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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证实一下的话,你会发觉这是真的。快乐的人们是失败者,因为他们很自足,毫无怨言,就像我。他们通常也都易于相处——就像我一样。”
“你对自己有着很好的评价。”
“我只是在吸引你注意我的优点,以防万一你没注意到。”
艾瑞丝笑了起来。她的情绪好转,所有的沮丧、恐惧都已一扫而空。”她看了看腕表。
“到家里去喝杯茶,同时让别人分享一下你不平凡的待人之道。”
安东尼摇摇头。
“今天不行。我必须回去了。”
艾瑞丝突然转过头面对着他。
“为什么你不到我家去?一定有原因。”
安东尼耸耸肩。
“就当作是我对接受款待的看法较特别吧。你姐夫不喜欢我——他已表示得够明白了。”
“哦,不要管乔治。如果露希拉姑姑和我要你——她是一个老好人——你会喜欢她的。”
“我确信我会喜欢——但是我还是拒绝。”
“罗斯玛丽还在的时候你常常去。”
“那,”安东尼说,“那有点不同。”
艾瑞丝感到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触摸着她的心房。她说:“今天你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你到这地区来有事吗?”
“非常重要的事——跟你有关。我是来问你一个问题的,艾瑞丝。”
那只冰冷的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隐隐的受宠若惊,一阵女人远古以来即知的兴奋的心悸。随着这种心悸,艾瑞丝的脸摆出了一副询问、等待的神色,就跟她的的曾祖母在被求婚时说“啊,X先生,这真是太突然了!”之前可能有的神色一样。
“什么问题?”她的一张极为天真的脸转向安东尼。
他凝视着她,目光坚定沉重。
“老实地回答我,艾瑞丝。这是我的问题,你信任我吗?”
她后退了一下。这并不是她所期待的问题。他注意到了。
“你没想到这就是我要问你的吧?然而这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艾瑞丝。对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问题。我再问一遍,你信任我吗?”
她迟疑了一下,仅仅一秒钟,然后眼睛下视,回答:“是的。”
“那么我再问你,你愿不愿意不告诉任何人,到伦敦去跟我结婚?”
她瞪大双眼。
“可是我不能!我就是不能。”
“你不能嫁给我?”
“不能那样子。”
“但是你爱我。你爱我。对不对?”
她情不自禁地说:
“是的,我爱你,安东尼。”
“但是你不愿意到我已住了几个星期,随时可以合法结婚的教区里去,跟我在圣艾尔弗瑞达教堂结婚?”
“我怎么可以做那种事?那将严重伤害到乔治,而且露希拉姑妈也将永远不会原谅我。再说,我的年龄也还没到,我才十八岁。”
“你可以虚报年龄。我不知道未经监护人的同意而跟一个未成年人结婚将会受到什么惩罚。对了,谁是你的临护人?”
“乔治。他也是我的信托人。”
“如同我刚刚所说的,不管我会受到什么惩罚,他们也无法拆散我们,而这是我唯一真正关心的。”
艾瑞丝摇头。“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这样无情。而且不管怎么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东尼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先问你信不信任我的原因,你必须相信我的理由。这样说好了,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但是不必去管它。”
艾瑞丝怯怯地说:
“要是乔治多了解你一点就好了。现在跟我回去。家里只有他和露拉希姑妈。”
“你确定吗?我以为——”他暂停了一下。“在我上山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朝你家走去——有趣的是我确信他是一个——”他迟疑了一下——“我见过的人。”
“对了,我忘了——乔治说他在等一个人。”
“那个我想我见过的人叫做瑞斯——瑞斯上校。”
“很可能,”艾琳兰说,“乔治是认识一个瑞斯上校。他本来也要参加那次宴会,那天晚上当罗斯玛丽——”
她停了下来,她的声音颤抖。安东尼紧握住她的手。
“不要再去想它了,亲爱的。那很难受,我知道。”
她摇摇头。
“我禁不住。安东尼——”
“嗯?”
