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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4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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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上控,要打板子,要问话,搞不好要坐监狱,倾家荡产不在话下,所以没有民和官斗的道理,哪怕是“不入流”的小衙差帮闲。
    百年之下,规矩也变了,现在改交粮为交银,说是把力役徭差都折了银,顾家剩下这六亩地也是十分不容易,祖上有变故的,有疾病的,无非是卖地,十几亩地,剩下正好一半。改折之后,日渐困难,好在只要没有大的灾害,比如水涝,家里也没有人得重病的话,日子能顶的过去。

第六百一十八章 底层
    顾廷义家的田赋力役,改了之后每亩就得两钱银子,加起来要税一两二钱的赋税,原说是这包括一切,皇恩浩荡,一条鞭法之后,大家一次过,交了之后再无其它的说法。
    可今年春上,县父母下了堂谕,说是要修沿江土堤,每亩摊派二分,这又上去一钱多赋税。
    到夏天,说是要修学官,又加上两分。
    再又是加派徭役银子,县里的门子轿子各样力役不足,这一次出银一分。
    再又有修县里城墙,这一次出银三分。
    县里几个驿站用度不足,草束不够,出银两分。
    县里大仓颓坏,要修,出银两分。
    这一晃到了交秋税的时候,历次加派,每亩附加的杂税,已经快与正税齐平。
    这还算是幸运,一亩两季收粮折银总有三两,加起来该有小二十两的收入,如果手头真有这笔银子,交税也不算困难,可明显不止此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除了这些,这年前还有不少要银子的地方,村里私学每家要出钱,附近的几个庙、观要添香油钱这钱不敢省,否则招了和尚道士的怨,出口说你几句,还要做人不要,真的得罪了真武大帝,菩萨,佛祖,到时怎处?
    一年到头,收成最少还得留下最少三成来吃,这肯定不够,一家五六口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总得挑些野菜,弄些鱼,虾,蟹来补充营养,好在这江南地方,水产物产丰富,总比西北,辽东那些地方要强的多。
    这些开销,多半要现银,乡间地方,哪有那么多银子?铜钱也不够!乡里流通的,最好使的肯定还是铜钱,一斤猪肉算你几分银子,这几分银子怎么剪?再好的夹剪也不好将这银子剪的这般碎了,所以还是铜钱最便宜,铜钱越来越少,钱价也越来越贵,平时能用的铜钱也是不多,银子就是更少。
    说来也是奇怪,自隆庆年间开海后,江南地方因此而得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多少人家发了大财,就算是普通人家,每日织些布,养些蚕来吐丝,也是赚的多出不少。
    可银子就是越用越少,物价倒是一日贵过一日,普通人的日子,似乎并没有好过多少,就是那些大海商,银子整船整船的赚来,他们才是真正得益之人。
    当然,更得益的是那些坐地拿好处的官员,海商也好,开丝厂的丝商也罢,所有商人都需讨好的就是官员,当然包括在乡的士绅,官员得到好处,白银或是藏起来,或是买地,最终的财富流向便是如此。
    后人总说此时是大明的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其实根本不是,在这样的模式之下,只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而富者的财富又不会拿出来扩大再生产,因为掌握最终财富的是皇帝,宗室,勋贵,太监,官绅,这些阶层,恰恰又是最藐视商人阶层,他们怎么可能成为大商人的真正代言人,商人又怎么能不依附这些势力,为自己发声?
    没有真正的商会,商会没有武装,就绝谈不上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
    顾廷义这样的普通黔首当然不会明白这些大道理,对他来说,他是顾家这个小家庭顶门立户的男子,他今年二十五岁,妻子二十二岁,两人有个儿子小宝已经五岁,还有一个弟弟顾廷秀今年十七,妹妹廷云十三,弟弟已经到娶妻的年纪,家里却无甚银两,只有十几石谷子和一些首饰之类,好在没有欠债,家里屋子也修的好,再过一两年,咬咬牙借十几两银子的债,将弟弟的媳妇讨回来,也就对的起已故的父亲和在堂的老母了。
    此番去无锡卖粮,就是兄弟两人同行,廷秀喜欢舞刀弄枪,曾经差点入了打行,算是乡里恶少年之一,常州苏州南京一带,这种无赖少年极多,重诺轻死,颇有汉吏中轻侠少年的感觉,当然,更多的是拿钱办事,只要有钱,卖命也不是不可以,死法不一,或杀人,或自杀,银子多了,要多少条命就有多少。
    顾廷秀差点也成了这样的人,好在悬崖勒马,没有继续和那些坊间恶少厮混下去,现在也在家老老实实的种田,只是不是很能吃辛苦,偶有怨言,就算这样,顾廷义也感觉放心的多了要是弟弟真成那样的无赖少年,他将来怎么对祖宗交代!
