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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奇怪的是欧阳智平日赞襄擘划,不遣余力! 自群侠赴会以后,却变得萎萎靡靡的,精神不振起来!
道理还未想通,傅君平业已离座欲起,宋三清不遑深想,一面拦住傅君平,一面向欧阳智笑道:“欧阳护法,劳神代我三弟,接这一阵!”
欧阳智点头笑道:“宋令主,你说那里话来?欧阳智是你座下之人,随意差遣,怎当得起‘劳神’二字?不过这位裴叔傥,人称西南大侠,得号‘九现云龙’,就凭方才排难解纷之时,所显露那一手‘龙翔风翥’身法,欧阳智恐怕要有负宋令主厚望,替本寨丢人现眼!”
玄龟羽士宋三清,含笑说道:“欧阳护法,不必太谦!七阵之中,这才是第二阵,胜负之数,毋庸过份萦怀,何况你那一身轻功绝技,未必定在人下呢?”欧阳智微微含笑,也不再言,走到台口,并未作势,双足一点,便自平纵而出。
擂台原比看台略高数尺,欧阳智这一纵,纵得与众不同,宛如一条直线一般,毫未向上斜拔,直等快到擂台之时,空中袍袖一展,人便突升四五尺高,轻轻落足,依然满面笑容,神态暇豫已极。
这一种身法,名叫“野鹏孤飞”,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相距四丈来宽,这样毫无角度的平平飞渡,委实难到极点!连玄龟羽士宋三清等人,均还是第一次看见欧阳智如此卖弄,不由耳相顾盼,流露得色,单掌开碑胡震武,更是首先鼓掌,叫起一声“好”来!
群侠这面,也纷纷为欧阳智的绝世轻功赞叹,尤其是铁胆书生慕容刚,竟自神色巨变,向吕崇文低声问道:“文侄!你可注意到这欧阳智的轻功是何门派?”
吕崇文正想说话,听慕容刚一问,皱眉答道:“侄儿正在生疑,这欧阳智的轻功身法,竟又与西门豹老前辈一种路数,但比西门老前辈高出许多!我们前番暗探玄龟堂之时,欧阳智不是也曾一眼便指出我们用的是西门豹易容丹药?可惜西门老前辈,用我青虹龟甲剑,诱骗西域僧人未返,不然欧阳智与他是何渊源?一问便可知晓!” ’
慕容刚心头依旧疑云难解,但越想越觉糊涂,只得暂且撇开,注意目前较技之事。因为这场事先说定,是较量轻功,无甚凶险!故而两面看台以上诸入,均能放松心情,仔细欣赏两位名家,罕见难逢的一场比赛!
九现云龙裴叔傥,对这欧阳智,异常客气,双手抱拳,一躬到地,含笑说道:“想不到傅君平时到今日,仍然要端他那转眼成灰玉麟令主身份,不肯上台赐教!但裴叔傥对欧阳护法,心仪更久,能藉此机缘,亲近亲近,足慰平生!我们是怎样应酬一下?”
欧阳智也是深深还礼,蔼然答道:“欧阳智山野俗士裴大侠不必过份谦光,今日各派群雄,高手云集,我们还是尽速了断,不要耽误旁人,裴大侠划条道吧!”
裴叔傥微微含笑,略一寻思,向欧阳智说道:“在这擂台之上,较量轻功,实在很难想得出甚么新鲜花样!何况各种功力之中,轻功一项,因无固定规律,也最难比较!但今日来这翠竹山庄参加大会,全是武林以内的绝顶高手,普通俗技未免惹人讪笑,若依裴叔傥之见,我们不如来个前所未见的‘凭虚蹑步,九节归元。’各用一枝木杖,折成九节,双方在这种擂台台口,左右分立,往前腾身,然后就用这九节短短木橛,作为借力,在空中任意盘旋,但第九节木橛用完,必须仍然回到擂台以上的原立之地!欧阳护法适才那一手‘野鹤孤飞’,业已显出轻功绝世,可嫌裴叔傥这个题目,仍然太俗气么?”
欧阳智哈哈笑道:“裴大侠?你想得好漂亮的名目,‘凭虚蹑步,九节归元。’欧阳智真有点不敢献丑!但既遇高人,总得勉强步武,我们不必同时腾身,还是一先一后,来得清楚,欧阳智要占点便宜,裴大侠先请!”
裴叔傥微微一笑,见这擂台两旁的兵器架上,各种兵刃俱全,遂随手抽了一根齐眉木棍,略一比量,极其匀称的用手截成九截,说了一声:“欧阳护法!裴叔傥遵命,先行献丑!”
他在未抛木棍之前,先运内家真力,把擂台台板,暗中踏出了三四分深的足印,然后才往左上方,轻轻抛出一截短棍。
人也同时飘身,就在脚尖点到第一根短棍之前,第二根短棍又已抛出!
