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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想有安生日子可过,而且后世史笔之上,自己虎毒食子的名声也就落实了,这个后果,就算他是皇帝也担不起。
是以无论如何,他要将这些自己人先召来,将根脚立稳,否则将来真的出了事情,那可就是后悔莫及。
听着万历的话,众太监面面相觑,无人敢于接口答声,只有张鲸以司礼掌印身份兼差提督东厂,当下上前一步,奏道:“皇爷是否要立刻拿黄大成?若要拿他,奴婢立刻派番子前去,需提防此人上疏之后,提前就跑了。”
第八百四十九章 代署
“不会。”万历摇头道:“此辈沽名买直,巴不得受杖之后在彼辈中声名鹊起,哪里会弃官逃走,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跑到哪去?”
“那用廷杖打他,不是便宜了这厮?”
“是以此次派得力太监去监刑,务要将这厮在午门外杖毙,不得留下性命。”
“是,此事奴婢一定好生去办,请皇爷放心。”
万历决心将黄大成杖毙,心头一口恶气去了不少,不过还是叫人取了纸笔过来,亲笔写下诏书,谕令申时行和内阁各人向外朝解释自己的决心,同时申明,皇太子还未满十岁,自己身体尚好,一时半会并无册立之意,总得三五年之后,皇太子讲书稍有小成,年岁渐长,那时候再行册立之事不迟。
有了黄大成擅自请立被重责的机会,万历自觉可以对内廷和外朝两方面搪塞过去,处理完了此事之后,心头也是一阵轻松。
此时一个御前牌子走上前来,轻声道:“皇爷,皇后往乾清宫来了。”
“着人在宫门前挡住她,就说朕身体不适,已经卧床了。”
万历吩咐一句,犹豫了一下,又道:“郑贵妃来了,也是一样办理。”
“是,奴婢明白。”
因为皇太子一事,万历不仅对皇后有厌憎之心,对郑氏更有深切的愧疚之意。从理智上,他知道皇太子必定得是嫡长子,只要他在皇帝之位上,只要这个国家还得讲天理宗法,这个皇位必定得属于朱常洛,这是万历本人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而从感情上来说,他更喜爱郑氏,也颇喜爱经常侍立在自己身旁的郑氏所出的子女,所谓爱乌及乌,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此时他确定了以长哥儿为皇太子,虽然将时间拖了下来,但此事已经不可更易,从感情上来说,万历对郑氏和朱常洵都有着深切的愧疚感,加上时机不对,他也只能将郑氏一并拒之门外了。
“将来总会替皇儿寻一个大城,多给金银土地,叫他多享一些福罢了。”吩咐完之后,万历也只能这般意兴阑珊的想着。
宫中派人到内阁时,可巧申时行不在。
事出有因,前几年万历已经替自己挑好了陵寝所在,开始兴大工修筑自己的皇陵,虽然他当时才二十出头,不过已经开始计较自己的身后事了。
人胖,不良于行,气喘,嗜酒,气性不好,后世有人说这是文官们编造万历的谣言,但这些身体上的不适症状都是万历身上确实有的情形,从后世发掘定陵的结果来看,万历的腿骨确有磨擦损伤,加上肥胖的记录,嗜酒和酒后打人都确有其事,并不是胡编乱造。
因为身体的种种不适,加上明朝皇帝普遍的不长寿二祖之后,仁宗早逝,宣宗更早,英宗、宪宗、孝宗,武宗,普遍都是三四十岁年纪就撒手而去,只有朱元璋朱棣爷俩活的算长久,嘉靖也活到花甲之年,对普通百姓来说这岁数算活的可以,对士大夫来说就不算什么了,除非身患恶疾,一般的士大夫好歹能活个七十以上,皇帝的寿数平均算下来也就是和最贫苦的农民差不多,从这一点来说,万历早早替自己准备陵寝也就可以理解了。
帝宫不可马虎,是一项大宫,内阁亲自抓,工部大佬领头上阵,勘测寿山,开挖地宫,建明堂享殿,任何一个细节也不敢马虎,不料在前几年李植等人攻击地宫渗水,这对帝陵工程来说是第一等的疏忽,万历多次派人去查看,最终发觉帝宫并未渗水,有心把李植几个留着当打手的天子也是勃然大怒,李植等人最终倒霉被贬,也是与此事有关。
这件事是第一等大事,这几年工程进展还算顺利,不料前几日又有人说地宫可能有几处渗水,当然并没有确定,只是存疑。
只要存疑,申时行就不敢怠慢,这几日每日起早到内阁看看公事,接下来就出城去看,总要确实了地宫安全,并无渗水之事,与帝陵大工相关的各色人等,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这般大事,阁老亦不敢怠慢,其余公务,只能缓缓再说。
首辅不在,次辅王家屏看看宫中传出来的皇帝手诏,沉吟片刻,便是一脸决然的道:“此事我等要争,诸公怎么看?”
