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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瞻的知交好友也不算多,礼部主事卢洪春,御史梅国桢等人是寥寥无已几个人,此时众人都是满腔悲愤,团团围坐在停灵之所的外屋,也没有人上茶,众人也无心喝茶闲聊,都是皱眉不语。
卢洪春以敢言直言闻名,坐了片刻,就是向梅国桢道:“梅克生,我早就提醒你们,勿要与勋贵走的太近,现在如何?张惟功一击不中,老老实实修路挖沟去了是,我承认他做事确实有一套,现在京城道路修了一半了,用工不多,省钱省料,又结实无比,实在是罕有之事。但他老黄吭苦了!”
“清军之事,此亦黄兄夙愿。”
“虽是如此,亦不可将此身浪掷。”
“咳!”刑部主事吕坤道:“思仁,你这样对克生兄说话,于事何补呢?”
“总之。”卢洪春道:“现在英少国公为了撇清,绝不会再过问此事,他的乐善好施,不过是邀买人心,勋贵之中,无非还是图名图利,我辈读书人犯不上和他们卷在一起,听或不听,克生兄自便吧。”
进士出身的官员,难以收买就在于此了,卢洪春的话虽说的梅国桢十分难堪,却又无从辩驳。他与黄道瞻在以前还能用整顿京营的大事当借口,现在黄道瞻出了这样的事,张惟功又被挡在京营事务之外,现在清理大工还做的有声有色,为了自保,也不会再出来趟这种浑水,梅国桢虽嘴上不肯承认,心中亦有难言的悲凉之感。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取银
这时黄府的老仆走了进来,对各人道:“各位老爷,英少国公来了。”
“咦!”
卢洪春惊呼出声,吕坤等人,也面露惊容。
张惟功匆忙而入,神色十分凝重,看向众人,他道:“此事是我的错,我谋求整顿京营失败后,不该叫汝临继续认真清军,劝过他几次,汝临一生秉承直道而行,不肯听从,我该多派人手,妥为保护,今日之事,虽是国朝未曾有之事,但责任还是在我一人身上,我该向汝临的英灵,跪拜认错。”
一席话说出来,众人无不动容。
这等光明磊落,直抒胸臆,实在是朝野勋贵大员中难得的异举。
梅国桢红了眼圈,纵是卢洪春这样的人,也是无话可说。
如果惟功一进来,哭唱祭拜,送银子办身后事,纵然大家会觉得他有始有终,但心中的阴影也不会一下子就消除。
但惟功直言自己有错,有情有义之余,还能这样坦诚,在政治人物和勋贵武臣们身上,这种品质就十分难得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惟功捻香到黄道瞻的灵前,先上香,再下跪,黄府的老仆也是黄道瞻的宗人,此时就当家属,跪在一边答礼。
待惟功又烧了一刀黄纸,就是礼成,在场几人,纷纷落下泪来。
惟功却不肯立刻出去,他站在黄道瞻的遗体之前,心神感觉十分激荡。他刚刚说的,全部是自己的心里话事情碰壁之后,黄道瞻接事之前就受到严重的刁难,惟功已经使人劝过黄道瞻,既然换了主事的人,不妨敷衍了事,反正朝野都知道事情起了变化,不会影响黄道瞻的声誉。
可惜黄道瞻不愿在此时退缩,仍然执意要清查到底,惟功也不愿叫张惟贤等人舒舒服服的过关,也就默认了。
只是他万没有想到,对手居然敢冒奇险,悍然出手,将黄道瞻杀害。
就算此事查出一些将门出来垫背,真正的主谋肯定也是查不出来,云山雾罩,不知根底。除非是太祖年间那样,一抄数百家,一杀数万人,杀的血流成河,才能弄清真相所在。
不过如果万历年间是洪武年间的政治生态,又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归根结底,还是文官势大的同时,各地将门被压制,此次京营之事,算是勋贵和将门的一次凶猛反扑。
