴奋,含笑言道:“我后来仔细寻思,终于明白,龙总舵主是瞧得起我,当我是个可有作为之人,才故意那样对我欧阳啸狂傲心高,江湖上无人不知,若是直言相劝,我怎能听得进去?唯有恶语相讥,触我心魂,令我自悟方可龙总舵主如此言语,正是要激我奋起,为民出力我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番触动,由羞生愧,由愧而悟,明白了自己与龙总舵主的真正差距,于是才退隐江湖,建起铸剑山庄,积蓄力量,准备干一番大事业,不再与江湖汉子徒以武力争胜”
陈敬龙恍然道:“前辈于风头正劲之时,忽然退隐,原来为此”微一沉吟,又叹道:“幸亏前辈明事理,能领会龙总舵主的深意,不然,若碰上愚蠢无知之徒,将这话传扬出去,龙总舵主岂不要背上狂妄自重、傲慢无礼之恶名?”
欧阳啸挺胸拔背,踌躇笑道:“龙总舵主,惊才绝艳,岂是等闲之辈?你当他这话是随便肯对人讲的么?他激励我,是不把我当作庸夫蠢材对待,高看于我;欧阳啸得他相知,蒙他青眼,足慰今生而他将我引上正途,让我不至一生糊涂,欧阳啸更是感激不尽我虽从未与龙总舵主见过,但在我心中,他既是知己,又是良师”说着,眼中神采闪动,满是崇敬之色。
陈敬龙偷眼相看,见了他神色,不由对龙总舵主更生仰慕。
欧阳啸沉吟片刻,又开口讲道:“我一生瞧得起,并欲与之一较高下的人,只有三位;这第一位,便是龙总舵主”
陈敬龙好奇问道:“还有两位,是谁?是洪大侠?还是商老爷子?”
欧阳啸傲然笑道:“我既已立下壮志,岂肯再与江湖武夫比较?其余两位英杰,一位便是原来的玄武城主,另一位,便是方才与你我同桌饮酒的白虎城主”
陈敬龙省悟道:“玄武、白虎两地军强,显然城主能力不弱;前辈不屑再与人相较武力,却是要与这两位英杰比才干了?”
欧阳啸点头应道:“不错轩辕欲强,非推翻朝廷,另立新君不可;我原以为,早晚会与朝廷一战,因此,便把这最有才干的两个皇室中人,看作劲敌”
陈敬龙奇道:“前辈既有雄心,为何又说出不理种族大事之语?”
欧阳啸神情一黯,叹息道:“玄武城主已死,白虎城主亦朝夕不保,我原本意中强敌,再无一人可与我分出胜负。堪敌对手既逝,欧阳啸又岂肯与土鸡瓦犬较长短耳?人生至此,实寂寥极矣”微一停顿,又黯然叹道:“凭我二十余年积蓄准备,凭我才智胸怀,若肯施为,定无往不利;可是,龙总舵主遇伏而亡,非才干不强,欧阳啸当年不能与之相较,若凭多准备这些年的优势,压过其声望,岂不自羞?……我……我倒不如将雄心尽抛,依旧做回江湖人本份,只去干些除强扶弱的小事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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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二节、再逢干将
陈敬龙见欧阳啸去意已定,便问道:“前辈,您以后将去往哪里?”
欧阳啸笑道:“行走江湖,当然是萍飘浪迹,何必问去处?”微一寻思,又道:“我既重入江湖,自会去寻找那个夺我山庄武技书的黑衣人,此事再不用你挂心。你以后,只管集中精力,去干那些抗击异族、推翻朝廷的大事便了”陈敬龙忙应道:“多谢前辈体谅,去我羁绊”
欧阳啸默立片刻,缓缓转身,向房门踱去;到了门口,却不急着开门,背对陈敬龙,低声说道:“敬龙贤侄,我还有一言相嘱,你千万牢记”陈敬龙听他语气郑重,忙正色应道:“前辈请讲”
欧阳啸缓缓叹道:“你刚勇有余,而机谋不足,或许可成霸王事业,却终无君临天下之能。大局定时,及早抽身;莫要迟疑,自误性命”
陈敬龙不解道:“前辈所言何意?这……敬龙隐约有些明白,却又不很懂得”
欧阳啸却不解答,自顾开门离去。
陈敬龙呆立窗前,将这一夜众人言语回想,只觉千头万绪,难以理清;心情异常沉重。
直到天色大亮,日头东升,陈敬龙仍在窗前沉思。跟随白虎城主的那名老太监往挹翠轩行来,老远便看见陈敬龙,当即快步走到窗下,躬身问候道:“陈少侠,早安不知这一夜,招待可还周道?挹翠轩的奴才们,可有怠慢之处么?”
陈敬龙自沉思中回神,这才发觉天已大亮;听那老太监问话,忙应道:“我很好,这里奴……这里招待的十分周道”又问:“老人家此来,有何吩咐?”
