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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家事的良好基础。”
站在那里的就是亚历山大·海尔小姐,以曾经也是个害羞者的眼光一看,史提芬马上知道她也是个羞怯的女孩。身为五个女儿中最平凡的一个,亚历山大总是在自卑感之下受苦。她跟姐妹们一起接受同样的教养,但是却从未学到像她们一样的处世手腕,这使得她的母亲相当困扰。仙蒂拉必须努力——如此笨拙、别扭实在是荒唐。
史提芬并并不知道这些,但是他知道那个女孩不安、不快乐。突然,一个主意兴起。这是他的机会!“把握它,你这傻子,把握它!这是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穿过房间,走到长餐桌边。他站在女孩的身边,拿起一份三明治。然后,转身,紧张且费力地(不是做作,是真的紧张),他说:
“我想——你介意我跟你讲话吗?”这里的人我认识的不多,我看得出来你也一样。不要责怪我。老实说,——我很害--害羞——害羞”(他几年前口吃的毛病适时地重视)“而且--而且我想你--你也害--害--害羞,对不对?”
女孩脸红了起来--她的嘴巴张开,然而如同他所猜想的,她说不出话来。她说不出“我是这家主人的女儿”,反而平静地承认:
“说实在的,我——我是害羞。一直都是。”
史提芬很快地接下去:
“那是种可怕的感觉。我不知道人是否能克服口吃的毛病?有时候我觉得舌头好像打了好几百个结一样。”
“我也是。”
他继续——有点快速,有点口吃地讲着——他的态度显得稚气、怡人。这种态度几年以前对他来说是自然的表现,而现在却是有意的。那是一种年轻、天真烂漫、毫无武装的态度。
他不久便将话题引入戏剧,提到一部正在上演,吸引很多人兴趣的戏。仙带拉看过。他们讨论着。那是一部探讨有关社会服务的戏剧,不久他们便深入在这范畴的讨论中。
史提芬总是能适可而止。他看到基德敏斯特夫人走进来,眼睛在四处搜寻她女儿。他的计划是不要现在被引见,因此向仙蒂拉低声告别。
“很高兴跟你谈话。在我发现你之前,我在此觉得很无聊。
谢谢你。”
他带着兴奋之情离开了基德敏斯特公馆。他已把握了他的机会。再来就是进一步巩固他已开始的成果。
在那之后,有好几天的时间,他都在基德敏斯特公馆附近流连徘徊。有一次仙蒂拉跟她一位妹妹走出家门。有一次,她单独出门,但是匆匆忙忙的。他接了摇头。这次不行,她显然是急着赶去赴某一重要的约会。后来,大约在宴会过后一个礼拜,他的耐心得到了报偿。有一天早晨,她牵着一只小苏格兰狗出门,悠闲地漫步向公园里走去。五分钟之后,一个年轻人从对面快步走了过来,然后在仙蒂拉面前停了下来。
他快活地欢呼:
“嗨,我真是幸运!我还怀疑我是不是能再见到你。”
他的声音是那么他愉快,她只是稍微有点脸红。
他弯下身去摸摸小狗。
“多可爱的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马克达维西。”
“啊,很像苏格兰名字。”
他们谈了一会狗。然后史提芬有点为难地说:
“我那天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法雷地,史提芬·法雷地。
我是个不出名的国会议员。”
他以询问的眼光看着她,她脸红地说:“我叫亚历山大·海尔。”
他的回答很好。好像他又回到了牛津大学时代一样。惊讶、认可、狼狈、窘迫,各种情绪复杂!
“啊,你是——你是亚历山大.海尔小姐——你——天啊!那天你一定认为我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她的回答是可预知的,由于她的血统与天生的善良,她当然是尽力让他恢复自然,不再想到尴尬。
“我那时应该告诉你。”
“我应该早就知道。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呆子!”
“你怎么应该早就知道?这又有什么关系?法雷地先生,请不要这么不安。让我们到池子那边去。你看,马克达维西在拖着我呢。”
以后,他几度在公园里跟她会两。他把理想、野心都告诉了她。他们一起讨论政治。他发现她很有智慧,见闻广博,而且有同情心。她头脑很好,客观、毫无偏见。现在他们已成了朋友。
当他再度被邀请参加基德敏斯特公馆的舞会时,他的进一步机会来监。基德敏斯特氏提拔的一个人,在最后关头失败。当基德敏斯特夫人正在为后继人选伤透脑筋时,仙蒂拉不动声色地说:
“史提芬·法雷地怎么样?”