九现云龙裴叔傥,把一身轻功绝技,尽量施展,就利用一根齐眉木棍,所截成的九段短短木撅作为借力,人在空中宛如蜻蜒点水一般,乍落乍起,美妙已极的走了一个半圆弧形,等第九段短棍抛完,恰好回到擂台之上,由“燕子穿帘”之式,转化成“平沙落雁”,半点不差的轻轻落在先前离台之时,所踏出的两个足印之内!
回身抱拳,向欧阳智笑道:“欧阳护法,裴叔傥侥幸不曾作法自毙,但已捉襟见肘,贻笑大方!抛砖引玉,敬观欧阳护法绝学!”
欧阳智手往台下一指,向裴叔傥说道:“裴大侠这种绝技轻功,真可称得希世罕见,还和欧阳智来甚么谦逊客套?光看你那些踏落木棍的分布情形,就知道九现云龙,名下无虚,随处皆能惊世骸俗的了!”
东西看台之上,除有数人以外,只觉得裴叔傥身法灵妙,前所未见!听欧阳智如此一说,才一齐注意台下,只见那九段短短木橛,均是端端正正的,作半圆形插入沙中,每段之间的距离,及露出地面的长短,完全一致,决没有一点稍为例外!
裴叔傥知道欧阳智这是故意点破,替自己露脸,微微含笑说道:“欧阳护法,休得过份捧场,裴叔傥尚有自知之明,我这薄技,虽算不太俗劣,但仍难入欧阳护法法眼!请自施为,令裴某一开眼界如何?”
欧阳智也找了一根齐眉木棍,截成九段,但他这截法却和裴叔傥略有不同,他是截了八段同一大小,另外一段,却长有一尺。他也不必另外做甚形势,就站在裴叔傥所踏的足印之中,把手一扬,一段小小木橛,便向正前方飞出。四段木橛出手,人已跃离擂台,约有三丈左右,欧阳智第五次抛的那最长的一段木橛,双足刚点这段木橛,第六段已由头上向后反抛,人也藉那一点之力,一个“喜鹃倒登枝”,云里翻身,落足方才所抛木橛之上,同时第七段木橛,又已向后抛去!
这种轻功身法,镇得两台群雄,鸦雀无声,玄龟羽土宋三清,固然以为这一阵已得胜利,喜容满面,连曾以七禽轻功自诩的小侠吕崇文,也不禁衷心暗佩,而向那以为爹爹已败,呶着小嘴生气的裴玉霜姑娘,好言慰解!
那知欧阳智一路倒纵,均是稳准已极,但由第八根木橛借力,往最后一根木撅倒纵之时,也不知是抛得欠准,还是足下欠稳,竟然未能落足木橛中心,几乎由半空闪落,急忙双臂连抖,连用了两次“细胸巧翻云”,在玄龟羽士等人,失声一叹之中,算是足未沾地的翻上擂台,但落足之处,当然不会再在原地,满面含羞的向裴叔傥抱拳说道:“欧阳智不自量力,好高鹜远,甘拜下……”甘拜下风的“风”字,尚未出口,远远一声暴叱:“二弟且退,愚兄要向这欧阳匹夫,算一算在王屋山中,暗地伤我三针的旧债!”人随声至,宛如神龙掠风一般的一条人影,飘上擂台,正是那位四灵寨昔日的金龙令主,双首神龙裴伯羽!
裴叔傥见族兄要与欧阳智清算旧债,不便多言,把手一拱,返回本阵。玄龟羽士等人,也是一阵纷纷计议l但最关心的却是小侠吕崇文,因为他看见裴伯羽腰下悬着一柄长剑,形式却与自己所用,被西门豹中途盗走的青虹龟甲剑一般无二!
裴伯羽卓立台中,戟指欧阳智说道:“三根九绝神针之赐,裴伯羽今日复仇!但我知你九绝神针,共分两种,昔日你在林中未用那见血封喉,当时毕命的一种,对裴某下手,今日我也略留余地便了!”
欧阳智冷冷笑道:“彼此势成水火,谁管你留不留情?何况欧阳智这一双肉掌,也未必便输于你?”
话音未了,“白猿献果”一掌隐挟劲风,业已当胸递到!
裴伯羽哈哈一笑,“丹风撩阳”,往外便开,欧阳智知他素以掌力称雄,不敢硬接,方一撤掌变招,裴伯羽就凭这一夺得先机,立时施展自己数十年浸邪绝学, “嵩阳大九手”把欧阳智圈在一片掌风之内!五十合以内,欧阳智尚能凭藉一身极高轻功,腾挪闪展,五十合外,即感不支,玄龟羽士环顾座上,能有把握胜过裴伯羽的,祗有自己一人,连毒心玉麟傅君平,若不用天南三宝,也不过平手而已!正在筹思怎样应援欧阳智之时,目光一瞥,暗叫不好,但欧阳智业已惨叫一声,受伤倒地!
