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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里确实是有两只蛇头。但是,已经不再是蛇了。因为,只有蛇头,而没有蛇身!两只黑色的蛇头分离着伏在盒子里,像卧着两只黑色的蛤蟆!
而它们竟然还是活着的!四双眼睛使劲地瞪着,发出诡异的光,两只嘴巴张得大大的,吐出腥红的信子,像是要一口吞下什么东西!
我不敢再去看那只盒子。我求助地向木森望去。这个时候,面前还有一个人,所以才不至于令我过于失措。我忽然想,木森看到了这样可怕的东西是很残忍的事情。他刚刚遇见一位美丽非凡的女孩,刚刚爱上她,却发觉她竟有如此可怖的东西!他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而出乎我的意料,木森的眼里却无半分恐惧,反而是一种极度的欢喜。倒是我的样子让他不解。他拍拍我的肩:“颜容,你怎么了?”
我心里忽然觉得不对。我用手一指那只盒子,目光却仍在躲闪着:“蛇头!两只蛇头!你没看到吗?”
木森呆了呆,忽然一把将我拽到了盒子面前:“你自己看看!哪有什么蛇!”
我惊恐地叫了一声,被迫又看到了那只盒子。可是,这一眼望去,竟与刚才所看到的迵然不同!
这一次我看到了什么?那只黑色的盒子里面,两只可怕的蛇头已无影无踪,盒子也不是空无一物,盒子里竟是两朵洁白的鲜花。
是栀子花!花瓣洁白若雪,层层绽开,姿态柔美。那花蕊是一点嫩黄,藏在白色的花瓣里,若隐若现,吐露出芬芳点点,直沁心脾。一对白花在黑色的盒子里盛开,如同夜幕里掠过浮云两片,又似石崖边停落飞鸟一双,宁静中蕴含着一种动态的美。而花开得恰到好处,如同刚成年的女子,娇艳而不失温婉。
我整个人完全傻了。怎么会这样?刚才看到的一对蛇头呢?难道是我的幻觉不成?不!我摇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那样真实的一幕,魂都被吓破了,怎会是幻觉?
可是,我抬头去看木森,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并没有看到蛇头,而是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两朵美丽的花儿。而盒子,是他亲手打开的!
我刚要辩解什么,却看他的目光急剧变幻,他的嘴角也开始抖动。片刻后,他大叫一声:“不!”
我被吓了一跳,难道盒子里又出现了蛇头?但看木森的表情,并无半分惊恐,而全是焦灼!
我心里疑惑到极点,回头再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刚才那一对玲珑剔透的栀子花,此刻竟已枯萎,那雪样的花瓣此刻已呈黑色,卷曲成一团!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到木森大叫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然后他冲着我一跺脚:“颜容,都怪你!骗我把这只盒子打开!现在花都枯了,我如何跟芊芊交待?!”木森瞪着我,眼里满是恼怒,声音也带着哭腔。
我这时却平静下来。既然木森已经亲眼见到花儿在短时间内的变化,那么至少说明这只盒子绝对有问题,芊芊绝对有问题!
于是我说:“木森,你不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吗?你不觉得芊芊来得奇怪吗?在你向你的芊芊道歉之前,你至少要问一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而我对天发誓,我所看到的双头蛇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木森却不断摇头:“不!我的芊芊,她绝对是个好女孩,她是我的天使!我不管她是从哪里来,但在我们相爱之后,她已经无法从我的生命里分离了!你不懂的,颜容,你不明白的!”
我也气极:“魔鬼,通常,都会披着天使的外衣!”
木森的脸色铁青,他瞪着我,两眼冒火。而片刻,他忽然笑起来。他笑着说:“颜容,你,是不是吃醋了?”
木森的话让我险些晕倒。我跺着脚,一字一句对他说:“木森,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从现在开始,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不会再来找你的,你也不要再找我了!”
