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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干青道:“贤弟说得不错,我小时候随先父同来,就和许多小孩子一起玩过,那里经常有小孩玩,方才一个小孩也没有,我也正在奇怪呢。”
毕云秋笑了笑,又道:“第二,管大叔归隐已有多年,他徒弟纵然是练武之人,平常练武,只须脱下长衫就行,用不着穿上一身劲装,尤其他来开门的时候,把我们引入大门,又赶紧关上了大门,好像在防备着什么。”
凌干青道:“贤弟是说有人上门寻仇不成?”
“很有可能。”毕云秋道:“第一点,庄院前面一个小孩都不见,自然是附近人家得到了管大叔的通知,不准孩子出门,第二点,他们人人一身劲装,自然是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敌人上门。”
凌干青道:“如果是有强敌上门,我们去了不是多了三个帮手么?管叔叔和先父有过命的交情,何不明说?”
“这是大哥的想法。”毕云秋笑道:“管大叔也许不愿意让大哥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也许因为来敌太强了,怕累及大哥,因此他看到大哥之时,面有惊喜之色,又攒着眉头,认为大哥来的不是时候。等大哥说出希望三妹暂住庄上,他正好以此作藉口,一口拒绝,好让大哥负气离开,但这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他在说话之时,脸上尽是痛苦之色,觉得这样做,太对不起大哥,但他非如此不可。”
凌干青听他说得入情入理,不觉一呆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毕云秋笑道:“现在日头已经直过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商量也不迟呀。”
凌干青抬头望望天色,果然日已过午,含笑道:“前面不远,就有—家酒店,我们去吃东西再走吧。”
三人走了里许光景,果见树林间挑着酒帘,正当路口,有一处卖酒菜面食的小店,搭了个松棚,放着四五张板桌。凌干青领着两人,走入棚下。毕云秋目光一注,发现左首一支松树柱上,贴着一张黄纸朱书的符令,不禁脸色为之一变。
落座之后,一个伙计赶忙送上三盅茶来,问道:“三位客官,可要酒么?”凌干青道:“我们还要赶路,你给我们切些卤菜,下三碗面就好。”那伙计退下之后,不多一会,切了一大盘卤菜,又下了三碗面送上。
毕云秋只是手托茶盅,望着远处,好像在想什么心事,面放在面前,恍如不觉。凌干青看他好像沉思什么,这就叫道:“贤弟,你不是嚷着肚子饿么,面来了,怎么不吃呢?”毕云秋「哦」了一声,拿起筷来,只挑着吃了几口,便自停住。聂小香没吃卤菜,面也只吃了几筷,也不吃了。
只有凌干青一个人吃着,他望望两人,说道:“二弟三妹,你们怎么不吃了呢?”
聂小香道:“我胃口一直不好,真的吃不下。”毕云秋勉强又挑着吃了几口,也实在吃不下了。
凌干青望着他道:“贤弟,你有心事?”
“没有。”毕云秋笑了笑道:“小弟只是觉得有些头昏。”
凌干青道:“这时离南陵不远,不如到城里找家客店,休息一天再走吧。”当下付了面帐,一路赶到南陵,入城之后,在大街上找到一家招商客店。
那店伙看到三个,急忙巴结道:“二位公子爷要落店?”
凌干青道:“可有干净的上房?”
店伙一听要上房,连忙应道:“有,有,公子爷要几间?”
毕云秋冷声道:“我们三个人,自然要三间了。”凌干青原想说两间的,但毕贤弟说出口来,也就不好再说。
店伙听说他们三个人要住三间上房,更加高兴,忙道:“三位请随小的来。”他引着三个登楼,打开房门,一面陪笑道:“这三间上房,是小店最好的房间,公子爷还满意吧?”
凌干青道:“就这三间好了。”伙计一会送洗脸水,一会沏茶,巴结得无微不至。
毕云秋心头嫌烦,挥挥手道:“这时没你的事,有事,我们会招呼你的。”店伙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大家洗了把脸,凌干青朝聂小香道:“三妹,我看你精神不太好,还是回房去休息一回吧。”聂小香也确实感到疲累,颇想休息,这就点点头,回房去了。
凌干青走到毕云秋房中,毕云秋倒了一盅茶,坐在椅上,只是在想着心事,看到凌干青走入,起身道:“大哥请坐。”
凌干青道:“贤弟身子不舒服,怎不上床休息一回?”