    兄弟二人推着独轮小车往河边走,江南河水支流甚多,条条相通,只要推上几里路到一个小码头,将粮食搬运上船,直接就可以从水路到无锡城角下,再推车进城,比一路从旱路过去要省力的多了。
    “廷义,廷秀,上城啊?”
    兄弟二人轮流换推,四百多斤的重量不算重,但亦不轻,乡间小道,中间低两边高,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推小车还真是技术活和力气活。
    正在行走之时,前方不远处有人骑着毛驴经过,看到兄弟二人,用力勒住那驴子,一边手拉缰绳,一边打起招呼。
    “是廷恩哥,你也上城?”
    “是啊,上城。”叫顾廷恩的是同族族兄,也是本乡的甲首,三十来岁年纪,身形胖大,脸也圆圆的,留着几缕短须,两眼之中毫无神采,还有一个过早的酒糟鼻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酒鬼。
    顾廷义兄弟都是短褐打扮,顾廷恩骑在毛驴身上,戴一顶**一统帽,身上宝蓝直缀,手中的马鞭还镶嵌银丝,一看就是贵人打扮了。
    “好嘛,”顾廷恩看着廷义兄弟,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读书相公也做这样的粗活,我这族兄真看着心疼啊。”
    这是明显的嘲讽之语,顾廷秀听着大怒,差点暴跳起来。
    当年在无锡族学之中,顾廷义少而聪慧,读书一目十行而过目不忘,远超普通的学子,而顾廷恩入学早了好多年,比起顾廷义差的老远,经常被拎出来当反而教材。
    这当然是求学时期的小事情,可顾廷恩记在心里,顾廷义因为家贫失学之后,只要遇着了,便会拿出来嘲讽,好在,只是口角上占些便宜,倒也没有大的干碍。
    “廷恩哥上城是去做什么?你现在当了总甲,每日倒忙起来了。”
    “上城还不是去当差?二少爷请了两个月假,从京里到无锡来了,听说要大会常州和苏州南京的名士,整个家里上上下下都忙起来了过来的名士都是有举业的人,最少也得是秀才相公的身份,举人,进士,都很不少,还有乡居的大老官也来了很多,这般忙法,我能不去帮衬?”
    “那是,廷恩哥你有眼力,手脚快,嘴下也来得,用来待客怕是好的。”
    顾廷恩脸上尴尬之色一闪,他们顾家在无锡是大族,开枝散叶,宗族各处都有,现在大宗有事,他们这些有些身份的当然巴结着去帮忙,不过以他的身份连个童生都不是,斯文一脉巴结不上,还想去待客?客人都是戴方巾或是穿道袍的有功名的名士,他这样的算什么牌名上的,也敢上前?
    这一阵子,就在厨房当提调,每日指挥几十人做菜饭,忙的身上全是油烟,前两日忙里偷闲回来歇息喘口气,又得巴巴跑去,十分辛苦。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自愿的,他能当这个总甲,还当的很顺,岂不就是有顾家这块金字招牌?大爷和三爷在家没有功名,二爷却是在京城当京官,说起来比州县父母还要神气几分,又是个有名的名士,来往的全是有身份的人,这样的家族不去巴结,难道真的和眼前这顾廷义兄弟一样,推着小车去城里卖谷子?
    那真真是笑话了!
    上头随便一句话他就能当总甲,自己家二十来亩地一文钱的赋税也不必纳,什么力役劳作还能提调到他家头上?不仅他家,还有他兄弟家,岳父家,大大小小七八户人家,都是他顾总甲庇护着,赋税减半,力役全免。
    要是他能到县城当马快壮三班的衙役头目,当个真正的“经制衙役”,恐怕赋税全免,一年捞个几百两都不在话下。
    这还是他们这些当差的好处,要是“吏”,也就县衙门里六房的正经的经制吏员,这些吏都是世袭,奉承和欺哄上面,威压下头,家家都富的流油。
    再往上,才是官员和士绅。
    这是一层层的金字塔,和顾总甲差不多的还有秀才相公们,只要能曲意奉承,眼头灵活一些,日子都过的不差。
    最下层的便是顾廷义兄弟这样的纯粹的平头百姓,什么关系亦是没有,真正的冤大头!