说完,我狂奔出门,泪水在心里溢满,却无法从眼睛里流出。我心里烦闷至极,却是一腔怨气无处发作,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往家走。
已经等了两天了。
我怀疑我的手机一定是坏了,要么就是信号故障,再不就是欠费停机。可是每次这样想时,一检查一切却是好好的。
我叹了口气,继续等。空气非常沉闷,沉闷得似乎要爆炸。可很久之后,一切却是无恙。而我的心在等待中寸寸成灰。
我在等一个电话。或者说,在等一个人。不是什么木森,我说过的,不再和他联系。对,那个人,就是那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对我说他叫方舟。嗯,我的诺亚方舟。
那天,我们在已经结满豆夹的合欢树下一起走过。沐浴着秋日的阳光。他一直牵着我的手。像是牵住了我的心。
他说,颜容,我现在有件事要办。我会再来找你的,你等我的电话吧。
后来,送我到家的时候,他才眷眷不舍地松开了我的手。我的手在他的掌心里滑落,留着他的温度。
他忽然抱住我,低头在我的腮边印下一吻。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转身离去,竟没有回头再看我一眼。
那一吻,就像蜻蜓点水,虽然极短,却让我的生命之湖泛起了点点涟漪。那涟漪荡漾在阳光里,悸动而充满暖意。
以后的日子,我都在等他再度出现。虽然我隐约感到这份感情危机十足,却直觉他是好人。只因为一个眼神吗?忧郁眼底浮出的眼神?只因为一次牵手吗?温暖手掌留下的温度。还是因为那一吻?涟漪之后,心湖从此便无平静……
8、提琴手
我等方舟没有等到,却意外地等到了那家公司的录用通知。
此时已到深秋。叶子黄透,离开秋树,迎风群舞。而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我强迫自己将所有的心事放下,迎接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在正式上岗之前,公司对新员工有一个短期培训,以便让我们尽快熟悉公司的企业文化,规章制度及业务流程。培训为期一周,时间急任务重,不容有丝毫的松懈。
在接到录用通知那一刻,我首先想到的竟是那个女孩芊芊,她是否也被录用了?极有可能,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想到这里,我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平心而论,我对她还是颇为欣赏的,如果没有那些令人不安的事情发生,我是很期望与她成为朋友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令我惊为天人的女子,她竟是那只黑色盒子的主人!在她的美丽与纯洁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天之谜呢?
果不出所料。报到那天,我又看到了芊芊。她仍着白衣,一款剪裁合体的套装勾勒出她迷人的身姿,青春而优雅。她微笑着与我打招呼,一对酒窝让人有了亲切感。她对我说:“你好,我叫林兰。你呢?”
“颜容。”我也笑。然后心里就有了疑问――木森告诉过我她叫芊芊的,为什么又变成了林兰呢?我正在思索之际,又听她说:“颜容,多么美的名字,名如其人呢。我还有个小名叫芊芊,你叫我林兰或者芊芊都可以的。”
我释然。刚要再说什么,人事经理已经过来,招呼我们去填表。这一批员工一共十五人,只我们两个是女孩,看来这家公司用人制度有性别歧视呢。
填表的时候,林兰就坐在我旁边。我无意朝她的表上看了一眼,但见那张表格上已经写下“林兰”二字,字迹清丽,仿若行云流水。我心里忽然一动――林兰?这名字好熟悉呢!
于是心脏就节奏不匀地狂跳了几下,无耐思绪纷乱不得要领。甩甩头,专心填我的表格。又是表格,报名的时候不是已经填过了吗?又要填,而且多出许多细节来。只好把自己的一切变成一张生硬的表格,让一切变得直观。填表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它不动声色地将你的外衣层层剥下,让真实的一切呈现出来。当然,你可以说假话,但你必须对你说过的话负责!
表填完就可以走人了。人事经理宣布明天八点培训准时开始。我与林兰一并走出公司,往外走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接电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神态恬美,想必这电话一定是木森打来的吧?心里这样一想,竟觉一痛,幸好只是短暂的片刻。
林兰挂电话的时候,我看到她那款小巧的手提电话上坠着一只小小的饰物,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对精致的水晶栀子花!
我在瞬间找到了刚才纷乱思绪的要领!对,栀子花,是栀子花!这种美丽花儿还有一个好听的别名。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这个别名正是“林兰”!
