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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还是百姓,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因此武将中真正经历过大战的便只有西北军营的那帮将佐,可此时却偏偏不能从西北调人,否则必定引起草原局势动荡。
“皇上,微臣觉得可以委派丰台大营提督展破寒前往平叛。”风氓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却并未起身。他是经历三朝的老臣,论辈分又是新君的叔祖,因此这话一说出来,众人便立刻思量开了,“丰台大营兼着防卫京畿的重任,交给展破寒虽然可以练出精兵,但微臣始终觉得不妥。展破寒此人乃是杀伐决断的将才,屈在这一隅之地未免浪费了人才,不若放他前去西南为好。”
海观羽眼睛一亮,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他正想起身,突然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竟然眼冒金星,无法自持。一个小太监领了风无痕眼色,连忙知机地上前伺候,好半晌才让海观羽平复了下来。
“海老爱卿勤劳王事,真可谓是百官楷模。”风无痕知道海观羽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先前已经为先帝大行而操劳,此时还挣扎着前来议事,心中不免万分感触,“海老爱卿,你若是撑得住就随便说说,若是撑不住就不用这么端坐着,随意歪着也不打紧,这不是朝廷奏对,用不着守那些规矩。”
海观羽终究还是坐直了身子,平复了胸前的不适之后,他苦笑一声道:“微臣真是老了,御前失仪这还是头一次,以后就要靠诸位大人辅佐皇上了。”他见风无痕还要开心安慰,连忙止住道,“今日议事乃是为了西南军情,无须在微臣的身体上大做文章。适才氓亲王所言很有道理,皇上大可将展破寒派出去。至于丰台大营的新任提督,皇上大可派一名心腹侍卫领衔。这等重地,不是皇上信得过地人掌管,谁都无法放心。微臣看徐春书就不错,进退有度,行事从无差错,不知皇上和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风无痕先是一怔,随即便舒展了眉头,海观羽和风氓致的建议正对了他的脾胃。展破寒虽然早已矢志效忠,但毕竟不是他地嫡系,而且此人早年征战沙场,任职京畿防卫确实也屈了才。而徐春书随侍左右多年,忠心耿耿自不必说,就是行事和章法也颇有条理,难怪得海观羽看重。
众人听海观羽提出了这个建议,又见风无痕脸上露出了笑意,哪还有不知机的理。几个人便都开了口,把徐春书大大地赞了一番,因此轻易就定下了西南主将的人选。而在勤政殿外头护持的徐春书,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能骤然获此晋升。他先前虽然由于屡次积功升迁到了一等侍卫,而且此次还挂上了正二品地品级,但放了提督这样一个实缺,仍然是天大的异数。
鲍华晟却是一个谨慎人,没有完全陷入众人的阿谀奉承中。“皇上,派展破寒前去西南自然是好的,不过,徐春书先前始终是侍卫,还未涉及过实务,况且丰台大营虽然重要,却比不上步军统领衙门。”他顿了一顿,丝毫没注意旁边几人的脸色,又继续道,“之前由于原任九门提督张乾暗行谋逆之举,步军统领衙门的堂官也出现了空缺,尚需有人填补。微臣倒以为徐春书任这一职更为妥当,至于丰台大营,皇上可以再拣选能员加以控制。须知京畿防务,向以九门提督为第一,非是皇上心腹不能胜任。”
风无痕本来还为鲍华晟的不识趣而皱起了眉头,听到最后,心中已是完全释怀。诚然,比起外头的丰台大营,九门提督一职其实更为重要,不是徐春书这等人看着,他确实不放心。“鲍爱卿此言甚是,朕先前确实有些考虑不周。”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如此,诸位若是有适合丰台大营的人选,不妨都提出来议一议,否则,乾纲独断也不是什么好事。”
谁会把皇帝的这种话当真,因此提出人选时无不小心翼翼,唯恐被新君认为自己有结党营私之举,倒是海观羽和风氓致一言不发,显然心中另有计较。一场小朝议下来,虽然议定了西南主将和九门提督的人选,但其他事情却仍是虚悬着。看看天色已晚,风无痕也就让他们辞了出去,吩咐外头的大伙房为众人在东头的朝房内备下饮食,只留下了海观羽和风氓致两人。