    顾廷恩想着这些事时,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当然最终还是扬眉吐气,得意洋洋。
    其实前年还不是这样光景,自从张四维和申时行上台之后,号称要为国家“养元气”结果便是故态重生!
    前日已经有人痛陈利害到:今天下财赋,东南居其半。杭、湖、嘉、兴、苏、松、常、镇又居东南之六分。而弊在科派无别,隐漏多端武进总书金某,欺隐六百余亩,洒派各户,已则隐食其糈,而令一县穷民代之总书一介小吏,尚且如此,况论其它!

第六百一十九章 选址
    “对了,中秋时总要赛一回龙舟,廷义,廷秀,你家要么出一个人,要么就得拿银子出来,我虽照顾自己族兄弟,也不好做的过了,人家最少一家五分银子,你们拿两分银子就是了,要么就十来个大钱拿出来,也好代些小菜饭,修补船只器物,这些银子总是要的!”
    赛龙舟也是民间喜好的活动,和元宵舞弄龙灯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
    这上头花钱,亦无甚可说,而且顾廷恩确实照顾了,当下顾廷义只得答应下来。
    不一会功夫便到了河边,顾廷义兄弟将车弄上船,船资十五文,兄弟二人是真正的身无分文,不过也不妨事,坐船的除了少数人,多半都是去卖粮,大家都是回程时再将钱补上便可以了。
    只有顾廷恩炫耀也似的抛出一串钱出来,扔在船上,啪啪连声,显见有二十几个。
    “多余的拿去喝茶。”
    “这怎好?只有多谢总甲了。”
    “些许小事罢了。”
    自此无话,一艘渡船,连雨蓬都没有,平常时能坐十几二十人,现在因为好几人都推着车,只坐了七八个人,倒装了半船的粮车,好在顺风顺水,两个时辰不到,近午时分,赶到无锡城角水关之下。
    众人推了粮车上来,顾总甲自顾挥鞭打着毛驴去了,顾廷义和廷秀兄弟也推着车上来,一路往城里去。
    这阵子城中外人确实不少,而且颇多骑马或坐着小轿的有功名的老爷,他们多半还有三五个长随伴当,或是书僮模样的小厮跟着,身上背着笔墨纸砚和食盒,一看就知道是风雅之士。
    顾廷义推的额角见汗,到城中丁字大街前时,停下车来擦汗。
    看着过往的秀才相公生员老爷们,他的脸上露出黯然之色。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起来。
    “阿哥,也不一定。”顾廷义看出兄长的情绪不佳,当年顾廷义学问不差,如果读下去童生可以轻松到手,如果中了秀才,一家的景况就会大大的不同。
    可惜顾家没有那种家底敢搏下去,宗学也就不要学费,纸张要的,笔墨钱要的,还要带饭,供养个青年男子不事生产,只消耗不产出,普通家庭不到万一是不敢做这样的拼搏之举。
    “怎么不一定?”
    “松江宋家的子弟,谁不羡慕?还有南京的李家子弟,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经商是贱役啊。”
    “得了吧。”顾廷秀撇嘴道:“常州府,苏州府,哪一个大老官没有买海船和丝厂的股子,大哥你的话我就赞同。”
    顾廷义一时无语,他这样的读过书的百姓,天生对读书相公和举人进士出身的老爷们有敬慕之心,可现实和书本上的完全不一样,大家嘴里说的是道德,心里想的是生意,举目江南,真正保持传统的耕读传家习俗的读书世家,真的是百中无一。
    确实也是诱惑难当,几十年前,世家还多半只是经营土地和读书举业,几十年下来,随便卖些货合股出海,一船丝出去,半船银子回来,纵十家八家合伙,十年八年的就能攒出几千亩地的身家出来,这样的大诱惑,谁受的了?
    各种泰西来的奢侈品,南洋来的种种奢华奇巧之物,倭人的宝刀,珍宝,哪一样不是价值不菲?奇巧的小花园,整套的花梨和紫檀木家具,哪一样不是价值万金?没有银子,何谈奢华二字?
    “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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