我想我那一刻看林兰的目光一定是怪异的。而她却不在意地一笑:“颜容,为了庆祝咱们成为同事,晚上我请你泡吧怎样?”
酒吧并不是我常去的地方。因我并不喜欢热闹。在晚上我宁愿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看书,听听音乐――我独处惯了。木森曾经说我是“孤独症”患者,我生气地说:“你知道什么是孤独症吗?不知道的话别乱说!”但我承认我有点不合群,即使在人多的时候,我也是静静地听别人讲话,仿佛是看电影的观众。
见到木森那一刻我有一点不自然。我预料到他会来的,所以跟林兰推辞,却拗不过她。她的开朗和热情将我的冷漠与忧郁熔化了大半。我佩服她的执着,我就不行,不愿意勉强别人半分。这便是人与人的不同吧!
木森却很大方地叫我的名字,还很狡黠地对我笑了笑。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想笑,却忍住了。我看看林兰,她对我会心一笑。这个鬼丫头,原来是借此机会让她的男友与新同事言归于好哇!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那只盒子,想到了双头蛇,还有两只蛇头,以及那已经枯萎的白色栀子花。我想,木森此刻对我嬉皮笑脸大概已经说明林兰并没有怪他把盒子打开吧。
今晚的林兰美丽得让人窒息。这么美的女子,一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阴谋吧。我这样安慰自己,极力不再去想那只盒子。我想,林兰现在是我的同事,来日方长,如果她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总有一天会让我发现的!
三个人坐定。我只要了橙汁,不饮红酒。我喜欢橙汁酸中带甜的感觉。品味的时候,我想到了方舟。
心情在那一刻一落千丈!我一直在等他出现,他却像是在人间蒸发掉一样。而我不相信,那奇妙得让人心悸的缘份,真的会擦肩而过。不相信有缘真的会变成无缘。
在我的心落入峡谷那一刻,我听到了小提琴的声音。喜欢小提琴的我,敏感而飞快地搜索到了乐声的源头。我呆住,然后心若飞鸟一般,从峡谷的谷底急翔升空,蓝天由一线忽然变得广阔无垠。
在酒吧的一角,站着一个提琴手,正在拉一曲缠绵悱恻的《梁祝》。琴手站立的姿态像一只音符,弯曲的手臂像琴的生命,颤动的手指像变幻的泉眼,专注的神情像听得见的琴声。
我能感觉到他正站在雨后的竹林,我能感觉到他正站在涌浪的海边。琴音似断非断,忽如飞鸟疾翔,忽如蝶儿翩舞。我只站在离他很远的一角,已然置身于他的提琴意境。
我恍若在梦中,呆呆地看着提琴手,迷失在他的眼神之中。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周遭喧闹的一切对他来说空无一物。他的眼神因为过于专注而更加忧郁,忧郁让让我心里一阵阵刺痛,不忍看,又不忍不看。
我就那样静静地聆听着琴声,默默地注视着琴手。时间缓慢淌过,缓慢得无从察觉。终于,一曲完毕,在并不热烈的掌声中,琴手退场。
而我却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追随琴手而去。我不知道那一刻木森和林兰看我的目光究竟有多惊讶。我只记得之后木森对我说:颜容,那一刻,我想,你一定是疯了!
9、湖水里的落叶
我跟着那位琴手,一直见他走进一间休息室。我跟到门前犹豫了片刻,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伸手,将房门推开。
那名琴手正背对着我站在窗边。窗帘是拉上的,深绿色的大幅落地窗帘像幽深的丛林,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屋子很小,光线黯淡,很安静。刚才酒吧里的喧闹声在这一刻嘎然而止。我看到那把白色的小提琴,就搁在浅绿色的桌布上,像一幅静物油画。小提琴即使在静着的时候也是极美的,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令人遐思。
琴手听到了我进来的声音,转过身来。他已经换下了刚才上场穿的演出服,随意地套着一件黑色的毛料茄克。茄克是敞开着的,里面是一件火红的毛衫,火焰一般燃烧着,点亮了我的眼睛,以及心灵。
我听到他低唤了一声“容儿”,然后他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