毕云秋道:“小弟还不累。”
凌干青道:“贤弟好像有什么心事,怎么不说出来呢?”
毕云秋道:“小弟会有什么心事?”
凌干青望着他,认真的道:“我看得出来,贤弟平日为人爽朗,今天从鹅岭出来,你就一直低首不语,好像在想着心事,我们结义兄弟,情逾手足,贤弟有什么事,何妨说出来听听。”
“真的没有。”毕云秋展齿一笑道:“你要小弟说什么呢?”他眼珠一转,接着说道:“小弟心里想的,就是管大叔的事咯。”
凌干青问道:“贤弟还在想些什么?”
毕云秋一笑道:“现在,大哥也去好好睡上一回,等晚饭之后,小弟再告诉你。”
凌干青道:“贤弟这时候说不好么?”
毕云秋道:“晚上一定告诉你就是了。”
“不成。”凌干青摇头道:“愚兄心里放不得事,你不说出来,我那会安得下心?”
“大哥也真是的。”毕云秋白了他一眼,说道:“好嘛,那就告诉你,今晚,我们要去探管家庄。”
凌干青一怔道:“为什么?”
毕云秋道:“那时你就会明白管大叔不肯收留三妹缘故了。”
凌干青奇道:“这么说,贤弟已经想出来了?”
毕云秋含笑道:“差不多。”
凌干青迫不及待的道:“贤弟既然想到了,那就快说出来听听。”
“大哥又性急了。”毕云秋道:“小弟已经知道向管大叔寻仇的人是谁了。”
凌干青道:“是谁?是不是柳凤娇那贼婆娘?”
“不是的。”毕云秋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是紫衣帮的人。”
凌干青听得一怔,问道:“贤弟如何知道的呢?”
毕云秋道:“不瞒大哥说,小弟在面摊的松树支柱上,看到贴着的一支黄纸符令。”
凌干青道:“我怎么没有看到?”
毕云秋道:“黄纸划的符,乡村大门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所以大哥不留神罢了。”
凌干青道:“贤弟看到的那张符,是紫衣帮寻仇的记号了?贤弟怎么会认识的呢?”
毕云秋道:“紫衣帮近年崛起江湖,声势极盛,凡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都知道。”
他这是解说只要经常在江湖走动,自然认识,凌干青初出江湖,自然没见过了。接着又道:“那片面摊,适当去鹅岭的路口,紫衣帮那张符令,是警告江湖同道,不得插手,鹅岭,只有管大叔一家是武林中人,所以小弟猜测紫衣帮寻仇的对象,一定是管大叔了。”
凌干青道:“管大叔一定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他会不肯留三妹?”毕云秋道:“据我想,管大叔大概因紫衣帮在江湖上势力极强,他不愿意让大哥初入江湖,就和紫衣帮结下嫌隙,所以宁可让大哥误会,不肯收留三妹的了。”
凌干青脸上微微一红,说道:“真要如此,我就错怪管大叔了。”
毕云秋道:“大哥现在想通了。”
“管大叔怎么会和紫衣帮结仇的呢?”凌干青沉吟有顷,不觉矍然道:“莫非紫衣帮就是关外的紫衣煞神不成?”
毕云秋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对了,一定是紫衣煞神了。”凌干青道:“三年前,柳凤娇就是扬言紫衣煞神要向管大叔寻仇,先父才揣带木剑赶上茅山去的,那次只是柳凤娇造的谣,这回大概是真的了。”
毕云秋微哂道:“就是寻仇,也只是紫衣煞神的门下罢了,又不会是紫衣煞神亲来。”
凌干青道:“贤弟如何知道的呢?”
“小弟只是以理度之。”毕云秋道:“小弟是听大哥说的咯,十八年前,管大叔掌劈紫衣煞神门下,寻仇的自然是他门下,何况紫衣帮真要是紫衣煞神所创,他是一帮之主,也不会亲自来向管大叔寻仇,于理不是甚明么?”
“贤弟这话很有道理。”凌干青点头道:“贤弟方才说今晚我们要去管家庄,不知是否胸有成竹?”