只可惜,扑的不是地方,根本就不该如此。
“奠银五百,再给五千两,替黄大人赡养家小,他的两个儿子可以一直读书,不论是否有成,温饱无忧。”
惟功临行前,放下这几千两银子,这在当时是难以想象的大手笔,在场的文官多半是和黄道瞻是同道中人,也是忍不住看的眼热。
寻常京官,没有数十年时间,不要想积攒起这样的财富,如果坐不到京堂位置,数十年也攒不到这笔钱。
“这些银子都是我顺字行生息所得,并无贪污舞弊所得,汝临兄你可以放心了。”
临行之时,惟功最后奠酒,终是落泪。
他还年轻,两世为人都很年轻,一心要做一些事,感觉自己根基也够了,实力也强了,不论人脉还是受信任的程度,还是财力,都足以做一番事业出来,此时此刻,当着一具冰冷的尸首时,想着数日之前,对方还在与自己言笑欢然,惟功不禁潸然泪下。
“此仇我替汝临兄记着,我会查清楚。”
说完最后一句话说,惟功匆忙离开,他的清理工程虽然开展顺利,还是牵扯了他大量的精力。
至于承诺,在他来这里之前,情报局已经全面开展了。
黄道瞻被刺之后,王国峰被惟功骂的狗血淋头。
无论如何,这是情报工作的巨大失败,当然,惟功知道,这种会被诛连九族的谋刺一定是慎之又慎,不论是谁主持此事,想必都只有最亲近心腹的人才会知道,事前不能得到风声,也不能完全怪情报局。
但理解不等于可以不鞭策,如果只做能力范围内的事,不寻求突破,情报局的作用就会十分有限。
惟功没有教导王国峰他们具体的办法,他相信情报局的部下们能自我突破。
“英少国公真是有情有义。”
“情义是一回事,有始有终有担当,这是我所佩服的地方。”
“国朝勋贵自此有人矣。”
“于我朝以文驭武之道如何?”
“少国公说过,以文驭武并非祖制,太祖和永乐到仁宣年间,都是文武并重。”
“虽然感觉少国公十分亲切,亦想追随他做一番事业,但听到这样的话,心底里还真不是滋味啊。”
在惟功离去之后,在场的文官们议论纷纷,他们的心底里感觉很复杂,一边感觉到了惟功的有担当和情义,还有充沛的财力及决心,加上少国公的身份和皇帝倚重,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哪怕他们是文官,但现在都是主事和给事中,御史一类的小官,若想出头,并非那么容易,攀上一颗大树,将来仕途可能一帆丰顺。
但惟功勋贵武官的身份,还是使得他们心存顾忌,议论之时,这就是最大的阻碍。
“我辈但秉承直道而行,所为皆济国利民,又何论文武?”梅国桢自己就是文武双全,对这些好友知交们的顾虑,十分不以为然,他大声道:“少国公是心存丘壑,一心报国的人,他是勋臣,武将,我等读书至今,胸怀抱负反而不如,这种时候,还抱着文武之见不放,东华门外唱名而出的骄傲,就是如此么?”
所谓东华门唱名而出才是值得骄傲,才是好汉,这是宋朝宰相韩琦的名言,韩琦要杀大将狄青的部下,狄青求情,说道此人是杀西夏人的好汉子,韩琦则以梅国桢的话回应,直言进士才称的上是好汉,普通军汉,哪怕杀敌再多,地位再高,在文官眼中,不过是一条狗一般看待。
自藩镇祸乱后,宋人拨乱反正太过,过于压制武人地位,韩琦的论调十分偏激,偏压的狄青无话可说,后来狄青成为武将身份的枢密使,更被朝野所有的文官所攻,最后心力交瘁,郁郁而终。
大明自土木堡之后,文武并重的格局产生了变化,京营的衰弱,一方面是勋臣和武将损公肥私,罔顾法纪,另一方面,当然也是文官抱残守缺,将武将死死压住。
在场的人,都是与黄道瞻交好,年纪也不大,被梅国桢这么一激,吕坤第一个道:“好,克生说的对,只要有利于国,何分文武?出将入相,才是真正的本事。”
“大话你可说出来了。”梅国桢笑道:“教你们骑射,可别推三阻四。”
卢洪春道:“十几年寒窗苦读的苦都能经受,何惧一点骑射小道?”