原来裴伯羽此来,另有因由,他计算时间,翠竹山庄之会,似以越早结束越好!
遂不耐与欧阳智久磨,“山崩石裂”,“龙跃天门”,两掌排山倒海一般的奋力狂袭,然后乘着欧阳智招架慌忙,足下略现不稳之时,右掌一穿一粘,将欧阳智护身左掌,引至外门,乘势进招,一掌正好震在乳下“期门”穴上,欧阳智惨叫一声,腾腾腾地退出四五步去,仆倒台板之上!
裴伯羽冷笑一声,面向玄龟羽士等人,发话说道:“裴伯羽掌下,已留三分真力未发,还不赶快将这为虎作伥的匹夫下抬去?”
此时欧阳智业已支撑起立,由值守擂台寨徒,扶至台下,宋三清扫帚眉紧皱,扭头对胡震武说道:“裴伯羽在拳力方面,造诣极高,欧阳护法这一掌,看来挨得不轻,你去陪他到璇玑竹阵的秘室之中休息,并与他服下我的师传灵药“百转金丹”,看看情形如何,再来告我!”说罢并自怀中取出一粒丹药递过,胡震武领命搀扶欧阳智,欧阳智尚欲挣扎带伤回归本阵,玄龟羽土宋三清,向他遥为摆手,表示不必!
到得璇玑竹阵的阵眼秘室殿中,欧阳智服下玄龟羽士所赠的“宵转金丹”,再自行调息运气,精神业已恢复大半,眼珠一转,向胡震武说道:“今日情形不对,双首神龙,天香玉凤已来,南海妙法神尼,可能也在暗处!而我们倚仗大援的西域四佛十三僧,却迟至此刻,尚未见到!所以据我推测,四灵寨可能劫数临头,翠竹山庄即将冰消瓦解!玉麟令主平日树敌结怨太多,群起环攻,恐无幸理,玄龟令主,则一身绝世武功,应可自全,至于胡兄,因吕崇文怀恨而来,处境亦属至险……”。
单掌开碑胡震武,也觉得今日始终眼跳心惊,兆头不好,再听欧阳智这一番话,越发心神不定,方想问计,欧阳智又在目光之中,显出一种极为关垂的神色说道:“但欧阳智在四灵寨中,与胡兄交好甚厚,自然要作一安全打算!”
胡震武感激异常,连连称谢,欧阳智指着自己所坐的圆形石椅,向胡震武笑道:“欧阳智平生作事,未虑进,先虑退,当初建这璇玑竹阵之时,就曾经预留一条秘密退路!胡显少时若见情势果然被我料中,到了极端危险当头,可悄悄到此,把这只石椅,用力左旋三次,右旋一次,再复左旋三次,便可现出一条秘道,直通至二十里外王屋山的一片密林以内!说完起身!叫胡震武照所说旋转之法施为,果然地上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胡震武脱身有术,不禁大喜,欧阳智一面命他把石椅还原,一面命他稍待。
自己起身走入里间,约有盏茶时分,取出一个信封,封固严密,交与胡震武道:“欧阳智自入翠竹山庄,备承玄龟令主看重,今日在这危急之秋,虽然力不敌人,但也要设法为本寨除去几名劲敌,此信信笺之上,涂有剧毒药粉,凡拆阅此信之人,无不立死!胡兄觅一适当时机,差人将此信送与你那对头仇人吕崇文,或可以为你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欧阳智人前蹉跌,无颜再留,在此稍为歇息便要回我那仙霞岭一元谷,玄龟令主之前,自会留书道别,胡兄暂时保密,不要提起,免得淆乱各位令主心神,场上需人,请从此别,他日有缘,再图后会!”
单掌开碑胡震武,见欧阳智为自己设想得如此周到,心中感激得简直无可言宣,听他要走,虽然颇为惜别,但知目前形势艰危,除非四佛十三僧及时赶到,否则胜负之数,已可预卜,怎能阻止人家全身而退?
所以接过信封,与欧阳智执手嘘唏半天,才黯然独自走出璇玑竹阵,回到双方较技之处,但此时擂台之上,莺嗔燕叱,凤舞莺翔,业已笼罩了千重剑气!
原来裴伯羽,等欧阳智被胡震武搀走,转身遥向吕崇文抱拳笑道:“西域僧人要来中原生事,已由我西门老友,借用吕小侠的青虹龟甲剑,诱往四五百里以外,裴伯羽受托在中途将剑换回,以备扫荡群魔之用,我还要会会那般倒行逆施的无义之人,吕小侠请自接剑!”手笼腰间剑柄,连鞘摘下,潜运内家真力,脱手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