那老太监应道:“不敢王爷昨夜醉酒,又感些风寒,今晨颇觉不适,着实起不来床,因此命老奴来通知陈少侠,今日不能陪了,请陈少侠自便;至于食宿,只管来此挹翠轩便是”
陈敬龙忙道:“多谢王爷盛情既然王爷有恙,敬龙不敢打拢,请老人家转告王爷:安心将养,不须为敬龙费心”
那老太监答应一声,向陈敬龙躬身施礼后,转身要走。陈敬龙颇觉诧异,奇道:“王爷没有命你传话给欧阳先生么?”那老太监转头笑道:“天微亮时,欧阳先生已去向王爷辞行,此时只怕已经出了白虎城了。陈少侠不知道么?”
陈敬龙虽知欧阳啸要走,却没想到说走便走,如此痛快;闻言呆了片刻,等回过神时,见那老太监已走的没了影儿,便将窗关了,回身到桌旁坐下,取过点心茶水,吃喝一顿,然后起身走出居室。
房门外,几名侍女恭立候命。见他出来,其中一个忙道:“陈少侠起来了待奴婢们取水来,服侍陈少侠梳洗,然后再奉早膳……”陈敬龙摆手胡乱应道:“不必,不必,多谢了……”足下不停,早走出挹翠轩去。
轩门外左右各有一名小太监侍立。陈敬龙命其中一个:“带路,送我出府”那小太监连忙应是,在前引领。
到了城主府大门,老远便见门外台阶上,一人白衣如雪,背对府门负手静立。
陈敬龙暗奇:“原来欧阳前辈并没出城在这府门外站着做什么?”也顾不得那小太监,自顾加快脚步,奔向那府门外的白衣人。
到了跟前,那白衣人听见脚步声,回转身来。陈敬龙与他一照面,不由一愣,原来那人并非欧阳啸,却是欧阳干将。
欧阳干将一见陈敬龙,登时满脸喜色,忙迎上前,笑道:“敬龙兄弟,土城一别,愚兄常想念你;今天终于又见面了”一边说着,一边已拉起陈敬龙手掌,紧紧握住,十分亲热。
陈敬龙忙道:“干将兄,久违了你怎会站在这里?”欧阳干将温声笑道:“我昨日得知你从异域归来,真是欢喜的了不得,只是惦念山庄事务,未能立即随家严来见你,心里着实急切万分。今晨天尚未亮,我便从山庄出来,等城门开了,便立即入城来寻你;等到了城主府,我才想起,你或许休息尚未起身,所以不敢请人通报打扰,只在此静候你出门便了”
陈敬龙见他待己亲热,不由也生出亲近之心,又听说他早早便来等候与自己相见,不由更觉感动,暗道:“楚楚总要我提防他,但这欧阳干将,实不像个坏人;楚楚的话,不能不信,可要拒此人于千里之外,却也太过冷漠无情;我只暗加小心,不与他论及大事便了,只做个朋友,想是不妨的”当即便也放松下来,笑问:“干将兄,既然在此已久,不知可见到欧阳前辈没有?”
欧阳干将苦笑道:“见过了。先前家严出来,简单吩咐几句,告诉我,他老人家要重返江湖,然后便连山庄也不回,自行去了唉,他老人家隐居二十年,憋闷的紧,此番重过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舒散心情,也算好事;我这做儿子的,纵然不舍,却也无可奈何,拦阻不得”说着,语气唏嘘,眼中已有泪光闪动。
陈敬龙劝道:“欧阳前辈江湖地位尊崇,在外行走,处处受人仰慕爱戴,想也不会吃太多风霜苦楚。干将兄孝心难舍,却也不必太难过了”
欧阳干将忙笑道:“不错。他老人家在外行走累了,自会归来,不必担心家严临行前,叮嘱愚兄,当学习敬龙兄弟这一片为民之心、侠义情怀,愚兄深以为然。敬龙兄弟,以后咱二人当多多亲近,愚兄但有不到之处,你定要提醒指教,千万不可见外,隐晦不言,以令愚兄有误而不知呀”陈敬龙忙道:“不敢”
二人又客套几句,欧阳干将问道:“敬龙兄弟,你出城主府,欲往何处?”陈敬龙沉吟道:“我本打算到义军招募处,瞧瞧是何情形;不知可否?”
欧阳干将喜道:“哈哈,这可是不谋而合了我正想请你去指教一番,以助义军发展你那些朋友,见你一夜不归,也都急得不行;他们也随我进城来了,正在招募处等候;咱们这便去吧”拉着陈敬龙便走,沿街向东而去。
那欧阳干将极是健谈,一路上,不断给陈敬龙讲些白虎城区的风土人情、奇闻趣事,与其亲热如老朋友一般。不知不觉,连陈敬龙都觉得似与他相交多年一样,心中的陌生隔阂,渐渐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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