“你有没有——你曾不曾想过——”她发现很难将意思用言辞表达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罗斯玛丽可能不是自杀死的?她可能——可能被谋杀?”
“我的老天,艾瑞丝,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她没有回答——只是接着说:“你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当然没有。罗斯玛丽当然是自杀死的。”
艾瑞丝什么也没说。
“谁跟你作这种暗示的?”
她想告诉他有关乔治古怪的言行,但是她忍住了,她慢慢地说:
“那只是一个想法。”
“忘掉它吧,亲爱的傻子。”他拉她站了起来,同时轻吻她的脸颊。“亲爱的、病态的傻子。忘掉罗斯玛丽吧,想我就好了。”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
第四章
瑞斯上校抽着烟斗,一面思索一面凝视着乔治·巴顿。
他从乔治·巴顿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认识他。巴顿的叔叔曾是瑞斯家的乡下邻居。他们两人几乎相差二十岁。瑞斯现在已六十出头,高大、健壮,有着军人一般的身材,古铜色的脸孔,铁灰色的头发,一对精明的黑眼睛。
他们两人之间并不曾有过特别亲近的关系——但是巴顿令瑞斯想起了“年轻的乔治”——早期一些印象模糊的人物之一。
这时他正在想着,他实在想不起“年轻的乔治”是什么样子。在最近几年一次偶然的见面机会中,他们发现他们的共同点少之又少。瑞斯是一个外向型的人物,基本是个王国建立者类型——他的生命大部分在海外度过。乔治则是个市井绅士。他们的兴趣迥然不同,当他们相遇的时候,只能彼此交换一下“老日子”的回忆,然后便是一段长长的尴尬与沉默。瑞斯上校不善于话家常,是一个早期一代小说家笔下喜欢刻画的“坚强而沉默的男子”。
此时,在陷入沉默之中,他正在想着为什么“年轻的乔治”坚持安排这次会面。同时也想着自从几年前碰面以来,乔治有了微妙的改变。乔治·巴顿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平凡庸俗——小心谨慎、讲求实际、缺乏想象力。
他想,这家伙很不对劲,像只猫一样地不安定。他已点燃了三次烟斗——而且那一点也不像是原来的巴顿。
他从嘴里取出了烟斗。
“好了,年轻的乔治,什么麻烦事?”
“不错,瑞斯,是麻烦事。我很需要你的忠告——还有帮助。”
上校点点头等着。
“大约一年以前,你本来要去伦敦跟我们一起吃饭——在卢森堡餐厅。后来你必须出国没去参加。”
上校再度点点头。
“去南非。”
“在那次宴会中,我太太死了。”
瑞斯不舒服地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
“我知道。在报纸上看过。刚刚我没提起也没向你致意,因为我不想再搅乱你的心情。但是我觉得难过,这你是知道的。”
“哦,是的,是的。问题不在这里。我太太被推定,是自杀死亡。”
瑞斯抓住关键字眼。他的双眉上扬。
“推定?”
“看看这些。”
他把两封信丢进他手里。瑞斯的双眉仍然高高上扬。
“匿名信?”
“是的。而且我相信它们所说的。”
瑞斯缓缓地摇摇头。
“那是很危险的事。你会大吃一惊,任何透过报纸渲染的事件发生之后,总是有数不尽的无聊的密告信件。”
“这我知道。但是这两封信不是在那时候写的——它们在半年之后才出现。”
瑞斯点点头。
“有道理。你想会是谁写的?”
“我不太知道,我不管。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上面所写的是真的。我太太被谋杀了。”
瑞斯放下烟斗。他在椅子上稍微坐直起来。
“你为什么那样认为?当时你有没有任何怀疑,警察呢?”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茫然不知所措!昏昏沉沉的——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只能接受侦讯会上的供词。我太太得了流行性感冒,意志消沉。什么都没怀疑,除了接受自杀这个死因。药还在她皮包里,你知道。”
“什么药?”
“氰化钾。”
“我想起来了。她和着香槟一起喝下去。”
“是的。当时,一切似乎都很明朗。”
“她有没有以自杀作为要挟过?”