各阁臣在内阁俱有自己的公事房,不过遇到公事会议和一起批本时还是按座次在大殿之中齐坐,王家屏一开口就是定论,王锡爵紧跟着道:“黄大成上奏虽有一些孟浪之处,然一腔忠君报国之心不可忽视,对他施以廷杖,岂不是寒了仁人志士的心?我等为殿阁大学士,实为天子亲臣,协理政务,沟通内廷和外朝,如果事事依循皇上之意施为,我等与司礼监的太监有什么区分?纵不能调和阴阳为真宰相,亦总不能与阉宦齐平,此事我等当然要上疏立争,替黄大成免去廷杖之责。”
此人性格强悍,说话也是不怎么留余地,有这么一锤定音的话,别人就算想反对也是不行了。
许国有心替天子说两句话,但在废立嫡长一事上大事大非需得把持的住,他在内阁日久,性气渐息,往日那些争权的心思已经淡了下来,惟愿能安稳在内阁与诸阁臣和衷共济,多做一些事情,他预感自己在内阁的时间不会太久,不能晋位次辅,首辅,说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始终不如他人,而外朝新晋大臣对阁臣之位虎视眈眈,自己不能进则只能思退了。
至于余有丁,此人国子监祭酒出身,诗词俱佳,又和王锡爵和申时行一科,在内阁中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凡事画诺而行,俨然是一个在内阁中混日子的老名士。
众阁臣无有二话,当下便写了一封公禀,将反对情由全部写好,然后各人一一署名。
最后时刻,王锡爵道:“首辅不在,若等他回返不免误事,然则此事如果没有首辅签名,难免为外人所笑,对首辅的声名也不大好,不若我等将首辅之名也写上,诸公意下如何?”
“只怕长洲本人未必愿意。”
王家屏对申时行向来的柔媚奉上的态度十分不满,这几年来万历手越伸越长,捞钱的手段也越来越多,甚至愈演愈烈,只要有钱,什么事都伸手过来,而申时行也就装模作样的劝过几回,从张居正直言国家用度有常,纵太后,天子也不能擅取的往事来看,申时行给张居正提鞋都是不配。
“事关国本,料来他不会反对。”
“首辅不署名,我等亦是师出无名,且果真叫人笑话。”
余有丁和王锡爵一唱一合,他们和申时行都是一科,当然坚持要在这样的大事上替申时行署名,许国也是和他们同籍,不涉及根本利益也是一体,王家屏料想自己争不过,只得一边署上申时行的姓名,一边警告道:“若长洲回来说是我等擅作主张,诸公当替吾说明。”
意思是他现在虽然签字,却并不赞同这事,如果申时行不悦,后果由王锡爵等人自负。
王锡爵坦然道:“这个自然。”
如此说定了,内阁便是将奏章递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众人并没有等到万历批复,接着就是传来消息,内廷中万历已经下了手诏,着锦衣卫逮拿黄大成,于午门前廷杖。
王家屏颇有一点挫败感,摊手道:“皇上连理亦懒得理会我等,如之奈何?”