“你们走着瞧吧。”梅国桢是真正下过功夫练武,知道并非易事,但眼前这些人,个个眼高于顶,只以为读书才是天底下最难的事,他现在也不多话,只等带他们去学习时,这些家伙就知道厉害了。
“皇上又下条子来了。”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张学颜,他也是张居正的死党心腹之一,在张居正的内书房中,以部堂的身份与张居正对坐,侃侃而言,十分从容。
张居正任用的人,除了少数是只知逢迎毫无本事的马屁精之外,多半都是一时干才,张学颜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度支平衡,说起来容易,在大明为户部尚书大司农,却是十分为难的事情。
因为大明的财政制度是赶走蒙元后匆忙草创,十分芜杂混乱,加上太祖水平不行,很多制度就是想当然,户部根本没有统筹统支的功能,远不如唐宋的三司度支使能统一财权的权威,在全国层面上来说,户部与其说是国家财税部门,不如说是一个具有一定财税统计和收取功能的国家层级的仓储调配中心,对国家层面的财政收入和支出,户部没有办法做统筹和计划,仓储功能倒是基本上能完成,并且还完成的不错。
有明一代,哪怕是明亡之际的京城和各大城市都没有出现粮荒在内的物资严重匮乏的情形,这就是户部的功劳了。
此时太仓存银有四百余万,而张学颜递给张居正的手诏上,是万历皇帝吩咐从户部存银之中,拨取十万两白银,送入大内支用。
“上次拨银是何时?”
“是万历七年三月,七月,九月,每次均十万,一次由太仆寺,两次由光禄寺拨取。因为与户部不相关,所以我不曾与闻,亦不曾说什么。”
张居正微微点头,以他的身份,皇帝在外朝取用银子,他当然是十分清楚。
去年至今,皇帝在外取银三十万两,以内廷用度正常供给来说,这频率确实是有点过份了。不过张居正也知道,历次取银,并非是皇帝一人独用,也可能是供给太后所用太后喜欢礼佛敬佛,所用开支十分巨大,而且太后喜欢贴补给外家,武清伯李伟贪婪无比,经常索要宫中财物,太后也几乎是有求必应。
这件事,皇帝不止向一个人述过苦,叫过委屈,所以,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此次取银十万,最少有一半是用在潞王府的装修上,这是潞王向皇太后请求的。
“这件事,我会处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上奏
“财赋有限,费用无穷。积贮空虚,民膏竭尽。不幸有四方水旱之灾,疆场意外之变,可为寒心!此后,望我皇上凡百般费用,痛加樽节!若再有取用,臣等绝不敢奉诏矣”
张居正的奏疏不是用小本私奏,而是用题本形式,并且是在这一日的常朝朝会之时,公然宣读而出。
今日朝会,在皇极门,内阁并勋臣武臣,在京常朝官员数百人,并仪卫人员有超过两千人聚集在一处,当按惯例各衙门上前奏事时,由张居正亲自朗读这一份他亲手拟成的题本奏折,声音朗朗,回荡在皇极门的高大陛阶和廊檐四周。
在场的人,均有惊呆了的感觉,而内阁诸臣的表情,犹其精采。
张四维瞠目结舌,申时行则深为皱眉!
张居正的举措,就是申时行最不赞同的地方,请皇帝樽节费用,这当然是首辅儒臣应该有的行为,无可指摘,但当着百官同僚的面,如此当众宣读出来,这是忤逆犯上,实实在在的大不敬行为!
可是以他现在的权力地位,想阻止这件事,实在也是绝无可能之事申时行和许国等皇帝的心腹,也只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御座之上,太监环卫之中,脸色铁青的青年皇帝。
万历皇帝的手,也是紧紧抓在御座的两边扶手之上。
今日之事,他万万没有想到。
前几次往光禄寺或是户部提取现银时,外朝都没有什么话可说,这些银子,说来说去并不是皇帝一人用掉的,而是太后和潞王加上内廷的很多开销在一起,皇帝自然也是要用一部份,可绝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这些事,皇帝以为外朝应该清楚,并且有足够的默契,在此之前,虽然颇有人非议自万历二年以来,取用银子太多了一些,而且大婚费用一花数百万金银也太靡费,但这些议论都是被张居正等重臣压了下去,现在大明俨然有中兴气象,花费一些银子又能如何?皇帝自己,也是这般的想法。
既然说张先生是百年难得的能臣,天下太平无事,国用日足,自己身为天子取用银两,又有何过?天子乃天下人之主,天下之茅土亦是天子之产,取之供奉天子,有何不可?
有时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