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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呆了良久,才纷纷议论,都说魔刀祖神三人恶贯满盈,葬身于寒冰积雪之下,自是人心大快,不过死得太过容易,倒是便宜他们了,更累得如花如玉的刘晓菲以及众多门派掌门与他们同死。但众人大难不死,谁都庆幸逃过了灾劫,为自己欢喜之情,远胜于痛惜朋友之死。
众人叹息了一番,便即觅路下山。岳少秋说,没有一两个月,恐怕岭上的百丈积雪决不消融。
魔刀祖神在见到雪崩时,随手提了个弟子便向谷里奔去,可怜他另两个弟子就这样葬身在这雪崩之中。
过得片刻,雪崩的轰轰声渐渐止歇。祖神放脱了提着的弟子,舒了一口长气。
祖神走到谷口,巡视了一遍回来,满脸都是郁怒之色,坐在一块山石之上,不声不响。其弟子问道:“师祖爷爷,外面怎样?”祖神怒道:“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那弟子不敢再问,知道情势甚是不妙,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又道:“是敌人把守住谷口吗?师祖爷爷,你不用管我,你的武功那么高,你自己一个儿走吧。”
祖神一生都和凶恶奸险之徒为伍,这时听那弟子叫他独自逃走,不由得甚是欣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赞道:“乖孩子,你良心倒好!不是敌人把守谷口,是积雪封谷。数十丈高、数千丈宽的大雪,没一两个月雪融,咱们再也走不出去了。这荒谷之中,有什么吃的?咱们怎能挨过这一两个月?”
那弟子一听,也觉局势凶险,但眼前最紧迫的危机已过,总是心中一宽,说道:“你放心,船到桥洞自会直,就算饿死,也胜于在那些人手中受尽折磨而死。”祖神裂嘴一笑,道:“乖孙儿说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师祖爷爷,我叫丁邂。”
“好孩子!那些敌人恐怕还没有全部出谷,必定也有像我们一般的冲进来的,你先睡上一睡,明日恐怕有一场恶战。”
睡到半夜,丁邂忽觉肩头被人推了两下,当即醒转,只听得祖神轻声道:“有人来了!”丁邂一惊,低声道:“在哪里?”祖神向西南一指,道:“你躺着别作声,敌人功夫很强。”丁邂侧耳倾听,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祖神持刀在手,蹲低身子,突然间如箭离弦,悄没声地窜了出去,人影在山坡一转,便已不见。
静夜之中,忽听得当当两下兵刃相交之声。两声响过,便即寂然。过得好半晌,又是当当两声,接着当当当当四响。山谷中放眼尽是白雪,月光如银,在白雪上反映出来,虽在深夜,亦如黎明。
忽听得当当声越来越响。丁邂抬起头,向着响声来处望去,月光下只见三条人影盘旋来去,刀剑碰撞之声直响向东北角高处。那是一座地势险峻的峭壁,堆满了积雪,眼看绝难上去,但三人手上拆招,脚下毫不停留,刀剑光芒闪光烁下,三人竟斗上了峭壁。
丁邂凝目上望,瞧出与祖神相斗的一人身穿长袍,手持长剑,招招防御,他正是四侠帮的大当家卫雄;而另一人手持戒刀,刀法招招进攻,竟然不留一丝余力,他便是四侠帮的二当家严陶。他和大当家所配合的四象两翼刀剑合壁术乃是江湖中一绝,使剑的防得丝毫不漏,而使刀的却是刀刀进攻,使对手无还手之力。
便在这时,孔梦已跃上悬崖。祖神运刀和卫严二人比拚,心中的苦处他自然明白,在对方四象两翼刀剑合壁术的攻防下,已渐感不支,此时见孔梦到来,叹道:“想不到我一世英明,今日却要死于无名小卒之手。”他心念转动奇快:“左右是个死,宁可自己摔死,不能死在敌人手下,败坏了自己十大高手的名声。”当即手中的刀一个回旋,将卫雄手中长剑搁挡严陶刀前。之后就双膝一曲,斜身向外扑出,便向崖下跳落。
卫严二人哪想得到祖神竟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回旋借剑挡刀后堕崖。二人都收力不及,只听得波的轻响,卫雄手中长剑刺入了严陶胸口,严陶手中的戒刀也砍入了卫雄的腰间,二人便此毕命。
祖神从半空中摔下,地面飞快的迎向眼前,只见他大喝一声,举刀直斩上去,正好斩在一块大岩石上。当的一声响,祖神手中的刀啪的一声断折,但他却借着这一砍之势,身子向上急提,左手挥掌击向地面,蓬的一声响,冰雪迸散,跟着在雪地中滚了十几转,一砍一掌十八翻,终于消解了下堕之力,哈哈大笑声中,已稳稳地站在地下。
山上此时又转出四男二女,他们分别是便是卢千峰、成志明、韩一龙、段虎、刘晓菲和玲珑。成志明见了卫严二人的尸体时,吃了一惊,紧接着喊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了?”