正在外头轮值的徐春书却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些经过自己身边的大人全都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这让他万分奇怪。身旁的凌仁杰却不管这些,趁机调笑了他好几句,几个相识的侍卫也都凑上来道喜,一口咬定这位新君的心腹即将升迁,说得徐春书不由心中大动。
众官一走,风无痕也就命太监传膳,让两人留下来陪自己共用。风氓致和海观羽都是历经三朝的老人,哪还会不知道皇帝有要事相商,因此略略推辞了一阵便谢了恩典。此时正是大丧时分,众人也是起初在先帝灵枢前哭灵之后才来勤政殿议事,因此早已饥肠辘辘。所幸期间风无痕让御膳房备下了点心,这才勉强垫了饥。
因还是先帝的头七,因此一色饮食都很简单,不过是六七个攒珠银盆而已。饶是如此,海观羽和风氓致还都只是略略动了动筷子,便不再多用。他们都是精通汉学养气功夫的人,又已经年迈,平素饮食本就节制,在御前更不愿意失了仪。倒是风无痕着实饿了,拣了几个花色馒头填了肚子,这才命太监将条盘撤了下去。
“氓亲王,海老爱卿,今日朕并未提及当初之事,就是不想激起流言。”风无痕挥手斥退了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这才徐徐开口道,“先头宁郡王风无惜的举动你们也应该清楚,若非母后一意保全朕,恐怕京城就要变天了。他虽然犯了谋逆大罪,但毕竟还是母后心爱的儿子,这如何处置就让朕头疼得很,因此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风氓致和海观羽对视一眼,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风无惜一人自是微不足道,然而,先前萧氏也夹在里头,这一个不好就要激起皇帝母子失和。毕竟萧氏如今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皇帝若是以孝姊为先,就不能对风无惜太过严厉。
无痕篇 第八卷 新君 第四十一章 过问
“皇上是否问过太后的意思?”风氓致沉吟了半晌,这才开口道,“若是依微臣之见,宁郡王此次虽然大逆不道,但早已为太后识破,并妥善地利用他牵制了其他势力,死罪便可免去,免得皇上背了杀弟的罪名。”
海观羽见风氓致这个皇族尊长定下了基调,也就捋着胡子道:“氓亲王这话不差,皇上如今根基未稳,再加上西南又兵灾骤起,下重手处置自己的嫡亲弟弟总是不妥,还不如稍稍宽纵些算了。”他见风无痕没有不快的意思,又补充道,“宁郡王图谋大位未果,依律至少也是圈禁,皇上若是想给他留些面子,大可让他闭门读书,然后撤换宁郡王府的所有下人,统一由内务府拨人,如此便可万无一失了,太后那里也好有个交待。”
风无痕本意就是不想在此刻掀起过大的波澜,因此风氓致和海观羽的建议正中他的下怀。“两位不愧是世宗和先帝成祖倚重的贤臣,所言句句在理,朕待会就去觐见母后,把这茬儿交待完也就是了。”他见两人都是一脸毕恭毕敬,不由自嘲地一笑,“朕现在算是品出孤家寡人的意思了,这御座谁都想染指,但要坐稳,还不知要多少人的性命。”他大约是想起了当日朝堂之争,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海观羽和风氓致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哪会不知风无痕此时所思所想,但他们知道,风寰宇的存在和那些老王爷已经紧紧结合在一起。
除非他们露出不可弥补的破绽。否则要一网打尽着实不易。
“皇上,这一次处置了奉怀殊和徐纹希,杀一傲百也就是了。您就暂时不要忧心那些王爷。”风氓致思索再三,还是禁不住说出了自己地意思。“微臣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但好歹还能撑上些许时间,到时大不了拼着一世英明不要,为皇上料理了这些刺头就是。”他苍老的面容上突然现出了几许杀气,“先帝这一辈的皇族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倘若微臣有个万一,宗人府势必落在他们地手上,那皇上的掣肘也就大了。