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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施展轻功,轻巧地来到了房前。
倾耳听了听四下里没有一点点声音,裘方才推开门,两人悄悄步人。
江浪由身上摸出了千里火,举手一晃亮着了,过去把灯点上。
灯光一闪。
他忽然觉察到了什么!
“不好!”他惊叫了一声,拉住裘方就要向门外扑。
“不许动!”
窗户外探进一杆枪来,紧接着房门口人影连闪,现出了四个人,两杆火枪端在手上,火折子闪闪地发着光,只要往火绳子上一凑,马上就会轰然一声大响。
江浪、裘方两人猛然一惊,对于这种猝发的事件,真有点惊惶失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身着箭袖官衣、戴着顶于的武官,手里拿着一口腰刀,由后面挤了进来。
“就是这两个。”
他用手里的刀一指,道:“给我拿下来!”
“慢着!”江浪大喝一声,道,“我们犯了什么罪?”
那名武官嘿嘿一笑,道:“我也犯不着告诉你,有什么话,你二位到衙门里说去,给我拿下来!”
人群里一阵耸动,又多出了两杆火枪。
人在屋里,想跑也没办法跑。
江浪、裘方相视一眼,苦笑了一下,什么也不再多说,自动地伸出了手。
上来了两个人,一人手上拿着一套锁链子,向着二人脖颈子一扔,“哗啦”,一下子套了过去。
江浪右手一翻,抓住了链子一缩,就势用力向后一带,叱一声:“闯!”
裘方早已待机欲动!
两个人几乎是同样的势子。
上来的两个官差想不到对方在如此情势之下,还有这么一手,禁不住身子一跨,相继被对方力带的锁链扯跌在地。
江浪右掌同时向外猛地递出去,沉实的掌力使得迎面的火枪手身子霍然向后翻倒。
他身子猛地向外闪出,裘方紧紧跟随其后,像是两头出押的猛虎,直向屋外冲去!
现场顿时一阵大乱!
在众口叫喊的杂乱声中,两个人已经冲出门外。
门外情形比门里面更糟。
江先裘后,身子刚冲出来,就听得一人大喝道:“放!”“轰!”随着一声巨响,一片铁沙子儿迎面射了过来!
江浪大吃一惊,刚刚冲出的身子猛地收了回来,急忙关上门。倘若关得慢,这片枪子儿,准照顾到了他身上,不被打成马蜂窝才怪哩!
身后的两杆枪可顶在了他们腰眼上。
江、裘两人这才死了心,乖乖地让锁链子把双手扣上。
那名小武官冷笑着道:“再跑跑看看?火药子儿可是没长眼睛!不怕死,你们就再试试!押下去!”
人群里伸出了好几把长杆子钩枪,分别搭在了二人肩上。
就这样钩着、拉着,把江、裘两人带走了。
过了两堂案子,情形不太妙!
主审官是赤峰县的总兵官孙大人——也就是主审夏侯芬的那个人。
罪名再显著不过——伤官劫狱。
而且,另一项更大的罪名也正在搜集之中——那就是前面所谓的“惊驾谋刺”之罪。
如果这项罪名一经认定,两个人要想活命,只怕是难如登天。
其实就只前一项杀官劫狱的罪名已经足够使得二人绑赴法场、人头落地、死有余辜了!
大概是两个人身上的功夫太好了,又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两个人可得不到夏侯芬那般优待了。
孙总兵一上来就每个人照顾了一百下杀威棍,虽说是功夫好,也被打了个皮开肉裂,然后押下了地牢。
在暗淡的灯光下,两个人面对面地蹲着,谁也不吭声。
甚久,江浪叹息了一声,道:“这都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你!”
裘方凄然一笑,道:“说这些干什么!早先还是我害了你呢!要不是我那一箭惹的漏子,也不会到处像龟孙子一样躲躲藏藏的了!”
江浪冷冷地哼道:“话虽如此,我却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沿着地牢四面走了一圈,手里的镣子不时地在墙上击着。
如此敲打了一阵之后,他才完全死了心!