在两具尸体旁的孔梦哭泣着说道:“大哥和二哥与那祖神对决,不想祖神使用奸计,害死了大哥和四弟。”
成志明吃了一惊,手中的长枪颤抖得厉害,但此时祖神人在山崖下,若从上面跳下,祖神只需要横刀一挥,轻轻易易地便将来人砍为两截。身在半空之人,武功便胜得他十倍,也不能如飞鸟般回翔自如,与之相搏,因此现在谁都拿祖神没办法。
僵持了数个时辰,祖神调匀内息,力气渐复,不住盘算如何才能脱身?眼前这几人每一个的武功都和自己相差太大,但他们一旦围攻,自己也没有把握胜得了对方。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要自己使用无坚不摧的利器,他们又有何拒?
其实魔刀门的真正意思是纪念一把无坚不摧的魔刀,由于这把魔刀太过锋利,历代门主都只称其为传位之物。
想到这里,祖神从腰间拔出了魔刀。魔刀的形状非常的怪异,犹如一轮弯弯地明月,而且长度很短,非常容易携带。
玲珑突然心生一计,低声道:“大哥,你和刘姑娘到东边去滑雪下谷。卢大哥和孔姑娘到西边去佯攻,引得这恶贼走开,段大哥和成大哥便可乘机下去。”众人均道:“此计大妙。”众人当即按照玲珑的吩咐分从左右奔了开去。
附近百余丈内都是峭壁,若要滑雪下谷,须得绕个大圈子,远远过来。祖神见二人分向左右,显是要绕道进谷,他虽有魔刀在手,但也不感小看了对方,便悄悄溜下岩石。
段成玲珑三人目送众人远去,低头一看,已不见了祖神的踪影,但见雪地中一道脚印,通向西北而去。成志明急于追人,涌身跃落,登时便没入谷底积雪。他跃下时早已闭住呼吸,但觉身子不住下沉,随即足尖碰到了实地,当即足下使劲,身子便向上冒。
他头顶刚要伸出积雪,忽觉胸口一痛,已中了暗算。手中长枪前刺,去势迅捷无伦,凭着手上感觉,已知刺中了敌人。但敌人受伤显是不重,在雪底又是一刀砍来。
原来祖神见他们分开,当即回身,钻入了岩石附近的积雪之中。成志明只顾到如何运气提劲,以免落崖受伤。他明明看见祖神已然逃走,岂知深雪中竟会伏有敌人,当真是出其不意之外,再加上个出其不意。
他胸口虽然受伤,但本能的反应却使他也伤了祖神,他知祖神行如鬼魅,与他相斗,自己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所以决不可有一瞬之间的松懈。祖神在雪中受伤后,便退后一步,不料身后落足之处积雪并未结冰,脚底踏了个空,登时向下直堕。
成志明连环三枪刺出,不容祖神有丝毫喘息的余裕,跟着又是连环三枪,他知敌人在自己接连六枪硬攻之下,定要退后,当即抢上强攻,忽觉足底一松,身子也直堕下去。
他二人陷入这困境之中,都是眼不见物,积雪之下也说不上什么听风辨器,连黑夜搏斗的诸般功夫也用不上了,因此这对成志明来说是占了大便宜。两人足尖一触上实地,各自便即使开平生练得最熟的一路武功。这时头顶十余丈积雪罩盖,除了将敌人杀死之外,谁也不敢先行向上升起。只要谁心中先怯,意图逃命,非给对方杀死不可。
众人此时也已经绕到了雪谷中,见成志明与祖神在雪中战斗,想要出手相助,也不知如何是好。孔梦道:“诸位,我这就跳下去。”卢千峰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也跳进雪底下,却如何打法?下面什么也瞧不见,莫要莫要再次误伤。”他见卫严二人误伤了对方,以至于二人都丧命,若再有谁丧命,余下的人也不知能否挡得住祖神。
这处境孔梦自然并非不知,自己跳入雪底,除了舞剑乱削之外,又哪里能分清敌友?击中祖神或成志明的机会是一般无二,而被祖神或成志明杀伤的机会也是毫无分别。可是己方众多英雄在旁,却任由成大哥孤身和祖神在雪底拚命,众人顿足搓手,一筹莫展。要说跳下去再说罢,但一跃下,便是加入了战团,但见谷中白雪蠕动,这一跳下去,说不定正好压在成志明的头顶。