毕云秋朝他笑了笑,说道:“这只要随机行动,需要我们出手的时候,再出手就好了。”
“好。”凌干青道:“那就这么办。”
毕云秋柔声道:“大哥,现在话都说明了,你可以去休息了吧,睡一觉起来,我们好好吃一顿晚餐,你不反对吧?”
凌干青笑道:“贤弟也已一晚未睡,你大概也需要休息了。”说着,果然返身走出,毕云秋随手闩上了房门。
三人一觉醒来,已是上灯时候,在大街上找了一家酒楼,用过晚餐,差不多已快初更,会帐出门,就匆匆往往鹅岭赶去。路上,毕云秋叮瞩道:“大哥,我看三妹身体较弱,不让她来,三妹必然不肯,而且大哥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客店里,但今晚到管家庄寻仇的敌人,必然身手极高,而且究竟来了多少人,我们也一无所知,因此,大哥必须照顾三妹,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出手。”
凌干青问道:“贤弟呢?”
毕云秋道:“小弟不用照顾别人,自然可以随时出手的了。”他接着又道:“只是小弟有一点,大哥一定要依小弟。”
毕云秋笑了笑道:“小弟和人动手,大哥不要插手。”
凌干青笑道:“你怕我插手?”
“是呀。”毕云秋道:“小弟有时纵然落了下风,也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如果给人插上手来,岂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凌干青道:“你是说,就是落败了,也不要我插手?”
毕云秋连连点点头道:“正是这个意思。”
凌干青摇摇头道:“贤弟真是好强得很。”
毕云秋道:“大哥,你答不答应嘛?”
凌干青笑着道:“好,我答应,但你也得小心应付,刀剑无眼,再说紫衣帮都是凶人,万一”
“不要紧的。”毕云秋脸上流露出欣喜之容,说道:“大哥,那我们已经说定了。”
“好。”凌干青随口说着「好」字,聂小香一路都没有说话,她看二哥毕云秋说话的神态,有时候稚气未脱,好像是小孩子。不,他有许多地方,竟然像个大姑娘。突然,她心中一动,暗暗忖道:“江湖儿女,有不少人女扮男装,莫非二哥他会是女子不成?”
不多一会,已经赶到中午吃面的摊子附近,现在时间已晚,那摊子自然早就收歇了,但松棚底下,倚着板桌,翘着二郎腿,坐着一个人。今晚虽然还不到月望,但半轮新月,清光已有七八分月色,朦胧可以看清那人身上披着短氅,正是紫衣帮人的装束。
这人看到大路上有三条人影奔掠而来,就大剌剌的站起了身,一抖手,嗤的一声,掷出一面三角小旗,夺的插到大路中间,人也跟着走出,往中间一站,口中冷冷喝道:“来的是哪条线上朋友?”
毕云秋回头朝凌干青道:“大哥,小弟和他答话。”说着一闪身走在前面,俯身看了三角小旗一眼,说道:“朋友是紫衣帮的?”
那人冷声道:“你们知道就好。”
毕云秋问道:“知道什么?”
那汉子道:“咱们今晚在这时有事,紫旗封道三位不用过去了。”
“我们不用过去了?”毕云秋声音比他更冷,说道:“紫气东来,总有个风向吧?”
那汉子听得一怔,一股狂气为之稍敛,问道:“合字,是什么风?”
毕云秋沉哼道:“你不用问我,因为你还不配问,说,你的风头是谁?”
那汉子脸露惊疑之色,说道:“东方甲乙木,东君当令,吹的自然是东风了。”原来紫衣煞神门下,共有四大弟子,分为东南西北四坛,他说的东风,自然是紫衣门下大弟子了。
“我当是谁?”毕云秋冷笑一声道:“我是士旺用事,应走道路中央。”伸手拔起三角紫色旗,顺手往左边地上一扔。
那汉子变色道:“你拔旗开道,就该先亮令牌,朋友这还算合子么?”
毕云秋目中神光冷然,叱道:“该死的东西,你要我亮令牌?你配么?”反手一掌,劈了过去。那汉子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口中「呃」了一声,往后便倒。
凌干青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可以猜想得到这一问一答,说的一定是切口无疑,但看到毕云秋突使杀手,不觉攒攒眉道:“贤弟,你怎可一出手就使杀着?”
毕云秋脸上流露出愤怒神色,冷然道:“这些该死的东西,难道不该杀么?”
凌干青从未见过毕贤弟有如