“有办法没有?”裘方眼巴巴地问。
江浪摇摇头,颓然地靠墙根坐下来。
“这是干什么!”袭方道,“已经闷了好几天了,他们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凶多吉少!”江浪只说了四个字,就垂下头不再多说。
“那意思是要砍脑袋了?”
裘方一下子跳起来,像是很冲动的样子,可是马上又安静了下来。
“死了就死了吧!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一个疤……”不知为什么,裘方还有心思说儿戏话。
只见他埋着个头哧哧不停地笑了起来,一双肩膀像抽筋似的耸动着,继续道:
“滑不滑稽?老大!”
他抬起脸来,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没死在独眼金睛褚天戈手里,却死在了牢里,想一想叫人绑上法场,大炮三声人头落地……”
他说着,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江浪一双眸子,含有极深情谊的看着他。
裘方虽是在笑,可是任何人却都看得出来,这种笑实在比哭还要难受。
果然,他笑声一顿,却又情不自禁抽抽搐搐地哭了起来。
十多岁的大男人,哭起来实在不大好看。
他埋着头,用手抹着脸上的泪。
江浪仍然呆呆地看着他,但是他眸子里却已为泪水所浸满——那不是为自己感伤什么,而是目睹裘方这个样子心里不好受。
他们之间的情谊竟是这般深!
江浪很清楚这位一向任性惯了的拜弟,无论是喜怒哀乐,他都是很直率地表露出来,较诸自己的含蓄与内在,实在大异其趣!
其实,裘方仅仅比江浪小两岁,但是江浪却一直像个大哥哥那样照顾着他。
两个人曾经出生入死,数次进出于褚天戈的“金沙坞”匪穴,杀了数不清的悍匪巨盗……
而如今,父母深仇还未报,竟然陷身囹圄,等待着“砍头”的来临,这番内心悲愤确实言之不尽、言之悲痛、言之遗憾!
裘方哭号了几声,蓦地由地上跃身而起。他手脚齐施,已把身子攀在了一扇通气的铁栅圆窗之上,然后用力地摇晃起来。
地牢里发出一阵子轰隆声,像打雷似的,那扇铁窗仍然牢牢的。
江浪叹了一声,道:“没有什么用处,下来吧!”
裘方手脚一松,沉重地落了下来。
他一声不哼地走向墙角,蹲下来,再也不吭声了。
四只眼睛对看了一阵子,江浪苦笑道:“老二,你脸抬高些,让我看看!”
裘方怔了一下,依言把脸抬高了。
江浪在他脸上看了半天,苦笑了笑,道:“信不信由你,我们死不了的!”
“为什么?”裘方精神一振,霍地站起,又追问一遍,“为什么?”
江浪一笑道:“你脸上还没有死的颜色!”
裘方气馁地坐了下来,苦着脸道:“难为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说笑!”
江浪微微地闭起了一双眸子,脸上悠然神往地慢慢道:“昨天夜里,我作了一个梦,梦见你我死里逃生,有贵人逢凶化吉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觉得很是无稽,也就没再多说下去。
裘方即又发出了冗长的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还未消失,只听见梯口处的那扇大铁门响了一声。
锁链子叮当的一阵子乱响。
大铁门“砰”一声,沉重地推了开来,一大蓬昼光照射下来。
两个人猝然一惊!
即见一小队红缨子官兵,簇拥在门前,刀出鞘,弓上弦,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一个前堂典吏,高声宣着:“人犯江浪、裘方大刑出堂!”
裘方脸色一变,看着江浪惨笑道:“老大,咱们来生再见吧!”
事到临头,他倒是不再惧怕了。
抖了抖手脚上的锁链子,大步走了过去。
江浪长叹一声,紧跟在后。
来到了梯前,即有两名大汉,在二人原已十分沉重的足镣上加了一枚大铁球。
典吏催促道:“快!快!”
那两名大汉提起了大铁球,用力地把二人推上石阶,裘方怒声道:“老子会走,推什么?”
说着扬起手上的铁链,就要向汉子头上砸。
江浪忙唤道:“老二……”
裘方气呼呼地把双手放了下来。
“认命吧!”
江浪道:“何必为难他们!”