雪底起伏一会,终于慢慢静止。崖上众人却只有更加焦急,不知这场雪底恶战到底谁胜谁败。众人都是屏息凝气、目不转瞬地注视雪底。
忽然成志明的头探出雪面,大声喘息,努力挣扎,似想要从雪中爬起。孔梦叫道:“成大哥,我来了!”涌身跃落,没入深雪,随即窜上,跃向谷边的岩石。
便在此时,却见成志明的头倏地又没入了雪中,似乎双足被人拉住向下力扯一般。他没入之后,再也不探头上来,祖神却也是影踪不见。众人对望一眼,心下均甚忧急,见成志明适才没入雪中,势既急速,又似身不由主,十九是遭了祖神的暗算。
突然间波的一响,又有一颗头颅从深雪中钻了上来,这一次却是魔刀祖神。他哈哈一笑,头颅便没入雪里。孔梦骂道:“贼人!”提剑正要跃下厮拚,忽然间雪中一颗头颅急速飞上。
那只是一个头颅,和身子是分离了的,正是成志明的首级。这头颅向空中飞上数十丈,然后拍的一声,落了下来,没入雪中,无影无踪。
玲珑见这般怪异恐怖的情景,吓得晕倒在韩一龙的肩头。
孔梦悲愤难挡,长声叫道:“成大哥,你英灵不远,妹妹为你报仇。”纵身正要跃出,卢千峰急忙抓住他左臂,说道:“且慢!恶贼躲在雪底,他在暗里,咱们在明里,胡乱跳下去,别中人他的暗算。”
孔梦一想不错,哽咽道:“那那便如何?”卢千峰道:“他在雪底能耗得几时,终究会要上来。那时咱们联手相攻,好歹要将他破膛剜心,祭奠诸位死去的朋友。”
孔梦泪水从腮边滚滚而下,心中只道:“要镇静,定下神来,这时候千万不能伤心!大敌当前,不可心浮气粗!”但三个数十年相交的知友同时丧命,且都死于一人之手,而这人现在就在雪底,却教她如何能够抑止?
众人蹲在一块大岩石上,但见雪底中绝无动静,都是大为奇怪,不知祖神在玩什么玄虚,怎能久耽雪底。
其实他们在雪中一味屏住呼吸,硬拚硬打。祖神的内力充沛之极,绝不是成志明所能比拟的,胜负之数,可想而知。成志明最后实在气窒难熬,探头到雪上吸气,身体当即给祖神连砍三刀,死于雪底。
众人越等越心焦,转眼间过了一炷香时分,始终不见祖神的踪迹。卢千峰道:“这恶贼多半是身受重伤,死在雪底了。”孔梦道:“我想多半也是如此。这恶贼和大哥二哥拚斗甚久,早已不是成大哥的对手。他定是行使诈计,暗算了成大哥。”说到此处,悲愤无可抑制,叫道:“我到下面去瞧瞧。”卢千峰道:“好,可要小心了,我在这里给你掠阵。”
孔梦手提长剑,吸一口气,展开轻功,便从雪面上滑了过去,只滑出数丈,察觉脚下并不如何松软,当下奔得更快。孔梦轻身功夫甚是了得,在雪面上越滑越快,只听得卢千峰叫道:“好轻功!孔姑娘,那恶贼便在左近,小心!”
话声未绝,喀喇一声,孔梦身前丈许之外钻出一个人来,果然便是祖神,只见他双手空空,没了魔刀,叫了声:“啊哟!”不敢和孔梦接战,向西飘开数丈,慌慌张张地叫道:“比武相斗,讲究公平。你手里有剑,我却赤手空拳,那如何打法?”孔梦尚未答话,卢千峰远远叫道:“杀你这恶贼,还讲什么公平不公平?”他轻功不高,不敢踏下雪地,从旁边岩石绕将过去,从旁夹击。
孔梦心想恶贼这口魔刀,定是和成大哥相斗之时在雪中失落了。深谷中积雪数十丈,这口刀哪里还找得着?他见祖神没了兵刃,更加放心,必胜之券,已搡之于手,只是别要让他逃得远了,或是无影无踪地又钻入雪中。
祖神奔跑迅速,奔出数十丈后,迎面高峰当道,更无去路。他身形一晃,疾转回头,从孔梦身旁斜斜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