无论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黎民百姓,他们若是再不安分,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风无痕听得悚然动容,对眼前这位老人地敬重更多了几分。对了朝局稳定,风氓致竟然准备不惜毁誉,用心良苦自不必说。想到这里,他不由对着老人郑重一揖:“皇叔祖,朕自理事以来就承蒙你的提点。如今骤得大位,却还要劳烦你操心,实在是问心有愧。”他伸手将欲起身的风氓致又按在了椅子上。这才仰头悠悠道:“朕当年不过一病弱皇子,旁人不屑一顾,偏偏就是皇叔祖和海相另眼相看,朕绝不会忘记这份情谊。”
海观羽和风氓致不约而同地想到当年之事。心中也是悸动。一念之差便可保后人终身荣华富贵,倘若当初别人知道今天的结果,怕是巴结风无痕的人会挤破门槛吧。两人会心一笑,起身郑重行了一礼。
“皇上言重了,微臣当初只是一片公心,并没有其他意思。”风氓致地言辞异常简单。
“微臣历经三朝,深受皇恩,如今两个孙女更是得蒙圣恩,侍于帝侧,荣宠也已经是人臣极致了。”海观羽却不像风氓致那般严肃,他当年的举动也有不少其他心思,说是全然磊落未必虚伪。“不过,微臣和氓亲王俱是年迈之身,这些年也总是拖着病体,皇上也得拣选一些自己看重的臣子辅佐了。”
风无痕弯腰扶起两人,脸上已是带着自信的神采。“两位放心,朕既然领了先帝的遗命承袭大统,就绝不会半途而废,为奸人所趁。至于良臣么,朕自然会徐徐简拔,但一时半会,两位还是不能轻易撒手。”
他突然微笑道,“即便真有人才能似你们这般,也还需你们操心提点,否则朕怕是睡不安稳。”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畅快的笑声让勤政殿外伺候的一众太监宫女都轻松了一些。新君的喜怒他们现在还揣测不准,如今有两位重臣安抚那就最好了。总而言之,深宫之中,一切都得谨言慎行。
太后萧氏的慈宁宫中,此时也是莺莺燕燕地坐了一群人。虽然大丧期间只能身着素服,也不能佩戴首饰,但一群各具娇态的年轻女子会集一堂,热闹地景象还是让慈宁宫中充满了奇妙的气息。这几日,先帝的后妃和风无痕地内眷轮流在灵枢前伺候,因此已是消瘦了许多,就连太后萧氏也感身心俱疲,难得松乏的机会又哪会放过。
尽管不能放恣,但闲着说说家常,一众女子还是把那悲凄和疲惫暂时抛开了。皇后海若欣身份最高,又素来得萧氏宠爱,自然是斜签着身子坐在对面,而其余四个嫔妃则是都得了赐座,一个个依秩位高低坐在周围的椅子或杭子上,软言安慰着太后萧氏。毕竟这位皇太后尚值盛年,身段容貌也不减当年,今后这深宫寂寞便是免不了的事。
萧氏正沉浸在众女地逢迎中时,外头的小太监突然在门外禀报道:
“启禀太后,寿康宫的恭惠皇贵太妃来给您请安了。”
萧氏眉头微蹙,随即便露出了笑容。这些天来,就属贺雪茗来得最为殷勤,不仅礼数丝毫不缺。而且,当初正是她的授意才保住了贺家的荣华富贵,真真是一个聪慧女子,只可惜先帝驾崩后,她便只得在深宫中度日了。“让她进来吧。”萧氏淡淡地吩咐道。
坐着的一众嫔妃都慌忙立了起来,只有海若欣直待贺雪茗进屋后方才款款起身。虽然身着素服,脸上也没有任何妆裹,头面首饰更是不见踪影,但恭惠皇贵太妃贺雪茗毕竟还只是不到三十的盛年,因此即便和屋内众女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臣妾叩见太后!”贺雪茗盈盈下拜,起身后又朝着皇后海若欣行了半礼,海若欣自然忙着回礼不迭。一众嫔妃也连忙给这位地位尊崇的皇贵太妃见礼,竟是闹了好一阵子才把这些礼数做完。
萧氏也不拿大,直接令贺雪茗坐在了自己身侧,让诸女不要拘礼之后,这才叹道:“先帝爷的这么多妃子,就属你最为懂礼,平素也和哀家走动得殷勤。如今先帝一朝驾崩,我们这些老姐妹更是该没事多多聚聚,否则今后这日子也就难过了。”
贺雪茗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见萧氏这般说辞,她心中当然知道对方的用意,连忙答应道:“太后说得是,如今宫里可是她们的天下了,我们这些老太妃若是不来寻您,怕是没法排遣寂寞了。您本来就是佛爷的脾性,可不要嫌弃我们太唠叨就好。”
萧氏被她的奉承说得一乐,再加上身旁的海若欣又帮衬了几句,几个嫔妃也自然一起凑趣,顿时屋里更热闹了起来。贺雪茗一边打叠着精神逢迎,一边想着其他的太妃,心中暗叹她们的不智。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