“没有,从来没有。罗斯玛丽,”乔治·巴顿说,“热爱生命。”
瑞斯点点头。他只见过乔治的太太一次。在他看来,她是一个单纯、可爱的笨女人——但绝不是忧郁、伤感的类型。
“那么医学上的证据等等呢?”
“罗斯玛丽的医生——一位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就帮她们家看病的老人——出海去了。他的伙伴,一个年轻人,在罗斯玛丽得流行性感冒时医治她。我记得,他只说那种类型的流行性感冒会导致严重的沮丧。”
乔治暂停了一下,然后继续。
“直到我接到这些信之后,我才去找罗斯玛丽的医生。当然,我并没有提及这些信——只是谈谈已发生的事。他告诉我他对发生的事感到很惊讶。他说,他永远也无法相信。罗斯玛丽不像是个会自杀的人。他说,那表示即使你对一个病人再怎么了解,他还是可能做出完全不合个性常规的事来。”
乔治再度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
“跟他谈过之后,我才了解罗斯玛丽的自杀对我来说是完全无法置信的事。毕竟,我对她的了解很深。她是一个会突然变得很不快乐的人。她可能为某些事而变得非常激动,有时会采取鲁莽草率的行为,但是我从没想到她可能产生了断一切的念头。”
瑞斯有点尴尬地低声说:
“除了精神沮丧之外,她有没有任何可能造成自杀的动机?我的意思是说,她有没有因为某事而显得极不快乐?”
“我——不,没有——她或许只是有点神经紧张。”
瑞斯的眼光避开他的朋友,说:
“她是不是一个情绪很戏剧化的人?你知道,我只看过她一次。有一种类型的人——呃——可能蓄意自杀以求解脱——通常是在跟某人吵了架之后。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动机——‘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
“罗斯玛丽跟我从没吵过架。”
“我相信。而且我必须说,使用氰化钾作为自杀的工具是排除了这种可能性。任何人都知道,那可不是好玩的东西。”
“那是另一回事。要是罗斯玛丽蓄意结束自己的生命,当然不会用那种方法,那太浦苦——而且太丑陋了。服用安眠药还比较有可能。”
“我同意你的看法。有没有任何她购买氰化钾的证据?”
“没有。但是她曾经跟一些朋友到乡下,他们有一天用氰化钾在毒一个黄蜂巢。她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弄到那种鬼东西的。”
“不错——要弄到那种东西并不大难。大部分的园丁都存有那种东西。”
他停了一下,然后说:
“让我归纳一下。没有任何自杀的明证,但是也没有任何他杀的明证,要是有的话,警方一定能掌握,你知道,他们的警觉性很高。”
“认为是他杀似乎很荒谬,我知道。”
“但是在那六个月之后,对你来说却并不荒谬,对不对?”
“我想我一定是一直对自杀的说法不满意。我想我一定是在下意识里一直怀疑,才会看到白纸写上黑字之后,毫不怀疑地接受他杀的说法。”
“不错。”瑞斯点点头。“好了,那么,就让我们看作是他杀吧。你怀疑谁是凶手?”
乔治倾身向前——他的脸孔扭曲着。
“最可怕的事就在这里。如果罗斯玛丽是被谋杀的,那么一定是那一桌上的一个人,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之一下的手。没有任何其他的人靠近那张桌子。”
“服务生呢?谁倒的酒?”
“查理斯,卢森堡餐厅的领班。你认识查理斯吧?”
瑞斯点点头。每个人都认识查理斯。很难想象查理斯会毒害顾客。
“招呼我们那张桌子的服务生是吉瑟普。我们跟他很熟,认识好几年了。每回我们上那家餐厅,都是由他服侍我们。他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家伙。”
“那么再来就是同桌的人了。有哪几个人?”
“史提芬·法雷地议员和他太太亚历山大·法雷地夫人。
我的秘书露丝·莱辛小姐。一个叫做安东尼。布朗恩的家伙。
罗斯玛丽的妹妹艾瑞丝,还有我自己。一共有七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