“总要再写一封,言词需恳切一些。”王锡爵心中也大感不满,不过还是说道:“总不能弄到决裂的局面,实话说黄大成也有邀名的用意在内,这一点向皇上点名,廷杖他只不过是成全他,何苦。”
“依我看,”许国说道:“皇上只怕起了杀心。”
众人悚然而惊,确实,万历近年来对付言官的态度就是遇缺不补,教都察院永远处在缺人的状态,再过几年,怕是都察院只成为兼职的地方,本职御史人手严重不足,吵闹声也就消停很多。
这无疑是一个损招,不过各人拿耍无赖的皇帝也没有办法,皇帝不批红,内阁和吏部总不能擅自作主吧?象御史这样的官员可不是寻常的五品以下的部曹小吏,吏部可以自行派遣。
原以为皇帝和言官间的对抗会慢慢形成彼此相安无事的局面,现在看来,这一次黄大成是把皇帝得罪惨了。
各人不大明白内廷中的情形,不知道现在堂堂皇帝已经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是人,被皇后和郑贵妃夹攻的滋味绝不会好受,原本已经处理好了皇长子出阁讲书一事,万历总以为自己能消停一阵子,黄大成将这窗户纸一捅,可想而知以后内廷不知道会起多少风波,一念及此,万历将黄大成凌迟的心都有,但如果真的想这样做,内阁肯定不干,六部,都察院,大理寺,没有哪一个衙门会同意皇帝这样的举措,如果万历一意孤行,他又有没太祖和太宗皇帝的威望,最终的结果肯定还是妥协,连嘉靖那样阴狠的脾气也没说把哪个文官给活剐了,当大明天子,也是行不得快意事的。
第八百五十章 受杖
黄大成在自己家里见着上门拿人的锦衣卫旗校,他倒是早就准备好的模样,府门大开,阖家大小包括他一双儿女都在门前送行,黄大成一身官袍常服,收拾的整整齐齐,见旗校来了,微微点头,说一声:“有劳”,便是一脚迈到门外去。
一般的官员,见着锦衣卫拿人都吓个半死,更何况拿捕的是自己,就算是有心“骗廷杖”的那种也肯定十分紧张,黄大成的模样倒是叫拿他的锦衣卫旗校们高看了一两眼,只不过他们奉命行事,不拿人是肯定不可能的,带队的千户只是不拦着黄家人送行,算是给了一点小小的便利。
待黄大成果真出门之后,黄妻和一双儿女都哭出声来,黄大成虽然料定自己无事,不过被打廷杖的事谁也说不准,没准上面心思一变,自己现在活着出门,一个时辰就是一具尸首被拉了回来。
当下心中凄楚,对妻儿说道:“当官便是这样,汝等哭也无用,忠君报国,这也是我的份内事,我儿将来长大了,好生读书明礼,不过就不要当官了,咱家还有些银子,回辽东老家多置些地好生过活就是。”
辽东现在是冰火两重天,辽西仍然十分贫困,军户生活不易,就算士绅也比不得在京师和江南一带享受,辽阳镇所管制的地方却是越来越富裕,核心地方已经超过江南,普通地方的生活水平也不在江南之下,这是人近皆知的事实,是以黄大成有这般吩咐,他当然是叫妻儿回辽阳镇治下,这一次他和辽阳镇算是有了合作,料想妻儿回去也不会受到排挤。
有这般临别之语,黄家人哭的更厉害,黄大成咬了咬牙,迈步便是上了锦衣卫们带来的大车之上。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午门时已经有数百官员闻讯赶来,宫中和能进皇城的闲杂人等更多,足有几千人,多半是衣着青蓝,很少见到有绯袍官员在此。
一则是大员们自重身份,不会和小官们挤在一起看热闹,有失官体,二来一旦出现,官职显贵者不免被人围着,请求上书替黄大成求情,这在以前的数次大规模的廷杖中都有体现,有一些衙门的堂官就算不出现也肯定会被众多官员请求出头,不出头会失人望,名声不好,出头了可能触怒皇帝,数十年辛苦毁于一旦,是以现在遇着这样的事,最好先躲起来,看看风向再说。
不得不说,万历朝中下层文官的骨气还有,上层官员,却是连成化年间亦不如了。
待黄大成下车之时,四周便是响起掌声,接着众多官员拥挤上前,不停的向黄大成叉手行礼,还有一些青年官员,嘴里不时喊着一些激愤的话语,什么“仗义死节就在今日”,黄大成心中有一点感动,不过还是不免暗暗腹诽:这帮家伙,真是看戏的不怕事情搞的大,恨不得他不死啊。
待到午门之前,四周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一个戴着三山帽,手持铜拂尘,穿大红曳撒的太监在数十个宦官的簇拥下就在午门左侧门前站着,一众拿着大杖的锦衣卫力士持杖而立,挺胸凸肚的肃立着,数百旗校手按绣春刀,正在四周维持秩序,这里是皇城和宫城的分界,动静闹的太大了宫中也听得着,嘉靖年间就有几百个楞头青官员在这里闹事,最终惹的世宗大怒,几百人一起杖责,当场打死不少人,这一次只打一个黄大成,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