裘方叹了一声,不再多活。
一行人步出地牢时,外面早已戒备好了。
四名快刀手,两人一组,各把一口钢刀架在二人左右颈项之上!
时间早已过了午时,西边的日头斜挂在天边。江浪看了一眼,心里不胜惊异。
要是问斩,绝不可能是这个时候。
“是过晚堂吧?”他向那名典吏招呼着。
“到了你就知道了,问什么!”
经过了一座月洞门,眼前是一条长箭道,两侧戒备森严地站满了兵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直排到大堂口。
二人拖着沉重的刑具来到堂前。
却见一名身着蓝缎子长衫的讲究差人,早已候在那里。他趋前附在那名典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典吏脸上顿时现出了惊异之容!
他遂回头关照道:“把他们押进去!”
二人正在吃惊,已被身后两名大汉推了进去。
他二人身子方一进来,那名典吏即吩咐把两扇堂门关上。
大堂上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不要说主审官,就是值堂的衙役也不见一个人。
看到这里,江浪、裘方都怔了一下!
那名典吏遂吩咐四名快刀手道:“辛苦你们四位了,下去歇着吧!”
两名刀手收回了腰刀,抱拳而去。
典吏转向那位蓝衫差人道:“就这样去行么?”
蓝衫差人打量着江浪、裘方道:“你们两个听清楚了,热河郡王爷,要亲自问案。
现在总兵大人陪侍在花厅用茶,你二人却要仔细了,王爷可不比我家总兵好说话,你二人胆敢信口雌黄,定必立时落得个身首异处!”
江浪一笑道:“我二人区区小民,竟然也惊动了王爷的大驾,倒也是面子不小!”
那名典吏冷笑道:“死在眼前,你小子还敢胡说八道,等一会见了王爷。你要是敢这么说话,我就服了你!”
裘方一声朗笑,插口道:
“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打,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们少废话,惹得老子火起,就给你们撒上一阵子泼,叫你们在王爷驾前交不了差!”
这番话果然生了些效果。
那名典吏与蓝衫差人,对看了一眼,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前者冷冷一笑,挥了一下手,身后的两名大汉,遂用力把二人推行上道。
一行六人由大堂内侧门进入。
眼前是一道朱红色的长廊,廊子两边摆设着应时的盆景,两旁庭院花树缭绕,景致可人!
这条长廊子的一端,即通向总兵大人的花厅。
此刻看来,排场却较昔日大大的不同。
廊子两侧,排站着两列着蓝缎官衣的王府亲兵,由一名头戴蓝顶子的四品官阶的武官统率着。
这名蓝顶子的四品武官,似乎因为等得太久,脸上现出了不耐之色!
先见的蓝衫差人这时忙上去,向那名武官打了个扦,道)“回吕大人,人犯带到!”
姓吕的武官往前上了几步,不耐烦地打量着江、裘二人,道:“就是他们两个?用得着这么上刑吗?”
典吏回话道:“回大人,这两个人犯身上都有功夫,奴才怕出了差错……”
姓吕的甩了一下他的马蹄袖,说道:“你们下去吧,这两个人交给我!”
那名典吏道了一声“喳”,忙打扦退后。他当然不会真离开,职责所在,怎能掉以轻心!
姓吕的武官脸上这时才现出了一丝笑意,并向江浪、裘方微微点了点头,笑道:
“两位老弟造化不小,王爷很有开释你们的意思,好好地往上回话,错不了!”
江浪、裘方心中一惊!
二人对看了一眼,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姓吕的眼睛一瞧身边的人,轻声道:“后站!”
包括押护江、裘二人同来的那两名大汉,都向后面退开来。
武官这才向着二人笑道:“王爷有心爱才,你们两个是想死想活?”
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话,使得二人顿时一怔!
江浪镇定了一下,苦笑道:“大人的意思是……”
姓吕的武官笑道:“兄弟为你们二人着想,等会儿进了花厅,只管把各事推说不知,王爷自有为你二人活命开脱之法。”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干咳了一声,道,“当然,要是你们两个想逞英雄,那可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江浪点点头道:“吕大人关爱,小民岂敢不从,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