“史提芬·法雷地?”
“是的,他那一天参加过你的宴会,我后来跟他见过几次面。”
基德敏斯特夫人跟她先生商议,他很乐意提拔政界的优秀后生。
“聪明的年轻人--相当聪明,我从没听说他,但是他不久便可出人头地。”
史提芬被引见,举止得宜。
两个月之后,史提芬向运气投下最大的赌注。他们坐在公园水池旁,马克达维西倚卧在仙蒂拉的脚上。
“仙蒂拉,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我爱你,我要你嫁给我。
如果我没有信心我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我便不敢要求你。我很有信心。你绝不会为你的抉择感到羞耻的,我发誓。”
她说:“我不感到羞耻。”
“那么你是答应了?”
“你看不出来吗?”
“我希望——但是我无法肯定,你是否知道我在那天鼓足勇气跟你讲话之后,便爱上了你。我一辈子都没有像那天紧张害怕过。”
她说:“我想我也同样爱上了你……”
然而,事情并不都那么顺利。仙蒂拉平静地宣布她要跟史提芬·法雷地结婚,立即引起她的家人反对。他是谁?他们对他又有什么了解?”
史提芬对基德敏斯特爵士把身世交代得相当坦诚。只是他略过了一个想法没说出来,那就是他的双亲现在都已过世,这对他的前途较有利。
基德敏斯特爵士对他太太说:“嗯,事态可能相当严重。”
他相当了解她女儿,知道在她那平静的态度之后,隐藏着坚强不屈的决心。如果她想要的人,她是不得手绝不罢休的。
“那小子是有前途,稍微给他一点支助,他将大有发展。
天知道我们的年轻人会干出什么来?他看起来也还蛮一表人才的。”
基德敏斯特夫人勉强地同意,在她看来,那根本不是她理想中的女婿。然而,仙蒂拉的确是家中的难题所在。苏珊具有美貌,伊斯瑟很有头脑。黛安娜,聪明的孩子,嫁了年轻的哈维奇公爵——执政党的一员大将。仙蒂拉的魅力就少多了——还有她羞怯的毛病——如果这个年轻人像大家所认为的那么有前途……
她自言自语地说:
“但是自然啦,一个人总不得不依靠权势……”
因此,不管将来是好是坏,亚历山大。凯瑟琳·海尔披上了白纱,穿上缀饰着比利时花边的新娘服,在六个伴娘和两个小侍女的陪同下,跟史提芬·里欧纳·法雷地举行了一次很新潮的婚礼。他们到意大利去度蜜月,回来后住进了一幢在西敏斯特的可爱小屋子里,过了不久,仙蒂拉的教母去逝,留给她一幢在乡下的安妮皇后花团。这对新婚的年轻夫妇一切都很顺利。史提芬以崭新的姿态全力在国会议员生涯中冲闯,仙蒂拉多方面帮助他、鼓励他,一心一意地认同他的雄心大志。有时,史提芬不免感到命运之神对他实在太偏爱了!他跟基德敏斯特权势之家的姻亲关系则保障了他事业上的迅速发展。他本身的聪明才智,巩固了机会所带给他的地位。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同时准备为国家献身议坛。
当他面对着太太时,他常常高兴地自忖,她是一个多么完美的贤内助——正如他一直所梦想的一样。他喜欢她的脸上、脖子上那可爱、洁净的线条,那平衡的双唇下一对直率的、深褐色的眼睛。那略高、白皙的前额,那带点傲气的鹰鼻。他想,她看起来有点像一匹赛马——训练良好、血统优良、高贵出众。他发觉她是位理想的伴侣,他们的一些想法都不谋而合。”不错,他想,史提芬。法雷地,那郁郁不乐的小男孩,是干得很好。他的生命正如同他所计划的一样塑造出来了。他只不过三十出头而已,成功已经在握。
带着胜利、满足的心情,他跟太太到圣莫瑞兹去度两个礼拜假,在饭店的休息室里看到了罗斯玛丽。巴顿。
那时他的感受,他永远无法了解。他坠入了爱河,疯狂 地深深陷入其中。那是一种他早该在几年前便已经历过,而且早已该超越的不顾一切的、轻率的少男少女的爱。
他一直认定自己不是那种激情的男人。对他来说,爱只不过是温和的调调情而已。肉欲上的快感对他是不产生吸引力的。他对自己说,他不适合做那种事。
如果他被问及是否爱他的太太。他一定回答“当然”——然而他知道。很清楚地知道。如果她是一个一文不名的乡下佬的女儿,他是不会想跟她结婚的。他喜欢她、崇敬地,对她有一份深情,同时很感激她的身份为他所带来的一切。
他竟然会像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一样,不顾一切地坠入就是爱!
他感谢上帝赐给了他一副天生镇静的态度,即使是在紧急之时,也能临危不乱。没有人猜得到,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感受--除了罗斯玛丽本人。
巴顿夫妇比法雷地夫妇早一个星期离去。史提芬对仙蒂拉说,圣莫瑞兹不怎么好玩,提早回伦敦去怎么样?她欣然同意。在他们回去两个礼拜后,他成了罗斯玛丽的情夫。
一段异常兴奋、疯狂的时期——像发高烧一样,如虚如幻。它持续了——多久?最多六个月。在那六个月里,他像平常一样地工作,拜访选民,出席议会质询、在各种会议上发言。跟仙蒂拉讨论政治,而心里却只想着——罗斯玛丽。
他们在那小公寓的幽会,她的美貌,他的激情狂爱,她那激情的热拥。一个梦,一个迷惑、充满肉欲的梦。
而作过梦之后,接着而来的是--清醒。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如同走出隧道,回到阳光之中。
今天他是一个迷茫的情夫,明天他马上又是想到也许不应该那么常跟罗斯玛丽幽会的史提芬。 法雷地。把一切作个了断吧,他们是在冒着很大的险。要是仙蒂拉怀疑过——他的早餐桌上偷偷看了她一眼,谢天谢地,她并没有疑心。她一点都不知道。然而他近来所找的一些外出借口都不太高明。
有些女人一定会因此而开始找出蛛丝马迹。感谢上帝,仙蒂拉并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女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跟罗斯玛丽实在是太卤莽了。她丈夫不知道这件事也实在是奇迹。一个痴呆、毫无疑心的家伙—一比她大好几岁。
她真是个美丽的尤物……
他突然想起了高尔夫球场。新鲜的空气吹过沙丘,拎着球杆漫步——挥舞起长打棒——干净利落的一记开球——球杆有点破损。男人,咬着烟斗的四个男人。而女人是不准在球场上出现的!
他突然对仙蒂拉说:
“我们可不可以到我们的‘避风港”去?”
她惊讶地抬头看他。
“你想去?走得开吗?”
“可能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我想去打打高尔夫球。我觉得很闷。”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去。那表示我们要搁下亚斯里夫妇的宴会,而且我必须取消礼拜二的聚会,但是跟罗维特夫妇的约会怎么办?”
“啊也取消掉吧。我们可以找个借口,我想离开。”
在“避风港”的日子很平静,跟仙蒂拉和那只小狗一起在台阶上闲坐,在古老的花园里散步;到山德里·奚斯球场打高尔夫球;黄昏时带着马克达维西到田园里闲逛。
他感到自己就像是个正逐渐在复原中的病人。
当他接到罗斯玛丽的信时,不禁皱起眉头。他告诉过她不要写信,这太冒险了。虽然仙蒂拉从不过问他的信件,但是仍旧是不智之举,仆人并不都是可以信任的。
他把信带进书房里,有点不悦地拆开信封。好几页,洋洋大观。
他读着读着,过去的蛊惑又再度淹没了他,她热爱他,她比以往更爱他,她无法忍受整整五天见不到他。他的感受是不是跟她一样?“花豹”想不想念他的“黑美人”?
他半是微笑,半是叹息。那个荒谬的笑话——在他买给她一件很中意的花点睡袍时诞生。花豹背上的斑点会改变,而她说:“但是你千万不要改变你的肌肤,亲爱的。”此后她便叫他“花豹”,而他叫她“黑美人”。
天真透了,真的,是天真透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